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些,宁溪月是一无所知的。从冷宫回到照月轩,她就问素云道:“我也不指望内务府会把我放在心上,不过你琢磨着,若是派人去和他们要点棉花棉布什么的,能不能给呢?”
素云纳闷道:“棉花棉布?小主要这些做什么?”
宁溪月道:“要这些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做棉被棉褥棉衣棉垫之类的啊。”
素云更惊讶了,四下打量了一回,疑惑道:“这些屋子里都有啊,莫不是晚上小主觉着冷?若是这样,柜子里还有两条棉被,奴婢再拿出来一条给您盖上就是。”
“不不不,我这是为将来打算的,俗语说得好,未雨绸缪,有备才能无患,又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发现素云在用一种“说人话”的眼神看着自己,宁溪月只好停了长篇大论,简短道:“你也看见了,冷宫倒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房子单薄,我料着冬天应该也没有太多柴禾煤炭供应,所以咱们就得多准备些棉被棉褥什么的,将来岁月悠长,说不定要在里面呆一辈子,不预备足了怎么行?”
“小主,您明明是个乐天的性子,可这……咱能想点好的吗?奴婢也不求您削尖了脑袋求什么恩宠,但怎么着,只要您安分守己,在这照月轩终老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啊。”
第十一章 龙颜大悦
这也不是宽慰之语,素云熟悉宫中的生存守则,像宁溪月这种注定不可能受宠的嫔妃,想让人家花费精力陷害她也难,最多出门走动的时候可能会受点气,可比起进冷宫,忍气吞声又算得了什么?从皇上昨晚过来的态度,素云是真觉着主子淡然终老不算奢望的。
却听清霜笑道:“素云姐姐不知道,小主这已经是尽量往好处想了,进宫前她可是做好了被赐毒酒和白绫的准备……”
不等说完,就听素云厉声喝道:“住口,你这是诅咒小主吗?怎么敢将这样话说出来?”
“清霜只是说我的话而已,不是什么诅咒,素云,你也不用草木皆兵,咱们在这么个破地方,谁会来关注啊。”
“那也不能将这样话随随便便说出来,被人听去,不在意也就罢了,一旦在意,这就是现成一条罪名。”
见素云面容严肃认真,宁溪月心中有点感动,知道这大宫女是真对自己有了感情,才会如此紧张。于是连忙对清霜道:“听见了?以后得跟素云学着点,再不能像在府里那会儿大大咧咧的了。”
一面说着,想到素云和自己才相处了不到五天,就能付出关心,可见自己的人格魅力还是不错的,因又不免得意起来。
“母后今儿气色不错,可是遇见了什么开心的事?”
一进门,谭锋就发现太后今日的心情似乎很好,平日里过来,母亲大多都是半坐在塌上,一副面色木然了无生趣的模样,自从外祖家被父皇铲除了后,他就再没见母亲露出过笑容。
可今日,太后竟然难得站在桌前,欣赏着桌上一瓶新插的梅花,虽然仍是面色淡淡的样子,但这还是多年来谭锋头一次看到她对某样东西生出兴趣。
“嗯。”太后回头,见是儿子,便招手叫他过来,指着那瓶梅花淡淡道:“皇儿看看这枝梅花如何?”
“梅枝做虬结之态,蓬勃向上,却又有一枝横探而出,宛如异峰突起,恰到好处。花开疏落有致,热烈美艳如火,更兼暗香幽幽,真真好一枝寒梅,开得精致,精神,当真不俗。”
难得母亲动问,皇帝陛下自然要大拍马屁。太后点点头,轻声道:“这是嫣然折回来的,我也觉着十分好,尤其是这份儿逆境不折,乐天向上的精神,殊为难得。”
谭锋心中一动,太后这话仿似意有所指,于是忙伸手搀扶住母亲胳膊,含笑道:“是,母后说的没错。”
太后回到塌上坐下,嫣然连忙捧上茶来,她接过啜了一口,这才放下茶杯,转头看着谭锋道:“我今日才知道皇上将宁风起的女儿选入后宫,这却是为何?那个女孩儿也不是什么天姿国色,有什么资格让皇上特旨选拔?”
