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就随你一同回去。」顾清池说完,就回身看着沈明珠,认真而又郑重地对她说道:「你放心,有我呢,你专心准备,后天准时来参加比赛就好。」
话音落,他就和阿明一起往门外走去,看背影当真是大义凛然正直决绝,然而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只见钟氏从堂屋里走出来,没好气道:「给我站着,你身上有钱吗?」
一句话就让顾二少停了脚步,接着他一拍脑袋:「我的天,差点儿把这事给忘了,险些要了命。」说完连忙奔回来,却见顾清轩先把那张一千两银的银票递给了他,这是当了琥珀首饰得的,让他先还给谭良。
钟氏又递了两锭元宝和三串钱过来,眼神里隐着担忧,语重心长嘱咐道:「去了县城,一旦要和县太爷打交道,你好好儿说话,别惹恼了人家。需要花钱走门路,就走一走,别仗着自己是个廪生就胡来…」
钟氏以前从未对顾清池这样不放心过,然而刚刚出了陶乐芳这桩事,想到儿子在京城不知闹成什么样,得罪了多少纨绔子,心里难免担忧,如此絮絮叨叨嘱咐了一番,才看着顾清池上车,这里沈明珠便走过来,愧疚道:「钟婶,对不起啊,二少爷都是因为我,才会在这样日子里去城中…」
不等说完,便被钟氏伸手阻住,听她正色道:「你这样说,让我无地自容了。轩儿这次的事,没有你慷慨解囊,哪里能办得下来?你和池儿说的话,妞妞都告诉我了,既然你把轩儿当哥哥,你就是我们家的人,所以我不说感谢的话,在我心里,你也和我闺女一样的。清池为你这个姐姐出力也是应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都不要这样客气了。」
「是,婶子说得对,我心里,确实把你们当做我的家人一般。」沈明珠吸吸鼻子,即便有钟氏的话,她眼圈也忍不住有些红,连忙深吸口气将眼泪给吸回去。
距离药材大会还有一天多的时间,幸亏在此之前沈明珠已经预备好了参赛的药品,除了狗皮膏药之外,还有一味外用的中成药,就是她原先时空中的白药,止血用的。
真正的云南白药配方是保密的,所以沈明珠并没有将自己这味止血药叫做云南白药,但这也是标准白药的配方,止血消炎作用或许比真正的云南白药差一点点,但已经接近,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算是比较先进了。最起码之前她接触过的那些上等金疮药,比这份白药的效果还要差一些,止血也没有那么快速。
而之所以最终选择白药作为参赛的药品,是因为这味药制作相对简单,且是外敷药品,人们用着放心,当然,最重要的是:它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这样的药品拿到药材大会上现场使用,也是最有冲击力和说服力的。
这一天时间便是认真准备,到第二天下午,顾清轩雇了辆马车,将这些日子做的膏药和那一大包白药散一起搬到马车上,陶乐芳就对他道:「县城那里我十分熟悉,不如我和你一起过去吧,让梁姐姐在家里。」
梁氏连忙道:「这怎么使得?您一个女孩儿家,不好抛头露面的,还是我去吧,我才是沈娘子正经雇的帮手,陶小姐可不要占了我的位子。」、
陶乐芳就低下头去,她之所以这样说,其实是有些不太敢面对钟氏,虽然当日钟氏对她和顾清轩的事情点了头,然而许是因为花了太多银钱,又或者是怨怼她给家里添了麻烦,钟氏对她的态度并不亲热,比起沈明珠更是差得远。陶乐芳本就羞愧自卑,这一来更不知该如何同钟氏相处,一想到顾清轩要在县城和沈明珠参加完药材大会才会回来,自己要独自面对钟氏一天甚至是更长时间,她就觉得胆怯了。
钟氏倒是个明白人,更何况心中怨气的确还没有完全消散,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陶乐芳,于是便发话道:「行了,你们都去,我乐得在家里自在两日。」
有了她发话,顾清轩就松了口气,于是赶着马车载着沈明珠等人来到青山县城。刚走到回春药铺的街上,远远就看见门前挤了许多人,顾清轩便对沈明珠道:「沈娘子,那些人里有不少穿着绸子的,怕是各大药商的人,知道你这两天要过来,所以等着呢。要是咱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过去,怕是这些药都进不了回春药铺就要被抢光了。」
