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六说着话,便得意洋洋地去了。这里十几人面色就都很不好看,过了许久,最开始问话的那人才恨恨一跺脚,咬牙道:「天杀的奸商,我那是二十斤上好的远志啊,就给了我三十六文钱,我还欢天喜地的。妈的你看看今天去顾家卖草药的这些人,何老六那些破玩意儿都能卖四十六文,天杀的奸商,气死我了。」
另一个人也捶胸顿足,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我那里还有十斤上好的连翘,也是贱卖了,五斤紫苏人家说就是野菜,平时都不收,给我三文钱就打发了,我拿回去喂猪,长两斤肉也不止三文钱啊…」
不等说完,就听又有一人烦躁道:「行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卖都卖了,人家还能吐出来?上午咱们围着那几个人分说,他们不也是有恃无恐吗?还说当面生意,莫要事后后悔,这官司咱们就是打去县里也不能赢。说的也是,都是咱们自己犯蠢,把药材贱卖了,怪得谁来?早知道就不该听了王强方柱那两个王八蛋撺掇,不是他们,咱们也不至于就把药材卖出去,留着卖给沈娘子,岂不更好?」
最先说话的孔明东叹了口气,发愁道:「现在说这话也晚了,是咱们先不守信用,池哥儿是秀才,一贯骄傲,如何能受得了这个气?昨天傍晚你当他只是戏耍那些药商?分明也是在嘲笑咱们有眼不识金镶玉,果然今日让人家给打脸了。这还有什么说的?都是咱们自作自受。我看大家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能把药材好好儿卖出去是正经。」
那哭着的汉子就一抹眼泪,吸着鼻子道:「还用想什么办法?咱们接下来把草药卖给沈娘子不就行了?都是乡里乡亲的,她既然能给别人高价,怎么也不至于就给咱们低价吧?」
「你想得美。」孔明东一瞪眼:「咱们出尔反尔,丢脸且不说,顾家怎么可能还要咱们的药材?这条道儿想都不要想了,我看还是进城去兜售吧。」
话音未落,就听人群里一个叫做常三的叹气道:「说得容易,进城不得费盘缠?难道自己走着去?更何况,就算去了,你敢保证就不被人坑?咱们都是乡下粗汉,人家一眼就能看透咱们的底,到时候不坑咱们坑谁去?不然你以为昨天那三个药商为什么敢贱价买咱们的药材?」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着,眼看天都黑了,却也没讨论出个主意,最后那哭了的汉子一跺脚道:「我不管了,我明儿就去采药,回来便往顾家去,看能不能卖掉,若是人家不收,再想办法,强似在这里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半天也商讨不出个对策。」
第六十章:声望
说完便转身去了,剩下十几人彼此看了看,孔明东就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都说沈娘子仁义,当初连梁家妹子和她闺女都收留了,乡里乡亲的,只要好言相求,也许不会因为咱们做错这一回就撕破脸,明天咱们先采药,回来看看再说吧。」
「也只能这样了。」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于是便都各自散了。
果然,第二天,到顾家卖药材的村民便激增了一倍有余,却是村民们争相把采到的药材拿来卖了。
依照顾清池的心思,对那些见利忘义的人,就该给他们个教训:什么乡里乡亲?这时候你想起乡里乡亲来了,昨儿争着把药材贱卖给药商的时候,怎么忘了当初跟着乡里乡亲认药材,答应把药材卖给乡亲的事?沈娘子好心上前,想帮你们把把关,你们倒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愣是把人家用眼神给逼回来了。如今又跑来仗着乡里乡亲的身份卖药材,这脸也未免太大了些
然而沈明珠却没有如顾二少所愿,不但没有狠狠打这些出尔反尔村民们的脸,甚至连难为一下都没有。顾二少站在她身边,本来想说两句怪话讽刺一下那些见利忘义的小人,刚说了半句,就被她一瞪,一句「这样的活儿哪用得着你来干?秀才爷还是回去温书吧」。便让顾二少摸着鼻子忿忿走了,心里直抱怨这女人不识好歹。
