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经笑疯了的东英哪还有精神理会殷尚的话,还是一个人捧着肚子在床上笑得哼哼的。殷尚似乎真的打算甩下他了,一个人下床穿衣穿鞋,校服、外套一件不落。
我也早想离开这个让我感到受排斥的地方了,于是跟着殷尚走到玄关,急急穿鞋。宝蓝也追着出来送行。
“真的要走?江纯,很高兴见到你。你快带着殷尚去医院吧。绷带绑得也不太好,要是细菌感染了就糟了。”宝蓝如清兰般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弥散了开来,我却对此感到有丝不舒服。不是说不心动就不会心痛,为什么我此刻还会很在意宝蓝对殷尚的亲昵举动呢?
“嗯,知道了,谢谢!再见。”我灿然一笑。
多善良的女孩,我现在深深为刚才称她臭丫头以及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羞愧。
“这有什么,朋友嘛。下次有机会再见!”宝蓝甜蜜一笑。
“好。”
“一定哦!”她笑盈盈地冲我挥手告别。
“嗯,再见。”
一定?门咔嚓嚓地关上了,殷尚似乎还很恼火的样子,一个人闷声不吭地走在前面,我只能一溜小跑地跟在后面,奈何自己步伐小怎么也追不上他。
“五四?”我在后面侵扰他!
“不准再说了。”殷尚转回头,恨恨说。
“五四?五乘以四?嗯?那么四乘以五呢?”虽然在逗他,其实我心里也在想这个答案。
“我说了不准再说了。”他的眼睛里开始积聚怒云了。
“那么二乘以二是多少呢!”我仍然不放弃逗他,做出冥思苦想的样子。
“你真的想见见死神是什么样子?”殷尚重重地跺了一脚,脚下飞尘乱扬。
“不想。”我缩了缩脖子,乖乖地投降,他多血质的性格又出现了,这时他发起火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殷尚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往前走,稍显凌乱的头发,随着风轻扬,全身散发着冷傲不羁的气息。
“喂,权殷尚!”我的呼喊换来无声的回音。
“权殷尚!去医院!我们去医院!现在就去!”我加重了语气,郑重其事地说道。
“不去!”一声冷而干脆的回答。
“不行!你觉得你校服和衬衣上染着血很光荣吗?不要再固执了!”我伸手拽着他的衣袖。
“不去!就是东英拿啵啵威胁我,我也不去!”这是什么奇怪的话?
该死的,这么说他是铁定心不去了。
“那…以后我再也不见你了!从今天开始!”我知道只能拿出杀手锏了。
静止~!健步如飞的殷尚猛的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然后,那家伙用越来越小,近乎呢喃的声音说:
“哪个医院?”
“郑惠美外科医院。”
“我去叫出租车。”
“嗯!”只要他答应了就好。
殷尚走向路边,使劲挥舞他那只缠满绷带的手。
呼~!听到我说不再见他,他的表情和声音完全判若两人,…权殷尚,在不远的将来,我会提出和你分手也不一定。从现在,我就要开始担心到时你将如何面对我了。眼前的他,也有些模糊得不真实。

31
郑惠美外科医院前方。
“我真的会死掉的!”殷尚脸上带着撒娇的神情。
“真是的,干什么这么孩子气啊!你以为你是三岁小孩吗?打针有什么可怕的!”我不满地说。
“我最讨厌打针的味道了。医生胆敢让我打针试试,我一定把护士扔到窗户外面去。”他的眼里含着怒意。
“哎哟哟!不要担心,又不是得了感冒,不会让你打针的!快进去吧!”我无视他的怒火,催促他。
“再等等。”
“又怎么了?!”我真是要被他弄疯了,没好气地说。
“我要站在前面。”殷尚不再理会我,两手酷酷地插进口袋,转身钻进了偌大的医院。
“这你也争!很有意思吗?”他肯定是紧张了,不好意思让我看见。逗他的心一时兴起,我也加快脚步跟了进去。
现在,我俩肩并肩地坐在候诊席上,等待护士小姐的召唤。可怜的家伙,打架时勇猛无比,此刻两腿却不停地哆嗦,我逗趣地瞧着他不安的神情。
“喂,肠子都快被你抖断了。不要再抖了好不好!”