「不会那么严重吧?」沈明珠对顾清轩的说法表示怀疑:「这又不是粮荒时抢粮,至于那么拼命吗?」
「小心为上。」陶乐芳也劝道:「虽不是粮荒时抢粮,可这样事就怕有人带头,一旦一个人抢了,其他人怕吃亏,也就开始抢了,反正法不责众。说到底,还是钱最重要,难道娘子不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
沈明珠笑道:「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夫唱妇随了?」
一句话把陶乐芳说的红了脸,咬牙在沈明珠手上轻轻拧了一下,气道:「我是真心为你着想,你却来打趣,真真是不识好人心。」
「好好好,我就从善如流,顾大哥,咱们从回春药铺后门进去吧。」
于是马车转了个方向,来到回春药铺后门,先让春枝去敲了门,接着小伙计开门,看见沈明珠,便惊喜道:「沈娘子你可算是来了,我们掌柜急得要命,怕你从前门走,那些人等了一天,跟饿狼似得。是了,掌柜的家里已经收拾好了房间,说是省得您去外面住宿,那些人缠着你闹个不休。」
第一百零八章:猜疑
「这是怎么说的?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不成?」沈明珠摇头失笑,和顾清轩将膏药白药散悄悄搬进店内,还好一个人也没惊动。接着顾清轩便去县学寻找顾清池,想问问县太爷和张家的事。
不一会儿哥俩就过来了,却听小伙计说众人已经去了谭良家里,于是两人跟着小伙计来到两条街外的谭家,进门只听屋里欢声笑语,顾清池便翻个白眼,嘟囔道:「我在外面为她奔走劳碌,她倒好,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
说完进屋,就见谭良和他的老妻以及儿媳正往炕桌上摆果脯,那桌子已经快摆满了,沈明珠连连摇手道:「太多了,吃不下。」几人犹自不肯罢休。看见兄弟俩,谭良这才停了手,笑着道:「二公子快请到炕上坐,咱们边吃边说,你也同我讲一讲县太爷那边疏通的如何?从昨日起,县里忽然起了些流言,闹得我这心里惶惶不安。」
顾清池看了眼,见陶乐芳不在,便诧异道:「陶小姐呢?」
沈明珠道:「来的路上恰好遇见了县丞家的女儿,说是她极好的姐妹,看见她十分震惊,因拉着她家去了,说是过会儿再亲自送过来。顾大哥若不放心,就过去迎一迎吧,那位小姐说你也认识她们家。」
顾清轩于是就转身出门,这里顾清池便上了炕,笑眯眯看着谭良道:「县里又起了什么样的流言?」
谭良道:「都是胡说八道的,也不知怎么,传的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似得。说是前任县太爷之所以倒霉,就是因为要在药材大会上作弊,把沈娘子踢出去。谁知沈娘子京里有成国公府的后台,所以他这样做惹怒了成国公府,最后落个不堪下场。实话说,这事儿我倒觉得是向着沈娘子说话,好歹先恫吓一下县太爷,让他投鼠忌器。可坏就坏在,那张家了解沈娘子甚深,若是真有成国公府做后台,沈娘子也不至于流落到青山县,做了张家妇。这一来新老爷哪里肯信?可惜啊,若是不要这样吹牛,这流言还是有一些震慑力的。」
顾清池笑道:「这就是您老不懂了。官场上人,越是这样夸张的流言,他们越爱琢磨,我打探过,咱们这位新老爷可是个小心谨慎的主儿,所以似是而非的流言倒比那一清二楚的还要好,只要他琢磨,就难免有忌讳,一旦有了忌讳,便是沈娘子的机会了。更何况,只要沈娘子的药出彩,他一个新来的县令,县衙大堂的椅子还没有坐热乎,也未必就敢只手遮天。」
说完转向沈明珠道:「是了,我还不知道你参加大会的另外一味药是什么?膏药我知道的,但你说过还有一味成药,先前我在县学里不怎么回家,所以也没见过你摆弄。」
沈明珠就笑着将白药说了出来,只听得顾二少双眼放光,因搓着手笑道:「这样更好,外敷止血立竿见影,看那县令敢不敢公然作弊?」
看见他们胸有成竹的模样,谭良也放下心来,眼看着天要黑了,于是就和老伴儿媳妇出去张罗晚饭,这里梁氏和妞妞也跟着去帮忙,一时间,房中只剩下沈明珠和顾清池两人。
「县里新兴的流言是你派人散布的吧?」沈明珠只看顾清池之前表现,就认定这事儿是他做的。
果然,就听顾二少呵呵冷笑道:「那张家不知怎么又和新县令搭上了线,且我听说他们不知何故去廖家退了婚,可见那张扬还是对你贼心不死,若没有县令的支持,他也不至于这样孤注一掷,所以我就散布了这个流言,希望能有用。」
