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轩见母亲越说越怒,连忙道:「母亲息怒,据我所知,这事儿和沈娘子没有半点关系,其实…她心里不知道池儿的想法,还一直把池儿当弟弟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钟氏立刻紧张起来,就见顾清轩一摊手道:「从很久之前,我看见池儿总爱撩拨沈娘子,我就猜出了他几分心思,问了他好几次,开始他还矢口否认,不过后来话语就不那么坚定了,再到如今…我是觉着,他对沈娘子确实有那么几分意思,不然怎么一有时间就往家里跑?难得去顺天府乡试,出场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花天酒地一番,怎么也不见他留在那繁华京城?倒跑回来心甘情愿帮着沈娘子采药。」
「果然…如此。」钟氏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当她真听到大儿子的答案后,还是觉着一阵天旋地转,好半晌才定下神来,问大儿子道:「真不是沈娘子勾引你弟弟的?」
顾清轩苦笑道:「娘,你这样说沈娘子,对她太不公平了,她在咱们家也住了一年,难道你不知道她的性子?最是洁身自好的人,又要强,她可会做出这样的事?」
陶乐芳也在一旁轻声道:「母亲,轩哥说的没错,更何况小叔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人,若沈娘子真是这样浪荡无形的,怕也入不了小叔的眼。平心论,她容貌还不算最上乘的,凭什么做这样事?偏偏就因为她依礼正形,举止落落大方,言谈坚韧不俗,如此方能让小叔不知不觉被她吸引。不过母亲也不用急,听轩哥的意思,如今小叔心里只是有个想头,并没有什么动作,不然莫说母亲和轩哥不能容他,就是沈娘子,怕也要恼羞成怒的。」
钟氏这人有个好处,就是帮理不帮亲,听见儿子和儿媳妇两个说的有道理,心中火气便消散了,更对沈明珠生出几分愧疚,喃喃道:「这样说来,倒是我冤枉沈娘子了,分明是你们弟弟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对人家生了觊觎之心。不行,这事儿我说什么也不能答应。」
「娘,沈娘子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就想到答应不答应上头去了?」顾清轩哭笑不得,不过想到弟弟对自己这个哥哥当真是没说的,如今他的事情被母亲看破,自己不帮着说几句话就太没良心了,因便小心试探道:「只是娘啊,其实说起来,沈娘子的确是个好女人,二弟又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他那份儿见识谈吐,想找一个匹配他的女孩子也难…」
不等说完,就被钟氏狠狠戳了一下额头,听她愤愤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要我如同成全你们两个一样再成全他们俩吗?你也不想想,沈娘子那么坚韧刚强的性子,肯给人做妾吗?她不肯做妾,难道池儿要娶一个比自己大三四岁的女人做正妻?这…这怎么行?虽然沈娘子被休弃是因为那张家忘恩负义,可她…终究还是个弃妇,我怎么能让池儿娶一个弃妇做正妻?不行不行,这事儿没得商量。」
「那母亲打算怎么办?」顾清轩摊手:「池儿的性子其实是执拗的,一旦他认准了,怕是母亲就打死他,也没办法让他改变主意的。」
钟氏果然犯了难,在地上踱了好几个圈子,可她只是个乡下妇人,哪里能想到什么好办法,最后只好一瞪眼,冲着大儿子和儿媳发火道:「你们一个是做小买卖的,一个是知书达理的,难道就不能想个好办法帮我分忧?」
顾清轩吭哧着不出声,忽听陶乐芳道:「刚刚轩哥也说了,小叔只是心里有了沈娘子而已,想那沈娘子总共在咱们家住了几日?何况素日说话,轩哥也说过最开始他们两个还是有些不对付的,所以我想着,小叔应该还不到情根深种的地步。当务之急,是想个什么办法将他们分开,只要不见面,时日长了,小叔的心思大概就淡了,也不用和沈娘子彻底撕破脸,岂不是两全其美?」
