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长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梁肃表情,让她遗憾的是,梁肃依然是那副木讷的表情,不见厌恶,也看不到惊艳。奇怪,他不是和霍家五郎君很好吗?两人还时常同榻而眠,照理这四人他也应该喜欢啊!
“你们都下去吧,我今天喝了点酒,有点累了。”梁肃淡淡的吩咐道。
“是。”长门领着众人退下。
躺在温暖馨香的锦褥上,梁肃从怀里掏出一物,天水碧色的小荷包在梁肃满是厚茧的掌心中,显得格外的娇小秀气,荷包面上绣了精致的兰草图案,花叶随着晃动的烛光随转光闪,还带着幽幽兰香,像是活了一般。这么贵重的荷包,肯定不会是萧府丫鬟的。梁肃看似笨拙的手指灵巧解开荷包上的结扣,荷包里掉出了一对精致小巧的金蔷薇花耳铛、一只蜡封的小瓷盒和一张折叠整齐的花笺。
梁肃打开花笺,里面叠了五张花笺,全画了一副极为精巧细致的子母猫笔格图,每张花笺上画的图,看上去的角度都不同,最后一张图下面写了一行秀丽的小楷,“子母猫笔格图,可取整玉为母,子者用玉玷、纯色玳瑁代替;次之可选取寿山、青田雕琢,亦或以青瓷烧制。”
梁肃嘴角泛起笑意,也就那小丫头才会连做个笔格,都这么讲究,还画了那么多幅画。大手捏开小瓷盒上的蜡封,一股扑鼻的玫瑰甜香迎面扑来,里面是几片用蜂糖腌制的各色花瓣,是她的小零嘴吧?梁肃沉吟了下,将瓷盒再次蜡封,把东西全部塞回荷包,明天找个机会还给她吧,这笔格图显然花了她不少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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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萧家外书房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守在门后的下人吓得脖子一缩,不动声色的悄悄的后退了几步。
“废物!”萧珣扫完了书案上所有的东西后,余怒未消的恨恨的切齿道,“此等蠢妇,娶来何用!”以萧珣的教养,这番怒骂已是他极怒的表现了。
萧泽、萧沂垂目低头站在萧珣面前,萧源躲在两个哥哥后面,萧泽等父亲神情略略恢复平静后,才小心翼翼的奉上一叠纸,“父亲,这是昨天彻查的流民清单,有身份可查的只有…”随着萧泽的说话声,萧珣不怒反笑,“来人,传我的话,把夫人送到别院——”
“爹,不要!”萧源第一次见父亲这么生气,原本躲在哥哥们后面不敢出来,听到父亲这么说,忙出来阻止。
“元儿?”萧珣见了爱女,火气顿时消散了不少,“你昨天受惊了。”看着爱女越发酷似表妹的相貌,萧珣忍不住暗想,若是阿介还在,何须他来操心内院之事呢?顾纹小字阿介。
“才没有受惊呢,要是遇到这点小事我都会害怕,还怎么做爹爹的女儿呢?”萧源笑嘻嘻的走到萧珣后面,惦着脚尖给父亲揉肩膀。
萧珣大笑着小娇女搂在怀里,轻点她的小鼻子,“元儿真是爹的宁馨儿,昨天你做的不错,告诉爹,想要什么奖励?”
“元儿只要爹爹不生气。”萧源仰着头认真的说,“生气伤身。”
萧珣听着女儿软糯糯的声音,心都化成水了,他轻拍女儿的小脸,“好,爹爹不生气。”
萧源“咯咯”一笑,搂着萧珣的脖子,“爹,你别生太太的气,姑姑跟我说过,女人总会偏心娘家的,就像元儿心里最喜欢的就是爹爹和哥哥了。”
听了大哥的调查,萧源忍不住怀疑,父亲是不是得罪过刘家,所以他们才把刘氏嫁过来。身为萧氏主母,她想要掌握萧家的内院,想借管家的机会存私房,根本没人会说什么,别说她现在还有了身孕!何必做如此落人把柄、危及萧家安危的事呢?更让萧家父子胆战心惊的是,这伙流民中果然混入了盗贼的同伙!要不是元儿发现的早,当机立断,会有什么后果,谁都不敢想!
