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锋打断她的话:“朕觉着屋里有些闷,所以出来看看夕阳初照的景色,不行吗?”
宁溪月:……
行,谁敢说不行?人家是皇帝,别说只想看看夕阳初照,就是想把这院子挖地三尺,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儿。
用完晚饭后,谭锋又和宁溪月说了会儿闲话,方起身离去。
宁溪月送到门边,再次蹲身行礼,大声道:“臣妾恭送皇上,皇上,这回臣妾没送错吧?”
谭锋:……
“表面上看大大咧咧嬉笑怒骂自由不羁,但你确实是个玲珑剔透的女人。这后宫是什么样儿的,想来你心里也该清楚,好自为之吧。”
谭锋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便信步离去。
照月轩的奴才们没有听过两人的“密谈”,自然也就不知道皇帝这话的意思,因都眼巴巴看着宁溪月,清霜作为陪嫁丫头,担起了发问的重任:“小主,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我们可以多活几天了,又或者,冷宫之行并非白日梦,将来很有可能实现。”
对这个结果,宁溪月还是很高兴的,见谭锋的身影已经走出院门外老远,她忽然心血来潮,将双手拢在嘴边,大叫道:“皇上放心,臣妾一定好自为之。”
声音飘散在风中,飘进谭锋耳朵里,顿时就让他脚下微微打了个踉跄,扭头看向一旁表情呆滞的于得禄,皇帝陛下忽然问道:“你信吗?”
“啊?”于得禄不明所以,只见主子嗤笑一声,淡淡道:“朕是问你,她的话,你信吗?”
“这个……奴才想着……哪有人敢这么大胆骗皇上呢?所以宁常在的话,应该还是可信的吧?这几日她的确也很安分。”
“呵呵!”谭锋笑着摇摇头:“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朕是一个字都不信的。看吧,她是安分不假,但这可不代表她就是个省油的灯。”
不是省油灯?这好像不是什么好话吧?但皇上的嘴角为何竟然弯起来了?他伺候主子这么多年,这样少年般的明亮笑容,这两日看的比从前一年看到的次数还多,所以……这句话对宁常在来说,到底是褒还是贬呢?
大内总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虽然得到了皇帝陛下如此评价,而且这评价其实也算是中肯,但终究是生命诚可贵。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宁溪月确实非常的安分守己好自为之,每天除了去给皇后请安之外,从不四处串门攀交情,入宫半个月,她除了照月轩的宫女太监,竟是没和谁说过话。
活泼好动的人处境如此,似乎非常难熬,但宁溪月不是:没有乐子?那就创造呗。所以照月轩的宫女太监被她强拉着玩了十几种游戏,就在这种情况下,连扑克都被“制造”了出来。
正当所有人都沉迷于斗地主中无可自拔时,宁溪月反而有些腻味了,此刻她深深感到了自由的可贵,再好玩的日子,不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那也是乏味的啊。
好吧,不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那来一场说走就走的遛弯总是可以的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竟然被她发现了一个风景绝佳的好去处。
照月轩西边不远处就是冷宫,是后宫里除了慎刑司之外最可怕的地方。而且在所有人心中,它比慎刑司还要可怕,因为进了慎刑司,只要事情不是你做的,拒不招供,还有那么一丝微弱可能洗刷冤屈东山再起。
但是被打入冷宫后,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皇帝就算喜欢你宠爱你,也万万不会喜欢到把你看得比面子还要大的地步,他是死也不会承认自己犯错的。
所以虽然理论上入了冷宫也有出头之日,但这只存在于传说中,更多的,是在这里熬成白头的嫔妃。
从云端跌落的滋味绝不好受,不知多少人被这种落差逼疯,即便有那么一两个还有可能时来运转的,你都疯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照月轩北边就是一座小花园,原本这是先皇父亲还在位时,为其宠妃而建造的宫殿,那个时候照月轩西边还不是冷宫,虽然地处后宫角落,但因为这地段清幽怡人,所以才会在北边为皇帝宠妃建造宫殿。