不等顾清轩说话,钟氏便连忙道:「我和沈娘子着实投缘,这会儿呼喇巴的就说房子不租给她了,我的天,这还不叫撕破脸?难道必要反目成仇才叫?不行不行,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更不用说那后院还有人家的作坊,这一年来,不是沈娘子帮衬着,咱们家欠债都还不清,更不用提手里还能攒下这千八百两银子,不行。」
陶乐芳笑道:「母亲误会了,不是让沈娘子搬出去,而是我们搬出去。」
「什么?那我们…我们凭什么搬出去啊?这房子本就是我和你那死鬼公公辛辛苦苦盖起来的,说一千道一万,这也是我们的房子,凭什么…我们要搬出去啊?」
钟氏有些别扭地说着,不过这话的确是正理。却听陶乐芳笑道:「母亲误会了,我并不是说就把这房子舍了,如您所说,这是您和公公一起盖得房子,没有舍下的道理。儿媳的意思是说,不如我们搬去青山县,这房子就暂且租给沈娘子,她开作坊也好,住着也好,就由着她,但房子仍是我们的,什么时候想收回来,说一声就可以,我料着沈娘子也不是霸着人家房子不还的刁蛮女人。」
「搬去青山县?」钟氏胡涂了:「为什么要搬过去?县城里的东西又贵,更何况我们还有几亩地,难道也都不要了?」
第一百三十章:一拍即合
陶乐芳耐心道:「母亲您看,这房子如今住着我和轩哥,小叔,沈娘子,梁家姐姐和妞妞青词还有您,本就有些挤了,而小叔明年开春又要会试,如今正该在学中潜心做学问。我们若是搬去了青山县,方便就近照顾他,也省得他为沈娘子分心,又解决了一大家子太过拥挤的现状,恰是一举两得。再者,轩哥喜欢做生意,一直和我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开一家杂货铺子,用不着赚什么大钱,只要够一家老小吃饱穿暖就好。所以我们到了青山县城,仗着手里这银子,就可以盘下一家店面,前面开杂货铺,后面住一家人,如此,小叔和沈娘子也就分开不能见面了,您看,只要咱们搬去县城,不就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可就是有一条,搬去了县城,便不能再跟着沈娘子发财了,母亲您可舍得?」
钟氏听了这番话,不由大为心动,因想了好一会儿,方断然道:「我手里如今有一千多银子,从前活了几十年,加起来看过的银子也没有这一小半多,如今还有什么舍不得的?更何况,这关系着池儿的前程和终身,便是舍不得也要舍,我觉着乐芳这个主意很好,轩儿,你说呢?」
顾清轩有心想反对,却没有理由,吭哧了半天,好容易想到钟氏先前提到的地,连忙道:「如果搬去县城,那咱们家的地怎么办?娘,故土难离啊。」
钟氏道:「没关系,既然房子都可以租给沈娘子,地为什么不能租出去?那作坊里撑死了要十几个人就够用,咱们村百十户人家呢,得不到做工机会的人家,当然还是多种些地划算,不怕租不出去。乐芳说的很对,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先不要和池儿说,免得这混账东西闹么蛾子,轩儿你这几天就进城去踅摸铺子,虽说青山县因为药材大会的关系,房价涨了不少,不过四五百银子怎么也能盘下一家不错的铺子了,就算再多些也无妨。」
顾清轩道:「那这就吃亏了呢。娘也知道,青山县的房价是因为药材大会而起的,等到药材大会完事儿,房价必定回落,咱们高价买进却低价卖出,哪有这样做买卖的?」
「混账,这是做买卖吗?盘了铺子又不是为了卖的。」钟氏冷哼一声:「更何况,和你弟弟的终身前程比,这算个什么事儿?你别是想暗中帮着你弟弟吧?我告诉你,你可不许犯这样胡涂。你是知道我的,我也把沈娘子当女儿看待,但这件事万万不行。」
顾清轩咕哝道:「怎么就不行?那位褚公子都敢大胆想着,难道池儿还比他高贵?」
