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恭敬的称作“老师”,对方还年近三十。

他走之后,我一个人在棋室里坐了很久,直到茶水完全凉了。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人喜欢我的棋。

有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拿出我下过的棋谱,往棋盘上摆,一边落子一边感叹:“这个手筋巧妙…”

有人为我赢棋高兴,有人为我输棋担心。

这是一种来之不易的幸福。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林染的电话。

他还在中国棋院,遇到几个高段对手,在对局室里杀棋杀得正起劲。

我问他:“现在棋圣战还可以报名确认吗?我想参赛。”

林染立刻从对杀中回神,他说:“小昭你等着,我开着来接你。今天是确认的最后一天,工作人员下班了,我打电话给你叫回来。”

 


48耀然

我下指导棋的棋馆离中国棋院很近,林染很快就开车过来了。晚上六点以后工作人员尽数下班,只有一些来京的职业棋手在围棋部的对局室里意犹未尽的杀棋。

林染打电话找了熟人,然后带我进了一楼一间棋室等。大房间,整齐的摆着七八张棋枰,不少职业棋手相对而坐。中间一张棋枰围着三五几个人,指指点点,谈笑风生,似乎在讨论林染下的那盘棋。

我听见有人说:“能和林九段下到这个份上,雅门真是才俊辈出啊!”

林染走后棋盘一方空了出来,始终没坐人,另一方坐着位独自复盘的少年。很久没见,李立峰小朋友额前那撮红毛依旧。围在四周的棋手七嘴八舌讨论下发,他只是左手紧抓着椅子扶手,右手拿着一枚白子悬在半空中,眉头锁得紧紧的,一脸输了棋的不甘。 林染把我往前一推:“你在这里等我。熟人嘛,你怎么不打个招呼?”

我站在李立峰对面,审视片刻棋局。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当年和我一起下棋时,什么没学到,就学到了一身冲动。林染开劫挑衅,明明对方劫材丰富得多,小屁孩竟然不粘上,拼着一股硬气接下来。所以不管苦撑了多久,输棋是必然的。叹气:“何不粘了,然后在这里挖断。黑棋必定只能打吃,你就可以弃一子,先手破他的眼位。”

李立峰又想了片刻,摆出我刚才说的变化图。周围的棋手有人点头,有人恍然,有人觉得不妥,到旁边的桌上去另摆变化图。

我接着说了几个后续步骤,小屁孩倒还虚心,研究了一会儿接受了。

片刻后他抬头,突然反映过来,后知后觉:“沈昭?!”

我笑眯眯的看他:“喊我师叔。”

他立刻不复盘了,噌的站起来,把我拉到走廊上。十五六岁的少年使起蛮力来很容易不分轻重,隔着厚毛衣我的手臂都抓得生痛。

他抱着手臂对我皱眉头:“听说你签盛世了?”

“是的,签了。”

“沈昭你最近的对局是怎么回事!你参加的那都是些什么比赛,尽参加连业余选手都不愿意去的小赛事!”

自从知道我喜欢耀然之后就宣称要绝交,但是定段赛、三国战都来观战了,倒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别扭归别扭,小屁孩还惦记着我呢。我笑笑,拍拍他的肩:“没事,我前段时间状态不是很好,在调整中。现在没事啦。”

他板起脸:“我听说盛世围棋里面很黑,你怎么能去那里?”

“没事,我会小心的,谢谢你关心。最近下棋还顺利?”

“我怎么会关心你?我哪里关心你了?我才不会关心一个同性恋!”小朋友立刻炸毛了,炸完之后就瘪了:“那个,我只是觉得以你的实力,可以下得更好,站在棋坛更高的地方…我和杨东都这么觉得。”

正好林染带着一位工作人员回来,把我拉走了。我边走边回头:“我要参加棋圣战,有直接晋升本赛的名额,有空的话记得来观战加油啊!跟杨东也说一声,我们还是飞虎队…”

小屁孩很拽,挥挥手转身回棋室了:“那要看我有空没空。”

事实证明他是有空的。不久以后本赛的第一轮,我在对局分析室里看到了他。

确认参赛后的第三天傍晚,韩潜脸色阴沉的来找我,把几份报纸往我棋盘上一摔:“这是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报纸。”

风度翩翩的韩老板冒火了:“废话!我问你上面登的什么?!”

