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张扬在大会开始之前来找我,原来他已经去廖家退婚了。」
沈明珠实在拿这块牛皮糖没办法,又不敢真的惹火他,只好随他去了。请褚凤鸣上炕之后,她就在地上和顾清池说起悄悄话,看在褚凤鸣眼里,心里的酸水咕咚咚直往上冒,奈何不敢再造次,生怕被沈明珠不由分说地赶走,只好咬牙一个劲儿冲顾清池扔眼刀,心中一个劲儿嚎叫着:我要用眼神杀死你,我杀我杀我杀杀杀…
这时候就看出顾二少的定力了,虽然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然而面对不远处那都快成实质了的锐利眼神,他却是端坐的纹丝不动,听见沈明珠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他便皱眉道:「这张扬先前不是还在你和那廖家间摇摆不定吗?怎么忽然就下定决心退婚了?似乎这其中还牵扯到我的事,莫非你之前被挤出前三名,竟然是因我而起的无妄之灾?」
沈明珠看着顾二少那有些发懵的表情,终于感觉到了一丝药材大会夺魁的轻快喜悦,因抿嘴儿笑道:「说不定哦,我听着张扬那个口气,就好像是哪一位富贵千金相中了二少爷,大概有心青睐,却误会我死皮赖脸缠在你身边,所以这才想要对付我,最好张家把我再弄回去,你就是她的了。却不知我当真是躺着也中枪,其实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她大姑姐,她竟然敢害我,看我将来怎么收拾她。」
「事关重大,你不要说笑好不好?」顾清池伸手扶住额头,忽听身旁传来褚凤鸣兴奋地声音:「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有豪门千金看上了顾兄?哈哈哈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顾兄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最重要的是满腹才学,今年乡试中举,明年会试再高中金榜,那就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年轻进士,不知道要有多少朝廷大员争着抢你当女婿呢。」一想到顾清池将来有可能娶一个千金贵女,再也不能与自己争抢沈明珠,这货就兴奋地一改先前恶劣态度,连称呼都变成了顾兄。
顾清池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哼道:「我的婚事,好像用不着褚公子操心…」不等说完,就被他一拉衣袖拽了出去,顾二少有心挣脱,但一想,把话说开了也好,省得这厮日后纠缠不休,于是便顺水推舟和褚凤鸣来到了院中。
「顾兄,我刚才所说,全是肺腑之言。以你的年轻俊秀,将来何愁不被那些达官显贵招为东床?到那时,你可就是一步登天,这样机会你不好好把握,难道非要缠着沈姐姐,到最后你金榜题名,春风得意,却要辜负于她,让她以泪洗面,只能在心里痛骂你这个负心汉吗?我想你应该不至于有胆子想让她做小吧?」
「我还是那句话,不劳你为我的婚事操心,此事我心中自有定计…」
对于褚凤鸣这看似诱人的劝说,顾清池心中是拒绝的,只是不等说完,便见这厮冷笑道:「你自有定计?你有什么定计?我料着沈姐姐这样的刚强性格,不可能给你做小。难道你真要舍弃那些富贵千金,娶她为正妻?呵呵,你父母能同意他们前途无量的儿子娶一个被休的妇人?而且这妇人还比他们儿子年纪大,你要怎么说服你的父母?你们家是你的一言堂吗?」
顾清池好笑地看着褚凤鸣,悠悠道:「褚公子,你和我说这些话是什么目的呢?莫非是要劝我离开沈娘子,成全你对她的一片痴心?不过你是不是忘了?说起来,你的条件比我更差劲儿啊。明珠性格刚强这没错,但她不肯给我做小,难道就肯给你做了?凭什么?就凭你是未来的世子和国公爷?你看明珠她可是这样攀附富贵的人?若是你不让她做小,难道你要明媒正娶她为妻?你父母会同意未来的国公爷娶一个被休弃的妇人?她比我年纪大不假,不过比起你来,我好像还好一些吧?最起码我快二十了,你呢?有没有十八岁啊?小弟弟?」
褚凤鸣只顾着盘算顾清池和沈明珠的条件差异,却全忘了自身,此时被顾清池用他刚才的话一句句砸下来,只气得脸都青了,却见这厮还不肯罢休,背着手在他身前踱着步子,一面悠悠笑道:「我真不知道你要怎样说服你的父母,且我们家虽然不是我的一言堂,但母亲和大哥总还是以我马首是瞻,你们家呢?我想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未必会听你的话吧?」