萧珣听着女儿不伦不类的话,哭笑不得,他捏捏她鼻子,“胡说八道。”听到爱女说,心里最重要的是自己,萧珣不禁大为受用。
“是姑姑跟我说的,才不是胡说八道呢!”萧源理直气壮的说,萧源嘴里的姑姑,就是昭穆皇后萧徽。这句话最早是娘和自己说的,之后才是姑姑,可现在这个场合很明显不适合提起娘。
萧珣无奈的摇头,萧源见萧珣的火气消得差不多了,继续劝道:“爹爹,你消消气,太太好歹还有身孕呢?”她知道刚刚只是父亲一时怒极才会说要把刘氏关起来的。刘氏是父亲的妻子,萧氏的主母。她要是真送到了别院去,萧家的面子往哪里放?哪有把当家太太关到别院的丑事?萧源可以不喜欢刘氏,也可以不承认刘氏是自己的母亲,但她必须维护父亲的面子、萧家的面子。
萧泽和萧沂见妹妹把父亲安抚下来了,不由松了一口气,这也是他们让元儿留在这里的缘故,家里这么多孩子,也就元儿敢同父亲撒娇。“再说父亲,三天后卢郎君一家要来我们家做客呢!”萧泽提醒萧珣道。
卢家这次正式登门拜访,其实就是给大姑娘和卢郎君一次见面的机会,这次之后卢家就会正式上门提亲,缺了女主人,卢家怎么上门提亲?刘氏不重要,大不了以后不让她管家就是,重要的是萧家的颜面!就像她再怎么不愿意,她在人前,总是喊刘氏“太太”。
萧珣叹了一口气,“算了,不提这些烦心事了,你上次不是说要弄个笔格吗?还说画了图,画好了吗?”他不愿在女儿面前提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萧源一听,小脸就垮了下来,“我昨天明明把图纸塞在了荷包里,可今天早上起来就发现荷包不见了。”
“是不是掉在花园里了?”萧珣问,“让人去找找。”
“等中午的时候吧,现在天太冷了。”萧源说,“反正我那边还有草稿,掉了就再描几张好了。”至于什么荷包掉了,落在外人手上,会损失自己名声之类的事,萧源从来没想过。如果捡到一个荷包就能破坏一个贵女的名声的话,那么这世上八成贵女的名声早毁了!
“要是找不到就把草稿给我好了,我让僮儿给你描好。”萧珣可舍不得女儿多费心思。
“好。”萧源见时辰差不多了,“父亲,我先去给太太请安了。”
“去吧。”萧珣微微点头,对女儿吩咐道,“太太身体不好,家里的事,你多帮着点,等太太生完孩子就好。”
“是。”萧源点头应了,知道父亲是想等刘氏生完孩子,把她送回江南祖宅了。祖宅上有曾奶奶和奶奶,明年大哥又该成亲了,嫂嫂是吴郡陆氏的嫡长女,怎么都轮不到刘氏来管家,她想蹦跶也蹦跶不起来了。奶奶让刘氏跟着父亲过来,就是想让她能生个嫡子。刘氏身为长媳,又有了孩子,回祖宅伺候长辈是天经地义的事。
“姑娘!”萧源刚出门,就见坠露乐颠颠的朝自己走来,“你的荷包我找到了!落在花园里!”
“你出去找了!”萧源见坠露冻得嘴唇都紫了,又感动又生气,“你这傻丫头,不过一个荷包,丢了就丢了,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病了!”