这话声音极小,钟氏没听清,正要追问,就听陶乐芳道:「轩哥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沈娘子,说起来,若是他们两个彼此都有情,我也不愿意做这个恶人,我的命都是她和小叔救下来的。不怕母亲恼,今天小叔要是和沈娘子两情相悦,我便不会帮着您想办法了。偏偏我看这事儿只是小叔一头心热,那沈娘子只把小叔当弟弟看,我是女人,这方面自信还不会看错,所以若是由着小叔的性子来,反而让沈娘子为难,将来说不定会有麻烦,倒不如趁着此时,小叔尚未泥足深陷,让他们两个分开的好,不管怎样,他们俩在一起,这也太惊世骇俗了些。」
「你这孩子。」
钟氏看着这个大儿媳妇,顾清轩唯恐母亲生气,连忙帮着解释道:「娘别怪乐芳,她就是这么个直爽性体…」不等说完,就听钟氏笑道:「好孩子,这点上倒有点儿我的做派,帮理不帮亲。这果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于是这事儿就定了下来,钟氏是个藏不住心思的,傍晚沈明珠回来后,便拉着她把这番打算说出来,一方面是让沈明珠做个心理准备,一旦人家有别的意见,也好早早提出,一家人般的相处了一年,钟氏希望能够好聚好散;二来,她也存了几分试探心思,看看沈明珠是不是真的能痛痛快快舍弃顾清池这样一只超级大金龟。没错,在钟氏这当娘的心中,杏榜在望的自家儿子就是一个超级金龟婿。
沈明珠这一天也在为此事烦恼,从前顾清池有意无意的撩拨,你都可以当做他爱开玩笑,只是有些过度了,可经过昨晚那一抱,她不得不正视对方对自己的感情。
平心说,顾清池很好,虽然平日里好像有些年少轻浮,可是真正了解他之后,就会知道这少年是多么的智慧通透,更何况又是前途无量的年轻举子,身材模样让最挑剔的外貌协会会长都挑不出毛病来,这是一个让多少女孩儿都渴望得到的足够优秀的少年,说是一只超级金龟婿一点儿也不夸张。
可问题就是:这样好的少年不可能属于自己,从一开始,沈明珠就从没想过他们之间的可能性,所以她只是把顾清池当做弟弟,没有半分男女之爱,因为她很清楚:要是起了老草啃嫩牛的心思,即便顾清池能同意,自己也要被钉在耻辱柱上,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她这颗不要脸的老草啃了顾清池那头色香味俱全的超级嫩牛,她可不想接受这样沉重的感情,顾清池再优秀也不行。
在山上苦恼的时候,沈明珠也想到了搬家,只是她的作坊都开在顾家后院里,这搬家不是普通的麻烦。谁想到一回来,就听钟氏和自己商量搬家的事,只不过不是自己搬,而是她们搬到青山县城,这怎能不让沈明珠喜出望外?瞌睡了送枕头也没有这么舒服的,当下便连连点头道:「婶子说的没错,顾大哥想开个杂货铺子的事我早就知道,那会儿还说给他出本钱呢。且二少爷也正该用心向学,有你们就近照顾着更方便。这个…钱财上若是有困难,尽管和我说一声,这些天用白药散和膏药又赚了些银子,只可惜军队那件事迟迟没有眉目,不然别说青山县的房子店铺,就是京城内,咱们也可以选上好的铺子和房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微澜
钟氏既然存了试探之心,自然要着意观察沈明珠的神态言谈,直到听了这些话,她才长长舒出一口气,确定大儿子儿媳说的没错,自家儿子根本就是落花有意,可沈明珠却是流水无情,对他没有一点儿念想的。因不由心中苦笑,暗道混账东西,你怎么就这么胡涂?好好儿把人家当姐姐不就好了?怎么能这样没见识?听听人家这口气,怕是也害怕被你纠缠,你是何苦来的?
这就是当娘的了,即使是个帮理不帮亲的娘,这时候也难免心中苦涩,不过钟氏也算大气,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和沈明珠道:「我明日就让轩儿去城里找房子,你这边有没有需要他做的事?若是有…」
不等说完,便见沈明珠摇头道:「没有没有,找房子是正经大事,让顾大哥去忙吧,等房子找好了,咱们一起去看看,我还要给婶子温锅呢,对了,我现在就把这个房子的租金给婶子吧。」