「你…你不要得意,我既然存了这心思,就一定不会辜负沈姐姐,一辈子也不会负她,你行吗?」褚凤鸣被质问的哑口无言,只能挥起拳头色厉内荏地叫,却见顾清池面色一整,轻轻向屋内看了一眼,沉声道:「若我认定了她,自然也是一辈子不会相负。莫要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好男人,别人就都是负心汉。」
「你…你简直是蠢货。」褚凤鸣气得跟一只追着尾巴的狗似得团团转了两圈,然后一下蹿过来,薅住顾清池的脖领子,恶狠狠道:「你不要执迷不悟。你和沈姐姐都是贫苦出身,你娶富贵小姐,把沈姐姐给我这个国公公子,如此两全其美的事你为什么不肯相让?你…简直是愚不可及。」
「你才是愚不可及。」
顾清池一把打掉褚凤鸣的胳膊,怒冲冲低吼道:「你把她沈明珠当成什么了?可以让来让去的货品吗?你口口声声说什么不会相负,可你才和她说过几句话?你除了知道她要强骄傲善良,你还知道什么?你懂她的坚韧不拔吗?你懂她的才华满腹吗?你懂她的锦心绣口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说非她不娶,凭的什么?更何况你是未来的国公府世子甚至国公爷,你的家人能允许你一夫一妻?她之前嫁进张家三年无所出,就被休出门,若是嫁给你也三年无所出,你家里人会如何对她?纵然你对她再怎么一见倾心爱护有加,你凭什么给她一份大宅门的幸福?那些富贵后宅中的倾轧难道你不知道?一世不相负,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争执(下)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不许我求娶她,是不是你就会求娶她?顾清池,你敢说你已经下定了决心?你敢说你现在已经完全为沈姐姐放弃了坐享齐人之福的志向?」
褚凤鸣也低吼出声,就如同顾清池的话他无法反驳,顾清池也同样无法反驳他的话,因为顾二少的确还没有下定决心。他知道自己是有些喜欢欣赏沈明珠的,这是自己在茫茫红尘中唯一一个红颜知己。然而他还没有确定这份喜欢究竟到了何种地步?是不是已经喜欢到甘愿为她排除万难放弃阅尽花丛的志向?他目前所做的,也就是在大哥面前整了点铺垫而已,所以面对褚凤鸣的问题,顾二少同样无话可答。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跟一对斗鸡似得。因为太专注,所以他们也没注意到梁氏从身后不远处的茅厕出来,悄悄进了堂屋。
「妹子在想什么?」
进了正屋,看见沈明珠正对着窗子出神,梁氏便招呼了一声,却见沈明珠转过头来,微笑道:「没什么,在想我们以后该怎么走。青山县的药材大会只是第一步,往后我们的路会更光明,却也更艰难。」
梁氏笑道:「有二少爷为你谋划,褚公子为你保驾护航,你还担心什么呢?纵有艰难,也不会比这一次更难的。」
沈明珠摇摇头叹气道:「靠人终不如靠自己,顾二少也就罢了,说到底,他和咱们是一家人,有了烦难,让他帮忙出个主意是可以的,但他不过是个秀才而已,半丝根基背景也没有,终究有他也无能为力的时候。至于那位褚公子,更不要提,他是真正的贵族子弟,又是京城第一恶少,咱们和他越少牵扯越好,不然将来不知有多大麻烦。」
梁氏听了沈明珠的话,不由沉默下来,思索良久方才小心问道:「刚刚娘子说和顾二少是一家人,这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沈明珠有些疑惑的看着梁氏:「嫂子想说什么?我把顾大哥当做自己的大哥,把钟婶当成自己的婶子,顾二少当成自己的弟弟,平日里我也和他们说过,他们就是我的家人,嫂子你不也听到过几回吗?怎么如今来问我什么意思?你以为还有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梁氏点点头,表情却并没有放轻松,出门看看,见周围无人,这才回身坐到沈明珠身边,小声道:「沈娘子,你这么想没什么不对,我也觉着很好。只是,怕就怕二少爷和那位褚公子不这样想,刚刚他们在街门口说话,虽然声音不高,可有时候情绪难免激动些,我在茅厕里听着,好像他们对你,都有些…那个意思…就是…那个…哎呀我说不出口,但你肯定懂的。」