“你又看不见我的肠子!”他嘟囔着。
连乘法口诀都不知道的家伙还老是这么嘴硬,居然还发起火了。不过想到现在他是病人,而且又是因为某某才受伤弄成这样的…算了,都是因为我,所以他现在确实有资格生气,而不是我。
“对不起,殷尚!以后我再也不取笑你了。”我努力冲他露出笑脸。
“喂喂,看这个。”他没有理会我的歉意。
该死的,拜托你学会听别人的话好不好,即使是装也要装装样子啊!呜呜呜呜。殷尚迫不及待地在我面前掏出了他的手机。电子屏幕上显示出“我爱你”的字样。
“这是干什么?”我不明白。
“你读读这个。”殷尚眼里闪过一丝坏坏的笑意。
“我-爱-你。”
“嗯~!”殷尚满意地应了一声。
“疯了,真是疯了。”我静静地看着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仿佛好久都没有听到我说这话了,殷尚兴奋地继续按其他文字,还特意背过身去,仿佛做什么极其秘密的事情一样。我就知道他是疯子。
“你再读读这个!”手机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字是“殷尚,我爱你。”
“你是不是真的疯了?不要这么无赖好不好。”我作势要掐他。
“你念嘛!”仿若小孩子央求妈妈再给一颗糖果,他的眼睛晶亮晶亮。
“不要!讨厌!”我别过头去,不理他。
“小气鬼!你就念念吧!”他把脸凑了过来,双眼紧紧盯着我。
“干什么啊你!不知道你幼稚得天下无双!”真是不可理喻了。
“我有双的!我的对子是宝蓝!呵呵。”一个近乎白痴的笑,在他脸上绽放了开来。
“烦死了!快到一边去!”我用力推揉着那个笑开了花的家伙,让他离我远一点,“看见没,那个等着叫号的护士姐姐也在笑话我们呢,待会儿有你好看的。”
这家伙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沮丧着脸,悻悻地背过身去。等到他完全背过身,我不经意地把脸贴到一旁诊疗室的门上。
“不要!我早下定决心了!”他望着走廊雪白墙顶,喃喃说。
“自己的健康自己要负责!”我勉强忍住笑。
“所以和你没关系!”这家伙没好气地来了一句。
对他真是无话可说了。我百无聊赖,思绪蔓延飘移。
咦?诊疗室里怎么传出火药味四射的声音,先是一个男孩的声音,接着是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
“我是你妈,怎么能没关系?”
“你关心我健康?!为什么每次都揪着我的耳朵不放?”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
揪耳朵?看来和澄弦的妈妈是一个阵营里出来的。拜托,这位大婶该不会就是郑惠美医生吧?我的好奇心愈发茂盛了,耳朵紧贴着诊疗室的门。
“我走了。今天晚上早点回家,家里大婶做的饭太奇怪了,黏黏糊糊的!”
“家里的阿姨因为你不知糟了多少罪!下次我回家再闻到烟味,你就准备上演文武全行吧!还有,出了这里直接回家,不准跑出去和朋友喝酒!”
“虐待狂,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就一辈子待在医院里吧。哼!”
“朴澄弦,你真的要把妈妈气病了才甘心?!”
大婶她说什么?朴澄弦?朴澄弦!哦哦,世上居然真有这么巧的事情,我不禁心花怒放,难怪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老天,这种事,这种事,我一眼瞅到了殷尚椅子旁边的那个大垃圾桶,顾不得多想,闪身就缩到了它旁边。正在打手机游戏的殷尚抬起头来奇怪地看着我,双眼迷惑。
“肚子饿了?连垃圾都打算吃?”他停下摁键,戏谑地说。
“小声点!嘘~!”我压低声调,真担心被澄弦看到。
“你想玩捉猫猫的游戏?”殷尚有丝兴奋地看着我。
“嘘~!求你了。”我的心好急,想制止他的举动,又不敢大声。
就在殷尚开口又想说些什么的当儿,诊疗室的门被推开了,天使澄弦慢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而我那让我“自豪”的男朋友,用比平常高一倍的声音,在医院走道里冲着澄弦惊声大叫,震得周围空气嗡嗡地响。
“哇~!可爱小子,咱们又见面了!”
