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珠微笑道:「昨日之举,不过是我恰逢其时罢了,褚公子勿要念念不忘。今日得你相助,能顺利替陶姑娘赎身,已经足感盛情。我于你有救命之恩,你于我也有援手之义,咱们便两相抵消了,这块白玉佩,事关重大,还请公子收回。」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顾清池听见沈明珠这话,满肚子不知所谓的惆怅伤怀尽皆消失无踪,因从怀中掏出那块白玉佩来到褚凤鸣面前,他只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呵呵笑道:「褚公子,这白玉佩太珍贵了,我揣在身上真是坐卧不安,偏偏沈娘子又是女流,不好将它随身带着,如今能物归原主,当真最好不过。」
这一刀插得够狠,差点儿没让褚凤鸣喷出一口鲜血,目光在顾清池和沈明珠之间打量了一个来回,褚大少就更加气闷,暗道沈姐姐能和眼前这货出双入对,却连他送的一块玉佩都不肯戴在身上,看来这两人虽非夫妻,关系也绝对不浅,自己要竞争,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褚公子…」
见褚凤鸣神色变幻不定,顾清池又叫了一声,并且将那块玉佩微微摇晃起来。
褚凤鸣到底是国公之子,哪受得了这份儿轻视?一咬牙,就将白玉佩夺回,然后看向沈明珠道:「既然玉佩令姐姐徒增困扰,那我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便暂且收回。姐姐将来若有需要,尽可来找我。至于陶姑娘的事,于我不过举手之劳,怎能和救命之恩相提并论?姐姐且容我日后再谢。」
「救了你的性命,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是公子吉人天相命不该绝,那对我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公子实在不用挂念。」沈明珠真是无奈了:这京城第一恶少竟然还是个死心眼儿,怎么从前没听说过呢?
褚凤鸣听沈明珠这么说,也没有再纠缠。来日方长,这会儿人这么多,他这国公府少爷的脸也不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丢啊。
看着陶乐芳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跟着顾清池和沈明珠离去,张静心中暗自可惜,心道好好儿一只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不过这厮很快便醒悟过来:如今最重要的,是怎么安抚眼前明显一副受了打击模样的褚少爷。
不过这活儿用不着他干,台下那么多纨绔公子,此时不管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都凑了过来,一个个好言安慰中隐藏着种种试探,忽听人群外一个好听的声音斥道:「胡闹,凤鸣你也太胡闹了,今日这都叫什么事儿?」
人群刷的分开,褚凤鸣抬头一看,脑袋就大了一圈儿,伸手扶额道:「表哥向来是正人君子,怎么今日也跑过来要争这陶姑娘的初夜了?莫非你也看中了她?」
「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若只是跑来竞争一个女子,倒也罢了,可后面这又是怎么回事?那几个人是谁?你对那个妇人…恭敬有加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懂得成人之美了?」
江司南没有回答表弟的质问,反而冷冷责问了几句,他此时一肚子火,原本是跟着胆大包天的妹妹过来,谁料最后却看到了这样一出戏,那个向来无法无天的表弟总不会对一个民妇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这可是天大的事,所以他都没来得及在人群中找女扮男装的妹妹,便站出来冲褚凤鸣开火了。
第一百零四章:爱屋及乌
「表哥乃是朝廷柱石,一向公务繁忙,也难怪不知此事。」褚凤鸣咳了一声:「那个…其实是因为我昨天在郊外坠马…」
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江司南的面色方缓和了几分,但仍皱眉道:「既如此说,你这事做的倒也没错。不过既然那位沈娘子是位洒脱巾帼,叫我看,你便从善如流好了。以你这恶名,似她们那样的平民百姓,避之唯恐不及,你要是一个劲儿以救命之恩的名义去纠缠,反而徒惹人惊慌。」
「我有分寸的。」对这位表哥,褚凤鸣是又敬又怕,不过想到对方性子,他心中也升起一丝好奇,于是和那些纨绔们告别后,他就陪着江司南出了教坊司,笑着试探道:「表哥今晚不会真是为了陶姑娘过来的吧?若知道你也有心一亲芳泽,我刚刚也就不会那么痛快了。」
「不要胡说,你明知我不是这样的人。」江司南说完,皱眉思忖了一会儿,想到这表弟虽然恶名在外,却不是不懂事的浑人,妹妹这些日子确实也有些放肆了,偏偏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好总去打探,或许将事情交给表弟,倒可以有意外收获?