沈明珠愣了一下,接着方好笑道:「这两个小兔崽子,褚大少胡闹也就罢了,怎么二少爷也跟着他一起胡闹?嫂子不用听他们瞎说,不过是小孩子一份冲动而已,过几日就忘了。顾清池向来是靠谱的人,之所以会说这话,大概只是怕我被褚大少纠缠,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的,目的就是让那位少年贵公子死心。」
「是这样吗?」梁氏却还有些担心:「我觉着不像…」
「像不像,我和他们两个也都没有任何一丝可能。」沈明珠打断梁氏的话,淡淡道:「嫂子难道不知我是被休的妇人?我今年都二十二了,他们俩呢?顾清池十九,褚大少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年龄,但多说也就是十七八的年纪,嫩草啃老牛也不是这么个啃法儿,二少爷要真敢有这么不靠谱的心思,不用我出手,钟婶就先打死他了。所以不用烦恼。」
梁氏这回心情是彻底放松下来,她就害怕沈明珠耐不住寂寞,面对一个富贵公子一个前途无量的俊秀书生,把持不住自己。可这世道哪允许一个女人有这样的好运气?若她真的一时昏头踏错一步,只怕未来不知要添多少烦恼煎熬,她又是个要强的人,到时婚后不能遂意,熬也把自己熬死了。梁氏是熬过的人,并不希望沈明珠也落得这样下场。
如今听了对方的话,显然十分清醒,因便笑道:「妹妹看的这样通透,我就放心了。既然你这么说,索性不理他们,大概就是你说的,不过一时冲动,过了这个劲头,就好了。」
说完就听门外谭良的声音响起,梁氏忙下地开了门,笑着道:「老掌柜的不在厨房忙乎饭菜招待贵客,这会儿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谭良走进来,四下里望望,见没有别人,这才连忙笑道:「没有别的事,就是想问问娘子,那位褚公子是什么来头?我看他的气度着实优雅华贵,怕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吧?」
「告诉不得您老,怕把您吓着。」沈明珠故作神秘,见谭良拍着胸脯说自己岁数大,经过的风浪不知有多少,断不会吓到。她就笑着道:「那是成国公府的嫡公子,被誉为京城第一恶少的就是他。」
「哎哟我的妈喂!」刚刚还说久经风浪的谭老掌柜顺势就跪下去了,但很快就又一骨碌爬起来,匆忙赶出去,听见沈明珠在身后叫他,问他干什么去?老掌柜便回头,一脸严肃认真地道:「让我老伴儿再杀一只鸡,然后把我珍藏的那条老山参拿出来熬一锅鸡汤,另外去买两瓶上好的花雕,对了,还要开祠堂,让列祖列宗都感受一下这贵人的贵气,咱们青山县恐怕还没来过这么贵重的大人物,今儿竟能在我家落脚吃饭,这是多大的荣耀?」
「别。」沈明珠连忙站起身阻止,好笑道:「因为我们,您老家里的鸡鸭鹅已经够遭殃了,再说你以为他那样人,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或许正经是这家常饭菜,还能吃几口。至于老山参,您老就别为他糟蹋了,他正是年少气壮的时候儿,用老山参进补,是想补出鼻血来吗?祠堂更不用开,祖宗有灵,不开门就感受不到贵气了?再说我们和他也没有深交,您老别给我添乱,我这已经够乱了。」
第一百二十章:回家
由这句话,谭良便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不过老头儿自然不肯说出来,只是心中也替沈明珠惋惜,暗道这若是沈娘子正值青春年少,说不定就有机会进国公府做个姨娘呢。可惜啊,若她父亲不倒台,那位褚小公爷又对她有意,正妻即便轮不到,或许还能做个平妻,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又听沈明珠道:「欠老掌柜的银子,若掌柜的不急,且容我慢慢还…」
不等说完,谭良便连连摇手道:「不急不急,沈娘子尽管慢慢还。老实说,靠着您的照拂,小店这几个月的进益比去年一年还多呢。更不用提狗皮膏药和白药散都是物美价廉的好药,虽然利润也薄,可架不住它卖的多,咱们合作的前景可说是一片光明,尤其沈娘子此次药材大会夺魁,更是打响了名号。以后小老儿靠着娘子这块招牌,就可以高枕无忧,只等着财源滚滚了。所以莫说一千两银子,就是五千六千银子,将来也不是不敢想的,这一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呢?娘子若手头紧,不还也可以的。」
