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芳半晌不语,最后站起身,擦着眼泪道:“我也是这两天晚上睡不着,总想着二嫂走得太匆忙,她还这么年轻,加上她临终前又有那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所以思来想去,就疑神疑鬼起来。也许表哥说得对,这都是我想太多。罢了,你好好休息吧,这两日我只是身子有些乏累而已,你却是又要忙着这些,还要安慰二表哥和老爷太太,比我还熬心呢。”
荆泽铭点点头,目送李秋芳走出去,之后他并没有进里屋休息,而是重新坐回椅子上,盯着面前不远处的烛光若有所思。
“爷怎么了?”
双喜双福见他这个样子,都觉着有些纳闷儿,双喜便大着胆子上前道:“爷,时候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
荆泽铭没看他,仍是看着那簇烛光,好半天,正当双喜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就听他轻声道:“刚刚表妹过来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有没有觉察出一丝不对劲儿?”
“不对劲儿?”双喜眨巴眨巴眼睛:“哪……哪里不对劲儿?”
“表妹是个十分坚定倔强的人,从上一次她把我拖在书房一夜,以及这些日子的表现来看,她比从前更固执,认准了的事,不撞南墙是不肯回头的。”
双喜仔细想了想,暗道别说,爷看的真准,现在的表姑娘,说好听点叫百折不回,说不好听可不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那种人呢。
因忙点点头,却还是不明白这和刚刚荆泽铭的话有什么关系,好在世子爷这会儿也没心情卖关子,只自顾自道:“她说她心里嫉妒痛恨采薇,这个我信,她对采薇,一直都是敌视的态度。若她真的认定了二弟妹临终前那句话指的是采薇,即便我再怎么说,她也不会改变想法。”
“对啊。”双喜终于明白了,呐呐道:“可是刚刚表姑娘在爷说完后,就承认可能是自己疑神疑鬼,这还真不像她的性子,难怪爷说觉得不对劲儿。只是……表姑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荆泽铭定定看着这个心腹小厮,从他漠然的面孔上,丝毫感觉不到他此时心中是何等的惊涛骇浪。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秋芳不过为了表现对自己的顺从,所以才会顺着自己的话敷衍过去;另一种就是,她心里知道这事儿不是采薇做的。而以她对采薇的态度,能够让她在这种时候认定此事和采薇无关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如果二弟妹真的是为人所害,秋芳知道凶手是谁。
如果真的是第二种可能,那秋芳为什么会知道凶手是谁?还是说?凶手根本就是她?
这个想法刚从心中生出,荆泽铭便像是被烫到一般跳起,只吓了旁边的双喜一跳,连忙关切道:“爷怎么了?您可是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好了,时候不早,我睡了,你们也歇着吧。这两日事情太多,你们两个也不必回家,就在外面随便躺躺,明早还要起来忙碌。”
“是。”双喜答应一声,心中一头雾水,暗道爷究竟想到了什么?我的天!该不会……该不会他竟怀疑二奶奶是表姑娘害死的吧?
这猜测着实大胆,双喜吓得半点不敢表现出来,转过身拉起双福,兄弟俩脚底抹油似得溜出书房。
这里荆泽铭则是怔然良久,才起身来到里屋床上躺下。他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心中暗道这不过是自己胡思乱想,分明半点凭据也没有。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又怎可能这般轻易就被拔除?

第四百一十三章:禽兽不如

“要说起来,那张达和他狗腿子倒真是块硬骨头,硬是撑了三天,幸亏尹知府有经验,不然真被他们骗过去了。”
坐在花厅中,**路喝了杯热茶,这才觉着被风雪冻僵了的身子暖过来,他看着方采薇:“说起来,过些日子荆府二少奶奶出殡,方姑娘要去吗?”
