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苑方采薇的卧房外暖阁内,久别重逢的姑嫂两个正对坐在一起说话,绿枝奉上香茶后便退下了,此时偌大房间内只有她们两人。
听了方采薇的话,荆初雪眼圈就红了,喃喃道:“嫂子说以我的性子,可我是什么性子?你真的知道吗?”
方采薇愣了下,方轻声道:“我心中的三妹妹,可是个目无下尘,清高如月的,若是你不愿意,谁也别想按着你的头答应。”
“你说的那是英雄豪杰,不是我。”荆初雪看了她一眼,接着叹息道:“嫂子,这世上有几个女人能如您一般,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活着。我一直将你当做榜样,到最后连我自己都以为,我的性子和你是一样的。可后来你离府,之后府中被李秋芳把持,我便如一只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飞也飞不出去,活也活得憋屈。再后来,爹在李秋芳和姨娘的撺掇下为我定了张家的婚事,我是不愿意的,只想着如嫂子一般,掀桌大闹它一场,谁敢逼我出嫁,我便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第四百零九章:有了靠山就不同

“这想法没错,有志气,再说何必去做姑子?难道我这里还没有你一席之地?”
方采薇拍桌叫了一声,却见荆初雪眼泛泪花,哽咽道:“你说得轻巧。可我自己思来想去,就算闹它一场,又有什么意思?你都不在了,府里还有谁给我撑腰做主?难道我搅黄了这门婚事,便没有下一门婚事了?便是家里让我做老姑娘,李秋芳和二嫂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与其被她们每日里冷嘲热讽,横竖看不顺眼,还不如嫁了,我又没有勇气真的做姑子,去过那青灯古佛,如井水般的生活。更何况,二姐姐也说,嫁人未必就不好,她婚后便十分幸福和美,再者还有大哥和你的例子,虽说你们和离了,可是你们的感情却从未变过,因为这些,我将自己反抗的心思压了又压,到底屈服了。”
“唉!你这傻孩子。连梅姨娘都来了我这里,难道你就不能过来?有这山海园,我别的不敢说,保你们衣食无忧还是不难的。”方采薇没想到荆初雪竟然有这样的心路历程,忍不住叹了一句。
“梅姨娘在府里就是你的左膀右臂,李秋芳又恨她入骨,她在府里左右没活路,自然要投奔你。可我又有什么理由?”
荆初雪擦了把眼泪,感叹道:“嫂子不知道,从你走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所谓的什么勇敢坚强,清高倔强,不过是用来迷惑人的外壳罢了,事实上真的只剩下我自己,我就什么都不是,瞻前顾后,畏畏缩缩,如今想想,我都不知道我这段日子是怎么浑浑噩噩过来的。”
“怪我。说到底,你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主见勇敢?是我自以为是,觉着把你渡化成我这般,你就能幸福如意了,所以我从前鼓励你一些不容于世俗的行为思想,到头来,却撇下你自己去承担那些狂风暴雨,这都是我的过错。说起来,今日真要感谢许江,哦不,江旭,不是他拼尽一切揭穿张达的真面目,你这一辈子就毁了,到那时,我岂不是一辈子良心不安?”
荆初雪擦干眼泪,小声道:“嫂子,你说张达,真的会是那么可怕的人吗?明明之前,爹爹和哥哥们对他都是十分欣赏的。”
“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方采薇叹了口气:“老实说,我是相信江旭的,他连脚筋都被挑断,难道就只是为了被人收买去诬陷张达?傅先生本来说他的脚很难站起来,可给他开了刀用了药,不到几天工夫,他便能拄着拐走几步,大家都说这是奇迹,可奇迹是怎么来的?除了他个人坚毅外,只怕也是他那妹妹的命运支撑着他。”
荆初雪点点头道:“可不是?就冲他劫持我那时候的利落劲儿,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相信那是个脚筋被挑断的废人能做出来的,分明比正常人还矫健呢。”
方采薇道:“这便是人的潜力了,一旦爆发出来,是很可怕的。若不是他脚筋被挑断,就是你哥哥,也未必能找着机会制服他救下你。”
说完又咬牙切齿道:“若张达真是这样猪狗不如的人,张家还要向侯府求婚,那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荆初雪点点头,沉声道:“不过我看他父亲兄弟倒未必知道这些事,只是我阅历不多,也不知道自己看的准不准。”
方采薇冷静下来,沉吟了下点头道:“我倒觉着你说的不错,张百万和张显的反应,明显是不知道张达做过的事。但那张显显然是个聪明的,很快便能联想到问题关键。别人或许会说他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我倒觉着这真是个杀伐决断的人才,难怪他一个庶子,竟有和张达这个嫡子争持的能力。”
“为什么?”荆初雪瞪圆眼睛,显然她就是方采薇口中认为张显落井下石的“别人”,却听对方笑道:“傻妹妹,你别只想着张显后来做的事,你想想之前,张显帮张家说话时,那张达是什么反应?”
