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个说法？果然这东西是没有良心的。」顾清池惊讶，却听沈明珠笑道：「这是它们的生存之道，母蝎子有时候也吃小蝎子啊，不过它吃掉的大多是有病的小蝎子，若说真正可怕，还有一样东西，就是螳螂。」
「那东西怎么可怕了？」顾清池一不小心想太多，还以为沈明珠是要借机讽刺自己的自负，于是抢着道：「我知道螳臂当车，形容不自量力，只是这算什么可怕？」
第十九章：提点
「这个当然不算什么，但是母螳螂会在洞房花烛之后吃掉公螳螂，这个就很可怕了吧？」是很可怕啊，小时候看《黑猫警长》，这一集的阴影一直伴随到她长大成人呢。
「什么？还有这种事？」顾清池吓了一跳：「胡说八道的吧？」
「是真的。」沈明珠笑：「不信你可以抓几对螳螂回来养，前提是你能分得出公母。」
「我又没长火眼金睛，哪分得出来啊？」顾清池撇嘴，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照你这么说的话，母老虎啊，河东狮吼啊，那都不算什么了，真正可怕的悍妇，应该叫她母螳螂才对嘛。」
「再可怕的悍妇，也不可能把丈夫吃掉吧？亏你还是个秀才，举得这什么破例子啊。」
沈明珠又好气又好笑，眼看着蝎子已经煮的僵硬，便知火候到了，忙喊着妞妞拿笸箩来，梁氏爱女心切，不肯让她去，哪怕蝎子都死了，她也还是害怕，于是亲自端了笸箩，胆战心惊走上前去。
将蝎子都捞出来，在笸箩里沥干水分，沈明珠欢喜地看着这些死后也仍保持着可怕姿势的家伙，喃喃道：「这蝎子毒性强，卖去药铺，最起码也有四两银子。」
「这些就能卖四两银子？钱也来的太容易了吧？」顾清池喃喃说着，目光却定在沈明珠被热气熏蒸的红扑扑的脸上不肯离开，知道这女人很漂亮，但此时热气袅袅中，她美得就更加惊心了，比画上那些仙子还要美。
「怎么叫来得容易？你也不看看得费多少工夫，且一个不小心，就要挨蛰的，再没有比这个更辛苦赚的钱了。所以卖了后，得的钱我一分不要，都给梁二伯或者梁家姐姐。」
沈明珠一边说着，就伸手去抹额上汗水，忽觉鬓间一凉，扭头一看，只见顾清池修长的手指正从她发上掠过，见她看过来，这厮尴尬的脸都红了，忙支吾道：「我…我看你头发有些乱了，所以帮…帮你整一下，那个…没别的意思啊，你别误会。」
「我能误会什么？」沈明珠好笑地看着他：「谢了。来，咱们加把劲儿，争取天黑之前把剩下的药材都给炮制出来。」
别说，这女人还挺大方的，不畏畏缩缩，也不显风流浪荡，言行举止都是落落大方，又很有分寸。顾二少风流不羁，向来有点大男子主义，这还是平生第一次在心里夸赞一个女子，只可惜对方已是妇人，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一念及此，还有点儿小惆怅上了，正失神间，就听沈明珠对一旁梁成道：「梁伯，你今儿抓蝎子的地方离咱村多远？蝎子多吗？要是多的话，等我卖了药回来，也跟着你去抓一些回来。」
顾清池那点懊恼的小绮念顿时就无影无踪，敲了敲脑袋：自己真是疯了，怎么会对这女人起不该有的心思？那可是个敢抓蝎子的主儿，一般人能驾驭得了吗？反正自己肯定是不行，他可不想将来夫纲不振。
等等…怎么又想到夫纲不振上面去了？顾二少抹抹额头汗水，再不敢多想，连忙来到顾清轩身边，想借八卦来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碰碰他哥肩膀：「我说哥，你前两天进城卖货，就没再见到陶家小姐？」
「你当陶家小姐是什么人？」顾清轩皱眉看着弟弟：「以后你能不能少提她，没得坏了人家千金小姐的闺誉。」
「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吗？」顾清池占据道德制高点，以关心之名掩盖自己八卦的本质。
「你有时间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从小就说要做风流才子，阅遍天下美人，得一世功名，享一世风流，还说功成名就后最起码要娶十个八个绝色，生十几个孩子，让娘晚年能享受天伦之乐。怎么？如今不过是一个沈娘子，就让你神魂颠倒了？」
「我哪有？」
顾清池大惊：不可能啊，自己的心思不至于如此明显吧？连一向老实木讷的大哥都能看得出来？不对不对，他有什么心思啊？没有，压根儿就没有任何心思。