方采薇摇头道:“我原本是想去的,毕竟和她妯娌一场,但是后来想想,我如今这个身份,实在是不方便去了。”
说完又皱眉道:“那张达是个狠角色我信,毕竟这些事揭穿,说不定会要了他的命去,只是他那些狗腿子,竟然也有这样风骨?我倒是有些不信。”
“什么风骨啊。”**路看着碧丝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于是捧起来在手中暖着,摇头道:“那些狗腿子不过是因为都参与了这些坏事,张达固然跑不掉,他们也难辞其咎,又指望着张府的力量,所以一个个咬牙硬撑。好在尹知府也是个厉害的,竟硬是生生套出了一个狗腿子的话,打开缺口,这才将江姑娘救出来,可怜那女孩儿瘦的皮包骨头,只剩下一口气,若再不救出来,不死也要疯掉,现在看人说话都有些恍惚,好在还认识她哥哥,不然怕是难让她开口说话。”
方采薇道:“是啊,若她不开口说话,可不是糟糕?谁也定不了张达的罪了。你看他在江旭刚出来的时候,就能立刻想到栽赃给张显,足见此人之果断深沉。”
**路深以为然,点头道:“便是这样,她亲口指证张达,那厮还拼命抵赖呢,非说是张显等人污蔑陷害他,后来直到尹大人打开缺口,其他狗腿子一看抵赖不下去了,这才纷纷招供,根据他们的供词,在张达各处外宅中寻到私自刑囚的密室,还寻到一些尸骨和刑具,方将这厮彻底定罪。”
方采薇只听得悚然而惊,失声道:“天啊,竟然还有尸骨?这禽兽不如的家伙是害死了多少人?”
“总有五六人了,他专门挑姿色不错的男女下手,先前被他所害的,基本上都是没什么亲人的落单男女,所以也没人察觉,更没人向官府报案,没想到这一次却在江家兄妹身上翻了船,只能说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方采薇疑惑道:“这么说来,张达作案也是十分小心了,可为什么江家兄妹就成了例外呢?他难道不知掳走江小怜,人家还有个兄长吗?”
**路道:“具体怎么想的,他不肯说。但据尹大人审问后的推断分析,他可能早就觊觎江家兄妹。姑娘也知道,那江旭着实是个俊秀书生,他妹妹更是漂亮可人。只是兄妹两个相依为命,那混蛋不好下手,所以一直以来暗地里打听好了兄妹俩的情况,知道他们除了几个邻居外,没有别的亲人,因一直犹豫着。直到他定了亲,或是想收手,或是考虑到成婚后不自由,所以铤而走险,先设计用江旭的科举仕途引得江小怜自投罗网,接着又在江旭去寻找妹妹后将他骗去别院囚禁。之后还派人去枣花县传播消息,让兄妹俩的邻居误以为他们投靠了张府,若不是江旭命大,有于氏帮助,这两兄妹也必然要如前面几个受害者一般,无声无息的死掉了。”
“这真是太可恨太可怕了。”
方采薇拍着桌子恨恨叫着,就见**路点头附和道:“是啊,谁能想得到?张达外表道貌岸然,竟然会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呢?好在报应临头,这一次他是绝不可能逃脱律法制裁了。”
方采薇沉声道:“张老爷该不会爱子心切,走关系门路吧?”这是她最担心的,虽然从过往的事情看,张百万的人品还不错,但可怜天下父母心,到这个时候,又有几个父母能够保持理智?
“这事儿已经传开,在京城造成的影响很大,别说张家目前还没有小动作,就是有,也不成气候。尹大人那样精明,怎么敢在这个案子上犯众怒?更何况这可是天子脚下,你真以为皇上会不知道这件事?”
方采薇听说此案已经上达天听,这才放下心来,点头笑道:“皇上日理万机,怎么会忽然关注这件事?想必这其中,江大人功不可没吧?”
**路笑道:“不敢当。其实我也不过是随口说了句,毕竟皇上也是血肉之躯,除了天下大时,偶尔也是想了解一下民间疾苦的。”
方采薇心里“咯噔”一声,想了想沉声道:“那个……你没有格外凸出我在此事中的作用吧?天可怜见,先前贵妃娘娘才和我说,我送进宫去的东西娘娘们都喜欢用,若是不出意外,我这个女皇商是没跑了,可别因为这件事,眼看到手的名头就飞了。”