荆初雪仔细回忆了下,方恍然大悟,点头道:“是了,那会儿张达显然是迁怒到了他的头上。”
“不仅仅是迁怒,如果江旭等人所言属实,说明那一瞬间,张达心里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这些罪责都栽赃给张显,此人心机之深之狠,实在令人悚然。”
一边说着,方采薇就想起当日方东明说过的那个小偷的事,现在看来,恐怕真如坊间传言,张达有虐待人的癖好,所以那个小偷落到他手里,就是倒了大霉,不知被他怎么刑虐,最后也不知是被折磨致死还是被灭口。
“嫂子,你说这之后,我应该怎么办啊?”
荆初雪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拉回,方采薇想了想,方断然道:“张达若是个人渣,这婚我们非退不可,料那张家也没脸拒绝,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害到当朝贵妃的妹妹头上,这要发散开来,说他们不把皇上放在眼里都是说得通的。至于退婚之后,妹妹是怎么打算的,这还要问你,你是想留在我这里,自由自在的生活呢?还是要回家?”
“嫂子你肯收留我?”荆初雪眼巴巴看着方采薇,一向清高的女孩儿,露出这么楚楚可怜的眼神,格外惹人怜爱。
方采薇最受不了这种柔情攻势,连忙鸡啄米一样的点头道:“这个还用说吗?只是三妹妹,你若留在我这里,以老爷的脾气,只怕日后也别想回家了,你……你舍得吗?”
“也没什么舍不得的,老爷太太疼爱我也有限,我亲娘又是那么个性情,更不用说如今府里是李秋芳和二嫂当家做主。这一次二嫂出了月子,明摆着有一番龙争虎斗,与其到时候天天夹在她们中间受气,倒不如留在嫂子这里,还能清静些。“
“那就留下来。”方采薇拍板做了决定,心中却苦笑不已,暗道好嘛,这一来,只怕老爷太太要恨死我了,不知道能不能求荆泽铭去搞定他们,可别去官府告我诱拐未成年少女,那我就太冤了。好在我又不是男人,不存在私奔可能,尹大人应该能够秉公而断。嗯,不管怎么样,经此一“役”,想必我这个离经叛道的悍妇名声是要传遍天下了。

第四百一十章:惊闻噩耗

正想着,忽然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方采薇便诧异道:“是谁这么慌慌张张的?好嘛,这脚步声快比得上擂鼓了。”
话音未落,就见碧丝猛地掀起帘子,然后喘着气大叫道:“奶奶,刚刚双喜过来报信儿,说……说二奶奶没了,府里如今有些乱,让三姑娘先在咱们这里住几天。
方采薇和荆初雪都吓得一下子坐起来,方采薇还抱着一丝希望,想着是不是自己误会了碧丝的意思,因急切道:“你好好儿说,什么叫二奶奶没了?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没了?”
“就是死了啊。”碧丝跺了跺脚,心想奶奶吓傻了吗?竟连这意思都不懂?
“死了?怎么会死的?”荆初雪下了炕,来到碧丝面前,急声问道:“分明我出嫁之前,她还好好儿的啊,怎么……怎么会……”
“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双喜说,是难产失血而死。从前听绿枝姐姐说,女人生孩子是一道坎儿,一旦难产,或是血山崩,就等于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想来二奶奶就是遇上了这两道坎儿,所以两只脚都进去了。”
这却不是玩笑话,只是碧丝心里生的感叹。一时房间内无人说话,好半晌,才听方采薇叹了口气,轻声道:“这真是祸福难料,当日她有了身孕,一家人多么高兴,哪曾想转眼十个月,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对于温氏的死,若说悲痛欲绝那绝对是虚伪的。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曾经相处过的人,而且温氏虽然贪心愚蠢小肚鸡肠,对待芦苇的手段也十分狠辣,确实不能算是一个好女人,可她和方采薇宅斗的过程中,都是以大奶奶的胜利告终,可以说也没被她残害过,所以听到这个消息,方采薇心里的确有些不好受。
但也仅是不好受而已,因镇定了下情绪,方问碧丝道:“双喜还说了什么?孩子……生没生出来?”