谁知这宠妃后来失宠,家族还牵扯到了一桩走私大案中,那时候正是打击海贸最严厉的时候,颇有明太祖朱元璋“片板不许下海”的酷烈风格,这时候被牵扯进这种案子,那都不是一个顶风上能够形容的作死,所以一大家子下场可想而知,宠妃也被连累,加上色衰爱弛,于是直接赐死,连进冷宫的机会都没给。
再之后,因为没了主人,这宫殿也渐渐衰败下去,到了先皇时期,原本的冷宫被雷劈中,起了一场大火,虽然大多数人救出来了,但宫殿付之一炬,于是搬迁到这里。那座宫殿就此彻底荒凉。
几年过去,有一次先皇无意中走在这里,觉着白白浪费了大好风景,便下命令让人修葺,当时颇花费了一番心血功夫,园子修好后,还在南边又建了一个照月轩。
独门独院的小宫殿,在后宫中那也是难得的。先皇还美滋滋想着把哪个喜欢的嫔妃迁居到此处,岂不怡人?谁知一问之下,就没一个觉着这是眷顾的,都以为自己要成为冷宫的预备役了,大哭不止,只闹的先皇哭笑不得,这事儿便搁置下来。
正因为如此,到现在也没哪个嫔妃会想不开跑来这里欣赏园林风景。先皇是个百无禁忌的家伙,但他显然低估了风水吉凶对后宫女人们的影响力,这种地方在大家看来,就是最晦气的,谁没事儿会跑来这里触霉头。
园子和照月轩就这样相伴荒凉了十几年,但日子久了,总会有那么一两颗奇葩出现。这不,宁溪月在入住照月轩,考察过冷宫环境后,终于又发现了这座小园子。
据清霜后来和秋桂小南子等人的讲述,在主子发现这座小园的入口大门时,素云姑姑的表情十分之一言难尽,看上去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还喃喃自语的反复咕哝着一句话,清霜没听太清,好像是“发现了,小主终于发现这里了,这日子可怎么过……”
然而因为当时是黄昏时分,宁溪月急着回来吃晚饭,就暂时忍耐,没有立刻攻略小园。她来了半个月,吃货性情暴露无遗,谁都知道在这位小主眼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当然,这事儿最好不要让皇上知道。
不到三天的时间,宁溪月就将小园转了个遍,比起御花园,这园子确实太小了,然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奇花异石这些却是一样不少,且大概是因为空间有限的关系,所以这些物品被安排的更加精心,错落有致却又纹丝不乱,入园后东一拐西一转间,都能发现意外惊喜,颇有一步一景,曲径通幽般的妙境天成之感。
如今已是隆冬时节,小园中绝大多数的花草皆已枯萎,只有散布各处的几百棵梅树开的精神,白梅淡雅,红梅热烈,腊梅娇艳,为这小园增添了一丝蓬勃生机。
三天时间,梅花已经看够了,宁溪月今天前来,是有另一件事要做:破冰抓鱼。
第十四章 小园巧遇
园子里有一条小河,从外面引得活水,河里原本是养着观赏性的鲤鱼,但荒败后,这里只维持着基本的打扫收拾,而且一年也没有几回,这河里的鲤鱼就没人管了。
有时候下大雨时水流湍急,从外面大概也是冲了些小鱼或鱼卵进来,于是河里的鱼类品种也慢慢丰富起来,数量更是控制不住,没有天敌的环境,活水的丰富食材饵料,都让这些鱼迅速成长,先前宁溪月游园时,就发现冰层下面有好多又肥又大的家伙游过去,于是立刻动了心思。
“小主,您想喝鱼汤,或是吃清蒸鱼红烧鱼哪怕鱼丸子,御膳房都有,何苦非要来做这些事?一旦被人看见,您知道这会引起多大的风波吗?”
已经进了园子,素云却还没有放弃最后的努力,苦口婆心希望能够劝阻宁溪月的计划,却听她满不在乎道:“能引起多大风波?素云,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你觉着现在后宫里还会有人记得我这么一号人吗?或许皇上刚过来的时候,有人会把目光投进照月轩,可这半个月他都无影无踪,还有谁会多费心思看咱们一眼?每次去皇后娘娘那里,你没看见我就和隐形人是一样的?”
“可是小主……”
“好了,不要再罗嗦了,你不觉得将冰层砸开一个大洞,然后从里面钓鱼也好抓鱼也好,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吗?我现在这个境况,还能有什么指望?你总不能将我这唯一的一点乐趣都给剥夺掉吧?”