**路讶异道:“怎么会飞了?似你这般古道热肠大智大勇的侠女风范,皇上赞赏还来不及,又怎会不满?”
得!一听这话就知道这货是真把她给推出去了。方采薇扶着额头叹了口气,轻声道:“江大人啊,我该说你什么好?这是个什么世道你不知道?我在张府那些做法,别人只会认为我蛮不讲理嚣张跋扈,教唆三姑娘离经叛道……”
“胡说。”**路脸沉了下来:“谁会这么是非不分?若不是方姑娘,张达的禽兽行径可能一辈子都瞒住世人,江旭兄妹也会成为无辜牺牲品,您这恰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善行义举。”
方采薇心想我当然知道我这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善行义举,只不过在这男权社会,大多数男人都不会这样想。你如今不过是戴了情人眼里出西施效果的一百米厚滤镜,若做这事的是别人,只怕你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轻飘飘说一句‘虽是善行,终究鲁莽跋扈了些’呢。”
**路见方采薇只低头不说话,不由急了,连忙道:“方姑娘,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莫非你听见了什么不公道的议论?你告诉我,看我写文骂死他们。”

第四百一十四章:助人为快乐之本

方采薇“扑哧”一声就笑了,心想文人笔如刀,作为天下第一才子,江大人的笔那得是青龙偃月刀的级别了吧?
因连忙道:“可千万别,我不过随口一说,其实别人怎么看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做我的生意,衣食无忧即可,反正这一生我也不会再嫁,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唔,这个暗示很明显了吧?不对,这都不是暗示,分明是明示了,我都说我不会再嫁,即便你小子针对我有什么心思,这会儿也该彻底掐灭在摇篮里了吧?
**路一愣,正要说话,就听外面吴婆子的声音响起:“奶奶,那江家兄妹过来了,还有于氏一家的卖身契,四少爷也送了过来。”
“我去不是吧,这两拨人是赶在一起了?”
方采薇头皮一炸,**路也一惊站起,跌足叹道:“这真是无巧不成书,他们怎么就凑在一处了呢?哪有这样巧的。”
“且别说了,赶紧出去看看,可别这会儿已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吧?”方采薇一边说着,就冲了出去,听吴婆子说绿枝和若明珠傅东风都在门口,她这才放下心来,暗道有这几个人,应该不会打起来。
何止是没有打起来,方采薇赶到的时候,就见张显正在对于氏说:“三哥恶贯满盈,落得今日下场,是他咎由自取,这个道理,府中大多人还是明白的,就是老爷太太也没有话说。论理你们一家完全不用来方娘子这里托求庇护,就在府里,也一样过活,只是三哥终究是老爷太太的儿子,过去对他寄望甚深,如今出了这种事,两位老人家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可感情上终究还是不太能过得去,看见你们,也是徒添烦恼,所以我今日将你们的身契送来,也不用方娘子出钱赎买,从此后你们就在这里专心做事吧。”
于氏和丈夫流泪拜谢,只说自己也不是存心背叛主子,实在是先前怜悯江家兄妹,最后被江旭逼迫,为了自保才不得不指认张达,辜负了主人这些年的恩情,请张显回去代他们向张百万夫妇请罪。”
“虽然三少爷恶贯满盈,但四少爷却是通情达理深明大义。我这里替江家兄妹和于氏一家谢你了。”
方采薇放下心,上前致谢,一边接过张显递来的身契,就见他苦笑道:“方娘子莫要这样说,是我张家对不起他们,你这一说,更让我无地自容了。”
说完忍不住抬头向院子里看了看,轻声道:“我听说镇宁侯府二奶奶去了,所以三姑娘如今就在娘子这里住着,若是这样,还请娘子替我向她表达歉意。我爹说过,是他教子无方,害了三姑娘终身,这真是罪孽深重,不敢祈求她的原谅,只愿她能尽快从此事中摆脱出来,将来再寻一门美满姻缘,得个如意郎君。”
方采薇叹了口气,轻声道:“谈何容易?不过我知道这也不怪你和老爷子,你那三哥当真是个聪明人,偏偏是这样的人一旦作恶,后果不堪设想。如今三妹妹能及时抽身,我们已经感激上苍了,当然,最要感谢的还是江家兄妹。”
