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类小说上一章:师父有病得治
- 另类小说下一章:报告摄政王之太子要纳妃
“呵呵,我姓唐名卿。你直接唤我唐卿便是。”唐卿清秀的外表极有亲和力,令卓清不禁又多信了他三分。
等人是件既无聊又耗功夫的事。
卓清边等唐卿口中的那位“朋友”边四处张望。她转着脑袋,努力在夜色中搜寻出一个紫色的身影。
那…那人?!
卓清胸口一窒,街角处闪过的紫衣仿若幻觉。
紫鸠?
卓清迈步便要冲过去,却突然回过头对唐卿谢道:“唐大哥,我找到我那位朋友了。谢谢你的好意,我想琉璃堡我是不需要去了。”
卓清一抿唇,朝着街角消失的紫影奔了去。
唐卿未及张口,空余伸出的手在半空僵住。片刻后,一丝暖笑爬上嘴角。
“什么事让我们的唐公子这么开心呢?”清朗淡然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唐卿不掩笑意,只是语气中略带遗憾:“阁主若是早来半步,或许会见着她呢。”
“谁?”慕连舟自夜色中走出。
“不知道。只是感觉很像你那日醉酒后无意对我说的女孩。我本留了她片刻等你前来,谁知她却说她看到她的朋友,便追了去。”
“你说什么?!”慕连舟一向沉稳的身子却不易察觉的一震。
“素手掬晨霭,罗衣曳青烟。当真是倾倒众生之颜色…”唐卿眼中难掩倾慕赞赏之色。
倾倒众生之颜色?呵呵…
慕连舟苦笑。
若当真是倾倒众生,她又怎会守着自己脆弱的自尊与隐藏的自卑,无视一切加之于身的欺辱痛苦,却独独堪不破他倒退的半步?
我不愿你倾倒众生,只盼你眼里只有我一人。
足矣。
归来晚、琉璃变(下)
痛…
痛死了…
紫鸠捂着胸口,嘴角流出的血液滚烫如沸腾的赤水,烧的紫鸠仿佛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咳咳…
他擦去嘴角的猩红。怀里被捂的温热的东西有些铬人,紫鸠却反而把那东西往怀里更紧的塞了塞。
入了夜的小城一片萧瑟,街上行人无几,看见他的也都吓得躲了开去。
妈的,平时见了老子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死相,现下见老子一身血,却吓得屁滚尿流!真是越想越气。
紫鸠如此恨恨不已,嘴上却连骂的力气都没了。
此刻他却努力直了直腰板,因为他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卓清。
“咦,死丫头不在谷里给我热了饭菜,大晚上的跑出来瞎逛什么?”哎,一张口便是血腥味,真是让人恶心。
“等不到你,出来找你。”卓清实话实说。
“哎,你啊,就喜欢和我对着干。”紫鸠经常叹气,却从没有像此时一样叹得似乎连心都跟着抖了两抖。
月华薄如霜,穿不透苍穹泼洒下的墨色。紫鸠一袭紫衣与那漆黑默契交融着,连他那不得不微弯的腰板也似是给刷直了一般,协同欺骗着卓清的眼。
“你受伤了?”淡淡的腥味拽着卓清向前走去。
紫鸠下意识后退,不想被卓清发觉自己受了极重的内伤。
“我是妖孽啊,妖孽怎么会受伤!琉璃堡那些混账满身是血的在我身上蹭来磨去了好几次,真亏了我这衣服了!”紫鸠躲过卓清关切的眼神,一把抓起卓清的袖子便往回走去:“快回谷啦!我饿死了!”
见紫鸠又恢复了那不知死活的嘴脸,卓清微微有些放下心来,便乖乖被他拉着向前走。
“琉璃堡怎么样了?”卓清抬眼看向紫鸠,却只看得到黑夜中那妖艳的剪影。
“伤亡过半,不过还好保住了。”紫鸠没有回头。他赌慕连舟会看慕容烟的面子,可他只赢了一半。琉璃堡的顽强抵抗没遭到未央阁的连根拔起,可他却不得不输给慕连舟一个承诺…
紫鸠忽然停下,从怀中掏出一尺余长之物塞给卓清,道:“喏,给你的。琉璃堡的宝贝,少堡主的贴身之物,成碧剑。”
卓清呐呐收下,却是极为茫然:“为何送我这个?”剑身上紫鸠暖暖的体温氤氲不去,触手温热,就着寒淡月光看去,那短剑剑身极窄,宽尚不及两指,剑鞘与剑柄皆由上好的碧色琉璃烧制。
“我救了他偌大的琉璃堡,送我这点东西算什么?”紫鸠想起文冲感激的眼神,心下一片戚戚。
“琉璃本就易碎,却拿来做护剑之物,这…”卓清不信自己能用的了它。
“高手摘叶亦可伤人,叶却是完好无损的。等你有一天驾驭的了这剑,我也就不用费心了…”感觉自己似是要咳血,紫鸠忙用力将喉中滚动的血气咽了下去。
卓清听得怔了怔,待一抬头,紫鸠已去的远了。
月淡星稀,一路无话。
自己被未央阁阁主一掌打的硬生生跑到奈何桥边走了一遭,倒也换得琉璃堡根基尤存。