「张家向廖家退婚了?」沈明珠十分惊讶,却见顾清池沉了脸道:「怎么?你不会还对那个张扬旧情难忘吧?想着他退了婚你就可以回去继续做张家少奶奶,你也不想想,他能做出一次那样狼心狗肺的事,就不怕做第二次,如今看见你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不惜退婚,打着主意来挽回你,可将来你若病了老了…」
「你胡思乱想什么?我像是那种软弱无能的女人吗?」沈明珠哭笑不得,见顾清池越说越气,连忙打断了他,然后沉吟道:「奇怪啊,你说的没错,张扬的性子我知道,若不是有十足把握能将我从药材大会踢出,然后把我弄回去,他绝不会干出这样事来,之前遇见我两回,我都没给他好脸,难道他就不怕鸡飞蛋打?」
「所以了,其实形势还是很严峻。」顾清池正色道:「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弄明白张家究竟是怎么和新任县令搭上了线,我真是怎么想,都想不通其中关窍。」
「罢了,这个确实很难想。如今我们该做的全都做了,剩下的也只能看天意。」
沈明珠说到这里,便起身往门外窗外看了一眼,发现没有别人在外面,她就坐到顾清池面前,小声道:「其实这流言,也不全是虚构的吧?应该也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对不对?」
「你什么意思?」顾清池警惕看着沈明珠,暗道莫非这个女人竟然看出什么来了?不可能啊,我自认为做的还算很隐秘,连青词都半点端倪没有发觉,她怎可能知道?
正想着,就听沈明珠悠悠道:「前任县太爷,其实真是你弄倒的吧?不,或许不该这么说,应该说是你间接弄倒的,当然,和什么成国公府是没有半点关系的,这里你打了个时间差我明白。不过,陶县令的倒霉是你促成的,这不假吧?」
「喂!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什么证据吗?」顾清池的神情就有些不自然,不过他自己都没发觉,还以为自己是在用超高演技应付沈明珠。
「没有啊,我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是知道在陶县令出事之前,你忽然有一次很莫名其妙的京诚之行,我想,那应该就是你进京暗中布局了吧?不然为什么陶县令的倒台如此突然,但是吏部那边却把一切都预备好了,连新任县太爷都是和抓人的刑部差役一起到青山县的呢?」
第一百零九章:果然是你
「你怎么知道我去京城的?」顾清池又是一惊,但旋即就明白了,咬牙道:「青词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看我回去不剥了他的皮。」
「所以果然是你做的对吗?」沈明珠冷笑一声:「不然你何须这么愤怒?」
顾清池就有些讪讪地不好意思,也去门口窗边看了一回,确定无人后这才凑到沈明珠身边,轻声道:「其实这事儿我是不怕你的。谁让那个陶县令太贪婪,卖女求官也就算了,他竟然还要帮着张家打压你。所以我一气之下,就想给他个教训。谁料想刑部那边的反应这么大?竟然直接把他给抄家了,连陶小姐都受了牵连。我的本意也不过是把他罢官而已,只要他罢了官,还怕那个布政使不退婚?你的药材比赛也就顺便搞定了。哪成想如意算盘虽好,可我到底只是个小秀才,根本左右不了事态发展,最后却落得这么个结局。幸亏有你帮忙,把陶小姐赎了出来,不然我真是一辈子都对不起大哥了。」
沈明珠倒吸一口冷气,喃喃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做的,你…你真是太鲁莽了,陶小姐差点儿就被你害了一辈子,难怪你都不怎么敢和她说话,看来还有些良心嘛。」
顾清池冷笑道:「你多心了,我不和她说话,是因为她是我大哥的女人,好歹要避避嫌疑,我可不觉着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她父母贪得无厌,最后落个这样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她算是无辜遭连累,可我们也把她救出来了啊,为此又欠了巨额债务,怎么?这难道还对不起她?当然,这话我也只能和你说说,我知道你是一定赞同我的。你不是那些迂腐的笨女人,如果你觉得我不是个好东西,那恭喜你,咱俩恰好可以凑作一丘之貉。」
