沈明珠一听,便知道这谭掌柜是个明白人,且十分上道儿。这样的条件对自己来说确实优厚,且也十分便利,自己以后大可专心采药制药,不用再为销售费心,虽说药材大会之前这些药材不愁卖,可也总得费心找实诚买家不是?如今和回春药铺签了长期合同,那可就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正要答应下来,却听顾清池笑道:「掌柜的,您这口气很大啊,长期合同,您吃得下吗?要知道,几天功夫我们就可以炮制好上百斤药材,靠着您这个药铺每天卖的那几斤药,凭什么吃下这么多的货啊?」
别说,顾清池还真是脑子灵活,一下就考虑到了问题的点子上。
沈明珠冲顾二少投过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却听谭良笑道:「这个问题公子大可不必担心。小老儿说过,我们对药材大会没什么想法,可回春药铺这么多年,人脉还是有一些的,如今那些大药铺都是急需药材,小老儿从你们这里收了药材,转手就可以卖给其他药铺,稍微赚一点儿差价,就是不小的利润呢。」
顾清池笑道:「要这样说的话,那我们可以自己去卖给那些药铺,何必让您在这里赚差价呢?」
谭良笑道:「一来,公子和沈娘子未必有这份儿精力,你们又要采药制药,然后再花几天时间去和几十家药铺谈买卖?有这个时间,再做一批药材出来卖岂不好?二来,你们还是这行当里的新人,虽然沈娘子有本事,架不住大家不认识你,所以若你们来谈,必然就卖不到小老儿这样的高价了。当然,以公子和娘子的精明,自然也可以和他们讨价还价,可这又得多出去多少时间?有这个功夫,您三批药都做出来了。」
话音落,就见沈明珠点头道:「谭掌柜说的有道理,我也的确不想为这些事费心,我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
顾清池这一回没有再反对,谭良大喜过望,忙命伙计准备笔墨纸砚,写合同这事儿自然就要交给顾二少了,于是这厮在写之前,冲着沈明珠捻了捻拇指和食指,梁氏在一旁看的好奇,低下头悄悄问道:「娘子,二少爷那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三章:买布
「要润笔费呢。」沈明珠没好气道,心想这个死要钱的,还有没有点读书人的清高了?说好的视金钱如粪土呢?
合同很快写好,一式两份,写完后谭掌柜和沈明珠都细细看了一遍。其实这些条例对于回春药铺来说是有些严苛的,不过架不住谭掌柜自己愿意啊,于是双方痛痛快快签了字,长期的合作关系便确定了。
这个时候的谭掌柜不会知道,他做下的这个决定是多么英明伟大。直到他垂垂老矣,回忆前尘之时,还坚定认为和沈明珠确定良好的合作关系这件事是他一辈子做的最正确最值得骄傲的一件大事,从一个商人的角度来说,此事足可载入商史光耀千秋。
沈明珠也没想到,这次进城会这么快就得到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那边谭掌柜已经在和顾清轩商量着要请他们去照珠楼吃饭了,却见沈明珠又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纸包,微笑道:「掌柜的,我这里有一块牛黄,您给估个价,若是合适,就一并卖给你了。」
「牛…牛黄?」谭良使劲儿摇了摇脑袋,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沈明珠郑重点头,老头儿这才一个高儿跳起来,不敢置信的接过那个小纸包,打开一看,只见一块核桃大的棕色物体静静躺在那里,深吸一口气,一股清香就扑鼻而来,的确是一块真正的牛黄。
「沈娘子,您开个价吧。」谭良声音都颤了,紧紧把那块牛黄抓在手里,好像这样它就一定可以属于自己似得。
「我不太懂价格,掌柜的您给开个价吧。」沈明珠微笑,顾清池看了她一眼,难得的没说什么:能说什么?这女人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可他就是知道,她才不会这么天真无知,说这种话,大概还是对谭良的试探吧。
「沈娘子您这就说笑了,即便不知道具体价格,也该知道牛黄价比黄金,这样核桃大小的金子,怎么着还不得有五两重?换成银子就是六十两,可这东西比黄金稀少多了,所以如今市价是比黄金要值钱的,这样吧,这块牛黄您八十两卖给我,您不算亏,小老儿也能少赚点,如何?我看着您这块东西应该不是完整的,若是手里还有存货…唔!倒是我贪心了,想来娘子既然留下,定有留下的原因。八十两,您卖不卖?」
「成交。」
八十两的价格已经超过了沈明珠的心理预期,连顾清池这爱挑刺儿的都微微张大了嘴巴,显然也被这个价格给震住了:八十两啊,这一次性就可以把他们家的欠债全部还清,天啊,幸福降临的太突然,一时间不能镇定下来怎么办?