村民们虽然老实,可这么明显的戏码能看不出来吗?当即众人看向沈明珠的眼神就充满了感激。孔明东羞愧难当,搓着手道:「沈娘子,昨天是我们做得不对,财迷了心窍,竟不守信诺将药材卖给别人,让人骗了也是活该。您今日不计前嫌,竟然还收我们的药,这份儿情义,我孔明东记下了,我身无长技,就是有一把子力气,日后一旦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您来找我,我有二话就不是男人。」
一听孔明东都这么说了,其它几个人也都纷纷道歉,这个说我会木匠活,那个说我是泥瓦匠,总之中心意思就一个:沈娘子日后但凡用得着,就尽管找我们,绝对不皱眉头。
沈明珠忙正色道:「大家这是干什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刨食的乡里乡亲,难道我不知你们不容易?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赚点零花钱,才教你们认药采药,其实卖不卖给我真没什么,有肯高价收的,我巴不得大家都能卖出去,连我也要卖的,都是为了赚钱,我也一样啊,不赚钱我们吃什么穿什么?这真是很寻常的事,还够不上什么见利忘义不守信用的高度。昨天我本来想去帮大家把把关,后来看有人说话,就没过去,若是真生了气,我就不那么做了。大家心里千万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若图方便,就来卖给我,我自认不会让大家吃亏,但若有人价格合适,你们想卖也尽管卖。让大家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又不是土匪恶霸,还能管得这么宽?」
若是顾清池,这番话九成九要被认为是反讽,然而从沈明珠嘴里说出来,就显得诚挚恳切,听得所有人心里都暖乎乎的,就有人高声道:「沈娘子待我们仁义,我们不能总愧对她,乡亲们,这价钱当真公道了,甚至比城里还要高一点,不信你们尽管去青山县城打听,把药材卖给沈娘子,不吃亏,她是真正为咱们着想的人啊。」
这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里,沈明珠只急得连忙摆手,说不敢当,然而经此一事,大家心里都认定了她是最善良仁义的,她越是谦虚,大家就越羞愧,最后沈明珠也无奈了,心想自己再呆下去,就要被赞美成观音菩萨了,这可不好,亵渎菩萨啊这是。因连忙将事情交给梁氏和顾清轩,她则躲进了堂屋里。
人躲进去了,赞美却还在继续。钟氏做完了一床被子,看着自家院里热闹,便也出去听了一会儿,只听得眉开眼笑回来,恰好被顾清池看见,顾二少心里不爽,竟一时昏了头,对着自家娘亲大人开了嘲讽,撇嘴道:「你欢喜什么?人家赞的是那不知好歹的女人,又不是夸你,也值得这么高兴?」
钟氏一听,脸就沉下来了,伸指头在自家儿子额上使劲儿一戳,冷哼道:「活该,这会儿听人家都夸沈娘子,你心里泛酸了是吧?谁让你心胸那么小的?都是乡里乡亲,你对大家伙儿的情义还比不上沈娘子,真是枉为七尺男儿。」
顾清池不忿道:「我是为谁?还不是为她不值?结果她去做好人,倒叫我枉做小人,如今还有母亲你雪上加霜,你儿子我心里够难受了。拍良心说,平时我对村里人怎么样?写书信写对联写福字儿,有时候抽空教小孩儿认字读书,什么时候计较过?现在我就成了心胸不开阔,怎么不说他们行出的事太给小河沟村丢脸呢?」
「行了行了,大家不就是为了赚几个钱嘛,沈娘子都能理解,你也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反而不依不饶的?」钟氏见儿子恼了,连忙安抚几句,心里也奇怪,暗道是啊,池儿平时帮村里人的忙,也没见这么计较过,怎么今天就一反常态了?唔!大概真是为沈娘子打抱不平,也是村里人这回做的有些过分。也好,沈娘子唱白脸,池儿就唱唱黑脸,省得人人都把这恩惠当成天经地义。
钟氏没有深究小儿子的心态,所以也完全没有察觉到某些令人苦恼的苗头。转眼间过了五天,家里药材实在堆不下了,沈明珠便花了三天时间炮制出来,接着和顾家兄弟俩一起送到城里。
恰好这一天是中秋节,谭掌柜因为高兴,竟邀请几人去他家过节,被沈明珠拒绝才想起顾家兄弟是有家的,不由讪讪不好意思。这些药材价值上千,好在回春药铺经营几十年,虽然近几年被妙方药铺打压的抬不起头,但千八百两银子还不在话下,当下痛痛快快结了账,又对沈明珠道:「最近有人总是明里暗里打听娘子消息,我料着大概是有些药商按捺不住,想要挖娘子的墙角,这都是不讲规矩的人,娘子若是决定和他们打交道,还要小心些啊。」