谭锋知道太后今日必定有事,却没想到竟是和宁溪月有关,当下不由惊讶道:“母后怎么忽然提起她了?是,她并没有什么姿色,也不是什么端庄贤淑之人,儿子之所以特旨选拔,也是事出有因。”
太后道:“宁大人的事,的确可恶,不过当日他效忠你大哥,乃是各为其主,我听了他一些行事,倒也不算十恶不赦的,官声不错,做事也有条有理,这样的臣子,你即便因为从前的事心中生气,撵他回老家也就是了,倒也不用特地把人家的掌上明珠弄进宫里来吧?”
屋里只有兰心和嫣然在,谭锋也就没瞒着,微笑道:“母亲想到哪里去了?儿子并不是因为这个才让宁溪月进宫的。”
知子莫若母,太后听了这话,稍一寻思,便惊讶道:“莫非你竟还要用那宁风起?”
“是啊,如此能臣,让他终老田园岂不可惜?”谭锋端起茶水啜了一口,心中却有些划魂儿,暗道这宁溪月几天来没显山没露水,谁知道本事这样大,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关系打通到母亲这里来了。”
正想着,便听太后轻声道:“他毕竟是效忠你大哥的臣子。”
谭锋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母亲也莫要将那老家伙看得太高,他的确是能臣,却不是什么愚忠之辈,从大哥被圈禁后,他的所言所行就可以看出来。只不过母后说的也没错,他从前到底对大哥忠心耿耿,之后会如何,尚未可知,所以儿子还要看看,再决定到底要不要用他。”
太后微笑道:“你都把人家女儿给宣进宫里来了,我听说那宁大人只此一个独女,爱若掌珠,甚至比两个儿子都要宠爱,你做到这个地步,还说要看看人家的表现才决定用不用?”
“那又怎样?”谭锋满不在乎的一笑:“他当日给大哥出了多少力气?朕险些都招架不住,如今还有心用他,他就该烧香拜佛了。让他女儿进宫又算得了什么?对于他这种站错队的臣子来说,这可是天大的恩赏。”
“罢了,你既然这样说,我也没有话了。”太后点点头,忽听谭锋纳闷道:“母后可是看见宁溪月了?这却有些奇怪,您在哪里看见她的?”
太后看了儿子一眼,沉声道:“别多心,你也不想想,那女人进了后宫,不过是个无根浮萍,她要来讨好我,怕是连慈宁宫的门儿朝哪开都不知道呢。我不过是今日烦闷,所以出去逛了逛,想起当年之事,便往冷宫那边走了一段,恰好就看见三个宫女进了冷宫,我看她们形迹有些可疑,便让嫣然过去打探了一下。”
谭锋脸都黑了,冷哼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到底去了冷宫,她还真是说到做到。”
“哦?怎么?皇儿见过她了?”
谭锋见母亲似乎对此事有些兴致,便将那天晚上去照月轩的情形说出来,只听太后微笑道:“怪道呢,看来这是早有预谋啊。难怪嫣然说她一心筹划搬到冷宫后的生活……”
谭锋险些一口茶喷出来,咬牙道:“她还筹划起来了?”
太后嘴角微微弯起,含笑道:“不止筹划,还筹划的头头是道呢。嫣然,你过来给皇上讲一讲。”
“哎,好。”
嫣然脆生生答应一声,走过来站在谭锋面前,就开始叙述自己在冷宫的所见所闻,不但将宁溪月神态语气模仿的惟妙惟肖,就连素云和清霜的无奈吃惊等神态也模仿的有模有样。
谭锋只听得哭笑不得,然而最令他惊讶的,是太后的态度,多少年未展笑颜的母亲,嘴角弧度弯的越来越明显,虽没笑出声来,那笑意却是真实存在的。
“怎么了?不好好听听这宁常在的事迹,你看着哀家做什么?”
太后察觉到儿子的目光,有些纳闷的扭头,却见一向沉静的儿子目中竟有了几点水光,见自己看过去,他忙借着低头喝茶的动作掩饰了下,然后轻声道:“儿子多少年没看见母后这样开心了。您才四十出头,远不到心如止水的年纪,前尘往事,过了也就过了,这么多年,母后也该放开心怀,过一过快活日子。”
话音未落,太后已经敛起笑意,淡淡道:“对于你们父子来说,那是为天下百姓计,为大夏的千秋万代计。可对于我来说,那是我家族的覆灭,我最亲的人都离我而去,你让我开心,我怎么开心的起来?”