素云翻了个白眼,心想小主您好意思说这种话吗?唯一一点乐趣?这句子您用了不下二十回好吗?哪有什么唯一一点乐趣,您明明就是我见过乐趣最多的人。
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好意思说出来,怕伤了主子自尊,虽然已经相处了大半个月,但素云这聪慧诚恳的大宫女总是对自家主子的脸皮抱有远高于现实的期望。
“咦?饵料呢?我身上带的那包饵料放哪儿去了?”
宁溪月在身上摸索了一遍,却发现先前准备钓鱼的饵料竟不翼而飞,不由转头看向素云:“我就放在暖阁的桌子上,你拿了吗?”
“奴婢以为小主自己带身上了,所以没注意。”素云松了口气,见宁溪月懊恼的跺脚,就连忙笑道:“可见这是上天不让您做这样事,天气寒冷,这会儿有些起风了,小主,不如咱们回去吧。”
“不行。”宁溪月一跺脚:“贼不走空,素云,你回去把饵料拿来。”
素云:……“小主,您确定不换个词?”
“呃……”宁溪月也发现自己情绪激烈之下用错了词,不由哈哈一笑:“好吧好吧,这词是不太合适,那就换一个。素云啊,我们既入了宝山,决不能空手而归,不提几条鱼回去,我还有什么脸做你们的主子?”
“恕奴婢直言,小主的常在位份乃是皇上亲封,和这里的鱼没有半文钱关系,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不提几条鱼回去您就没脸做我们的主子,这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吧?”
宁溪月:……遇见一个不能领会意图的较真儿同伴,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这种事情怎么就被她摊上了呢?别人穿越,身边的丫头不是个顶个的聪慧沉稳,举一反三吗?别说风马牛不相及,就是风马鱼不相及的事,都能勉强给它们凑一起去。
“小主,您不用这样看着我,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扔下您一个人在这小园里。”素云看着宁溪月哀怨的眼神,这一回很快就领会了她的意图。
“哎呀,你可以回去换小南子小北子或者姜德海过来嘛。”
宁溪月跺脚,却见素云微微一笑,轻声但坚定道:“是,奴婢回去,换小南子小北子过来,听上去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小主,奴婢离开之后到小南子过来的这段时间里,您还是孤身一人在这园子里吧?这种程度的言语陷阱,是瞒不过奴婢的。”
宁溪月:……好气哦,素云真是太太可气了,该聪明的时候她装糊涂,该装糊涂的时候,又忽然就聪明绝顶起来了。
“哎呀你就睁眼看看,这么丁点儿大的一个园子,它能出什么事?”
宁溪月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配合身为主子的高压,在素云眼看就要招架不住的时候,甩出最后一招杀手锏:“行了,我就在门口等你,不到一刻钟你就能回来。如果就这样还让我出了事,那也是我命中注定。”
素云心想您要是出了事,我还能活得下去?只是也知道这位小主的性子,且心里也清楚,确实出不了事,于是无奈之下,只好转回身,匆匆向照月轩跑去。
“真是,素云就是这么个小心翼翼的性子,这可是皇宫大内,能出什么事?还怕有人来害我不成?就我这么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也值得人家费精神来害?”
宁溪月一边咕哝着,一边就在园门外走来走去等着素云。
忽然一阵北风吹过,她猛地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了听,果然,园子里似乎有说话声。
“咦?原来这里竟还有人?是打扫的吗?”
好奇心上来,这胆大包天的货立刻把素云给忘了个底儿掉,循着声音就进了园子。
“今年这园里梅花开得不错。”
还不到近前,就听见一个温婉声音,宁溪月眼睛一亮,连忙紧走几步,绕过一座假山,只见一棵如火红梅之下,站着两名妇人,听见脚步声,两人转过身来,恰和宁溪月四目相对。
“哇!好美!”
宁溪月惊叹,哪怕她从前也见识过不少大家闺秀,其中不乏花容月貌者,又或是入宫后也领略了后宫嫔妃们的万种风情,然而此时见到那披着一袭深灰色斗篷的中年妇人,仍忍不住惊叹出声。
太后和兰心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宁溪月,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逝,接着太后便笑道:“你是谁?怎会独自一个过来这里?”