“嘿嘿。”坠露憨憨的傻笑。
“快回去洗个澡,喝碗姜茶,好好睡一觉,今天就别来轮值了。”萧源说,夕餐一个人病了她就够操心了,可别再来一个生病的。
“是。”坠露开心的应了。
萧源让人把图纸给父亲送去,心里想着三天后就能见到闻名已久的未来大姐夫了。
“父亲,要不要我把内院整顿一下。”萧泽等萧源出去后问,刘氏的无能让内院混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人进去。萧泽以前也知道些刘氏姐弟的小动作,但那些人基本只能在大门打转,内院都进不了,他碍着父亲压着,他硬忍下了,这次能让他们跑到元儿院子里偷东西,萧泽忍不住旧事重提,元儿的安全才是最主要的。
“这件事让你妹妹来。”萧珣摆手,见萧泽皱眉,他淡声道:“元儿大了,有些事她必须要面对,你不能总护着她,我们护不了她一辈子,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刘氏姐弟的事,萧珣很早就知道了,他一直在忍,一方面他是给刘氏一个机会,就当是让她单独拜堂的补偿,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女儿会有什么举动,现在至少女儿很让他满意。
“那霍家的人要不要——”萧泽最担心的是霍家的人,其他人都是小喽啰而已,但霍家能打那么多胜仗,手下的探子功不可没,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这可超出了元儿的能力范围。
“霍家的人暂时先别动。”萧珣淡淡一笑,“霍昞、霍行允没那么蠢,他们不会触及底线的。”现在正是萧家和霍家相互试探期,有些小动作萧珣可以容忍,就如霍家对萧家的举动睁只眼闭只眼一样,等时间到了,聪明的人自然会收手。
“是。”
“还有,我再也不想看到那姓刘的废物,能弄的有多远就给我弄多远。”提起刘氏的弟弟,萧珣眼底尽是寒意,“我会给陆大人写信,跟他商量下,早点让你们成亲,你祖母年纪大了,家里没个女主人也不像样子,以后阿盛、元儿都要成亲呢。”
“好。”萧泽也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他不少同龄朋友,连嫡子都有了,他的确该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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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礼
日光透过梅枝的缝隙细细地倾泻到窗棂下,映的窗前绿萼上的露珠晶莹欲滴。萧源羊毫笔蘸了清水细细的做着最后的晕染工作,团扇扇面大小的绢上,画了几支横斜的竹枝,一只蜻蜓斜飞在半空。
“姑娘,你画了一上午了,要不要歇息一会,一会郑娘子和卢娘子都该来了。”玉珥端了一盏清茶进来,朝饮和夕餐不在,书房里就有她和灵偃暂时服侍。
坠露端来水洗,给姑娘净手,萧源净了手,捻起了灵偃端着的素绢拭手,才接过玉珥递来的茶水,“玉珥,等画干后就送入集石斋,给他们给我做把团扇。”这种虫草图她从今天夏天开始画,一共画了六幅,就准备明年夏天时候用。
“是。”玉珥小心的将素绢移到阴处晾干。
祝氏同几个小丫鬟捧着萧源的见客的衣物进来,“姑娘,该换衣服了,总不能让客人等你吧。”
“什么时辰了?”萧源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刚过巳时。”
那是差不多该去刘氏院子了,萧源刚换好衣服,二姑娘就来了,两人到刘氏院子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大姑娘还没到。三姑娘、六姑娘同萧源、二姑娘相视一笑。
四姑娘安静的坐在一旁,见到二姑娘,不紧不慢的起身同她见礼,语气柔和有礼。一个月多没见,四姑娘似乎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身材纤长了些,肌肤莹洁红润,举止也沉静娴雅了许多,竟隐约有些小少女的风姿了。四姑娘和三姑娘都已经有十二岁了。
这让萧家三姑娘和六姑娘大为惊讶,三姑娘甚至有些羡慕的望着四姑娘,她也想要那些教养嬷嬷这么教导自己。二姑娘垂目,被萧家的教养嬷嬷关起来调、教了一个月,若是还没有一点成就,那么这些嬷嬷也白在萧家待了这么多年了。
刘氏这几天吃了萧源推荐的点心,胃口开了不少,人也精神了许多,加上萧珣对粥棚和流民的事,问都没问,越发肯定了只要孩子在,萧珣定会好好待她的,这几天她精神就更不错了。见四姑娘举止这么得体,含笑夸了几句,又让丫鬟取出自己的首饰盒,让五姐妹在首饰盒里挑选自己喜爱的首饰。
“大姑娘来了。”丫鬟的通报声响起,正在挑首饰的众姐妹同时朝门口望去。
大姑娘今天上身穿了一件白底浅橘色滚边的素短襦,□穿了一件六幅长裙,腰间每褶各用一色,素淡雅致,色如月华,腰间系了一条淡黄的绸带,两端长长地垂至膝下,右侧垂下一串打成八宝结的淡红绦带,一块莹洁无暇的羊脂玉佩垂在绦带下方。