我拿过报纸翻了翻,报道都是正面的,而且大量用雅门做渲染,有炒作的痕迹。

《天才棋手沈昭复出——与师兄陈耀然争夺棋圣头衔》

《中原逐鹿,花落谁手——评沈初段高调复出》

韩潜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你瞒了我三天。呵呵,做得好,做得真好,让媒体出面干涉…算准了我会迫于舆论调查的压力,不让你退出。”

“我没有瞒你,是你自己没问我。”我把报纸翻得哗啦响,然后啪的回摔到他面前:“况且我只是参赛而已,我没有能力弄这么多报道出来。你知道的,我没钱,也没权。记者要报道,干我什么事?”

“我知道不是你。你没权没钱,可是他有。”

“什么意思?谁?”

“陈耀然啊!”韩潜倒坐在我旁边的圈椅里,点了一根烟,慢慢吐烟圈:“你没发现这几份报纸都是亲雅门?他给我找了够多麻烦了,生意上,股市上,今天又来这么一出,简直一开始就算到了我会强行让你退出,拿舆论断我的后路。现在你再退,记者就会来追问我为什么。”

“耀然只是个棋手,没工夫跟你商业圈子里的明里暗里斗。别什么都推到他身上。”

韩潜挑起眉毛很是吃惊:“难道你不知道陈耀然是谁?”

“那么大的水木道场,国内一流的棋室棋俱,就那么百来个学生,你当他真靠这个赚钱啊?他和我一样,别处来的钱往围棋里投。你是他师兄,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回轮到我吃惊了。

“陈耀然家不是像我这种做生意开公司的,他家是正宗的资本家,玩的是钱。我也不是全部都清楚。就我所知道的部分,陈氏是民国时候南洋做生意起的家,之后一直在国外。像XX这类跨国巨头,能在里面占百分之一的股份就是非常重要的股东,陈氏占了百分之十。类似的投资很多。但是他家一直在国外,非常低调,而且投资隐蔽分散,国内舆论了解得不多。我也是最近才听到传闻,陈家三公子是在国内长大,做了职业棋手。要不是你定段赛的时候陈耀然压我股票,我压根想不到是他。不要以为他多么纯洁正直,商场上我会的这套他都会,那是家传的。我们唯一的区别是,用和不用而已。”

“不过说起来,作为这种家族集团的老三,上面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不送回国养,迟早要做家族斗争的牺牲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从这点来说,陈耀然有个明智的母亲。”

这些,耀然重来没跟我说过。我印象中最初的耀然,只是那个亮闪闪的轿车上下来的倔强小孩,跪在师傅面前不起来,要学围棋。

我没考虑过他的出生,他也从来没提起过。

只是在我睡觉的晚上,一个人坐在棋盘前,一道一道的解死活题,成就了今天强大的计算能力。

耀然当年选择回国学棋,极有可能是想藉此摆脱家族内部争斗,寻求安宁。而他自幼耳濡目染的商业技巧,某种程度上成为了围棋精确计算力的奠基石。

说起来,我很少看都耀然的父母来看他。来也是偶尔呆一上午,和师傅谈话,然后他父亲会单独把耀然叫到师傅的会客室里,一两个小时候之后他才出来,小脸绷得紧紧的。他母亲来的时候给他带的礼物都是小孩穿的小西装小夹克,颜色清爽干净,穿起来有模有样,和我一身泥巴成鲜明对比。后来我才知道,西装的设计其实不适合孩子的天性,耀然穿起来一定不舒服。

我记得很久以前问过他,为什么要学棋。

“因为围棋干净,只要自己努力就能下出好棋,不用求别人。”

我说:“胡说,你昭昭哥陪你一起努力!”

那一刻耀然的笑容很明亮,他说,好。

我突然有点心痛。我下围棋是完全基于自己的兴趣,耀然他当年,这么小的孩子,其实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选择的围棋。

我一直以为自己了解他,可是他背后的故事,我知道的还不如韩潜多。

我的耀然。

他最终选择了相信我。想必是林染告诉他我要参加棋圣战的事情,他在第一时间为我做了舆论铺垫。

韩潜彻底火了,我把报纸摔回去,在自己房间内关了三天。三天内的对局都是韩潜自己下的,成绩估计不理想。于是第四天他来找我议和了。

当时我无聊的挑电视,韩潜就靠在我房间门口,仿佛他做了多么重大的让步:“小昭,我们议和吧。你在我的地盘上,好歹也要学会收敛点。你不该绕开我单独接比赛,我给你安排的赛事的确也不怎么样。”

我换了个台,围棋频道:“嗯哼?”