说完就扭头看向一旁的江旭和江小怜,就见俊秀青年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被妹妹扶着,见她看过来,这才慢走几步,上前郑重施礼道:“夫人言重。这一次能救出小怜,江旭实感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不过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只凭着自己想当然做事,如今回想起来,真是鲁莽不智之极。若非夫人仗义执言,这一次别说我自己要万劫不复,更要连累妹子跟着我命丧黄泉。时而想起,都后怕的一身冷汗。”
方采薇笑道:“所以说,助人为快乐之本,不是帮你,我三妹妹的终身也完了。说到这里,我还要感谢你不屈不挠呢,不然谁会知道那张达的真面目?所以啊,咱们就谁都不用感谢谁了。”
江旭毕竟在山海园中住了些日子,也明白方采薇的性情,因便点头笑道:“夫人说的是,只是终究你为我们做得更多。”
这时只见张显走上前来,从袖中掏出两张银票递过去,诚恳道:“我三哥害人,最终咎由自取,这不足为道。只是无论如何,他终究给你们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这里是一万两银子……”
不等说完,就见江小怜双目圆睁,愤怒道:“干什么?要用钱收买我们,叫我们撤销诉状吗?你想都不要想,莫说一万两,就是十万一百万,难道就能换回我哥哥一双脚吗?拿着你的臭钱,快滚。”
方采薇先前听**路说江小怜的状态很不好,这会儿见她还有这样活力,方放下心来,暗道看来兄长陪伴终于让这女孩儿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及时止损,甚好甚好。
因正要劝说两句,就听江旭道:“小怜,这位四少爷却不似他兄长那般,当日在婚礼上,若不是他及时提点了尹大人一句,此案还不知要经过多少磨折,你休要恶言相向。”
说完又对张显道:“多谢四少爷,不过这钱我们不能要。张达若能伏法,我兄妹二人便有了公道,钱财就算了。”
“为什么要算了?”
话音刚落,就听身旁一个清脆声音断然问了一句。江旭扭过头,只见方采薇走上前,从张显手中接过银票,淡淡道:“果真这不是给你哥哥的买命钱?”
张显苦笑道:“方娘子还不信我么?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当日我都挺身而出了,这会儿为什么还要为他付买命钱?难道还指望着他回来感激我?你看我是那么蠢得人?”
“果真如此也就罢了。”方采薇将钱塞到江旭手里,正色道:“张达恶贯满盈,认罪伏法那是他该得的下场。你们兄妹俩原本生活的好好儿的,未来可能是一片光明锦绣,结果就遭了这般无妄之灾,张家本来就该补偿你们。我知道你们是风骨铮铮之人,但接受补偿和风骨铮铮又不冲突,难道为了风骨,你们这罪就白遭了?你们身体遭受的痛苦不必说,连命都差点儿丢掉,单说这精神上的折磨,一次次险死还生,小怜更是差点儿疯掉,收他一万银子过分吗?一点儿都不过分,就当做是身体精神的损失费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打铁趁热

“啊?”
别说江旭和江小怜,就连**路和张显等人,都是头一次听说这“身体精神损失费”之说,江家兄妹更是手足无措,他们觉着方采薇说得有道理,但这做法好像又有违平日受的教育,这可叫人怎么办好呢?
“啊什么啊?这钱是你们该得的,就拿着。”方采薇正色道:“再者,从张家的角度,虽然张达禽兽不如,但张老爷子和四少爷都是精明本分的商人,平日里修桥铺路造福乡亲的善事也没少做,正因为如此,张达干那些坏事只能在暗中,根本不敢让他们知道。如今张达的事不该连累他们父子,可张达又毕竟是他们的亲人,那畜生伤了许多人性命,其他人都无从补偿,如今只剩下你们兄妹,他们父子拿出一万两银子,不但是要替张达赎罪,更是要换自己一个心安,你们不收这钱,他们父子俩一辈子都良心有愧,可坏事不是他们做的啊,何必要他们受这良心折磨?所以就收下来吧。”
在这个讲究“富贵不淫威武不屈不吃嗟来之食”的古代社会,方采薇这种言论还是非常新颖的,所以才会让江家兄妹生出“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但总觉得不对劲儿是怎么回事”的感觉。以至于江旭拿着那一万两银子,只觉烫手,想扔回去,又怕拂逆了方采薇一番好意。
这个时候就必须脑残粉江大人出马了,因来到兄妹两个面前,沉声道:“方娘子说得有道理,这钱你们就收下吧,又不是说收下钱张达就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那边方采薇也看着张显道:“江旭一双脚都被废了,小怜姑娘更是遭受了身体精神双重折磨,你们家好歹也是巨富,好意思就拿出这一万两银子?”