大姑娘见大家都盯着她发呆,不由羞怯的笑了笑,她今天梳了一个垂髫分肖髻,发髻上簪了一对蝴蝶翠羽金花钗,发髻周围零星点缀了不少小米珠。一对用金线穿起的珍珠耳铛从发髻两旁垂至耳边,随着大姑娘轻缓柔美的步伐,摇曳生姿。
刘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大姑娘今天打扮的不错。”
“太太夸奖。”大姑娘蹲身给刘氏请安,起身时一串红碧玺手链露了出来,剔透的红色衬着大姑娘的手腕如蜡冻玉雕般。
“大姐,你今天穿的好漂亮!”六姑娘惊叹的说,大姑娘气质端庄沉静,最衬这种淡雅的装束。
萧源暗赞大姐会打扮,郑娘子守寡多年,又过了那么多年清贫的生活,肯定不喜欢未来的儿媳妇穿戴过于奢华艳丽,大姐这身装束素雅却不素净,肯定能引起郑娘子的好感。她又着重在细节处,带了一些独特的小配饰时,显得人又不是很古板,应该很容易引起卢郎君的好感。
“夫人,郑娘子已经到了大门了。”下人来回,“老爷和郎君已经把卢郎君接到大厅了。”
“去接郑娘子吧。”刘氏起身,二姨娘、三姨娘忙上前扶住,萧家姑娘们紧随其后。众人刚到二门口,就远远的瞧见粗使仆妇们抬着郑娘子和卢娘子的软轿走来。
“郑娘子。”等软轿一落定,刘氏便迎了上去,笑容比对龚氏真诚许多,卢家虽然清贫,可卢郎君是范阳卢氏嫡系,郑娘子也是荥阳郑氏的嫡出,身份不知道要比霍家高多少。
“刘夫人。”郑娘子由丫鬟扶着下轿后,也含笑着同刘氏叙旧,“前日一叙,你我一见如故,我一直想着上门拜访,这次冒昧登门,刘夫人不要在意。”
刘夫人亲昵的挽住了郑娘子的手,“郑娘子肯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就怕你不来呢。”
这时卢大车上前见过刘夫人,她一身深衣素服,脸上脂粉未施,因上门做客,身上带了一些银饰,朴素无华却掩不住她绝色姿容,“见过刘夫人。”
“卢姑娘不必多礼。”刘夫人扶起卢大车,暗暗赞叹她的容貌,心里疑惑却更深了,以卢大车的姿容、身份,何愁找不到好人家,何必守着母亲、大哥过日子呢?
刘夫人和郑娘子落座后,萧家姐妹同卢大车相互见礼,大姑娘见卢大车姿容绝色,但性格温婉,眉宇间还带了一丝忧愁,心中略略放心,这位小姑子看起来不像是不好相处的人。
卢大车见大姑娘温柔可亲,谈吐柔声细语,心中多了几分欢喜,未来的大嫂看来是很好相处的人。至少不会嫌弃她这个孀居在家的寡妇吧?
刘夫人说:“让孩子们去花园里走走,不用老陪着我们两个老婆子。”
郑娘子见大姑娘举止稳重,穿着得体,心里颇为满意,知道刘氏是想让大姑娘和卢郎君见见面,就含笑应了。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谁对自己成亲对象不好奇?就算是规矩再严谨的人家,只要条件允许,在婚前总是会让未婚夫妻见上一面的。如果真把家里的姑娘、郎君藏起来,别人就要怀疑,是不是他们家的孩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五姐,你说卢姑娘为什么叫‘大车’呢?难道她出生在车上?”六姑娘等大姑娘和卢大车走远后,走到萧源身边悄声问。
二姑娘闻言莞尔,三姑娘也凑过来也好奇的问,“是啊,二姐、五妹,为什么叫‘大车’呢?”
萧源刚想说话,就听到身后柔和的声音传来,“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大车啍啍,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四姑娘缓缓朗诵着诗句,“卢姑娘的名字取自诗经里《大车》。”
四姑娘话音一落,连二姑娘都忍不住回头望着她一眼,这四妹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待啊!
萧源对三姑娘微微点头,她一开始听到卢大车的名字也是愣了愣,才想起诗经《大车》篇,范阳卢氏文化底蕴深厚,难怪会撷取《诗经》中的篇目为女儿取名。只是在萧源看来,《大车》寓意不太好,光看意思,这诗讲的是一对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在一起的男女准备私奔的事,这卢家怎么会用这种诗给女儿命名呢?
三姑娘见四姑娘这么一说,似乎显得自己很无知,不由小脸沉了沉,嘟着嘴站着不走。二姑娘拍了拍她的小手,哄她道,“我们上去吧,大姐她们走远了。”
三姑娘对二姑娘说:“二姐,回去我就背诗经!”
“好。”二姑娘哑然,这丫头平时先生上课的时候不用功,这时候知道丢脸了!萧源和六姑娘都忍不住笑了,四姑娘见她们间和睦的气氛,干脆扭头先走了,二姑娘见状反而一笑。
五人还没到花园,就听到阵阵爽朗的笑声。大姑娘和卢大车正站在梅林里说话。众人隔着梅花树望去,一名双目微合、面如冠玉的青年男子含笑同大哥站在一起,两人皆是一袭青衫,身长玉立,风姿卓绝。
萧源几个小姐妹站在一旁笑嘻嘻的瞅着满脸红晕的大姑娘,六姑娘见未来的大姐夫一表人材,真心替大姐开心,拉着大姑娘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姑娘一下子红了脸!