“你可以参加棋圣战,但是如果我们的对局冲突了,你自动输,明白吗?”

我把电视机的音量开大一点,压过韩潜的声音:“既然我要参赛,我自然要赢。我要赢你,也要赢耀然。”

然后满房间突然充斥着耀然的声音。

我没注意,这是围棋频道陈耀然专访。

女记者问了不知什么问题,耀然说:“是的,我有恋人。”

女记者尖叫:“哦?!介意公开她的名字吗?”

我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攥紧了。

耀然对着镜头弯起眼睛:“当然不介意。他叫沈昭。”

镜头晃了晃,估计是记者过于吃惊没有拿稳摄像机。

愣了几秒记者反映过来了:“沈昭初段不是签约盛世了吗?那您跟他…”

耀然温和的笑笑,指尖有意无意的摩擦演播室桌上花瓶里的玉兰花瓣:“签约盛世是小昭自己的决定,他签哪里不影响我们恋人的关系。我们只是暂时性的分开,我在等他回来。”

耀然的脸突然占了大半个屏幕,他的鼻梁挺直,微微凹陷的眼睛显得很深邃。他对着我微笑:“小昭,我爱你。我在棋圣战等你。乖,下完棋,就跟我回家。”

耀然嘴张了张,还要说什么,屏幕啪的黑了。

韩潜阴沉着脸关了电视,冷笑:“想不到他还真敢公开了,陈耀然我是不是该佩服你。”

 


49决裂

 二月很快就过去了,冬天灰暗的天空开始变得湛蓝,天气渐渐回暖。韩潜给我安排了几场不错的指导棋,地点不是桃花园就是紫竹院。春暖花开,颇为养人。

但是我和韩总是彻底闹翻了。

耀然在电视上说了那句“沈昭我爱你”之后,韩潜就啪的关了电视。

我扑上去抢遥控器,两次没抢到,韩潜忽然拿起遥控器往地上一摔,裂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抓住领子抵在墙上。韩潜铁青着脸:“小昭,你还在跟陈耀然联系,你叫我怎么信你?”

韩潜对我动粗一共只有两次,一次是聚渊赛上对阵林染,我拒绝下棋,第二次是今天。

我还只是刚满十六岁少年的单薄身体,常年下棋不运动,体型上来说韩潜占优势。背脊撞上坚硬的墙壁,他的手极其有力,一手抓住我肩膀,一手拽住我衬衣的领子,死死的把我抵在墙上,那瞬间喘不过气来。

韩潜死死的盯着我,面如沉水:“ 沈昭,你在笑。”

废话,耀然说他喜欢我,我怎么不笑?

耀然说他爱我。

耀然说他等我。

一想到这个,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勾起。

忽然韩潜的脸在我眼前突然放大,他俯下身,他的唇重重的碾压在我的唇上,仿佛要封住这个笑容。

他的吻很霸道,与其说是吻在我,不如说是连撕带咬,我一时蒙住了。我比他矮,吻的时候他拽住我的领子往上提,脖子被勒得生痛,我勉强踮起脚尖。这一卡一提,脑子有点缺氧,竟然让他吻了几分钟。

我一拳打在他腹部。我不敢说我拳头多硬,至少尽了十六岁少年身体的全力。一拳过去后两边脸热辣辣的痛,韩潜放开我,两巴掌打在我脸上。我顺手一摸,手上都是血。韩潜也是薄情的,那巴掌用了十层力气,打得我我眼前东西都在晃。嘴唇被他咬破了。肿起来,这么一打,必定出血。

我晃了晃抓稳棋桌站直,看见韩潜在两步之外抱着手臂面无表情的看我擦嘴角的血。攒足了力又当胸一拳过去。

“我跟陈耀然,关你甚事!”