第六十一章:打定主意
「行了吧掌柜的,你怕沈娘子被挖,直言就是,还这么拐弯抹角的。放心,我们沈娘子最是仁义,万万做不出这样见利忘义的事。」顾清池在一旁笑,被沈明珠白了一眼。
谭掌柜心思被看破,索性也不掩饰,嘿嘿笑道:「秀才爷既然把话说开了,小老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无论什么东西,价高者得都是天经地义,小老儿虽然和沈娘子签了约,但也知道这道理。只是恕我直言,不是我故意诋毁,但凡这样的药商,都是不讲规矩的,他如今用到沈娘子,什么条件都能答应,可将来一旦用不着了,过河拆桥比谁都麻溜。相比之下,倒是我这小店如今生意渐渐好起来,还能细水长流的合作。嘿嘿…那个,不说了,小老儿都有些不好意思,这话好像往我自己脸上贴金似得。」
沈明珠笑道:「掌柜的放心,这些事我比你明白。咱们别说签了约,就是没签约,这几次交道打下来,我也知道掌柜的是个实诚人,就是价格低一点,我也自然和你做生意。其实在我看来,生意做得是人,而不是钱。」
「哎呀沈娘子这心胸,真是…小老儿倒不知说什么好了。」谭掌柜一竖大拇指,接着从柜台里拿出两个布袋子,递到沈明珠手里,笑着道:「这是清芳斋的月饼,味道极好,是小老儿今日一大早排队买来的,留了五斤自家吃,这十斤给娘子,你们自己吃不完,就送些给村里的老人穷苦人家,一来,算是积德行善;二来,娘子到底是外来户,有了这些月饼,就能和村子里人更拉近距离,人家把你当自己人看待,你的日子也好过不是?」
沈明珠连忙推辞,奈何谭掌柜坚持要给,最后还是顾清池将布袋接过来,嘻嘻笑着道:「掌柜的这是看准了沈娘子的性情啊,知道这招比什么都能笼络她。你放心,好歹有我这个秀才照应着,村里人不敢为难她。更何况沈娘子如今可是我们村里的活菩萨,多少人恨不能给她立长生牌位呢,就是没有月饼,也没人不把她当自己人。」
谭良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倒是我多虑了。只是这人心难测,有些事情不得不防,做到总比没做到的好。这会儿天色不早,我不虚留你们,想必还要赶着回家,中秋佳节,自然该欢聚一堂,早些回去也是应当的。」
顾清池笑道:「掌柜的这么急着赶我们走,是着急再去看看那些灵芝党参天麻吧?您老真该知足,这一次我们进山收获颇丰,本来沈娘子自己也要留些好药材制药的,就因为是你,这天麻倒拿出了一大半,她自己只留下一小半,你们两个这买卖做的,当真是有情有义。」
谭良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对顾清池道:「秀才公子目光如炬,小老儿可不就是急着去看呢,这样成色的天麻,我也是从来没见过。」
出了回春药铺,顾清池面上的笑容就不见了,盯着手里两个布袋沉思道:「老掌柜这话是意有所指啊,奇怪,莫非是有人想对沈娘子不利?要从咱们村里下手?」
「怎么见得?也许只是老人家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所以叫咱们认真防备而已,我就不信,有谁没事儿干,倒要冲我下手?就下手了,又能有什么利益?只要药林大会一天不举行,我的药材也不愁卖,更何况谭掌柜这么热情,显然不打算和咱们中止合作,只要咱们两方立场坚定,别人再想兴风作浪,也不过是枉做小人而已。」
沈明珠其实心里是有数的,她虽然坦荡磊落,然而张扬那天的表现就说明张家很可能不肯善罢罢休,听起来很无理是不是?明明她才是受害人,最后倒是害人的咄咄逼人。不过她也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就不信张家到如今还能有什么手段控制自己。
因此也没把谭良的话太放在心上,顾清池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言,只是心中暗下决心,若是有人敢打害沈明珠的主意,他必定要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只是这话现在无需说出来,他觉得沈明珠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女人,说太多会吓到对方。