“啊!这个我没问,一听见二奶奶死了的消息就赶紧过来告诉奶奶了。”碧丝捂住嘴巴,接着转身往外跑:“那个……奶奶等等,我让双喜过来和您说。”
不一会儿双喜过来,其实他知道的也不多,方采薇听说孩子生出来了,也就没有多问,一旁荆初雪叹息道:“唉!这个小可怜儿一生下来就没了娘,以后可怎么办啊。”
“没有娘还没有爹吗?二爷总该担起责任来,总不能让二奶奶死不瞑目吧?”方采薇揉揉额头,又问双喜道:“这么说,大爷还没把三妹妹这边的事告诉老爷太太?”
双喜沮丧道:“这会儿谁还顾得上啊。二奶奶娘家听闻这个噩耗,亲家太太过来已经哭昏过去两次了,太太还要照顾着小小婴儿,上上下下全都乱作一团。”
荆初雪皱眉道:“太太年纪大了,怎么会由她照顾婴儿?姨娘呢?”
双喜挠着脑袋道:“我听金妈妈说,二奶奶临死前把孩子托付给了太太,还嚷了一句……”
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不妥,便没有再说下去,这里荆初雪便不悦道:“有什么话不能说?别吞吞吐吐的,二嫂临死前还嚷了一句什么?你快说。”
双喜一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到时候大奶奶问世子爷,肯定也会知道答案,于是便小声道:“说是二奶奶死之前嚷了一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只是这句话是说谁,却没人知道了。”
方采薇猛地站起来,沉声道:“这是真的?不是下人们自己编出来的瞎话?”
双喜被方采薇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道:“是双福听见产婆们私下里议论的,应该不会错。”
“嫂子,您……怎么了?”荆初雪看着方采薇阴沉的面色,心里也不禁“咯噔”一下,却听方采薇沉声道:“这话多蹊跷?听上去就像是二奶奶临死前终于知道了害她的凶手是谁一般。若说起来,难产失血,这的确是女人生产的生死关,可二弟妹从前身体就十分健康,她父亲又是御医,这十个月来自然会悉心为女儿调理身体,所以在二弟妹身上发生这种事本就叫人疑惑,如今再加上这句话……”
荆初雪也明白了,颤声道:“难道……难道嫂子是怀疑有人故意害了二嫂?可是不对啊,二哥又没有妾室,二嫂生产,也不存在会对谁有害的问题,谁会这么狠心?”
方采薇第一个怀疑对象当然就是李秋芳,荆初雪还是太天真,只想着温氏生产会挡了谁的路?事实上,不用这个孩子,温氏的存在本身就是挡了李秋芳的路,更不用提以温氏的贪婪,她怎会任由李秋芳掌管侯府内外产业?明明她才是侯府这一辈中唯一一个女主人。
只是这些话不好当着双喜的面出口,因便沉沉问道:“当时是有谁在二奶奶身边吗?”
“听说是太太和贾姨娘表姑娘都在。”双喜心中一凛,暗道莫非奶奶怀疑李姑娘?只是……李姑娘的命都是咱们侯府救下的,她……她能这样恩将仇报?那还是人吗?