韩潜竟然没躲,直直的盯着我的脸。这拳正中他胸口,当下他的脸就白了,人蹲了下去。

我本来以为他在装,再怎么用力我毕竟也只是这么不争气的身板,下手不至于这么重。片刻发现事情不对,韩潜蹲着蹲着就用手撑着地,摸手机,脸色惨白发青。

他说:“小昭,打电话叫张镜。”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慌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号递给他。韩潜喘了口气,对着手机艰难:“昭昭的脸流血了,拿药来。还有,我犯病了…”

张镜就在我们楼下,来得非常快,满脸紧张,跟他一起来的还有QS。张镜似乎随身带着韩潜的什么药,立刻给他送服。我被迅速请到他办公室外面,QS略带讥诮的瞟了我一眼,让人拿来碘酒棉花帮我涂脸。

妈的QS够狠,当碘酒不要钱,一会儿张镜开门说,沈昭你安静点,不要惨叫,韩总在休息。

顺着门缝我看到韩潜和衣躺在沙发上。我想去问问怎么了,张镜冷冷道:“韩总说不想见你。”然后把门砰的关上。

当时我以为韩潜是因为耀然的表白,不再信任我。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逞强,不愿在我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从这之后,我就没再帮韩潜下棋。他也没主动来找过我,也没有解释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偶尔走廊上碰见,韩潜面无表情的从我身边走过去,像看一团空气。我想可能是韩潜的占有欲很强,耀然的表白让他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占用了,一时冲动想打个记号。吻不一定都代表感情。

我叫住他,问他身体怎么了。

我们已经错身而过,他突然僵住,回头眯起眼睛看我:“哦?这个,那是我感冒了。”

不过那之后,他给我安排了几场报酬还不错的指导棋,算是扯平。

韩潜不找我麻烦,记者却十分迅速的来找麻烦了。

耀然当着多少人面前表白,下围棋的不下围棋的,看专访的不小心调错台的…都看到了。三国战的时候来势都没这么凶猛。这次来的记者不止于棋界,还有各种正面的八卦的综合媒体,直接驻扎在了盛世围棋的楼下,前台拦了一批又一批。

耀然电视表白。

表白的对象也是男人。

要换我是记者我也拼了命的采访。

我翻阅了各种类似“棋坛绝恋——陈耀然和无名棋手禁断情史”的报道后,给耀然打电话,他在那头低声:“终于肯主动我打电话了?”

“废话,你动静这么大!”我几乎是对着话筒低吼:“不怕影响你自己的名誉啊?!记者都是冲着同性恋来采访的!”

那边片刻没说话,我估计耀然把手机从耳边移开了一点点。然后他问我:“小昭,你觉得同性恋不好?”

当然不是,老子要歧视同性恋,喜欢你做什么?

我小声解释,耀然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静静的叙述不容争论的事实:“既然你觉得同性恋没什么,我也觉得没什么,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告诉别人,我爱你?这是早晚要曝光的事情,媒体会吵一段时间,但是我会控制,不会对你造成实质性伤害。只要我不输棋,舆论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哦对了,小昭你不告诉我为什么签盛世,但是你别做傻事。”耀然突然说:“孙辰宇退出职业新人赛,听说和盛世有关系。杨东要不是雅门出生,有我们的后台,差点也被卡在参赛资格上。小昭你小心。”

我笑笑:“我都知道。”

耀然沉默了一下,没再提,我想他是信任我。

他还是很担心:“不管你想做什么,答应我不要逞强,不要冲动。”

身为马列主义无神论者,我立刻答应并发了个否则全家死绝的毒誓,挂了电话。

事后我想,当时我出门吃个饭都有记者围堵,耀然还有那么多交际活动,记者应当更多。他不仅扛下来了,而且应付得极为巧妙。总体来说,我们的正面新闻来说比负面新闻多。

当然以前韩潜通过《棋艺》炒作的东西又死灰复燃,还有传言说我是靠着耀然的关系挤进职业棋界,成功又把耀然一脚踹开。流言不一而论。

外有记者围堵,内有韩潜冷战,我只好哪里也不去,躲在盛世围棋顶楼一间名为“云深”的棋室里日日打谱,为棋圣战做准备。

我主要打师傅的旧谱,兼看了《兼山堂弈谱》和《桃花泉谱》。韩潜以前曾高价替我收集过师傅十卷失散的旧谱。五卷我留在了水木道场,另外五卷我随身带着,时常揣摩。早期师傅棋风凌厉,思路敏捷,算力深透,到我收我和耀然为徒弟的那几年,渐渐淡薄下来,反而显得温和大方。他晚期的棋局,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所牵引,不用拼杀,一步一步走下去,自然奠定胜局。师叔曾评价师傅的棋,说他早期是善战而胜,晚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有时候我逮住盛世围棋其他签约棋手,就带到这件棋室来杀一盘。