正是晌午后,阳光照射下来暖暖的。几个人来到一家水果铺子,买了几样鲜果干果,又买了几样点心,沈明珠就让店家帮忙打了几个纸包,清芳斋的月饼也装了二斤,然后递给顾清池道:「你这么长时间在家中,就算有理由,终归怕学里的学子们不服,尤其你还是个廪生。正好今日是中秋节,送点东西去给教官,这也不是行贿,只是礼节,万一将来有人中伤,即便不能让教官帮你说话,他不落井下石就够了,你就过去一趟吧。」
顾清池愣住,他出身乡下,母亲和哥哥都是老实人,对交际不是很通,从来没帮他想过这些问题。也是他运气好,从读书后遇到的教官都是君子,不会将金钱礼品看的过重,不然就凭着他一个身无长物的穷书生,不被赶出县学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过得这样滋润。
所以此时见沈明珠竟能为自己着想到这个地步,饶是少年心性的二少爷,也不由感动的红了眼眶:东西不重,贵重的是沈明珠这份儿细腻心思。
因点点头,拿起那几包礼品道:「说的也是,我又有许多日子没去见教官了,今日中秋,县学里定是早就放了假,我不如去他家里坐坐。你们仍去李记布庄门外等我吧,沈娘子不是说还要买些布料做两床炕褥冬天铺吗?」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沈明珠点头,如今赚的钱多了,对生活要求也越发高,东西屋的炕都只是铺着寻常炕席,她有一次偶然听钟氏说起,说到了冬天,就算烧火,炕上热得烙屁股,但鼻尖冻得冰凉,晚上睡觉,热得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可下半夜又凉了。于是便想做两床通铺的大炕褥,又软和又保暖。
第六十二章:打击
两拨人便分道扬镳,刚进了李记布庄,就见掌柜的正在吩咐小伙计:「你慢点儿,这可都是上好的妆花缎子,一旦挑了丝,杀了你也赔不起。」
沈明珠便笑道:「掌柜的这话太夸张了,怎么说也是一条性命,怎么还比不上一匹缎子值钱?」说完见那掌柜的转过身来,陪笑道:「原来是沈娘子,怎么?又过来买布?呵呵,这半个秋天,您可照顾了小店不少生意,说吧,今儿想要什么样的布?」
「把店里面子最宽的布拿出来看看。」沈明珠就不再说笑,而是四下里看了一眼,这一看就有些呆住,惊讶道:「怎么都换上缎子了?你们这是要改做李记绸缎庄,不卖棉布了吗?」
「嗨,怎么可能呢?只是陶家明日要来看布料,所以我们把店里最好的料子都摆出来。」掌柜的笑着解释,一面就让小伙计去后面库房把宽面棉布的布样子都拿出来,然后又呵呵笑道:「听说陶家小姐前日订了亲,今年还不得多做几套新衣?更何况备嫁的东西多着呢,被褥枕面,针线荷包,哪样不用缎子?所以索性多准备些,争取多卖些货。」
「哪…哪个陶家?」沈明珠就觉得心里发沉,果然,就见掌柜的笑道:「看娘子这话说得,难道你不知道?咱们青山县能有这样财力的陶家,除了县太爷家还会有谁?陶县令今年已过了四十,只有这一个女儿,平日里爱若掌上明珠,如今陶家小姐出嫁,那能是个小阵仗吗?」
「陶家小姐…」沈明珠叹了口气,一旁梁氏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惆怅,便小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从前我还见过她呢,只是个半大女孩儿,没想到这一转眼,也要成亲了。」
说话工夫,小伙计已经拿了布样子出来,沈明珠和梁氏商量着选了三块布,买足了分量便走出去,只见顾清轩站在大树下,整个人似是都呆了,梁氏吃了一惊,忙上前道:「顾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顾清轩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得,竟使劲儿后退了一大步。看到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沈明珠心里就有数了:八成这老实男人已经知道了陶家小姐定亲的消息。
「沈娘子,你可知道这青山县中,有谁家的首饰是出名的吗?上次那块琥珀,我说过想打一套首饰。」
顾清轩定了定神,就看向沈明珠,这块琥珀他一直随身带着,只要琥珀在身上,他就好像是带着那么微乎其微的一丝希望,而现在,这丝希望终于要失去了。
「哦,我知道,那家金氏首饰铺的主人,做首饰最是精细,哪怕京城一些首饰铺子,也未必能找出他那样的精品。顾大哥若是有了决定,就去他家做吧,他们家做生意认真,也讲信用。」