「呸!谁和你一丘之貉呢?」沈明珠气得踹了他一脚,心里仔细思量,却也不得不承认,顾清池真是看透了自己,因为她的确觉得对方这件事做的简直是伸张正义大快人心。
…
「张大人可算是来了,我们姑娘等半天了呢。」
文妈妈微笑看着面前有些局促的中年男人,一身官袍本来十分威武,却因为他这个模样,也抖不出为官一任县太爷的威风了。因一面带着张云去小花厅,心中就有些感叹。
小花厅里,江秋静静静坐在一片珠帘后,见张云进来,她耐着性子客气了两句,便开门见山问道:「张大人,那张家的药你可是看过了?有资格夺魁么?」
张云抹抹额头上的汗水,轻声道:「好教姑娘知道,他们家的药品很是不错,论理夺魁并不难。可难就难在,那张扬和我交了底,说是这些药都是沈氏献出的方子,如今对方手里肯定还有更好的药方。事实上,因为之前回春药铺卖的祛风止痛膏,已经让县里群情汹涌,这种情况下,不让那沈娘子夺魁都有些说不过去,更何况还要将她黜落,恐怕难以服众。」
「张扬说那个沈明珠手里肯定还会有药方?」江秋静在珠帘后微微一扬眉,忽地冷笑一声道:「难怪他那么痛快就去廖家退了婚,这分明是对沈明珠势在必得啊。也好,他有这个决心,那就最好不过,不枉我为他如此费心的安排。」
张云额头上的汗又出来了,心想您倒是安排得好,可我怎么办?刚刚接手青山县,您就丢给我这么个大难题,万一黜落了沈明珠,引起民愤怎么办?日后我还想在这里扎根吗,我可还想有一番作为的。
一念及此,便连忙道:「姑娘还要三思,这个…民意不可违啊。」
江秋静冷笑道:「一群小老百姓而已,这又不是灾年抢粮食,不放粮就要饿死,所以大家只能揭竿而起。不过是一个做药的女人,即便将她挤出去了,大家都嚷着不公平,那终究是别人家的事,声援一下可以,万万没有因此事而舍了身家性命的道理。空口骂几句怕什么?过上三五个月,大家也就把这事儿忘到脑后了,你这个父母官还怕在这里站不稳脚跟?」
张云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不禁暗暗心惊,心道早就听说昌平侯府的千金最任性不过,却不料竟还有这份儿本事,将人心揣摩的这样透彻,的确,她说的也没错,只不过还有一样担心,须得让她明白,到时我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想到这里,便凝重道:「姑娘的话有道理,只是您有所不知,如今县城传闻,说那沈明珠和成国公府有些关系,所以上一任县令陶老爷原本收受了张家钱财后,就要徇私的,偏偏这消息被她知道,于是一状告到成国公府,陶县令才会被抄家…」
不等说完,就听江秋静「哈」的一声笑,然后不屑道:「真是传出花儿来了,她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攀附成国公府。你难道不知我是什么人?若成国公府真的和她有关系,难道我会不知?倒巴巴跑到这里来打对台?放心,子虚乌有的事,你尽管大胆办去,有我给你做主,谅也没人敢和昌平侯府较真儿。」
张县令听到江秋静这样说,一颗心终于安定,于是起身行礼道:「既然有姑娘运筹帷幄,那我便从善如流了。」说完告辞而去。
这里文妈妈便看着自家小姐,忧心道:「姑娘,你这一次胡闹的太过了,哪有您这样的金枝玉叶,却跑来为这种事指手画脚的道理?就是侯爷知道了,也定然会生气的。」
江秋静难得的没有反驳,显然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有多出格。不过她脸上并没有后悔之色,伸手扶了文妈妈的手,她缓缓站起身来到窗边,沉声道:「妈妈,和我的终身幸福相比,就被父亲哥哥打骂一顿又何妨?那个顾清池,我原本不过是看他俊秀斯文,又满腹经纶,所以想着能收服了,以后夫凭妻贵,他的门第虽低,却也有样好处,我嫁过去不用勾心斗角。如今他这些优点都还在,却又教我得知他是那样一个聪慧有手段的人,你说,我还怎么可能放过他?我活到这么大,一直痛惜自己不是男儿身,可到如今,我竟因为他而有一丝庆幸,庆幸我是个女孩儿,才有可能和他双宿双飞。妈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不必担心谁来笑话我不知羞耻,我和你说句掏心窝的话,那个男人,我…势在必得,谁也不能阻止。那个沈明珠都已经被休了,竟然还不要脸的赖在他身旁,凭什么?她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一个父亲都砍头了的落魄女人,仗着会一点子制药知识,就想老牛吃嫩草?不,顾二公子不是草,他是一棵风华正茂的挺拔修竹,沈明珠那个老女人,她只配重回张家做牛做马,我绝不允许她染指二公子。」