沈明珠笑道:「话不是这么说,肯定要还,只是目前手头还有些紧。如今开春了,回去后我就多雇些人手帮我采药制药,这白药还有提纯的空间,到那时,即便比起进贡皇宫的贡品,相信也是不遑多让。且顾清池之前提醒了我,这白药散若是能卖到军中,那将来的利润怕是不会比粮草食盐类的少。」
谭良愣了愣,接着一拍大腿道:「这个主意好,原本我们没有门路,有好主意也没用。不过那位褚公子,他父亲可是武将勋贵,只要他肯帮咱们递一句话,我的天啊…」
谭良激动地老脸都开了花,心中对沈明珠的感激简直没法形容。这样的大买卖,沈明珠完全可以自己做,却还是要拉着他一起,这不是人家没能力,而是明摆着要带他一起发财呢。
正高兴着,就听沈明珠道:「您老先别激动,这都是将来的事,还说不准呢。」
「一定准的,沈娘子你是不知道边疆的战士们有多苦?我哥哥当年参军,断了一条腿回来,说是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好多人,一发烧,咳嗽一声,感冒着凉,甚至不过是胳膊被擦了一道口子,就那么去了。他在边疆十年,最起码有好几百个战友,就是流血不止断气的…你这个白药散不像那些高级金疮药一般昂贵,军中完全备办的起,到时这就是将士们的救命药啊,能行的,一定能行的。」
老掌柜激动地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一边说一边就要去厨房向老伴儿报喜,走到门口了,忽然又回过身来道:「沈娘子,这事儿要是成了,那一千两银子我就不要了,就是给你提成,这些也是该当的,不要了不要了。」
梁氏和沈明珠面面相觑,接着梁氏「扑哧」一笑,摇头道:「老掌柜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卖好何不卖个彻底?就是事儿不成,他不要那钱了,难道咱们不承他的情?也不会真不给他钱啊,还非得提出要等这事儿成了,人情都不卖到底。」
沈明珠笑道:「还好了,老掌柜就算是个厚道人。你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见了兔子也不肯撒鹰的主儿呢,说起来,我当日进城就能和老掌柜遇在一起,真是上天保佑,可见我往后的运气也不会差。」
在谭家吃了一顿丰盛午饭,其实这已经不能叫做午饭,因为吃完后已经是下午未时了。不过饭菜丰盛的很,原本就是为了庆祝沈明珠药材大会夺魁,更何况后来老掌柜又知道了褚大少的身份,所以又加了好几道菜。
正如沈明珠所说,吃腻了山珍海味的褚凤鸣,对这乡下的粗茶淡饭倒还很感兴趣,非常给面子的吃了一碗白米饭。
饭后沈明珠又赶他回京城,褚凤鸣磨磨蹭蹭不想走,都到这里了,不打探出沈明珠的老窝他能甘心吗?只可惜顾二少「慧眼如炬」,一下就看穿他的「狼子野心」,于是和沈明珠提出再在谭家住一晚。
这一来,褚凤鸣就没办法再赖下去了,从上次出了坠马的事,父母对他看管很严格,晚上若是不回去,定然要挨骂,如果知道沈明珠住在哪里,哪怕挨顿打也值得;可若是打探不出对方住的地方,又要挨骂挨打,惹父母伤心,那不就不值了吗?褚大少还是很会计算利益得失的。
于是恋恋不舍辞别了沈明珠,只说等着她去京城相会。然后在清风明月左一句小祖宗又一句我的爷的央求下怅然离开。
他一走,顾清池就改主意了,兴冲冲对沈明珠道:「走,和大哥他们汇合去,争取赶在天黑之前回去给母亲报喜。」
顾清池和陶乐芳如今是有情人在一起,无比心满意足,从贡院出来后,两人就说都去谭老掌柜家里未免太挤了,倒不如他们两个随便在街上逛一逛还好。如此一来,顾清池和沈明珠自然不会煞风景,于是约好了汇合地点,便分道扬镳。
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天黑前回到家里,却见坐了乌泱泱一院子的人,看见他们回来,都争着上前询问结果,听说沈明珠果然夺魁,大家都高兴非常。纷纷说了许多恭贺的话,又留下些银钱礼物,还有人话里话外透着打探,想知道今年沈明珠会不会带着他们继续采药赚钱。
钟氏就笑着开口道:「好了,大家都先回去,沈娘子累了这么些天,这会儿还没回神呢,你们让她好好想一想,再说现在正是农忙,山上的草药又没有长大,急什么?如果真有赚钱的机会,难道她还能抛了你们?大家都先回去吧,啊!」
于是妇人们这才笑着点头称是结伴离开。等人都走后,钟氏看着炕上堆放的碎银铜钱礼物,不由好笑道:「这下好,只听说过给红白喜事随礼的,却不料想沈娘子这件喜事一出来,大家竟还随了礼,我们总不能让人家白瞎吧?说不得要好好儿办几桌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口无遮拦?