顾清轩点点头,沈明珠就从钱袋里递给他两锭元宝,听他说不用这么多,她就坚持道:「这块琥珀也算是个奇珍,要打造一套首饰,不知要费多少心血,价钱自然不能低了。顾大哥也不用不好意思,这是您的钱啊。」
听她这样说,顾清轩方答应下来,接了银子往金氏首饰铺去了。这里沈明珠和梁氏站在大树底下说些闲话,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就见顾清池走过来,面上有忿忿之色,看见她便低声道:「陶家小姐订亲了,婚期就定在明年秋天,这事儿你知道了吗?」
「不但我知道,连你大哥都知道了。」沈明珠叹了口气,拍拍顾清池的肩膀:「你不是一向自诩口才过人吗?安慰顾大哥这个重责大任我就交给你了。」
「怎么会让他知道?你怎么看着他的?」顾清池急了,却见沈明珠一龇牙:「你说的什么废话?难道我能看着顾大哥?再说了,就算我能看着你大哥,你还不许这县城里的人说话了?说起来,大概陶家这门亲事很是不错,不然怎么会传得街知巷闻?」
顾清池撇嘴道:「哼哼!当然不错了,一个县太爷家的女儿,能攀上三品布政使家的公子,即便是庶出,那也算是平步青云了不是?当然,平步青云的不是陶小姐,而是县太爷。」
「原来竟是三品布政使的公子。」沈明珠苦笑摇头:「难怪呢。」说完听顾清池问顾清轩哪里去了?她就解释了一下,却见顾二少呆愣片刻,方一声长叹,肉痛道:「算了,随他吧,但愿这份稀世奇珍送出去,他从此后就彻底断了念想,强似这样可望不可及的煎熬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顾清轩也回来了,看着沈明珠羞愧道:「果然就如娘子所说,老板说这个琥珀成色极好,要用心打造,最起码也要一个月,工钱就要了十两银。」说完把剩下的银子递给沈明珠,轻声道:「这些钱就从我的钱里扣吧。」
「从你钱里扣,钟婶不就知道了?无妨,就当我借顾大哥的,日后把你的药材给我分一些就行了。」沈明珠接过钱袋,他们一起采药,谁采得多采得少一时也难以分清,论理当然沈明珠居功至伟,然而沈明珠却不愿意贪这个便宜,最后索性是扣除给梁氏妞妞的钱后,剩下的两家对半分。
回到家中已经是傍晚了,沈明珠见钟氏在院中兴致勃勃洗剥一只公鸡,便笑道:「哟,今晚要炖鸡啊?果然过节就是不一样。」
钟氏笑道:「那是,从前这中秋节也不能怎么过,但今年不一样,家里托沈娘子的福,有钱了,又有您这样的贵人,自然要预备几样。恰好下午有人来村里卖野味,我还买了一只黄羊腿,晚上咱们烤着吃,就是有一条,今儿饭怕要晚了,你们要饿着肚子等一等。」
「没事儿,好饭不怕晚嘛。不过钟婶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沈明珠拍了下脑门,转身问顾清池道:「我先前让你准备的工具都帮我准备好了没有?」
第六十三章:
「什么工具?」顾清池疑惑,但很快就想起来了,惊讶低声道:「不是吧?你真的想要制盐?我和你说,那玩意儿可不容易,你冒冒失失制出来的,别再有毒就糟…」
不等说完,见沈明珠死瞪着自己,他就也瞪了回去,咬牙道:「你以为我是危言耸听啊?和你说,村子里的聂大爷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说一年总有好些战士吃盐中毒,所以现在有时候偷卖的私盐虽然便宜,咱们村里也没人敢买。」
「别废话,我就是吃不惯你们现在买的所谓好盐,才要自己做。张家的盐比你们还好呢,我都吃不惯,不过是当日不想露出太多,所以凑合着罢了。」沈明珠一边说着,就和顾清池将工具都搬去了后院。
彼时钟氏洗剥公鸡,顾清轩因为陶小姐的事情情绪低落,梁氏和妞妞去了梁二伯家送钱。所以竟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两人正在后院鼓捣着了不得的东西。
直到天擦黑了,钟氏开始在厨房里炖鸡,发现竟然没人出来帮自己的忙,这才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不一会儿,就见大儿子垂头丧气走出来,坐在灶下开始烧火。
「池儿和沈娘子呢?」
钟氏奇怪,就听二儿子的声音从后院传来:「等一等等一等,我马上回去帮忙。」
「搞什么鬼?」钟氏喃喃念着,不一会儿就见顾清池从后院跑进来,却是话都不说一句,拿起锅铲又跑了回去,不一会儿,执着锅铲又回来了。
「你这是走马灯呢?」钟氏忍不住训斥了一句:「这来来去去的,晃得我脑袋都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