谭良很快就命人取了钱来,加上之前的十五两,共是九十五两银子,老掌柜的体贴,将其中五两银子换成五贯铜钱,方便他们日常花用,剩下的银子都是上等雪花银,用一张红纸封好,算是讨个好彩头。
这还不算完,谭掌柜一个劲儿要请他们去照珠楼吃饭,不过顾家兄弟和沈明珠却都坚决拒绝了,顾清池说要去县学看同窗;顾清轩则要去市场打听下各种货物行情;沈明珠也早答应梁氏母女要和她们一起去布庄逛一逛。天气渐渐冷了,几个人都没有什么衣裳,也该做两身,更不用提顾家虽不至于家徒四壁,却也是一穷二白,如今手头宽裕了,该添置的自然都要添置一些。
谭掌柜见他们真心推辞,也就不再强人所难,只说日后长期合作,有的是机会吃饭,于是殷勤将几人送了出去。走到街头的时候,恰好看见一家布庄,沈明珠就要和梁氏母女进去,几人约好了未时中在这家布庄门口汇合回村后,便分道扬镳。
梁氏已有十年没穿过新衣裳,家里有二三十文钱,孟二虎拿去赌还来不及,连他自己都穿的破衣烂衫,又怎会管妻女穿的怎样?不过是捡嫂子以及邻居们偶尔接济的旧衫子,遮身蔽体而已。妞妞更不用提,小女孩长到十一岁,竟是连新布都没看见过,更不用提新衣裳,此时一进来,就被那店里的各式花布晃花了眼睛。
「几位娘子是要买布?」
一个伙计迎上前来,看着三人身上都是粗布衣裳,心中就有些失望,尤其是梁氏母女,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从没进过这样地方。但是另一位娘子就稳当多了,看着沈明珠宠辱不惊的端庄范儿,伙计脸上终于堆了热情的笑容,指着西面一排花布殷勤道:「娘子们看看,这是昨儿新进的花样,做衣裳被褥都是好的。」
「我看着那一匹花色不错,最适合给妞妞这样的女孩儿做一身新袄裤,嫂子觉得如何?」
「这一匹?会很贵吧?」梁氏有新布做衣服就要念阿弥陀佛了,何况沈明珠选的这一匹桃红底子配黄芙蓉的花布的确漂亮,小女孩儿穿正好,她哪会不愿意?只是担心价钱太贵。九十五两银子是不少,但给她的感觉这和做梦差不多,半点儿也没想过要用在自己和孩子身上。
「贵又能贵到哪里去?小哥儿,麻烦你拿给我们看一下。」沈明珠微笑指着那匹花布,伙计在旁边听了她的话,心中窃喜,忙答应着麻溜儿把那匹布取了下来,放在柜台上给沈明珠和梁氏看。
「还可以,这就算是好布了,嫂子摸摸,这织的很紧密呢。」沈明珠笑着和梁氏解说,梁氏怯怯摸了一下,也觉着很不错,只是仍惴惴不安,眼睛都不敢看伙计,蚊子哼哼般道:「多…多少钱?」
「这布算是同一批里质量最好的,一点儿不讹您,五文钱一尺,给这位姐儿做衣裳的话,十尺足够做一套了。」
「什么?一套衣裳就得五十文?」梁氏惊叫一声,却见那伙计笑道:「这位娘子真是会说笑,五十文钱做这样一套衣裳,您还觉得很亏吗?咱们这可是有口皆碑的百年老店,没有大市场那种一两文钱一尺的次等坯布卖。」
第二十四章:再遇渣男
梁氏登时红了脸,不好意思和人家说自己是个连坯布都买不起的主儿,习惯性把头垂到胸前,就听身旁沈明珠笑道:「也罢,我们买十尺,四十五文钱,如何?」说完见那小伙计要张嘴,她就笑道:「你先别急着分辩,我和你说,我们还要多买些布呢,你要是这么分文不舍的,那我们就去别家看了。」
小伙计的话就吞了回去,看了那边看账本的掌柜一眼,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便点点头道:「也罢,但不知娘子会买多少?太少的话,我们也就没赚头了。」
「若是价钱合适,买个一两匹的不在话下。」沈明珠暗自算了算,说出一个数目。
一两匹布着实不算什么大生意,不过这百年老店讲究的就是个薄利多销,以一个乡下女人来说,这就算是不小的支出了。于是小伙计痛快一点头:「成了,那您二位继续挑一挑?」
梁氏此时已经急的麻了爪子,见沈明珠真的看起布来了,她就拉着对方衣袖小声道:「这是干什么?一套衣裳就要四十多文钱?咱们哪是过这种日子的人家。」
「四十文钱很贵吗?日后咱们还要置办更多的做药工具,到那时你才知道花钱如流水是个什么滋味呢。如今这不过是一套衣裳而已,又不差钱。再说谁说只有一套了?妞妞这么漂亮的小女孩儿,怎么着也要再弄两套新衣换着穿才行。你我还有钟婶也得弄两套吧?冬天咱们几个还得做一套棉袄。是了,还有顾大哥和顾清池,也不能因为人家是男人就不管了对不对?尤其顾清池,那是咱们县里的廪生不是吗?将来出去赴个文会访个同窗什么的,就让他穿打补丁的长衫吗?还有被褥…」