张显连忙道:“方娘子觉得多少合适?我们再添就是。”
话音未落,就听那边江旭连声叫到:“够了够了,方娘子,这些已经足够了。”好嘛,连这些他都不想要,方采薇竟然还想替他们索要更多。
但总算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江家兄妹算是把钱收下来了。方采薇便将众人往院子里请,忽见**路走过来,感叹道:“方姑娘真是奇女子,似您刚刚那番话,明明十分有道理,可在此之前,却从未有人提出,真是奇怪。”
“也未必吧。”方采薇纳闷道:“我就知道一些地方上的官员,判案是很有技巧的。坏人作恶固然要惩罚,但好人受的害怎么办?当然就要银钱补偿了……”
“我明白了。”**路一拍手:“难怪江旭不想要这个钱,他这样的读书人,大概始终觉着这钱和服软没什么两样,回头我去和尹大人说一声,只说判张家补偿江家兄妹一万两银子,如此一来,这钱便拿的顺理成章心安理得。”
“对对对。”方采薇连连点头:“还是江大人了解你们读书人的心思,我却只想着道理,忘了这一层。那就这么办,只是还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为方姑娘做事,怎么会麻烦呢?也只有你这样善良的人,才能为那对兄妹想的如此周到。”
**路由衷赞叹着,感觉这一刻自己和方采薇之间,两颗心的距离蓦然拉近,不由欢欣鼓舞,暗道这些日子泽铭是不可能过来了,我的假期也所剩无几,必须打铁趁热。只是……要怎么做才行呢?刚刚方姑娘忽然和我说起终生不嫁的事,怕是暗示吧?这样说来,她是开始怀疑我的心意了?天可怜见,总算她开了一点窍,只是不能让她有这样消极想法,必须要让她知道,这世间除了泽铭,还有别的男人一样能给她幸福。
方采薇:……江大人怎么忽然就笑得这样迷人了?我去,他该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苍天可鉴,我之前那个拒绝多明显啊,他这样聪明绝顶的人物,怎会不明白?不可能还要再接再厉吧?怎么办?我要想个什么办法,再暗示一下我和他是不可能的,让他不要把自己吊在我这棵东南枝上。
正冥思苦想着,忽听前边起了一阵小小骚动,方采薇一愣,连忙越过人群赶上前去,就见荆初雪和两个丫头站在对面,正疑惑向这边看着,而张显和被江小怜扶住的江旭也是满脸尴尬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嫂子。”
荆初雪见方采薇过来了,这才松了口气,目光在江旭等人脸上一掠而过,她疑惑道:“他们怎么会过来?”
“哦!这事儿说来话长,我之后再和你解释。”方采薇咳了一声,然后道:“三妹妹怎么出来了?你这两日上火,身子也不好,不是让你在屋里静养吗?”
荆初雪黯然道:“我听人说前院热闹,还以为我大哥来了,所以就赶过来,想着问问府里的情况。”
方采薇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两日大家都忙,也顾不上你。若是记挂着侯府和姨娘老爷太太,等过两天,我安排人送你回去一趟。”
荆初雪点点头,也没心思在这里久留,于是低头说了一句:“那我回去了”,接着便转身在两个丫头的陪同下转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游廊后面。
“真是多事之秋啊,偏偏侯府二奶奶在这个时候出事,连带着三妹妹心里也不好受。”这话是对张显说的,因为看见对方凝望着荆初雪的背影,颇多愧疚之意。
“是啊,真是世事难料。”张显也叹了口气,接着又问道:“三姑娘留在方娘子这里还好些,只是我看着她比起当日,似乎清减憔悴了许多。”
“婚礼上摊上这种事,谁还能不受些影响?我这种没心没肺的都不行,何况三姑娘。更不用提紧接着就知道她二嫂的事。”方采薇摇摇头,心中却直撇嘴,暗道清减憔悴?你又知道了?当日穿着那大红喜服,连我都看不出她的身材,你小子是从哪里看出她清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