“谁呀你?”澄弦如湖水般的眼眸中,闪着惊讶。
“是我呀,我!学校旅行的时候我们见过面的,穿着清凉短裤的那一位。不记得我了吗?”殷尚轻快爽朗的声音。
我在心里一阵哀嚎,这种丢人的事情他也好意思一再提起,神啊!我以后再也不做坏事了,能不能麻烦把这种烦人的家伙收走。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衷心企盼神的存在。

32
“江纯的男朋友?权殷尚?”澄弦笑笑问。
“宾果,答对了!喂!躲在垃圾桶后面的那个江纯啊!你们班的可爱小子也在这儿呢。”说着,竟然往我这边使劲地瞅。
以后我的人生中再也没有神了,我再也不相信他们。起来吧,江纯!堂堂正正地站出来,你准是上辈子欠他的。呜呜,又被澄弦看见我和他在一起的样子了。原来澄弦是郑惠美医生的儿子啊!
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地从垃圾桶后面站起身,澄弦不由一愣,露出讶异的表情,关切地问我:
“你哪儿不舒服啊?”
“不是,是他。”我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指指殷尚——现在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家伙。
他咧嘴嘿嘿一笑,酣畅之至。
“嗯,我受了点小伤。啊,对了,可爱小子!这个医院喜不喜欢给人打针?”
“受伤了?你哪儿受伤了?”澄弦上下打量着殷尚。
“这儿,这儿,这儿,还有这儿!”殷尚扯着衣服扭来扭去。
澄弦蹙着眉头看向殷尚,可能一时还没适应这家伙奇诡的性格。
“当然要打针。这家医院有我小胳膊那么粗的针管,超级痛。”澄弦说着比划了一下。
“你别吓唬我。”殷尚退后了一步。
“真的,我骗你干吗。不对,不是我小胳膊这么粗,是你小胳膊那么粗的针管。”
“啊?!…”殷尚惊得脸色刷白,痛苦地低下头。
我垂着脑袋,怯怯地面对澄弦,半天才掏出一句话来:
“这儿是你家的医院吗?”
“嗯,你刚才就那么从学校跑出去了,老师可气疯了。”有一抹轻巧的笑在澄弦白净的脸上若隐若现。
“呃,那可怎么办?”我骇然。
“我说你身体不舒服去医务室了。”有亮光在澄弦眼里闪烁,仿佛别有深意。
哇~!真不愧是我的天使。
“谢谢你,真的。”我感激涕零。
“没什么大不了了,嘿嘿。喂,你是叫权殷尚吧?”澄弦突然意外地叫到殷尚的名字。
本来低着脑袋找佛像的殷尚猛的一下抬起头来:“嗯。”
“我不是什么可爱小子。你要是敢再这么调戏我…我就抢走你最珍惜的东西。”澄弦脸上有着令人玩味的笑。
分明是挑起争端的口气。要是换在平时,好胜心强的殷尚早就跳起来了,可是现在他完全陷入打针的恐惧之中,灵魂出壳的口里念念叨叨。
“我的小胳膊,妈呀!说是小胳膊,有我的小胳膊那么粗。不是手指,是小胳膊。”
看着殷尚毫无反应、双眼呆滞,澄弦呼地叹了一口气,拍拍我的肩,背上书包就要走。我还沉浸在对刚才澄弦所说话的回肠百转中。
“学校见。”他一个挥手。
“嗯,好。”我失神地答应了一句。
“沾上血了,这儿。”我的天使轻柔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页纸巾,一声不响地轻轻擦过我的额头。一股温情瞬间传遍了我的全身。
血?可能是刚才和殷尚在出租车里疯玩时染上的吧。
看着渐渐远去,走向医院正门的纯净天使,我不由得醉了,再见!明天见!我真挚的爱!怎么办,我的心宛如小鹿般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任我怎么抚慰也停不下来。我该怎么办…
“权殷尚患者请进来。”几乎是在护士小姐叫号的同时,殷尚倒吸一口冷气,猛地抬起头来。然后,这家伙仿佛被放了气的皮球,吁了一口气,软绵绵地站起身向门诊室里走去。
一个在诊疗室里,一个在医院门外,虽然讨厌承认,但我眼睛一直盯在门外是不争的事实。坏女孩!我背手靠着墙,仰着头,双眼微闭,陷入对和澄弦关系的遐想之中。只差一点了,眼看我就要和澄弦拉上手…哐~!门诊室的门被撞开了,殷尚疯了似的从里面跑出来。
“让我抓住那个可爱小子,我非把他生吞活剥了不可。”殷尚嘴里大喊着。
“怎么了?”我赶紧振作精神,大为不解。
“不用打针!不用打针!”殷尚激愤地嚷嚷道,旋即,脸上的笑如烟花般绽放了开来。
“怎么?不打针不高兴了?”我盯着他看。
“我们走,江纯!哇!太棒了,不用打针!以后我一定经常到这家医院来。而且医生那张脸真是美如仙子啊!”说完牵着我的手就要往外走。虽然最后那句话他是小声说的,不过还是被我耳尖地听到了。
肿得翘上了天的嘴唇上了膏药,到处都是的血迹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不愧是天使的妈妈啊!正当我打算跟着那个兴致勃勃的家伙出门时,后面忽然传来温雅悦耳的声音。
“等等,那个可爱的女学生。能不能进来一下?”