沈明珠掰着指头一样样数给梁氏听,忽觉衣襟被扯了下,低头一看,就见进店后一直呆呆的妞妞此时终于回过神来,拉着她的衣服小声道:「姑姑别说了,我娘都吓傻了,您再说下去,她非昏了不可。」
沈明珠一看,果然,自己只顾说的痛快,完全没发现梁氏此时已经是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了。她又好气又好笑,猛地一拉梁氏胳膊,叫道:「嫂子你怎么了?咱们如今不差钱啊,谭掌柜特意给咱们兑了五贯钱,不就是让咱们现时花用的?」
一听见五贯钱,梁氏清醒不少,小伙计的耳朵也竖了起来,连掌柜的都从椅子中起身亲自过来招待,指着各色布匹殷勤介绍着,最后沈明珠给妞妞又选了一块黄底红花,一块紫底白花的布料做衣裳,给梁氏钟氏以及自己也选了合适的布料,顾清轩则是一块藏蓝色粗布料子,一块天青色麻布料子。顾清池的则要讲究许多,除了一块月白色麻布外,还给他选了一块薄荷青带着竹叶暗纹的缎子。
梁氏开始还是一副心痛惶恐的表情,但随着柜台上的布料越堆越多,她大概是绝望了,只是麻木看着沈明珠还在那里挑着,什么被子,褥子之类的念叨着。
终于,沈明珠挑够了,仔细一算,竟买了近三匹布,那边小伙计笑得见牙不见眼,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以一贯零二百文钱成交。
这个数目惊得梁氏都没办法再装死下去,正要拉着沈明珠劝她三思,就听身后一个温润的声音道:「掌柜的,这些布料的钱都算在张家账上,月底你去张家时,一并同你结清。」
梁氏猛然回头,就见一个俊秀出色的青年站在身后,目中一片深情,只看着沈明珠的背影,轻声道:「娘子,你这些日子在哪里?我找了你好些日子,都没找到。」
娘子?
梁氏惊叫一声,旋即捂住嘴巴,惊讶地看着那男人,直到此时,才见沈明珠转过头来,淡淡看着男子,轻声道:「请自重,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再叫我娘子,当心我告你一个调戏之罪。」
张扬满腹的甜言蜜语顿时就堵在了喉咙里。这还怎么说?再说下去调戏之罪就坐实了。妈的,几天不见,这女人脾气竟是一丝没改,不,还是有些改变的,好像比从前更加泼辣厉害了。
张扬在心中恨恨抱怨,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正要再开口说话,却见沈明珠将手上钱袋子打开,取出一贯钱放在柜台上,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淡然道:「一贯零二百文是吧?你们点一下。」说完又拆开一贯钱,数出二百文递了出去。
「何必呢明珠?你如今什么境况?还和我逞强。」张扬苦笑,语气中一片心酸怜惜。
「我什么境况?我的境况好得很啊,严固没告诉你吗?我刚刚和回春药铺做成一笔大生意,赚了几十两银子呢。」沈明珠冷笑,重新转过身看着张扬:「拜托,你的演技三年如一日,都不带进步的,还想来蒙我?也太瞧不起我的智慧了。」
张扬顾不上前妻的出口不逊,他听说对方和回春药铺做成了几十两银子的生意,已经是心中剧震了,当下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道:「你…你和他们做生意?你又给了他们什么药方?」
「关你什么事?反正我给的不是你们张家的独门药方,就算你有心要告我偷取了你们的药方卖钱,也是无从告起。怎么?是不是很失望?呵呵!张扬,就你心里打的那点小算盘,还想瞒过我?俗语说的好,吃一堑长一智,我被你骗了三年,就是吃一堑长一丁点儿智慧,如今也该聪明绝顶了。」
「扑哧」一声,却是那小伙计笑点太低,竟忍不住笑出声来,被掌柜的恶狠狠瞪了一眼。小伙计连忙捂住嘴,心中却道:这位娘子的嘴也太损了,等等…张家?没有关系?药方?难道…难道她就是那位因为不许丈夫纳妾而闹得满城风雨,最后被休弃的沈娘子?