「什么租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一年都是跟着你,这个家才算发达起来,谢你还来不及。不说别的,就是赎乐芳那件事,婶子还欠你上千银子呢,我手里原有钱,只是穷怕了,想着你暂时不需要钱,就等将来慢慢还,偏偏又出了这么档子事,找房子开铺子进货都要本钱的,这钱也只有先欠着了,你和我提租金,可是要我现在就还钱?」
沈明珠笑道:「婶子别这样说,我在后院起的作坊也是顾大哥和二少爷帮着弄得,那会儿我钱不够,还不是从你那里拿的?我也没说要还啊。」
钟氏笑道:「正是这么说,一家人就该如此,所以咱们别在这里算账了,等池儿回来,就把这事告诉他。」
顾清池这一次去京城,直到三天后才回来,刚回到家,几个同年后脚就到了,看见他便笑道:「我们算着你该从京城回来,还想着在县里截住你说话,谁知你跑得倒快,要抓你时已经没影了,没奈何,只好跟着过来,如何?你和我们说说鹿鸣宴的情形,让我们也沾沾喜气,也许三年后就能高中呢。」
顾清池笑道:「哪有什么?不过是喝酒吃饭,然后一人做了几首诗而已。」
张浩峰就讶异道:「咦?不对吧?我听说大宗师有意把孙女许给你啊,不过却被你回绝了,你怎么把这事儿给漏了?别想藏私,快说快说,你为什么连这样的好机会都放弃?那位程小姐,我们虽然没见过,却也知道是才貌过人的,京城不知多少俊杰求娶呢,偏偏大宗师看中了你,你为什么要拒绝?难道你见过人家,知道是个名不副实的?」
「莫要背后议论女孩儿,坏了人家清誉。」顾清池一本正经,却听另一个同年林昭啐道:「呸!你这自诩花国浪子的,竟然还知道女孩儿的清誉?痛快说出来,饶你一回,不然,当心我们大棒伺候。」
「哎呀根本没有这种事,大宗师不过是开玩笑时说了一句。」
顾清池急了,连忙辩驳,却听张浩峰疑惑道:「胡扯,大宗师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清池,不是我说你,刘兄家的妹妹你看不上,京城富贵家的女儿你怕骄矜,可大宗师乃是北地士林的领袖,素来最有清望的,他家女孩儿的教养,整个京城怕是都找不出几个,你怎么还不答应?就算是将来中了进士,你能求娶到这么一位小姐,也是烧了高香吧?你听兄长一句话,莫要恃才自傲,你家里贫困,我们这些同年也不争气,不可能做你的助力,宦途险恶,你若没有一个强大的岳家做靠山,只凭才华很难出头的,这程小姐当真是上上之选,你怎的就执迷不悟呢?还是你心里当真有了人?」
顾清池不语,忽见钟氏走进来,笑着向张浩峰等人道:「过些日子我们就要搬去青山县,想开家杂货铺子,各位都是在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有合适的房子,还请说一声,最好有那种前面能开店后面可以住一家人的宅子…」
「什么?我们要搬去青山县?为什么?」
顾清池不等钟氏说完,果然就跳了起来,却见母亲横了自己一眼,咬牙道:「等会儿再和你算账。搬去青山县是我和你哥哥嫂子的决定,且明年开春就是会试,你这段时间就给我在学里专心向学,不许再为别的事情分神,正好我们在县城,也可以照顾你,让你安心读书。」
「伯母说的有道理,原本我们也说顾兄弟这样恋家不是个事儿,好在他天资聪颖,所以才能在乡试里一举夺魁,不过会试乃天下的举子云集,当真是能者如云,再这么放纵下去可就不好了,伯母为了顾兄,真是用心良苦啊。」
几个秀才纷纷附和着,答应回县城就帮他们看房子,这里顾清池急得不行,等人都走了,方拉着母亲问详细情况,听钟氏将陶乐芳那几条理由一说,他也无言以对,知道母亲和兄嫂考虑的是很周详,只是…这举动真是怎么看都有些意味不明,非常像棒打鸳鸯的前奏,顾二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正沉吟间,就听母亲沉着脸道:「你是不是也该给我说说宗师有意招你为婿却被你一口回绝的事儿啊?」
「母亲别听他们瞎说,就是当时大家凑热闹,随口开的玩笑。」顾清池有些心虚,好在当日鹿鸣宴的情形母亲也不可能知道,他大可撒谎。
虽然儿子面不改色,但知子莫若母,只从那微微闪烁的眼神中,钟氏就知道这臭小子撒了谎,有心和他较真儿,又怕伤了他的心,让他破罐子破摔,索性把所有话都说开,这反而没有退路了,往后还怎么和沈明珠相处?