“行,我知道了。回去告诉你们世子爷,就说三妹妹在我这里,请他放心好了。这几天就留在侯府帮着二爷处置二奶奶的身后事,不用过来了。顺天府江旭那里,我托江大人多照看一下。”
“是。”双喜答应一声退了出去,这里荆初雪才来到方采薇身边,小声道:“嫂子,莫非你怀疑是李秋芳害死了二嫂?可是……动机呢?她喜欢的是大哥,二嫂和她根本没关系啊。”
“无凭无据,我也不能乱说,只是二弟妹临死前喊出的这句话实在蹊跷。”方采薇叹了口气,坐下沉声道:“我不知道三妹妹你这些日子有否了解过府中事情?从我离府后,二弟妹因为身孕的关系,大概府中内外事情都是李姑娘把持着,你有没有听过二弟妹抱怨?我想以她的性子,是不甘心放权给李秋芳的吧?所以你之前才会说,等到她出了月子,府里自然又有一番龙争虎斗。”

第四百一十一章:无条件信任

“啊!”荆初雪到底是聪明人,经方采薇这一指点,立刻就是面色一变,缓缓点头道:“是,我明白了,如此说来,的确再没有人比李秋芳更有动机。啊!嫂子,不行,李秋芳这样狠毒,我们必须要回去告诉太太一声,不然家里放着这么一条毒蛇,今天她能害死二嫂,明天焉知不能害死太太老太太?”
“我说过,无凭无据,这都是推测,难道你要用这个推测去禀报老爷太太?那也得她们信你啊。再说,李秋芳心机深沉,咱们在这里猜测她,还不知她在府里怎么编排我呢,罢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事到如今,且静观其变吧。”
“什么?”嫂子你都离府几个月了,她凭什么敢编排你?”
方采薇冷冷一笑,沉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虽走了,可府里多得是下人没走,难道我就不能买通人么?当然,三妹妹不用急,这事儿也未必就会像我所说,更何况,就算像我所说,你哥哥和老爷太太也算了解我,不一定信她呢。”
荆初雪怔怔无言,好半晌忽然抱着方采薇哭了起来,哀伤道:“嫂子,人生何其短?就不能好好过完这几十年吗?为什么会有这么狠毒的人到处害人?”
“傻瓜,天真了不是?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想,世上哪还会有什么纷争啊?”方采薇也叹了口气,一边拍着荆初雪的后背安抚,心思却早飞到了侯府之中,暗道真的是李秋芳害死温氏的吗?她又会怎么做呢?真的会甩锅到我头上?好吧,看来考验大家和荆泽铭对我感情和信任度的时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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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你也累坏了,这么晚又跑过来做什么?”
二门外书房里,荆泽铭眼看都要休息了,却不料李秋芳夤夜前来,看着对方大大两个黑眼圈和憔悴面容,世子爷无奈,只好重新坐下,让双喜双福上茶。
“虽然累,但是睡不着。”李秋芳苦笑一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也不看向荆泽铭,只是幽幽盯着茶杯,喃喃道:“二表哥的情绪如何?”
“弟妹年纪轻轻走了,泽贤不是个薄情的,焉能不伤心?这两日他情绪低落的很。”
李秋芳叹了口气,呐呐道:“我以为二表哥对二表嫂,已经没什么感情了,原来他这么伤心吗?倒是我错怪了他。”
荆泽铭涩声道:“确实是没什么感情了,他们夫妇两个,是真正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只是到底做了几年的夫妻,便没了情爱,也总有这些年朝夕相处的情分,何况二弟妹也是为了给侯府留下血脉,才会英年早逝,二弟伤心也是正常的。”
李秋芳揉揉额头,似是疲惫至极,点头道:“是啊,好歹也是一世的夫妻。只是二嫂走了,如今就剩下那个可怜的孩子,听温太医说,孩子的体格也弱,不知能不能平安长大,真是想想这些,我就觉着心如刀绞。二嫂也是太要强了,她后面这些日子,我见她肚子大,腿都肿了,也曾劝过她多歇歇,偏偏她不听,谁知就遇上了这样的劫,焉知不是素日里不好好保养,精神不济,才落得这么个结果?”
荆泽铭叹道:“她一向是这样的人,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人已经去了。”
李秋芳“嗯嗯”答应了两声,又喝一口茶,忽然看向荆泽铭,认真道:“表哥想必应该听说了,二嫂临终前,留下了两句话,一句是将孩子托付给太太,这是人之常情,倒没什么;但另一句话,实在不由人不疑惑。她说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你指的是谁呢?”
这事儿荆泽铭到现在自然知道了,因皱起眉头道:“这话的确是蹊跷,只是太太和贾姨娘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李秋芳抚摸着茶杯慢慢道:“我的确是有点想法,又怕说出来表哥生气。只是……若我想的确实是真的,这事儿便不能等闲视之,真有这么一个人,可以无声无息害死二嫂的话,那下一次她想害谁,还不是手到擒来?”