棋室在二十五楼,看得到天边云起云落,飞鸿落日。

有一次杀完一局,和一位职业五段棋手闲聊。我侥幸赢了,对方突然说起上网下棋的事情,当即摆出一盘残局:“说起来,我就是在这里被逆转,输掉的。”

我看了眼棋盘,狗急跳墙,穷寇勿追——穷则变,变则通,劣势的白棋被逼到这个份上,再被他一夹,竟然弃子转杀他右边,赢了。

堂堂职业五段在网上输棋,难怪这么不甘心。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不觉得这丢人:“我对手是清风围棋网上赫赫有名的马甲一号,死在他手上的职业棋手没有一个连也有一个排。”

我再次低头看棋盘,觉得眼熟,猛然记得自己就是那只跳墙狗。

马甲一号在清风网上是小有名气,但我觉得还不到“赫赫有名”的地步。

“此人非常厉害。与其说压抑自己适应围棋,他更倾向于随心所欲。你听过‘新围棋十诀’(注)没有?”

听说我没听过,对方就写给我看:

1.坚决要胜
2.入界宜深
3.攻彼忘我
4.弃子另杀
5.大小都要
6.逢危就战
7.爽在轻速
8.棋都不应
9.彼强硬搞
10.势孤玉碎

“这说的就是那位马甲君的棋。”他边写边摇头:“‘弃子另杀’你刚刚是看到了,‘爽在轻速’是说他行棋很快,棋风轻灵,几步之间已经铺开场面。‘棋都不应’是说不管多巧妙的试探他都懒得理你,自己走自己的,让对方一口血憋死。‘彼强硬搞’是说他下棋冲动,而且喜欢硬碰硬,‘势孤玉碎’是即使四面楚歌都要拼死一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一搏,反而博出了生机。”

“有人猜这是是职业高段棋手的马甲,但是算力不及陈耀然,棋风又比林染冲动,俊逸不比张青白——这倒和早期的张隐九段有点像。职业棋界要是有这样的高手,不可能不引人注目,除非他一直没参加大的赛事…”一番解释下来对方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惜现在好几个月没见过他下棋了,听说是隐退了。该不会是过马路被车撞死了?”

我一口茶喷到棋盘上——高人!

其实我的棋没有这么极端,而其也自认为兼具了林染的温柔和师叔的大气,不知为何,被总结成了这样的杯具。我只是单纯的下下棋而已,签约了盛世之后再也没用过这个ID,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赛程表是QS送过来的。他依然坐在轮椅上,清清瘦瘦,看我的神情已经带着一丝胜利者的高傲。

我听说,最近韩潜的棋都是他在幕后落子。

“韩总最近四场比赛全胜,我的成绩和你一样好。”QS的轮椅悄无声息的滑到我面前,递给我一张打印好的赛程表:“对了,他说棋圣战不劳沈初段出马了,我由解决,你只用把自己的棋下好。”

他说:“沈昭,虽然我的棋力不及你高。但是你和我之间,他最终选择了信任我。”

作者有话要说:注:《新围棋十诀》是网上对小李古力同学们的暴力棋的评价,私喜欢,借给昭昭用用^ ^

倒春寒,冷死了,果然不该先把电热毯收起来T T

 


50初胜

对面的男人坐直了,神情很严肃:“沈先生真的考虑好了?这样做你也会被牵连进去。”

初次约见的时候,他还带着成人迁就小孩的口气,事情谈完以后,他忽然改口叫我“先生”,有些不习惯。

我说没问题:“但是我要为曝光,定一个时间。”我接着说:“我给你的资料不完全。盛世背后关系复杂,仅仅靠这点资料的复印件就想推翻韩潜是不可能的。我手上还有一份韩潜分派幽灵棋手任务的会议录像,一份日常工作录音。录像我会在棋圣战结束之后给你,录音有损坏,正在托朋友修复中。要想得到完备的资料,必须等到棋圣战之后。相信张先生做这类报道也不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