谭锋忙陪笑道:“母后今儿不就笑了吗?既然您喜欢那宁氏女,儿子就叫她多过来陪着您……”
不等说完,就见太后摆手道:“罢罢罢,人家无端进了这深似海的冷酷后宫,只能苦中作乐过日子,你还要她过来给我逗闷子,把人家当成什么了?莫说你还要用宁大人,就是不用,也不带这么糟践人的。”
“怎么能叫糟践人呢?若能让母后开怀,那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荣幸,她该感到荣耀才是。”谭锋说完,沉吟了一下,又忍不住笑道:“更何况,母后真觉着,她是在苦中作乐的过日子?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觉着她是真的挺乐呵的。”
“胡说。”太后瞪了儿子一眼:“真乐呵能从现在起就筹谋着进冷宫?”说完忽然想起嫣然所说的情形,却又忍不住微笑起来。
从慈宁宫出来,等候在外的于得禄忙迎上前,只看一眼,便诧异道:“皇上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奴才看您很开心的样子呢。”
“是开心啊,朕今天很开心,哈哈哈……”
谭锋撩起身上玉佩在于得禄肩膀上敲了一下,接着看看天色,只见太阳已经快下山了,于是便道:“天色晚了,咱们去照月轩吧,让御膳房将晚饭也送过去……唔!算了,还是先悠着些,也免得让有心人盯上那里,就先过去吧,你打发两个小太监跟着去御膳房,多要两个好菜就是。”
“呃……”
于得禄心想我错了,这哪是很开心?这根本就是开心的快要飞起来了吧?奇怪,每次从慈宁宫出来,皇上都有些闷闷不乐,怎么今儿个却一反常态?而且一出来就要去照月轩,莫非这一切都是因为宁常在?
第十二章 小心试探
心中猜疑,却不敢问,谭锋依然不叫人跟随,于得禄无奈,只好点了两个小太监,让他们在后面跟着。
谭锋心情飞扬,脚步也就格外轻快,全没了平日里做皇帝时的稳重深沉。来到照月轩院门外,竟还猫起腰,如同捉迷藏的孩童般蹑手蹑脚靠近大门,还往后摆了摆手,示意于得禄也如自己一般,不许惊动了人。
于得禄无奈,主仆两个跟做贼似得进了院子,结果一进去,就对上一张惊愕的大脸,嘴巴张得能装下一个鸡蛋,可以由此推测,对方本来是要大喝一声,但因为及时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所以这一声就没喊出来。
头一次淘气就被抓了现形,尤其还是被一个奴才看见,这让谭锋也有些臊眉耷眼的。不过谁让人家是皇帝呢?皇帝的淘气,那能叫淘气吗?于是立刻挺直身形,拿出皇帝的威严气派,沉声道:“你们小主在做什么呢?”
“没……没干什么啊。”
姜德海不知道皇帝来意,刚才那模样,明摆着是要来暗中观察的,却不知这对小主是有利还是有害,因便含含糊糊答了一句。
哪知话音刚落,就听屋里一阵大笑声传来,伴随着宁溪月的大叫声:“不许赖,贴纸条贴纸条,这把松子儿是我的了。”
谭锋:……
姜德海:……
“没干什么?”谭锋看向姜德海:“这玩得挺疯啊,门窗紧闭,声音都传了出来。而且听这话,我怎么觉着很像是在聚众赌博呢?”
管事太监“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哭丧着脸道:“奴才半天没进屋伺候,所以不知道,那个……我们小主只是性子活泼了些,皇上……”
“行了行了,用得着你为她开脱吗?我又没说要把她怎么样。”
谭锋冷哼一声,心想行啊,这女人果然不简单,才来几天啊,一个注定不会受宠的小主,竟然就叫底下人死心塌地了。
见谭锋轻悄悄往前走,于得禄便对姜德海道:“你悄悄儿的,别出声,皇上只是看看小主在做什么,不用疑神疑鬼的。”
“哎哎哎……”姜德海伸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大冬天的,他额上竟然出了一层豆大的汗珠子。
宁溪月在做什么?其实真没做什么,就是和秋桂春草清霜三个女孩儿玩抓骨子呢。她可是此道高手,这才玩了小半个时辰,三个宫女的脸上已经贴满了纸条,她自己额头上也贴了两条。
“小主,快用膳了,您也该收手了,这万一皇上再过来,看见可不得了。”
“怎么可能?”宁溪月满不在乎的一把抓起骨子,将其中一个向上一抛,又在落下的骨子里眼疾手快抓起两个正凹,一面嘻嘻笑道:“素云,你还没认清形势?我就是个注定进冷宫或者被赐死的炮灰,不趁着这时候还有条件吃喝玩乐起劲儿的快活一番,难道要等……”
声音戛然而止,宁溪月还保持着嘴巴说“等”字的那个微微张开的口型,她看着施施然走进门的谭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货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要不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出现啊?