正凌乱着，就听顾清轩冷哼道：「怎么没有？你以为我没看到？你刚才动人家头发来着，这幸亏是沈娘子，从来都是磊落坦荡，不矫揉忸怩，不然你要是碰了别的女人试试？弟啊，别怪哥没提醒你，沈娘子是妇人，你可是没成过亲的，她还比你大，咱娘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根本不可能的事，哥你不要说的有鼻子有眼好不好？」顾清池抹了一把头上冷汗：「你说的这些我能不知道吗？我是什么人才？凭什么娶一个妇人？别说咱娘了，我自己都过不去自己这一关。」
顾清轩松了口气，点头道：「你知道这个分寸就好。平心而论，沈娘子是个好女人，但也仅止于此，你可千万别有什么想头。」
「我疯了我？那就是只母老虎。」顾清轩故作惊吓的拍拍胸口：「哥，以后不要说这么吓人的话，你弟弟我的胆子也不是很大。」
天擦黑的时候，所有可以炮制的药材都炮制完毕，虽然累得很，但是看着筐里笸箩里簸箕里数量庞大的药材，沈明珠还是欢喜的很，她身上只剩下十几个铜钱了，紧巴巴过了这么些日子，幸亏有顾家管着饭，这些药材再不卖掉，她也坚持不住了。
一夜好眠，第二日天还没亮，钟氏便起来了，做好了早饭，将顾家兄弟叫起，让他们扒了几口饭后就把两人赶去借马车，然后才叫沈明珠梁氏等起来梳洗。
用完早饭，马车也借回来了，众人将药材装到车上，顿时惊呆了村民们，携老扶幼的赶来观看，有那爱说话的，便凑上前仔细看药材，一边问沈明珠这都是什么药？能卖多少钱？更有那喜欢热闹的，看人家上了马车，他也恨不能一起挤上去，进城里开开眼，只是这话就不好出口了，因一直目送着马车出了村子，才怏怏而回。
第二十章：管得着吗你
离开青山县不到半个月，就又回来了，这是沈明珠也不曾料到的，看见县城中那熟悉的街道店铺，她坐在马车辕上，只觉百感交集。
「咦？不过是十几天没回来，这县城好像热闹了许多啊。」
顾清池坐在赶车的顾清轩身后，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很是惊讶，却听顾清轩笑道：「青山县离着京城不过一百多里地，虽说后年的药材大会还早，但那些有志气的大药商，可不是要从现在起就做好准备呢，这个时候去京城也没什么用，但青山县就不一样了，这里邻着烽火山脉，许多人以采药为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遇见好药材，因此这十几日里，有许多大药商都派人赶过来，城内的房子价格都比以前高了一截呢。」
「还有这一层关系啊，这么说来，咱们的药材岂不是更好卖了？」顾清池喜上眉梢，却听顾清轩道：「你回来一趟，不去县学见见先生同窗们？这卖药材的事有我和沈娘子就行了，用不着你。」
「话不能这么说，哥你性子敦厚，沈娘子又是个妇道人家，梁家姐姐更不用提，没有我帮你们掌边，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
顾清池大言不惭，但这一回沈明珠却难得的没反对。两世为人，她的确没做过生意，顾清轩虽然是个货郎，但也没卖过药材，所以等一下做买卖，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儿力量，何况顾清池这厮虽自大，却是真有几分本事的。
正想着，忽然就见旁边行路的人中有两个停下脚步，接着那两人四下里踅摸了一番，目光便往马车看来，其中一个欣喜道：「这是炮制后的药材，我闻着味儿了。」说话间便赶上前来。
顾清轩连忙停了马车，沈明珠则和顾清池彼此对视了一眼，暗道不是吧？这在路上就遇见识货的人了？果然，就见那两人急急上前，先和顾家兄弟见过礼，那个年长的老者方呵呵笑道：「若我没猜错，小哥儿车上应该是炮制后的药材吧？我是回春药铺的掌柜，姓谭，小哥能不能把这药材给我看看？若是好的话，我可以全部买下来。」
回春药铺沈明珠知道，是青山县城一家规模不小的药铺，和张家向来是死对头，若是能痛痛快快做成这一笔生意，倒也省事。
这样想着，正要点头，就听顾清轩已经老实道：「不瞒掌柜的说，这不是我们哥俩卖的药材，是这位沈娘子要卖，您老要是想谈生意，可以和她谈。」
话音未落，一旁顾清池便抢着道：「没错，拍板做主的是沈娘子，我俩不过是跟班，帮着她参考下价格，掌柜的要是能出个让我们满意的价儿，日后咱们还可以常来往，沈娘子炮制药材的手艺那是没得说，方圆五百里你也找不出这样的人才。」