“嗯?是说我吗?”我停下来,转身,指着自己。
“是的,就是你。”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温情。
不用说我也知道她就是澄弦的妈妈了,穿着洁净的白大褂,细心保养的脸很光洁,眼神和煦,看起来很和蔼,刚才叫住我的正是她。
殷尚也回过身,冲着澄弦的妈妈大声叫道:
“干什么!我们现在要回家了!”
“谁叫你了?!女学生,能不能进来一下,一会儿就好。”天使的妈妈用期盼的目光看着我。
殷尚这小子却紧紧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过去。
“人家说了一会儿就好了。”我安慰殷尚。
“糟糠之妻,不离不弃!乖,听老公的话!”这家伙开始在我耳边吹气了。
“别好笑了好不好。在这儿等着!”刚才你揭穿我躲在垃圾桶后面就已经够让我恼火了,现在还冒出什么糟糠之妻的烂台词。

33
看着那家伙的脸瞬间变成了钢筋水泥,我不由心情大好,踩着轻快的步伐朝门诊室走去,会心上人的妈妈去也。
15
“天使妈妈”的诊疗室里一尘不染,到处都弥漫着明媚温馨的气氛。此刻,她正坐在床边的木质沙发上,面带微笑地看着我。澄弦继承他妈妈完美的优点,啊啊~!细致的弯眉,如秋水的眼睛,真是美丽啊。
“你是刚才那男孩的女朋友吗?”天使的妈妈柔和地问。
“嗯?啊,是的。”我望着她姣好的脸庞,寻找着澄弦的影子。
“请让他以后一定不要再抽烟,喝酒了。”天使的妈妈语气加重了些。
“什么?”我把自己的眼光赶忙收回。
“虽然没有给他做X光检查,但估计他的肺不太好,光看他的脸色和听呼吸的声音就知道了。”妈妈手里转着笔,斩钉截铁地说。怎么也想像不出,这样一位端庄美丽的女人,揪着澄弦如美玉般的耳朵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和我儿子一个样。”天使的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
“啊,是吗?”
天使的妈妈没有回答,继续询问:
“他每天抽几支烟?”
“最近开始戒烟了,每天都含着戒烟草。”我如实托出。
“没有,哪有那么老实,肯定总是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抽。以后你抓住一次就要狠狠教训他一次,知道了吗?”天使的妈妈脸上流露出深恶痛绝的深情,现在我能想像出美丽妈妈揪住澄弦耳朵的样子了。
“是,知道了。”
“如果不听话的话,告诉他父母和老师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如果他还是顽固不化、坚决抵抗的话,你就狠狠揍他!”