“等什么?说啊。”
谭锋目光如刀,紧紧盯着宁溪月。
“呃……我如果说是在等晚饭,皇上会相信吗?”宁溪月不动声色收拾着桌上那副骨子,一边可怜巴巴地问,想试探皇上给不给她狡辩的余地。
“呵呵!骗朕吗?你可好好想清楚了,骗朕的话,那不是普通的骗人,是欺君之罪。”
谭锋来到宁溪月面前,冷笑着看她。
很好,看来皇上是不打算让我狡辩了。真是,要不要这么小心眼啊,你是皇帝,就装装糊涂能怎样?郑板桥说过,难得糊涂,装糊涂也是一门人生哲学,需要大智慧大勇气的,难道你很喜欢慧眼如炬高处不胜寒的滋味?
心里腹诽着,宁溪月深吸口气,眼珠骨碌碌转着,想怎么样才能把自己刚刚大逆不道的话给圆回来。
但转了没两下,就看到谭锋宛如等着看笑话的表情。嘴角微弯,含着轻蔑讥诮的笑意真是怎么看怎么讨厌,越好看的人做出这种表情就越讨厌。
好,豁出去了,有什么不能说?难道这些不是事实?
刚想豁出去,转念一想:不行啊,两世为人,别的不懂,可有些事心中明白,却只能心照不宣,决不能大实话往外蹦,这个道理还不懂吗?尤其眼前这人是皇帝,你想和他玩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好意思,他一指头就能把你摁死在泥里。
谭锋就见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波光闪动情绪变幻,此时怒气渐消,心中便生出几丝趣味来,再想想宁溪月似实诚又似狡猾的性情,这趣味最终又变成期待。他很想知道在这样被自己抓了现形的情况下,这女人还有没有可能为她自己开脱?她要用什么借口?
“那个……皇上,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最终理智占了上风,宁溪月终究不敢用自己这颗小鸡蛋去碰谭锋的大石头,咽了下口水,换个方向继续小心翼翼的试探。
谭锋用关爱智障般的眼神看她一眼,轻轻一挥衣袖:“都退下。”
“是。”屋里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的太监宫女如蒙大赦,齐齐答应一声,鱼贯而出。
宁溪月:……
谭锋:“还用得着借一步说话吗?”
宁溪月:……
不是智商上的碾压,绝不是。只是他占据绝对高位,本姑娘的生杀大权在他手中,处于绝对弱势地位,所以心乱如麻当局者迷关心则乱……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谭锋的话打断宁溪月的心理活动,他走到座位上坐下,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桌子,眉头一皱:“怎么?朕过来了,就连杯茶都没有?”
这是给自己一个服侍的机会?
宁溪月这一刻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立刻意会到皇帝陛下的意思,于是连忙亲自倒了茶,捧到谭锋面前,柔声笑道:“皇上请用。”
“什么鬼东西?你就从茶壶里倒那种大碗茶招待朕?”
谭锋眉头皱得更紧,让宁溪月很想把一杯茶都泼到他脸上去:爱喝不喝,挑三拣四的,你以为你是皇帝老儿……好吧,人家真是皇帝来的,虽然和老儿二字边都沾不上。
“凑合着喝吧。”
没好气咕哝一句,宁溪月也坐到皇帝对面,正想着这一茬是不是就此揭过的时候,就听谭锋悠悠道:“现在可以说了,你就是个什么?炮灰?什么意思?进冷宫和被赐死又是什么意思?你想替朕做主?”
我不是乌鸦嘴,我明明就是颗乌鸦心。
宁溪月心里泪流满面:“皇上,咱能忘了这茬儿吗?”