张扬没看见小伙计瞬间瞪大的眼睛,他可不会因为沈明珠几句讽刺就黯然退场。当初如果不是脸皮厚,也不能得这女人为妻,别看她如今牙尖嘴利,可越是说话难听,越说明她的心中有恨,俗语说爱之深恨之切,她还恨着我,就说明她对我还有爱意,这次说什么也要使出浑身解数,探清她的底细。
第二十五章:异想天开
因为对自己的条件极为自信,张扬一不小心就自作多情起来,面上换了一副沉痛神色,他喃喃道:「明珠,我们…我们何至于此?你可知…」
「妞妞啊,你仔细看着喔,虽然这人的演技不怎么样,但对于初次相识的人来说,还是很有迷惑性的,你学两招,将来一旦有那不开眼的登徒子想要占你便宜,教训的时候能用上。」
沈明珠压根儿不理张扬扮苦情,蹲下身子对妞妞耳提面命,小女孩儿能懂什么?只知道姑姑嘱咐的事情要记住,于是连连点头,一边「嗯嗯嗯」的答应着。
张扬真是演不下去了,就算他在来寻沈明珠之前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准备,也扛不住脸皮被这样践踏啊。只是满腹怒气也只能忍着,为了达成目的,他不能拂袖而去,决不能。
「明珠,你何必这样?我知道,先前的事,是母亲一怒之下做的过了,我也不是没劝过,偏偏你性子太要强,母亲也不肯让步,我夹在中间,你让我怎么办?我说让你给我点时间,容我想想办法,拖延拖延,你就要我写休书,自行求去。我当时也是生你的气,觉着你不理解我,冲动之下写了休书…」
「什么意思?怎么忽然间就成痴情种了?合着你这意思,我要是肯原谅你,你就能再把我娶回去?」
沈明珠抱肘当胸,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扬:这男人就为了要探清自己有没有留后手,便如此忍辱负重?要不要这么极品?
张扬却是会错了意,看见沈明珠震惊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因为这份好运而欣喜,于是连连点头道:「有何不可?你如今在外面漂泊,想必也明白了世道艰难…」
「你先别管我了,我只问你,你要把我娶回去,那廖小姐怎么办?美人恩深,你就为了我这么个黄脸婆而辜负了?当初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啊张扬。」事情到这个份儿上,沈明珠还真不是有意牵缠,她是真对张扬的想法感到十二万分的好奇。
张扬一阵气苦,眼看那小伙计和掌柜的虽是假装在整理布匹,但明显是两只耳朵都快竖成驴了,就等着光明正大偷听呢。他有心拂袖而去,却又实在不甘心,只好叹一口气,轻声道:「咱们能找个清净地方说话吗?这大庭广众的,说这些私密话给人家笑话不成?」
沈明珠呵呵一笑,淡然道:「笑话?我这个下堂弃妇早已经成了整个青山县的笑话,还怕多这么一回?张老爷,您有话就说,没话就请让开,我们还要赶着回家呢。」
张扬脸都涨红了,被沈明珠挤兑到这个地步,他就算是韩信,也不能再伏低做小,因看了沈明珠一眼,便故作伤心道:「没想到你竟无情至此,也罢,是我冒失了,就此别过。」说完拱拱手,转身就要出门。
「哎!等等啊,话还没说完呢,要是我答应重嫁,那廖家小姐你打算怎么办啊?」呵呵!跑来扮演了一下无奈丈夫痴情种子,就想全身而退?把负心薄幸不讲理的帽子扣在我头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沈明珠心里冷笑,果然就见张扬停下步子,看来他始终不肯放弃这一线希望,哪怕这希望十分微小。
只是身为男人,尤其还是张家的主事人,他也不能太委曲求全了,因想了想,便横下心转过身沉声道:「三妻四妾乃是天经地义,你固然是正室,廖家小姐才貌双全,做个平妻也是委屈了她,可世事难两全…」
「呸!还是滚你的吧。」
沈明珠实在听不下去了,这男人的无耻世所罕见,越发显得当初被他外表和演技蒙蔽的自己简直就是蠢笨如猪。她赶苍蝇似得不耐挥手:「行了行了,你别说了,让你那才貌双全的廖小姐做正室吧,如此就不委屈她了。瞧我多大度?亲手将前夫送给别的女人呢,啧啧啧,好感动,上山采蘼芜长跪问故夫的贤女典范也不过如此了。」
张扬一口老血差点儿就喷了出来:还贤女典范?这女人到底长了多大的脸,她怎么也不照照镜子好好儿看看她那副悍妇嘴脸?以为大家眼睛都瞎了吗?你说你是贤女就是贤女了?你问问掌柜的和小伙计同不同意?