所以只好将这些话强行压下,淡淡道:「你大哥这两天都在县城看房子,住在谭掌柜家,你去找他,陪他一起看看,若是你不愿意为这些琐事劳神,那就直接回县学,给我用心攻书,一切都等明年会试之后再说。」
在钟氏想来,只要让两人分开,儿子对沈明珠的念想就会淡去,这种情况下如果能高中进士,那么多名门闺秀,还怕挑不到合心意的?再说想平步青云,就得找有力靠山,儿子是个理智的人,自会知道该怎么取舍,到那时她就当不知道儿子的胡涂过往,一家人仍可以和乐融融。
顾清池没有再反对这件事,不过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这货绝对是不甘心「坐以待毙」的。
这样一个小波澜就算平静过去,不过在百里之外的京城成国公府,却因为沈明珠的事而掀起了一场滔天巨浪。
第一百三十二章:巨浪
事情的起因还要追溯到几个月前,当日针对白药散入军队的事情,江秋静为张家说话,褚凤鸣为沈明珠说话,因为他处心积虑想在太后面前为沈明珠刷好感度,结果弄巧成拙,让精明的太后娘娘看出他的「狼子野心」,暗暗生了提防。
于是几天后,成国公夫人进宫时,太后便暗示自己的外甥女儿,该给他儿子说个人家了,哪怕是暂时定下亲事,让他收收心也好,别等孩子闹出什么荒唐事来,后悔就晚了。
太后娘娘的话成国公夫人能不放在心上吗?于是回来后暗中一查访,就知道了沈明珠的事。于是立刻起了疑心,即便是救命恩人,儿子对这女人也未免太上心了吧?于是成国公夫人果断将此事告诉丈夫,为了给儿子留些脸面,所以夫妻两个并没有将此事挑明,而是暗中给褚凤鸣张罗亲事。
经过几个月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成国公夫人就相定了国子监祭酒的女儿,那位姑娘模样性情都好,举止言谈优雅端庄,更难得是家风清贵,年纪比褚凤鸣小两岁,倒是有些稚嫩,然而先把亲事定下,过两年再成亲也就是了。
这样想着,夫妻两个就派人上门提亲,结果自然皆大欢喜。
成国公夫人这才叫了褚凤鸣过去,将事情说给他听,却不料儿子一蹦三尺高,将府中上下闹了个翻天覆地,成国公一气之下将他捆在凳子上狠狠打了几板子,可这货一反素日里的滑头,竟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到疼得狠了,额头汗珠子滚滚落下,反而扯开嗓子嚎叫道:「你就打死了我吧,反正我不娶。爹爹你要么狠心打死我,要么去退婚,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这一叫,成国公怒气上涌,那板子就下得更狠了,只打得褚凤鸣从屁股到大腿血迹淋漓,成国公府老太君和成国公夫人得到信儿赶来时,这货已经昏迷了过去,面如金纸,气息都微弱了。
那边成国公冷静下来,看见儿子被打成这样,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又忙着找人调治。接着英国公夫人又得了信儿赶来,看见一向待如亲子的外甥伤成这样,险些没昏过去,摆开大姨姐的身份把成国公一顿臭骂,骂的国公爷头都抬不起来,也不敢反驳。
接着又被英国公教育,只说你这么一个嫡亲儿子,哪里敢下这样死手打他?我那嫡亲孩儿如今不知是死是活,又飘落何方,我尚且整日整夜的思念,这孩子若真死在你手里,你往后日子还能活吗?
说的成国公又怕又悔,却又无法可施,因把褚凤鸣对沈明珠的心思说出来,万般无奈道:「你说,我还能怎么做?想着给他定了亲,让他断了念想,结果这混账如此执拗,可叫我怎么办?难道真要给他娶一个大他好几岁的弃妇?那我成国公府的门风还要不要了?」
这的确是个挠头的事,褚凤鸣摆明了要混账到底,父母却不能真的对他下死手。因此四个大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回,最后英国公夫人便道:「我觉着此事关键还是在那个沈娘子身上,平心说,咱们连那沈娘子的人都没见到,也没听说人家三番五次来找鸣儿,可见对方未必是有心勾引攀附。既如此,倒不如派人去请她来见一见,许她一些好处,只要她那边不答应,鸣儿这里不就得死心?他总不能强抢了人家吧?就算是强抢也没用,强扭的瓜不甜,他既这样崇敬爱慕那沈娘子,想来是不忍让她伤心的,你们觉得如何?」
成国公夫人叹气道:「姐姐说的有道理,怕就怕那沈娘子原本不敢存着勾引攀附的心思,可咱们这一去,让她知道了鸣儿心意,反而起了这样念头,这该如何是好?」
「那就想办法给她提一门亲事,只要她嫁了,鸣儿也就死心了。」英国公夫人断然道,这话让成国公英国公听得眼睛大亮,成国公便拍着大腿道:「如此就好办了,先前这孽畜和我说过,那沈娘子就是制作出白药散的人,我和皇上说了,皇上也很有心在今年秋天运往北疆的粮草中加上这白药散,如今就把这桩大生意交给她,每年最起码可获利几千甚至上万银子,如此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说完又听成国公夫人道:「是了,之前我也听昌平侯府的静儿说过,这沈娘子乃是青山县张家休弃的妇人,如今那张家正积极想要和她重修旧好,倒不如顺水推舟成全了他们,岂不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