“你说呢?”谭锋啜了口茶,似笑非笑地表情告诉宁溪月没门儿。
宁溪月:她想揍人怎么办?眼前这是皇帝吗?这根本就是个拉仇恨的骑士啊,然而悲哀的是,自己不是BOSS。
谭锋放下茶杯,双眼灼灼盯着眼前的女人,一字一字道:“到底是什么会让你有这种想法?说!”
我去欺人太甚了啊!
宁溪月在心里拍案而起。皇帝陛下步步紧逼,压根儿不给她虚与委蛇的机会,这是想要一个赐死她的理由吗?
士可杀不可辱,你想要理由是不是?好,我就给你,反正姐从进宫那天起,就随时做好了慷慨就义的准备。努力存活,活不下去时,便决然赴死。
一念及此,宁溪月心底勇气陡生,抬起头直视着谭锋高深莫测的目光,沉声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皇上您心里没数吗?我姿色平平,更没有什么端庄贤淑温婉的名声,皇上叫我进宫显然也不是给各宫娘娘做榜样的,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沉默,令人压抑的沉默。
好一会儿,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然后谭锋就将微微探出的身子慢慢坐直,哂笑道:“所以在你心里,你觉着朕宣你进宫,是为了报复你父亲的?”
“我可没这么说,这是皇上您说的。”
宁溪月也坐直身子,漫不经心的回道,一面心想着皇上到底会采用什么方法赐死我呢?白绫?毒酒?鹤顶红吗?听说那玩意儿见血封喉,死的应该很痛快,可千万别给牵机毒,太遭罪了。
“所以你这些话,是怨怼?”
正琢磨着,忽听谭锋悠悠问了一句,宁溪月一愣,扭头看着表情悠然的皇帝陛下,眨巴眨巴眼睛,心想有意思吗?有必要吗?都要赐死了,还搞问卷调查?
“如果皇上是想快刀斩乱麻,立刻就赐死我,省得我在这后宫里碍您的眼,那我这就是怨怼,现成的借口,是不?皇上您看我多体贴啊,把理由都给您找好了。”
谭锋忍不住一笑,接着又板起脸道:“行了,别贫嘴了,朕问你,若我不想立刻赐死你呢?”
“那您是想钝刀子割肉?”宁溪月眼睛一亮,王八蛋才愿意立刻死呢。虽然人终有一死,但能多活一天也是好的啊。
第十三章 好自为之
“皇上,若是您想钝刀子割肉,那我这就不是怨怼,是对您工作的支持。您看,我父亲做错了事,您要报复我也是应该的,所以我对您的心情是充分理解并支持的。”
“我说你就不能想点好的?不是立刻赐死就是钝刀子割肉,你把朕当什么了?屠夫吗?”
谭锋没好气地瞪了宁溪月一眼,他真是服气,世上怎么会有对自己这么狠的女人?她就不能想想在这后宫里如鱼得水,喜乐平安?
宁溪月怀疑地看着皇帝,心想我倒是想往好处想,可您有那么宽广的胸怀吗?
“什么意思?怀疑朕没有这么大度?”
谭锋冷笑。宁溪月脑袋一下就杵在了桌子上,小声哀嚎道:“皇上,您是火眼金睛吗?要不要这么容易就直透内心?”
谭锋:……
“所以朕说对了?”
“没有没有。”再怎么心乱如麻,这点自保本能还是有的。宁溪月胡乱摇着双手:“皇上,世界上最广阔的是大海,比大海更广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广阔的是您的胸怀。”
为了活着,她容易吗?雨果的名言都拿来拍马屁了,雨果大大我对不起您。宁溪月在心里痛苦地忏悔。
谭锋:……
“想哭就哭吧,你这拍马屁的功夫比起你父亲,还是差的远了。这话若是由宁大人来说,那一定是声情并茂真情流露,哪怕知道他是在拍马屁,朕也会觉着身心愉悦。哪会像你?一边说着,脸都快扭曲成麻花了,昧着良心说话很难吧?”
宁溪月:……皇上您真不是穿越一族?这满满的吐槽风,咋就这么熟悉呢。
眼见谭锋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意识到自己过关了的宁溪月大大松了口气,连忙蹲身行礼,柔声道:“臣妾恭送皇上。”
谭锋回头看她一眼:“谁说朕要走?你恭的哪门子送?”
宁溪月:……
“可是皇上,您明明都快走到门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