「好了，太过火了。」沈明珠尴尬地小声道，心想这厮什么时候能改了吹牛的毛病？方圆百里也就罢了，方圆五百里？你也太小看京城里那些老中医了吧？
顾清池大概也觉得自己吹牛有点过头，嘿嘿一笑再不言语，那边谭掌柜也只笑笑，没和他抬杠，正要掀开马车上铺的油布看看药材，就听身后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哟，这不是回春药铺的老谭吗？怎么着？你今儿个跑到我们药铺前，是来踢场子的？呵呵！可惜啊可惜，你就是再眼红，回春药铺也配不出六味地黄丸，乌鸡白凤丸，千金片来，光眼红有什么用？」
一听见这个声音，沈明珠就是一愣，不敢置信地抬头向不远处那药铺看过去，只见牌匾上斗大四个金字：妙方药铺。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沈明珠摇摇头，那边妙方药铺的掌柜严固已经施施然走过来，看见她就是一愣，接着眉头深深皱起，脸上一丝厌恶神色，竟是招呼都没打一个便转过头去，声音也浑不似刚才那般带着一丝傲然戏谑，而是很不客气地冷哼道：「谭良，你跑到我这大门口拦下一辆马车，到底意欲何为？」
他神态的变化自然也落在谭良眼里，这位回春药铺的老掌柜不由就是一愣，然而很快就反应过来，目光深深看了沈明珠一眼，他哈哈一笑，拱手道：「见谅见谅，我闻着这车上炮制的药材味道实在是好，所以忍不住拦了马车想要做一笔生意。放心，看一眼我们就走，不耽误严掌柜做生意。」
「药材？」
严固的耳朵一下子就竖起来，此时他也隐隐闻到了马车上传来的药材香气，不由警惕地看了沈明珠一眼，阴沉着脸色道：「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什么王八蛋玩意儿？
沈明珠这个气啊，她嫁进张家后，因为张家不过是个商家，规矩也没那么严格，当日在她拿出两张药方后，张扬就特地带她去了自家几个药铺转过，严固作为张家的心腹兼姻亲，那自然是常常见面的，所以刚才她一听声音就听出来了。
然而这都是过去的事，严固刚才看见自己的无礼她也不屑去追究，虽然对方说的六味地黄丸乌鸡白凤丸千金片等，都是她给张家的方子。
可这质问的口气是怎么回事？我的药材从哪儿弄来的？和你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顾家哥俩此时也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不得不说，虽然平时不对付，有些相看两厌的味道，但这个时候，顾二少还是挺讲义气的，冷笑一声上前，他轻蔑地对严固道：「管得着吗你？」
「你…」
严固被噎的一口气上不来，有心喝问一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然而今天进城，顾清池可是换上了自己的长衫，他人又长得好，此时往这儿一站，正经一个浊世佳公子，就算看上去朴素，那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严固怎么敢和这样的年轻人出言不逊？万一人家有个功名在身，收拾自己还不跟玩儿似得？即便张家有些背景，也不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去求到县太爷头上啊。
第二十一章：机会
一念及此，就收敛了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谭良一直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此时见严固吃了瘪，不由心情大爽，掀开油布正要伸手取药材，就见顾清轩抢在他之前拿下一个小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二十多个纸包。
「谭掌柜，这是我们车上药材的样品，你看看怎么样吧？」
沈明珠在一旁开口，顿时又惹得严固恶狠狠瞪过来，不过她只把对方当空气。对严固这种无理的老货，无视就是最好的反击。
果然，严固气得大口喘起了粗气，有心拂袖而去，然而想起当家的前些日子和自己说起过的那几句话，他顿时又压抑住火气，瞪着眼睛死死盯住了那个即将被打开的药包。