因这样想着,便怅然叹道:「你姐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这些日子,也不知她怎么了,动辄就爱女扮男装跑去青山县的别院去住,今日更离谱,竟来了这种地方,我也问不出她的心事,父亲对她只一味纵容。倒是你,素日里还能和她说几句知心话,所以有时间就帮我探探,她也老大不小了,再这样下去,白白耽误了终身,我和父亲将来怎么和母亲交代?」
江司南的母亲就是褚凤鸣的姑姑,早已去世多年。当下褚凤鸣一听说这件事,也是十分惊讶,然后拍着胸脯道:「既如此,请表哥放心好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保准不会让静姐姐自误终身的。」
「你也不要耽误了自己才好。」江司南想起这表弟刚才对那沈娘子的态度,怎么都觉着不对劲,因瞪眼说了一句,然后又摇头道:「你姐姐被父亲和我宠坏了,如今的性子很不好,前几日还发落了两个仆人。你们啊,仗着年岁小,就这么胡作非为的,将来可怎么得了?」
褚凤鸣撇撇嘴,心想江秋静性子这样泼辣,还不是你和姑父惯得?不过这话却没敢说出口。表兄弟二人在路口告辞,各自归家。回去后褚凤鸣才想起刚刚在教坊司忘了付银子,明明说过陶乐芳的赎身银子自己出的,谁料想江司南出现这一打岔,他就忘了此事,本来也没什么,可万一让沈明珠觉得他说话不算话,那就不好了。于是连忙打发小厮去教坊司送银子,谁知小厮回来后,却说银钱沈明珠已经付了,足足三千两银子。留下话说褚凤鸣放弃陶乐芳,已经十分感激,万万不能再贪他的银钱。
褚凤鸣听了回信,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对沈明珠的敬爱却又高了一层,暗道这样有情有义刚强洒脱的女子,当真是世间少有,那可是三千两白银,她为救一个落难孤女,就真的舍了出来,面对自己真心实意要帮她付账,也能干脆利落的拒绝,看她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能做到这个地步,其人品该有多高贵?
这真是爱屋及乌,只因为褚大少对沈明珠一见钟情,因此对方做什么都是善良高贵的;这若是对沈明珠没有好感,只怕就要觉着这女人冥顽不灵妄自逞强了。
且不说沈明珠顾清池来了一趟京城,在江褚两家引起的风波。只说三人付了银子,带着陶乐芳和附赠的婢女春枝出了教坊司,此时真正是两手空空,一文钱都没有了,因为当时沈明珠带出来的钱加上谭掌柜借的两千两银子还不够三千两,最后沈明珠是用一根沉香木枝填平了剩下价钱,只心疼的顾二少脸皮子直抽抽,沈明珠也心疼,这几千年的沉香木若是在现代,那都是国宝,如今却只抵了二百两的银子,简直亏大发了。
不过这话不能说,陶乐芳已经是感动的哭了好几场,眼睛都肿了,甚至不顾阻拦给众人跪了一回,这要说出来,岂不是让这刚逃离魔窟的女孩儿愧疚无地吗?然而欠了谭掌柜的两千两银子不说,这回家后要怎么和钟氏交代也成问题,三千两银子啊,钟氏不会因此就怨恨了陶小姐吧?