“哦,我是……”
宁溪月见两位妇人打扮俭朴,却是气度不俗,心中猜测应该是两个高级女官,有心想说自己是个宫女,可想到今日急着抓鱼,并未乔装打扮,只好实话实说:“我是照月轩的常在。”
说完见兰心要蹲身行礼,她忙一步抢上前,扶住对方嘿嘿笑道:“这照月轩是什么地方,你们久在宫中,肯定很清楚了,不用多礼的。”
于是兰心便顺势站起,又见宁溪月打量了一下四周,感叹道:“这里虽然偏僻,风景却是真好,我没去过御花园,不过想来比起御花园,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只可惜大家害怕冷宫,都不敢过来,白白错过这样美景。”
太后淡淡道:“有何可惜?没有那许多人过来,这园子清清静静的岂不好?它难道还需要那些人过来为它增姿添彩不成?”
宁溪月歪头想了想,点头道:“嗯,你说的没错,从来都是咱们人需要园子的风景纾解身心,可没听说这园子里东西还需要人的呵护……”说到这里,又疑惑道:“也不对啊,还是需要人的吧?清理剪枝灌溉施肥之类的。”
太后被她的模样逗笑,知道她肯定是将自己当成了宫女,她从没有过这样经历,一时也觉着有些兴趣盎然,因微笑道:“清理灌溉剪枝,不过是人需要它更茂盛,或者按照自己心意长成一些模样罢了,真是它们所需要的吗?难道在野外,那些花草树木就不能活了?”
“对。”宁溪月认真点头:“如果是在野外,这些花草树木只怕还更自由哩,就是有可能长歪。”
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看着太后和兰心道:“你们看我像不像一棵墙头草?”
一句话把两人都逗笑了,太后便纳闷问道:“这样冷天,园子里又没有什么好景致,你怎么过来了?是要赏景?”
宁溪月道:“你们不也过来了吗?不过我是最俗气的一个人,欣赏不来这老木寒云的诗情画意,我过来不是赏风景,我是来煞风景的。”
“煞风景?”
太后和兰心更惊讶了,宁溪月便带着她们来到冻住的河边,指着里面道:“看见了没?”
“看见……什么?”兰心疑惑地瞪大眼睛:这冰层下面除了游来游去的鱼儿和水草,也没什么啊。
“鱼啊。”宁溪月跺脚:“看看看看,那边,那边,还有那边,还有这边,你们看看,多少鱼啊。”
“啊!”兰心和太后互相看了一眼:“对,我们看到了,不过……这不是很寻常吗?有什么可惊讶的?”
“谁惊讶了?”
宁溪月用一种“你们怎么这么笨”的眼神看着两人:“这些鱼成年累月在这河里,不知养得多么肥大,瞅瞅,刚刚游过去这一条,目测就能有一尺多长,最起码七八斤重,这要是抓起来,送去御膳房,让他们帮忙炖锅豆腐鱼,哎呀那滋味儿,真是要多香有多香……”
第十五章 相谈甚欢
宁溪月露出陶醉模样,却听太后疑惑道:“目测?”
“就是用眼睛测量了。”宁溪月嘻嘻一笑,眼睛却眨也不眨紧紧盯着冰层下那些肥鱼,幻想着它们变成一大碗的草锅炖鱼。
兰心和太后都看出了她的贪婪,太后忍不住轻笑起来:“你这想法虽是好的,只是这些鱼儿若在水里,无论是用渔网还是鱼钩,或是你亲自下水去捉,都使得,可如今冰封大地,你怎么抓它们?”
“我当然是有办法了,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一个吃货的决心。”
宁溪月双手握拳跃跃欲试,忽然又似是想起什么,转身看向太后和兰心:“呃……那个……宫中有没有规定?不许随便抓鱼。咳咳,我……我这该不会正撞到你们手里了吧?”
太后笑道:“不会,妃嫔们闲来无事,有的也喜欢钓几尾鱼。你虽是一个不受宠的常在,但也是主子,不会有人在这种小事上和你计较。”
“那我就放心了。”
宁溪月舒出一口长气,看了看兰心和太后,咕哝道:“老实说,若是别的女官,我也未必会怕,但是你们……尤其是你,怎么都觉着你不像是普通女官,这份气质不但沉稳老练,还有些让人高不可攀的优雅贵重是怎么回事?”