「咦？这山药的火候很好啊，是麦麸炒制的？」
谭良打开一个小包，取出里面的山药片，只看一眼便惊叫一声。炮制药材也是门手艺，不过想要一眼分出高下却是不易，但谭良那是浸淫此道几十年的人，虽只是粗通医术，可日常就是和这些药材打交道的，所以一看这麸炒山药的成色，他便立刻明白沈明珠是此道高手了。
「掌柜的好眼力。」沈明珠点点头，又拿起下一包药材，打开后递过去：「这是甘草熬煮的制远志，您老看看。」
「不错，很不错，真没想到，沈娘子竟然还有这份儿手艺。」谭掌柜拿起一段远志，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点头称赞。接着不等沈明珠说话，他就又打开了一个小包。
这包里的却是几只蝎子，谭掌柜捏了捏，忽地抬头笑问道：「这全蝎听说有二十多种炮制方法，不知沈娘子会几种？」
沈明珠笑道：「酒制，酥酒炒，微炒，炙制，醋制，切制，糯米炒黄，米炒制等等我都还略通一些，看掌柜的想要什么样的药效了。」
「哎哟，沈娘子是个大行家啊。」谭良这一下是真的震惊了，冲沈明珠伸出大拇指，惊叹道：「刚才顾小哥儿说方圆五百里没有你这样的人才，这话固然有些托大了，不过方圆百里之内，沈娘子的确是头一号。」
「掌柜的过奖，可不敢这么说，民间自有高人，小女子不敢妄言。」
沈明珠连忙谦虚，却见谭良点头笑道：「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娘子日后会有大出息的，只可惜有些人有眼无珠，往后不知要怎么后悔喽。」说完打了个哈哈，赶在严固发飙之前笑道：「娘子，小老儿托大，这些药材想全买下来，不知道价钱几何？若娘子愿意，不如去回春药铺谈一谈？咱们这里虽是大道，但也毕竟是人家门前，万一这半天没人上门买药，却怪到你我头上，咱们岂不是太冤了？」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道理。」顾清池哈哈一笑，这个谭良很合他的胃口，只看严固那老家伙涨的和公鸡冠子似得面孔，他心下已经同意把药材全部卖给对方了，前提是价钱得公道。
沈明珠自然也没有异议，于是几人看都不看肚子臌胀如蛤蟆般的严固一眼，赶着马车便往回春药铺而去。这里严固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嘴里低声骂了几句，忽然转身回到店里，叫过一个伙计，面沉如水的吩咐道：「你仔细看着药铺，我要去找当家的禀报事情。」
小伙计答应了，这里严固换了衣裳，便阴沉着脸匆匆而去。
回春药铺离妙方药铺不远，规模也不算小，但要和妙方药铺比起来，生意却是差的多了。而就在三年前，他们在和妙方药铺的竞争中还占着上风，之所以后来江河日下，自然是因为沈明珠拿出来的那几张药方。如今妙方药铺在全国几个大城市都有分号，而回春药铺却只能在青山县内苟延残喘，这怎能不让谭掌柜苦恼？
谁知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当日给张家带来无数利益的沈明珠，如今竟被休弃，又好巧不巧的被自己遇上了。谭掌柜预感到这是自己和回春药铺的大好机会，因此热情的不得了，招呼几人进了药铺坐下，便吩咐伙计上他珍藏多年的好茶，又命人去清芳斋买上好的点心，把几个人都给弄得不好意思了。沈明珠便笑道：「掌柜的不用张罗，您只管验货，然后出个价钱，咱们看看能不能谈成这笔生意再说吧。」
顾清池也连忙在旁边点头道：「没错没错，掌柜的别想着用这些小手段把我们笼络住，然后就在价钱上往死里砍，这招对我们可是没用的。」
谭掌柜笑道：「顾公子说的什么话？您可是县学里鼎鼎大名的秀才公，小老儿怎么敢和您耍手段？不过是看着沈娘子炮制的药材好，所以我有意巴结一番，盼着结个善缘，日后也好做更多的生意。」
顾清池笑道：「这话中听。您老人家真会做生意，既如此，你就验货吧，然后开个价，善缘什么的，主要还是看价钱合不合适啊。」
「那是那是，这道理小老儿岂会不懂？」谭良笑呵呵地说着，就命几个小伙计将马车上的药物都搬了下来。