此时正是三更天后,初春的夜晚还冷得很,陶乐芳家逢大变,又经过了一场惊恐,身子就觉着冷得受不住,最后只好敲开了一家客栈的门,好在客栈里还有空房间,于是短暂安顿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沈明珠刚梳洗完,就听见急促敲门声,打开门就看到顾二少焦急的脸,只听他问道:「有没有看见我大哥?我一早起来就不见了他,没来你们房里吗?」
沈明珠还不等说什么,那边坐在床上的陶小姐已是惊得站了起来,失声道:「顾大哥失踪了?怎么…怎么会这样?昨晚上还好好儿的啊。」
「别急,那么大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失踪?」沈明珠连忙扶住陶乐芳,瞪了顾清池一眼道:「你给我冷静点儿,素日里那些临危不乱都哪里去了?就算是有拐子,人家也没有不拐你却拐走顾大哥的道理。」
顾清池心里直冒火,一把把沈明珠拽出来,贴在她耳边低语道:「你懂什么?昨天咱们坏了那么多纨绔子的好事,万一让他们知道了我大哥和陶姑娘的事,所以要报复…」
「你是关心则乱。」沈明珠抓住他手腕使了个眼色,然后向屋里看一眼,这才沉声道:「昨天顾大哥根本没露面,那些纨绔子怎会知道他?就算知道,他们能这么快就打听到顾大哥和陶姑娘的事?我想城门半夜里不是那么容易叫开的吧?只要他们不知道,又哪来的报复之说?」
「唔!有道理,难道真是我关心则乱了?」顾清池让沈明珠这么一说,一颗心也终于安定下来,看着对方轻嗔浅怒的模样,心里就觉着痒痒的,因便开玩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竟也有被你点醒的一天,这可糟糕,我若变得这么笨了,还怎么考状元?这都是近墨者黑,因为和你朝夕相处,所以我才变得笨了,你要怎么赔我?」
第一百零五章:如此清醒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吧。」沈明珠一把甩开顾清池的手。若不是深知这货的德性和风流志向,她都要怀疑这话是调戏和暗示了。无数小说和电视剧可以证明:一般男人问一个女人要怎么赔他的时候,心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打着被以身相许的主意。
顾清池也知道自己这话又造次了,不过在沈明珠面前,他又何止造次了这一回?所谓造次着造次着就习惯了,因此嘿嘿一笑,也没分辩,忽见顾清轩从楼梯上来,这货终于长出了口气,上前一把拉住兄长道:「你去哪里了?害我们白白担心一场。」
顾清轩呐呐道:「昨儿为了赎陶姑娘,花了三千银子,咱们家哪里有这些钱?所以我就去把那一套琥珀首饰给当了,还好,那当铺也没十分欺我,当了一千两,汇丰钱庄的银票,全国通用的,虽然比起三千两,这远远不够,但总是有一点算一点。」
顾清池气得脸都白了,捶胸顿足道:「谁让你去当那套宝贝了?才当了一千两银子,还说人家没坑你?那可是极品的琥珀,这要是去什么首饰铺珍宝斋之类的卖掉,最起码有三千两,你…亏你还是做买卖的,气死我了。」
顾清轩也傻了,呐呐道:「我…我就是个货郎,这…这东西那么值钱吗?」说完就听沈明珠道:「好了,不管如何也有一千两,可以把房费先付掉,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回去再赚就有了。先把这一千两还给谭掌柜,剩下一千两慢慢来,大不了等到下次来京城参加药材大会时,再想办法把沉香木枝卖掉。」
顾清池沉吟了一下,点头道:「也好,那就这样吧,可惜了一套极品宝贝。哥,你当了多长时间?别告诉我你弄了死当,我揍你啊。」
这个见钱眼开的。沈明珠默默扭头,心想说好的兄弟情义呢?关心则乱呢?在金钱面前就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吗?
那边顾清轩大概也清晰感受到了弟弟的怒火,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当期是一年,只要一年内拿了当票和银子,就可以赎回来的。」
「一年的话,倒还好。」顾清池松了口气,看向沈明珠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赶回青山县吧,药材大会不是后天就开始了吗?」
于是几人雇了马车便离开京城。一直到青山县隐隐在望,陶乐芳和春枝才终于相信自己的的确确是被救出来了,并不是在做梦,因此情绪明显好了很多,春枝也恢复了叽叽喳喳的活泼本色,拽着沈明珠问道:「沈娘子,若是有沉香木枝卖的话,为什么不在京城直接卖掉啊?还要等以后再来京城,万一那套首饰被人买走怎么办?当铺可黑着呢。」
「春枝,谁让你多嘴了?」
陶乐芳连忙瞪了自家丫头一眼,春枝这番话是无心之语不假,可很容易惹人多心,敢情你还舍不得那套首饰是不是?