顾清池一听,只吓得一哆嗦,连忙阻止钟氏道:「娘,咱们家现在可没有钱,还欠着谭掌柜那里一千银子呢,你就要办酒席?你看看这些东西,还不够他们拖家带口来吃酒的,这赔本买卖咱可不能…」
「你还有脸说。」钟氏咬牙瞪着二儿子,打断他道:「若不是你们私自做主,咱们家正经是小康富户了,怎会转眼间就又欠下这么多银子?如今你们如愿以偿,连沈娘子的钱都被拿去用了,要帮人家办两桌酒席就小气起来。你忘了先前张家派人散布谣言时村里人是怎么帮忙的了?再说,从你过完生日后,我就再没为什么喜事儿操办过,如今借着这机会操办一下怎么了?」
「娘,就算不操办沈娘子的事,你离操办喜事也不远了。」顾清池坐在椅子上,凉凉道:「别忘了嫂子如今就住在咱们家,你难道不急着喝媳妇茶?我和你说,就算你心里有点别扭,但是你必须要认清形势,我嫂子那是貌美如花知书达理,言谈举止也优雅得体,你要不赶紧把她和我哥的事儿办了,这说不定什么时候强抢民女的悲剧就能发生在她身上。你也知道了,我毕竟还只是个秀才,能力有限,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种事情掐死在萌芽之中。」
「也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官宦女儿,来咱们家给你哥哥做媳妇,那是轩儿天大的福气,总不好就这么没名没分的。」钟氏虽然心里总觉着面对陶乐芳有些别扭,然而心态还是比较端正公平的,因拍了下手掌,就对顾清池笑道:「行了,你这次倒提醒了我,不如就把你哥哥和陶小姐的事,还有沈娘子的事一起办了,这叫双喜临门。」
「沈娘子什么事?你要把她嫁给我?」顾清池吓了一跳,话音未落就被他母亲狠狠在背上抽了一巴掌,疼得这货龇牙咧嘴,嘟囔道:「是你自己说的嘛,把沈娘子的事和哥哥嫂子的事一起办了。」说完又转向沈明珠:「哎,你帮我揉揉,我娘下手也没个轻重,我是她亲儿子啊。」
「活该。让你口无遮拦,什么玩笑都开。」沈明珠没好气,顾二少这混蛋真是吃一百个豆子都不知道豆腥味儿,从前为这样玩笑,挨得骂还少吗?可到现在仍是乐此不疲,天知道张扬暗示的那位富贵小姐在哪里,要真是对这厮有意,求她行行好收了这个妖孽吧。
「最毒妇人心。」顾清池没得到「抚慰」,立时愤愤不平,听那边钟氏已经和沈明珠商量起来,他便讪讪道:「原来是说沈娘子夺魁的事,谁让娘你不说清楚了?」
「我刚才说的不是这事儿?分明是你自己歪缠,这会儿还好意思来怪我。」钟氏瞪了儿子一眼,忽听外面有人叫她,于是连忙走出去。这里顾清池就凑到沈明珠旁边,抱怨道:「就揉一下又能怎的?我是够不着,要是能够着,还用你么?」
沈明珠实在受不了这货的厮缠,只好伸出手在他背上挨了巴掌的地方胡乱揉了几下,一边听顾清池愤愤道:「真疼啊,我娘真是下死手,为了你的事就那样热心,对她儿子就下死手揍,到底我和你谁是她亲生的啊?」
「钟婶这叫帮理不帮亲,可惜她是个女人,若是做男人为官一方,定然是个青天大老爷。」沈明珠笑着说道,话音落,忽见陶乐芳的身影从门旁闪过,眼巴巴看着自己,她就知道刚才钟氏的话应该是被对方听了一些去,这会儿着急找自己打听消息呢,于是便笑着站起身走出去。
钟氏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一旦决定了事情,便立刻着急忙活起来。
陶乐芳父亲还在大牢中,已经定了秋后问斩,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母亲则不知被卖去了哪里,顾清轩倒是有托顾清池帮忙寻找,不过顾二少这样腹黑的家伙,怎能容那样势利的女人进家门?怕整个家不被她搅得翻天覆地吗?于是表面上答应的特别诚挚恳切,只说一定尽力,可转过身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去了。
于是钟氏就只能找到陶家亲族一个长者,派人上门提亲,接下来纳名问吉等程序也都请这位元老者一一代劳,那老头儿平时生活清苦,忽然间帮个忙就能得十两银子,这简直是从天而降的大馅饼,哪会不愿意?又找人看了,说是五月初十就是好日子,于是急急把各样程序都走了,陶乐芳是被赎回来的,论理就该是他们家的奴婢,何况为她花了三千两银子,自然不用再下聘,给了那老者几样礼品就算完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