“明白了。”
听到我蚊子哼哼似的回答,澄弦妈妈这才安心地舒了一口气,起身为我拉开诊疗室的门。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回家了。”
“再见!”我毕恭毕敬地说道。
“好的。”天使的妈妈会心笑笑。
现在我总算明白了,澄弦果然有为芝麻油赔上一条性命的可能。看样子澄弦也没少抽烟啊,不过我怎么没看出来呢,在学校里也没撞见过一次。看来,关于他我知道得还真是少。
殷尚还在那儿别扭着,我慢慢走了过去。
“喂,那大婶说什么了?!”殷尚满是怨气。
“干什么呀,吓死人了!”由于满脑子都是澄弦,我把十分钟前就站在我身边的男朋友忘得一干二净。
“拜托,你该不会是忘了我的存在吧?”他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嗯,事实就是如此。”我睥睨着他。
“你这个完全不懂得撒娇为何物的榆木疙瘩。”殷尚不满地咕噜了一句。
“这个和撒娇有什么关系?!”我不禁有些怄怒。
“你说,自从上了高中之后,你有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殷尚,我爱你’?”殷尚也急了,转过身子质问我。
“这种话难道非要每天挂在嘴上吗?!非要用嘴巴说出来?!”
“当然,能用行动表现出来就更好了。你还一次都没有身体力行过呢?”
“天哪!你这个大变态!给我待到一边去!”我推开他,加快了步伐,殷尚在后面紧追着。
从医院延伸到汽车站的漫漫山坡路,我和殷尚一直这样别别扭扭地上了汽车,我才觉得累了,终于抵不住睡魔的召唤,倒在殷尚肩上见周公去了。
夜幕低垂,星朗云疏,初升的新月发出异于平素的绚烂光晕。澄弦手持注射器,独自站在一座光秃秃的山顶上,周围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黑暗。澄弦,你在那儿干什么,危险啊!澄弦对我的呼喊充耳不闻,缓缓低下头,静静地俯视着在下方手忙脚乱、连连跺脚的我。我要抢走你最珍贵的东西,抢走…抢走…抢走!澄弦呼喊的回音在四下茫茫的旷野不住回响,说不上的凄茫。接着,他毫不犹豫地飞身从山顶跳下。
“不要,澄弦!”
我做着稀奇古怪的梦,感到气息不匀,全身发冷。我装作若无其事地伸出手挡住额头,躲避全车人投来的奇怪目光。本来一直看向窗外的殷尚这时也好奇地回过头,悠闲地嚼着戒烟草问道:
“喂,澄弦是女人的名字吧?”
“啊?呃,是的。”我低下头心虚地回答。
“你该不会是‘同志’吧,怎么做梦总是叫女人的名字呢?上次也是叫的这个名字。”
“什么同志不同志的,不清楚不要乱用好不好!没知识的家伙!”我嘀咕着。
“那又怎么样。是女人我也嫉妒!以后做梦不准梦到她!”
“要是男人的话你岂不是要闹个底朝天了!”我自觉理亏,试探地问道。
“要是男人的话,该死的,我一定要找到他,然后把他扔到侏罗纪公园去。”看他的脸色并不像开玩笑。
他样子不是在开玩笑,这是这家伙的真心话!我的身子微微抖缩了一下,双手环抱住自己。看着他在自己家那站跳下车,高高兴兴向家里跑去,一股极大的负罪感牢牢攥住我,怎么也挥之不去。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样对殷尚也是一件不公平且极其残忍的事情,倒不如我直接向他坦白好了,告诉他我要离开他…不行!这个傻瓜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恐怕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呢?爸爸妈妈,拜托你们教教我好不好,我该怎么做才好…
已经是凌晨两点,我还是睡不着。
懵懂间顶着一蓬杂草似的头发,我摸黑来到厨房里。
“妈妈,在干什么?”我打着哈欠问。
“老天,你怎么都没个人声的!”妈妈被我吓了一跳,惊慌地抬起头来,只见她的手指还伸在一杯蜂蜜水里,小心地来回搅动着。
“好恶心!脏死了,妈!你打算把这个送给爸爸喝!”
“不是,是给你姐姐的。”

34
“什么?为什么?你想把用你手指搅和过的蜂蜜水送给姐姐喝?”妈妈对付爸爸还情有可原,我也是见怪不怪了,可为什么是姐姐?
“小声点,臭丫头!你要是敢告诉你姐姐,下个月的零用钱就捐给家里做贡献了,知道了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干?”我怎么感觉妈妈像给白雪公主吃毒苹果的王后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