却见沈明珠笑道:「没什么,其实…本来是可以在京城快些出手的。但一来,沉香木枝找买主不是个容易事儿,而药材大会马上就要开始,我着急赶回来;二来,昨晚的情景,陶小姐你也都看在眼中,我实在是不愿意和那位褚少爷有什么瓜葛,倒不如赶紧脱身。日后再回京城,他大概也早把我忘到脑后去,这便最好了。」
陶乐芳微微点头,即便她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但看见褚凤鸣昨天晚上对沈明珠的态度,也能感觉到几丝异样。可那样的人物,不是沈明珠这种身份能够攀附的,若贪恋权势,说不定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会有无尽麻烦,甚至发生不测。
「难得你如此清醒。」顾清池见沈明珠对褚凤鸣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心情大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句。
「找打是吧?」沈明珠可不稀罕他的赞美:「敢情在你眼里,这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容易被钱权迷了本性,要不要这么自恋?」
「是是是,我的错。」顾清池被训斥,却依然是心情如阳光般灿烂。顾清轩扭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担忧越发重了,可嘴唇张了几下,最终却还是将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回到家中,钟氏正急得如热锅上蚂蚁,拉着梁氏说一回哭一回,只怕两个儿子为了陶乐芳,在京中和那些纨绔子弟起争持,更何况他们又哪里有钱替对方赎身?正是心急如焚的时候,忽见三人归来,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儿。钟氏整个人都愣住了,接着便怒叫了一声,拿起鸡毛掸子就奔出去,梁氏本要拉住她,给顾家哥俩留出逃命的时间,却哪里还来得及?
却见顾清轩和顾清池面对风驰电掣而来的娘亲,竟一反常态的没有抱头鼠窜,而是双双直挺挺跪下,齐声道:「儿子不孝,惹母亲担忧了,请母亲责罚。」
沈明珠愣住,还不等说什么,就见身旁掠过一道人影,却是陶乐芳扑上前去,将顾清轩整个人都护在身后,含泪道:「伯母,这一切罪在乐芳,顾大哥都是为了我,您要打就打我吧。」
钟氏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性体,原本见两个儿子破天荒跪下讨打,就有些下不去手,这会儿再看见人家一个柔弱女子舍身护了自家儿子,就更下不去手了,一时间擎着鸡毛掸子站在院中,颇有些手足无措。
顾清池瞪眼看着旁边哥哥和护住哥哥的准嫂子,心想怎么着?我…我这就成没人疼的了?什么叫顾大哥都是为了你?这件事我才是首功好吧?哦不对,沈娘子才是首功,但不管怎么说,我比我大哥的功劳大啊。
这样想着,就忍不住开口道:「嫂子是不是有些厚此薄彼了?那个…你小叔子我为你这事儿来回奔波,也没少出力,你咋能只护着我大哥呢?」
一句话就让顾清轩和陶乐芳双双脸红脖子粗。钟氏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一看二儿子主动跳出来吸引火力,那还有什么说的?鸡毛掸子「刷」一声就落下去了,一边轻轻抽打还一边恶狠狠地「痛斥」道:「呸!你还有脸说?不是你撺掇,你哥哥敢这么大的胆子?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收拾你呢,你倒自己跳出来了,看我不打死你…」
第一百零六章:挟恩求报
「娘,你别冤枉我,什么叫我撺掇的?这功劳我可不敢认啊,分明是大哥对嫂子一往情深忠贞不渝,定要救嫂子出火坑,我做弟弟的,没有眼看哥哥束手无策痛不欲生的道理,所以才无奈之下,为其奔走筹钱…哎呀你还打。沈娘子你就眼睁睁看着啊?大哥都有嫂子护着,你就不能来保护保护我?我娘最尊重你了,你要挡在我面前,这鸡毛掸子就不至于落我身上了。」
顾清池一边摇着身子躲闪一边叫嚷,这话里有些暧昧意思,不过钟氏怎么可能听得出来?沈明珠也没有多想,听顾二少叫得可怜,便走上前拉住钟氏笑道:「婶子,真不关二少爷的事,甚至顾大哥和您都得好好谢他呢,不是他奔波劳碌,顾大哥和陶小姐哪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您老也得不到这样的好媳妇。」
「别…别这么早下断言,能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还得我娘干纲独断。」顾清池揉着胳膊站起身来,这里顾清轩原本就老实憨厚,此时更是吭哧吭哧说不出话。陶小姐倒是个才貌双全的聪明人,可被那么两个毒舌打趣着,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担忧又是惶恐,哪里还能说出一个字来?最后只能认认真真跪好,给钟氏磕了三个头。