话音落,她忽然凑到太后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小声道:“说起来,你该不会是慈宁宫中的女官吧?身为太后心腹,所以锻炼出了这份宠辱不惊又高不可攀的气度,等闲嫔妃也要让你三分。”
“哦?被你看出来了?”
太后眉头一挑,面上露出淡淡笑意,忽见宁溪月捂住嘴巴嘿嘿嘿地笑起来,她不解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宁溪月摆摆手:“我就是想着,太后娘娘心也是够大的,哦不,我的意思是说,太后娘娘当真是虚怀若谷气度不凡,这份胸襟胆识,无人能比。”
“怎么说?”太后面上仍是平静微笑,心中却“咯噔”一下,暗道该不会是让这女娃儿给认出来了吧?没想到今日一时兴起,来到这小园里,竟丢了人。
正想着,就听宁溪月眉飞色舞道:“这话咱们就是私底下说说哈。看看你,长得多美啊,太后能把你这样的人才放在身边,不是心大到了一定程度,哦不,不是虚怀若谷胸襟广阔,她敢吗?就不怕先皇……说起来,先皇这什么眼……光……啊!”
最后三个字声调陡然降了下去,而且拖长了声音,显然宁溪月也开始警觉了。
可不是?这样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一位美妇人,气质又是这般高贵优雅,先皇除非眼睛瞎了,不然怎可能不纳入后宫?糟糕,自己因为要抓鱼,一时得意忘形,这该不会是撞上哪位太妃之类的人物了吧?
“小主这张嘴可真会说话,我哪里担得起你这份儿赞誉。”
真是很久没这样开心了,不是因为眼前女孩儿夸她漂亮,而是这种微服私访一般的戏码着实有趣,当然,前提是配合的人也得像眼前这女孩子一样有趣才行。
兰心惊讶地看到太后竟然笑弯了眼睛,心中感慨,眼泪情不自禁夺眶而出,她连忙抹去,就见对面宁溪月警惕道:“那个……你们别……别欺负我不懂事儿啊,实话说了吧,您……您这份儿雍容华贵,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儿,您不是女官,而是……而是哪位太妃吧?”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扑通”一声,接着素云颤抖的声音响起:“奴婢拜见太后娘娘。”
“扑通”,宁溪月也情不自禁地跪了,泪水夺眶而出:她和皇上这一家子是前世有仇吗?今生要被这样捉弄。皇帝就喜欢玩暗中观察,太后就喜欢玩微服私访,而且每次都是自己撞上枪口,她这哪是炮灰?她分明是进皇宫堵枪眼来了。
“别怕别怕。”
太后见宁溪月眼泪都流出来,以为吓到了她,连忙出声安慰。这里兰心就将宁溪月扶起,又对素云道:“看你也不是个毛丫头儿,怎么行动还这样不稳重,瞧瞧把你主子吓得。”
宁溪月:……
真不愧是太后身边的管事姑姑,甩锅本事一流啊。到底是谁吓谁呢?你们主仆两个这么大的人物,没事儿跑这人迹罕至的小园干嘛来了?宫里人人都怕这里不吉利……哦对,人家是太后,怎么着也不用害怕会被打入冷宫了。
因掏出手帕擦擦眼泪,这里素云也赶上前,不动声色看了宁溪月一眼,心想我们小主这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来逛个小园,都能遇上太后娘娘。还好意思说不惹事儿呢,转眼就跑进来了,你要是就在门口等我,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事吧?真糟糕,她不认识太后,没在人家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主仆两个当真心有灵犀,此时宁溪月也在心中努力回想,暗道我似乎没说什么错话吧?唔!不但没说,我好像还狠狠夸赞了太后娘娘……
太后瞧着宁溪月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觉莞尔,轻声道:“想什么呢?”
“啊?哦……没想什么。”宁溪月连忙掩饰,但看着太后亲切笑意,胆子不由又大了几分,挠挠脑袋,小心翼翼问道:“太后娘娘,我……我刚才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