足足一百多斤的药材，除去五六味不须炮制的之外，剩下几乎都是炮制过的。他一样样看过去，越看就越惊奇，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正在品茶的沈明珠一眼，暗道这女人真是太不简单了，就是张家的妙方药铺，也炮制不出这样成色的上好药材。看来她虽然给了张家那些方子，可自己到底还是留了底手，哈哈哈，苦心人天不负，这一次可是我们谭家的好机会来了。
谭良是个仔细人，到底把所有的药材都检查了一遍，确定和样品并无二致，他方走了回来，对沈明珠道：「沈娘子，药材我都看过了，小老儿是真心要和您结这个善缘，所以咱不来那些虚头巴脑的，一口价，十五两银子，这些药材我包了。您可以去市场上打听打听，我这价格欺不欺负您？」
第二十二章：长期合同
一个小伙计嘴快，大概也是想在掌柜的面前好好表现，便笑着道：「沈娘子，我们掌柜的委实没骗您，虽说您这些药材都是最上等的货色，可在别家，最多也只能卖十二三两银子，我们掌柜的作价十五两，真的已经很高了。」
「行了，用你多嘴？这种事情当然是人家说了才算。」谭良瞪了那小伙计一眼，沈明珠却只是好笑，暗道您老真要是这么谦虚的话，怎么早先不阻止他说话？到这会儿才喝斥。
不过这个价格确实比沈明珠预想的要高不少。她这里没有什么珍贵药材，本来就卖不上高价，虽然经过炮制，但到底远志也不能变成人参不是？这十五两银子中，最起码有五两是那蝎子钱，余下才是其它药材的总价。
「你觉得怎么样？」顾清池探头过来询问，谭良眼中也露出了希翼的神色。老头也知道自己兴奋之下孟浪了，十五两确实价格不低，可万一对方不满意呢？若再涨价，他可就有些肉痛，回春药铺这两年的生意不好做啊。可若是不涨价，人家扭头就走呢？即便在别家卖不到十五两银子，但人都是要面子的，万一人家就是宁可低价卖了也不肯吃他这回头草，天大的好机会可就要白白飞走了，这让人更不甘心。
正纠结着，就听沈明珠笑道：「我还没做过这买卖，不太懂得市价，但是就这些药材本身的价值，我认为十五两是足够了。」
「你这人，懂不懂做生意啊？连讨价还价都没有就说满意了。」顾清池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却听顾清轩在旁边道：「二弟，十五两的价格的确不低了。」
「就是，来日方长，你也不想想，咱们这才几天啊，就赚了这么多，刨去成本，足有好几两的利润，若不是药材大会，再不可能赚钱赚得这样容易。」
沈明珠也是一副知足者常乐的模样，顾二少彻底没脾气了，于是这笔生意就此成交。
谭良心里高兴，越发觉得沈明珠是一个值得长期合作的对象，于是便要趁热打铁敲定一下长期供货合同，却听沈明珠沉吟道：「恕我冒昧，掌柜的对后年的药材大会可是有什么想法吗？」
谭良一愣，犹豫了一下，却仍是坦诚相告道：「不瞒沈娘子，我们虽然是做药铺买卖的，但手底下并没有制药的人才。京城的药材大会我们当然很想参加，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所以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说到此处，想起沈明珠的出身来历，想起张家那十几味被称为「镇店之宝」的成药，谭良眼中蓦然就射出了几缕精光，满怀希望道：「若是娘子手里有未曾面世的独门药方，或许咱们倒可以合作一把。」
沈明珠摇头笑道：「要让掌柜的失望了，我手里并没有什么药方，短时间内也只能靠炮制药材维生。」
谭良也是人老成精，听到沈明珠这样说，心里便明白了：人家不是没有药方，只是要自己闯出名堂，或许还存了将来开药铺的打算。只是如今境遇窘迫，还不能想那么长远的事，只能靠着卖药来积攒本钱。看来长期合作是不用想了，也许后年的药材大会后，沈娘子便要名扬天下，大夏朝又会多出一支实力强大的药商。
虽如此，但能在此之前得到沈娘子供药，趁着药材大会的东风，那也是一笔庞大利润啊。更不用提双方若是合作良好的话，也许将来回春药铺还可以和沈娘子的药铺继续合作，那好处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眨眼间，谭良就已经将这其中的利弊衡量完毕，于是脸上笑意就越发真诚了，拍着胸脯叫道：「沈娘子以后若是还有炮制好的药材，尽管送到我的回春药铺来，小老儿有多少要多少，且绝不会在价格上让娘子吃亏，若是您觉着此事可行，咱们现在就立下契约，日期就到后年药材大会之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