卢大车骄傲的笑了笑,她的兄长,自是人中龙凤,只可惜生不逢时,要是父亲还在,兄长何必在乡下蛰伏那么多年呢?卢大车偏头望着大姑娘,萧大姑娘年纪小了些,可性子稳重端庄,应该是大哥的良配吧?
卢柏舟隐隐约约的听到一阵女眷的嬉笑声,知道是萧家的女眷,不由微微莞尔,同萧泽说笑片刻后,便离开了,目光都没有朝笑声处瞄上一眼。
大姑娘咬了咬下唇,她知道卢郎君并非瞎子,但有一只眼睛只能看见近处之物。
“大姐,卢郎君目不斜视,乃真君子也。”二姑娘背着卢大车低声安慰大姑娘道。
大姑娘偏头对着妹妹们微笑。萧源心里暗叹,那卢郎君明知道大姑娘就在这边,两人见面也是长辈默许的,但他却连余光都没有往这边看上一眼,这人不是死认规矩,就是根本没想看过大姐的相貌。能和大哥这么讲的来,又让父亲看中的人,绝对不可能是那种死认规矩的迂腐之人,那么这人就是心根本不放在大姐身上,可能对他而言,他要娶的只是萧家女…
和这样的成熟世故的男人在一起生活,大姐会辛苦吧?不过世故男也有世故男的好处,只要大姐行事得体,夫妻间如何恩爱可能谈不上,相敬如宾是肯定行的。大姑娘抚了抚鬓发,初见卢郎君的雀跃已经消失了,但心里还是有些淡淡的欣喜,只要自己守礼,将来婚后的日子不会太难过吧?
“我们去廷芳阁吧。”大姑娘提议道,“待在外头赏梅太冷了。”说话间她询问的目光看向了萧源,廷芳阁在萧源的院子里,大姑娘用这里来待客,就要得到萧源的允许。萧源微微点头,并不说话,今天的主角是大姑娘,她们只需要当陪衬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如果大家晋江币抽没了,不用太担心,估计是系统升级造成的,我昨天就晋江币全部归零了,连买的V文都不能看了,现在好了,据说这种抽搐会持续一个星期。。。
团扇
“掌柜的,多谢了。”朝饮将锦匣接过,微微屈身朝集石斋的掌柜道谢。
“姑娘不必多礼,下次有东西要来裱糊,再找小店便是。”集石斋的掌柜见朝饮穿戴谈吐不俗,身边又有仆妇、僮儿陪着,便知她是大户人家得宠的丫鬟,说话语气极为客气。
“好。”朝饮嫣然一笑,秀美的容颜在羃离下若隐若现。她最近心情非常好,夕餐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过年了,姑娘就把她和夕餐接回去了。李大夫住在市井之中,每日热闹繁忙的景象,两人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她同夕餐两人这几天是看够了稀罕。
听说姑娘让集石斋做了几把团扇,她和夕餐商量下,就趁着今天回去的时候,一并把团扇取回来。朝饮小心的捧着锦匣,由嬷嬷扶着下楼。
“…不任汩鸿,师何以尚之?佥曰“何忧”,何不课而行之…”朝饮刚出集石斋,就听一名穿着粗麻衣、举着一个大酒坛子的人,一边引颈高歌一边跌跌撞撞的走来。朝饮是萧源的侍墨丫鬟,学识是萧源诸多丫鬟中最高的,听了几句就知道此人在唱《天问》,她忍不住好奇的看了那人一眼,这么冷的天气,她穿成这样不冷吗?
那人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见朝饮在望着她,忍不住斜着醉眼问:“你这小娘子,你也知道我在唱什么吗?”
跟在朝饮身边的婆子见那人疯疯癫癫的,生怕出事,对朝饮说:“姐姐,我们该回去了。”
朝饮点点头,捧着匣子就要上车,那人自嘲道:“我居然会问一个小姑子我在唱什么?别人只当我是疯子吧!”
朝饮听了眉头一皱,轻哼道:“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还来问天,老天能告诉你什么?”
那人闻言怔怔望着朝饮,朝饮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见身边的婆子眉头一皱,“姐姐,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