第一百一十章:药材大会
文妈妈叹了口气,自从姑娘让人盯着顾清池的行踪,得知他在京中若无其事用了几个手段,就将陶县令送进了刑部官员的视线中,从而导致了陶家的落魄后,姑娘便疯了一般,整日里想的都是这个男人。其实在文妈妈看来,这算个什么事儿?可自家姑娘却不这样认为,她由此断定顾清池不是池中物,总有一天会扶摇直上九万里,于是原本只是关注的一个人,现在简直都痴狂了,听听刚才她说的是什么话?势在必得?这种话该是一个女孩儿家说出口的吗?更别提这个女孩儿乃是一位真真正正的侯府贵女。
「姑娘想的倒也没错,怕只怕…那位顾二公子不是这么想。老奴跟着姑娘这些天,听您说他的事,好像他对那个沈娘子真是不错的。」晓得自家姑娘的任性强势,文妈妈也只能用这种话来隐晦提醒一下。
果然,就见江秋静的如花面孔都微微扭曲了,纤纤玉手一拍窗台,恨恨道:「那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亏他还自诩风流,结果一个被休的女人就让他看进了眼里,这个没出息的家伙,他到底明不明白?像他这样年轻有为才华横溢的,一旦高中进士,便有无数的娇女闺秀任他选择,这么个被休的老女人算什么啊?」
说到这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江秋静深吸一口气,语气又缓和下来,轻笑道:「罢了,他没见过世面,我不和他一般见识。只是那沈明珠在他身边,我总不放心,不能让她平白占了顾二公子便宜,所以倒还是把她弄回张家的好。」
文妈妈轻声道:「我看那张家对此事倒热心,所以姑娘一安排人去和他们说,他们就去廖家退了婚,连聘礼都要了回来,可说是真正撕破脸皮了。只是那沈明珠,咱们调查得来的结果是她性子刚强,怕是死也不肯回去张家的。」
既然姑娘不肯改主意,她也唯有尽心尽力的帮着对方达成心愿,何况主子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一旦这顾清池能高中进士,他又是如此年轻,到时只怕京城那些达官显贵,都要争着将女儿嫁他哩,如此看来,他倒也不辱没自家小姐,虽然现在还是寒微之中,但也正因为如此,姑娘能够先一步慧眼识珠,将来这就是终身的依靠和幸福。
「死也不肯回去?你看她可是不怕死的?」江秋静冷笑,悠悠道:「她这种女人,就算逼到绝境,也未必肯自杀,何况不过是把她从药材大会上黜落而已,这又算得上什么逼入绝境?再者,那张扬只因为先前拿不定主意,看着下堂妻又想着廖小姐,所以犹犹豫豫,一直没有作为。如今他既然下定了决心,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去打动沈明珠,俗语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就不信沈明珠抵挡得住。她若对张扬无动于衷,当年也不会嫁给对方了。」
「姑娘为了顾二公子,当真是煞费苦心,竟然顾虑的这样周全。」听了这番话,文妈妈也只能苦笑,叹口气双掌合十道:「但愿老天保佑,能让姑娘得偿所愿。」
…
青山县的药商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毕竟这是离京后的第一大县城,方圆五百里的地方都属于青山县,除了妙方药铺之外,另有十几家药铺也参加了这次大会,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回春药铺并没有参与当中。但这也能理解,回春药铺虽然以药材的质量上乘童叟无欺而闻名,却并没有挑大梁的独家成药,就算是回春牌祛风止痛膏,那还是代卖,不算是他家的药品。
除了这些药铺外,如同沈明珠这样以个人名义参加大会的也有三五十人,多数是民间的游方郎中。中成药到底是稀少,因此药材大会并不要求必须是成药才能参赛,那些独门药方验方,只要切实有效,一样可以参加大会夺得名次。例如青山县那位小有名气专门治疗烫伤烧伤的熊大夫,手上就有一份独门烫伤膏,此次也参加了这次大会。于是许多人手中握着几个所谓的祖传秘方,就大张旗鼓地来碰运气,万一碰上了呢?那可就是名利双收一步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