荆泽铭心中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你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李秋芳咬了咬嘴唇,接着做出把心一横的模样,沉声道:“我问过宝珠,她说二嫂虽然争强好胜,可是在这侯府里,倒也没和什么人结过冤仇,只有已经离府而去的方娘子……”
“你说采薇?”荆泽铭终于再也忍不下去,眉毛一竖,怒喝了一声。
李秋芳迎着他的眼睛,沉声道:“这事儿是匪夷所思,但是二表嫂临终时那句话本就让人费解,我想她的死定是和什么人有关,所以临终前回光返照,终于想通了这一关节,才会喊出那句话。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因此就有什么匪夷所思的猜测,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可能。”荆泽铭忽地狠狠一拍桌子,怒斥道:“我知道你心里对采薇极度不满。只是秋芳,你不该这样红口白牙的诬陷她。采薇都离府几个月了,她要害二弟妹,离府前不动手,倒是这个时候动手了?你把她当成什么?隐形人吗?可以不知不觉就来府里下手?就是隐形人,她又哪里有这个时间?山海园的事就够她一天忙到晚了,更不用提乡下还有一群她最在意的花熊。”
李秋芳似是早料到他这种反应,眉头都不动一下,淡淡道:“的确,方采薇已经离府几个月了,可是表哥你别忘了,在此之前几年,这侯府可都是她一手遮天,你怎知她离去后,这府里下人没有暗地里效忠她的人为她做事?先前薛娘子等人,不也是因为她离府而不忿吗?变着花样的折腾我,你敢说这一定不是她的主意?”
“当然不是。”荆泽铭冷哼一声:“采薇若要和你斗,她用得着离府吗?秋芳,我救助你,不过是因为当年之事的一点愧疚之情;我对采薇,却是全心全意的信任爱恋。她若想害你,留在这个府里就是,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支持你而伤害她?”

第四百一十二章:怀疑的种子

这话就如一把刀子,狠狠插进李秋芳的心脏,她一只纤纤玉手在袖子里紧握成拳,另一只放在外面的却越发放松。
心中愈恨,念头愈狠,表面上则一点儿都不表现出来,只是拿起茶杯喝了第三口茶,沉声道:“我知道在表哥心中,她就是世上最好的女人。可在我心中她不是,为了一点小事,为了我这么个残花败柳,她便逼着表哥和离,试问有几个女人能做到如此无情?偏偏她如今又和你藕断丝连,倒比在府里时更加晓事明理,亏着你这么聪明的人,竟被她牵着鼻子走……”
“够了。”荆泽铭实在听不下去,冷冷道:“就算是采薇留了人在府里踅摸着要害人,也不会是去害二弟妹,二弟妹在她当家的时候,多少年避其锋芒,她才不会将二弟妹放在心上,即便是要害人,也该去害你才对。”
“听表哥这话,莫非你希望我被她的人害死?是不是我被害死了,你就能松口气,然后重新去把她追求回来,你们夫妻二人破镜重圆,从此后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李秋芳眼中猛然就涌出了泪,却见荆泽铭扭过头去,沉声道:“你别胡搅蛮缠,我怎会有如此想法?我只是按照你刚才的推测,站在另一个角度重新推测了一下而已。”
李秋芳怔怔出神,好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道:“是,我承认我嫉妒痛恨方采薇,这个推测,或许的确不够冷静,毕竟我确实无凭无据。至于表哥说的她最想害的人是我,呵呵!其实害死二表嫂,就是来害我的最好手段啊。正如表哥所说,她都离家几个月了,二嫂死去,谁会疑心到她头上?倒是很轻易便能联想到我头上,毕竟二嫂如今有了身孕,家中事情都是我打理,二嫂又是个争强好胜的,等她出了月子,难免要收回我的掌家权力,由此看来,二嫂的死,最大得利者就是我,我有足够害死她的动机,不是吗?”
“你想多了。”荆泽铭见李秋芳眼泪成串掉下来,便摇摇头道:“采薇聪明,但做事向来光明正大,你说的这些阴私害人的手段,她是不屑用的。不然二弟妹从前那样对她,可能早就死了。她也不会因为你进府就退让离开,到时你还不知活得多么煎熬辛苦呢。镇宁侯府的后宅在前几年一直是其乐融融,你别把其它宅门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扣到她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