顾清池还在那里嚷着:「这会儿还不是敬茶的时候,怎么就磕起头来了?」被钟氏一巴掌拍在肩膀上,便故意装出疼的龇牙咧嘴的模样住了口,却听陶乐芳认真道:「小女子骤逢大难,幸得顾家两位公子搭救,无以为报,愿终生为奴为仆,以供驱策,来生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见她如此认真,顾清池和沈明珠倒不好打岔,顾清轩却急了,连忙也在钟氏面前跪好,拉着陶乐芳的胳膊急切道:「娘,过去我身份低微,她却是官宦小姐,所以我不敢高攀,这话从没说出来。可如今上天既然让我们得了这个机会,我…我便和您说实话,今生,儿非陶小姐不娶,求娘成全我们。」
「顾大哥…」
「陶小姐…」
两人执手相望泪眼,情景感人至深。钟氏眼圈发红,表情却十分凝重。偏偏就在此时,传来一个煞风景的声音:「这称呼不太对吧?顾大哥对陶小姐?这对仗太不工整…」
「你少说两句吧,当心钟婶不知如何是好,再拿你撒气。」沈明珠白了顾二少一眼,心道这货挨打真心不冤枉,都是他自找的。
经过他们这一打岔,虽然顾清轩和陶乐芳已经窘迫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气氛却总算缓和了。钟氏将鸡毛掸子递给旁边梁氏,转身便往堂屋里走,一边大声咕哝道:「真是的,我就这么好糊弄?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儿媳妇人选,非要上赶着为奴为仆当牛做马,还把下辈子都赔进来了,是我不会算账还是她不会算账?」
陶乐芳的脸就更红了,顾清轩却是大喜过望:母亲这话,分明就是同意了自己和陶乐芳的事。一时间心花怒放,二话不说就将爱人拉了起来,抑制不住内心兴奋,东张西望时忽然看见一旁顾清池,便不由分说一把抱住,激动道:「弟啊,你这份儿大恩情我记在心里,啥也不说了,你我兄弟之间,本也不需多言…」
不等说完,就听顾清池连忙道:「别,别说什么兄弟之间不需多言。哥,你得牢牢记着我这份恩情,来日我的婚事若有了烦难,你也得像今天我支持你这般来支持我,听到没有?」
顾清轩犹豫了一下,目光忍不住便往正和陶乐芳说话的沈明珠身上溜了一下,脸上现出为难神色,但是很快,他便重重点头,沉声道:「只要你是真心的,且决定了就不后悔,那哥哥肯定支持你。」
顾清池知道哥哥误会了,可他却不想戳穿,他更不敢深思自己的哥哥究竟是不是误会?自己今天「挟恩求报」,是不是真的在为未来某一天做准备。
这事儿就算是圆满解决皆大欢喜,唯一所虑的便是那又压在肩上的欠债,顾家哥俩做梦都没有想过,在过去三年里,上百两的银子就让他们殚精竭虑也还不清,如今却是欠下千两银子都面不改色了,这不知道是值得骄傲还是更加悲哀。
但不管怎么说,眼下这个局面还是美好的。几个年轻人彼此扶持着,正要进堂屋向钟氏汇报这一次的花费和事情经过,忽然就听街门外有人喊,回头一看,就见上次来报信儿的阿明再次出现在门外,看见他们便急急道:「沈娘子,事情有些不对劲儿,掌柜的让我来和你说一声,让你早做提防。」
「又发生了什么事?」
从阿明报信后,就来回奔波到现在的顾清池心中本能就升起一股不好预感,这里青词连忙赶过去替阿明开了街门,就见他冲进来道:「今天上午,县太爷忽然去了妙方药铺。娘子也知道,那张家先前就走了陶老爷的门路,谁知道陶老爷倒台了,换了新的县太爷,本来他们就算有心讨好新县太爷,也没有门路,谁知今天县太爷竟然主动去了他们的药铺,这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中午时那张家家主已经亲自将县太爷请了去张家,县太爷也没有反对。这下可糟糕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原本就认识,不然县太爷怎么会对他们这样友好亲善?」
「这不可能。」
顾清池握紧拳头沉声道:「青山县的县令,那必须是进士出身才能做。张扬不过是个商贾之流,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人物?」说完转向沈明珠道:「你以前听他说过什么助人之事么?除非是他曾经救助过这个新任县令,不然绝没有相识的道理。」
沈明珠摇头道:「从未听他说起过此事,但这也不一定,许是张家先人救助过新县令的亲人,如今新任县令上任,便有意示好报恩,这都是有的。」
第一百零七章:门庭若市
「罢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顾清池深吸一口气,忽然沉声道:「我现在就回县城,打听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新县令有心偏袒张家,我必要想办法阻止,偏袒可以,但莫要想着打压你,不然绝不让他有好日子过。」
说完一跺脚,就对阿明道:「你可是坐了马车过来?」
阿明点头道:「是,这事儿比较急,所以掌柜的让我坐马车赶来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