心里疯狂吐槽,但这吐槽真的没办法出口,毕竟这厮还要维持着翩翩的君子风度,因狠狠瞪了沈明珠一眼,冷哼一声就拂袖而去。
这里沈明珠看着他消失在大门外,面上表情立刻就变了,比刚才因为花钱太多而摇摇欲坠的梁氏还悲苦,拼命挤出一滴眼泪,要掉不掉的挂在睫毛上,她转头对梁氏凄然一笑,喃喃道:「嫂子看见了吗?这便是男人的嘴脸和心肠,你说他怎么就能这样无耻呢?明明心里想着左拥右抱,却非要扮出一副痴情种子左右为难的模样来,我被他蒙骗三年,三年啊!如今才彻底醒悟。呵呵!千方百计从我这里得药方的时候,怎么不提廖小姐?如今觉着我没有价值了,可以过河拆桥了,于是那位才貌双全的廖小姐倒是委身下嫁了,我倒成了个不通情理的悍妇。嫂子你说,这世上还有咱们女人能讲理的地方吗?罢了罢了,说这些做什么?男人靠得住,母猪也能上树,还是靠自己赚钱过活最重要,反正我这辈子是对男人死心了。」
这番话配上泪盈于睫的形象,如泣如诉的声音,凄凉灰心的语气,当真是效果奇佳。掌柜的和小伙计一不小心就忘了三妻四妾乃是天经地义,心里全都是对沈明珠的同情,对张扬的唾弃,就连梁氏。她本身对于男人的残暴更是深有体会,听见这样一番话,再也忍不住,抱住沈明珠就呜呜痛哭起来。
「好了嫂子,且别耽误了掌柜的生意,再苦的苦果,也要咽下去,咽下去后还得挺胸抬头活着,我们虽然天生是弱质女流,可这个世道,就得挺起胸膛才能活出个样子来,咱们靠自己,一样可以好好生活。」
第二十六章:惆怅
沈明珠扶起梁氏,替她擦干眼泪,然后两人回身抱起布匹,沈明珠牵着妞妞的小手,三人便来到门外。
「掌柜的,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烈性女子,可惜啊,她生的是女儿身,若是男子汉,将来必定是个人物。」小伙计看着那两道纤弱背影消失在门外,喃喃对掌柜的说了一句。
「可不是?当真是好心肠,这样时候,想的却是别耽误了咱们做生意。」掌柜的也叹了口气:「可惜啊,好人没好报。」
「一直听说那张家家主挺好的啊,年轻有为英俊多金,怎么今日才看清,竟是这么个嘴脸呢?也就是沈娘子脾气好,换成我,早一巴掌呼上去了。」小伙计凑到掌柜身边,义愤填膺的咬牙。
掌柜的瞥了他一眼:「做什么白日梦?张家家主的嘴脸也是你能评价的?还不赶紧滚回柜台,好好儿练练嘴皮子,万一哪天贵客上门,就你刚才那番介绍,还很不够呢。」
「是是是。」小伙计又陪笑滚回了自己的位置,看着布料练了好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得,转回身哈哈笑道:「若说嘴皮子,沈娘子那张嘴也当真是不饶人的了,男人靠得住,母猪也能上树,这话妙得很,哈哈哈…」
「闭嘴吧你,难道你不是男人?」掌柜气得拿起柜台上抹布就扔了过来,这才让小伙计讪讪住口。
且说沈明珠和梁氏,带着妞妞出了布庄的门,就来到布庄门口一棵大树下等着顾清轩和顾清池哥俩,不一会儿,就见顾清轩先到了,看见三人,便上前招呼,沈明珠见他面色有些沮丧,便问道:「怎么?可是事情不顺?」
顾清轩点点头,怅然道:「昌平街上开了一家杂货铺子,说是东西全,卖的又便宜,如今人人都争着往他们那里去买东西,几个货郎这些日子的生意都很不好做。」
沈明珠笑道:「我当什么事,原来是这个。顾大哥不用忧心,你先帮我采药,等咱们存些钱后,你就来县城,也开一家杂货铺子,到时候也进许多货物,薄利多销,又省了奔忙的苦,又遂了你卖货的心愿,岂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