那倔的像驴子的文冲死活不肯让琉璃堡听命于未央阁,那小子要拼死抵抗也是他的选择,自己却脑子发热跑去替他挡了一掌,终是近在咫尺的看尽了出掌那人清淡如烟的眉眼,除了普通,只有普通。
他笑,媚如机巧伶俐的狐。
他说,慕阁主,你这所做的一切,在你这里被填满之前,是停不下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伸出纤细的食指,正抵着慕连舟的心口。
他说,你,这儿少了一块。
那白衣人被他截着心口,脸上静默的神情,让他想起天山峰上那片终年覆盖的白雪,冥顽不化,却又无可奈何。
那个清瘦的白衣阁主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而是掩去了刹那眼底的失神。
他又说,你这一生,往往拥有的都是他人奢望几世的梦,却极难享有属于自己的那份触手可及的真实。
白衣阁主蓦然抬头,湛然若粼粼微波的眸子,瞅得他如芒在背。他说,我倒忘了,你师父慕容烟本就是精于卜筮医相,只怕你也早已青出于蓝了。好吧,我慕连舟可以拿你的一个承诺,换这琉璃堡中人的性命。
为了和文冲十年的交情,到底把自己搭进去了。他心中无奈,口中却问,什么承诺。
白衣阁主细长的手指缓缓抚上适才被他指着的那块地方,说,两年内,找到我丢失的东西,否则,琉璃堡,将永远消失。
为什么是我?他错愕。
因为,本应该是他的。说着,白衣阁主抬手,指了指他身后压着手臂伤口的文冲。
他懂了。原来眼前这男人倒尽整个江河湖海,淹了众生,黑了天日,为的却是找到自己不小心迷失在那片汪洋中的珍贵。
他忘记了那白衣人平庸的相貌,忘记了那人的眉,眼,鼻,唇,忘记了他说话的声音,甚至忘记了他拍向自己的那一掌。
可他独独忘不掉那人带着清水白莲般的孤寂,抬了抬衣袖,指着自己心口,一点点贴近自己,梦呓般与他一字一句道——
“这儿少的,是个人。姓卓,名清。”
姓卓,名清?
那不是终日与我在泊烟谷斗嘴闹别扭的小丫头吗?
那是泊烟谷的卓清,不是你未央阁的卓清啊!
你丢掉的那块早就让我找到了,可我不准备还你。呵呵。
紫鸠冷笑。
“你,笑什么?”总觉得此时的紫鸠与平日不同,卓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眼瞅着快要走到住处,两人心里皆是没来由的觉得踏实。
回过神来,紫鸠又觉胸口一阵闷痛,强笑道:“我娘子这么担心我的安危,亲自下山找我,我开心的想笑不行吗?”
卓清皱眉,紫鸠的不正经她其实也是习惯了的。跟他计较都是徒劳,她深知紫鸠虽然总是时不时口中挂着“娘子”什么的,可他只有在面对满屋大大小小的镜子中的自己时,才会在眉间流露出丝丝深情。
哎,真是…怪物。
“你且休息下,我去把饭菜热上一热。”卓清看了眼紫鸠,见他似乎没什么异常,便放心离去。
灶台早已冷的叫人难以触手。
卓清点了灯,燃了火,躬下腰去添了些干柴。
“怎么那么急,再等片刻就好,干嘛还巴巴跑来。”卓清听到紫鸠的脚步。
背后半晌无声。
卓清微微纳闷,起身转了去,见紫鸠靠着门边,脸上血色褪尽,唇角却尤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暖笑,前襟上点滴攒簇的猩红,昭示着他强自镇定下的几近不支。
卓清惕然一惊,脑中登时纷乱如麻,不知该是丢了手中的柴去替他找药,还是先扶他到屋内卧床休息,抑或是查看他到底伤了哪里。
紫鸠看着她片刻的不知所措,似吃了神丹般心神皆畅。
待得卓清决定先扶他去休息时,却听紫鸠慵懒散漫的声音缓缓飘来——
“丫头,在遇到我前,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说完,那紫色的身影便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咚”的一声,直砸入卓清的心底。
旧时如天远
昭州地处大献国土之南,四季变化不甚明显。冬日里,本应是寒风摧木严霜结兰的景象,在昭州却仅是翠色稍减东风渐凉罢了。尤其是泊烟谷,谷内群山苍翠依旧,只是偶尔袭来几场凉雨,天气便寒上几分。
卓清多披了件外衫,正拧着眉头和紫鸠坐在窗边对弈。
养了大半年的伤,紫鸠原本骨肉均匀的身体,现在倒愈发单薄了。那一掌差点让紫鸠留在阎王殿,幸好他平日绝不肯亏待自己半分,身子骨一直给自己养的极好,不然这泊烟谷里就得多出一坟冢了。
“啪。”落子声清脆悦耳。
“我说过,阔不可太疏,密不可太促。你这人的疑心厚的像城墙拐,放到三尺棋盘上只会缚手缚脚,错失良机。”紫鸠看着卓清适才落的那子黑棋,似乎并不大满意。他拾起一枚白子,安置在黑棋腹地一处,局势高下立分。
“你又输了。”说话时,紫鸠脸上一点没有赢了之后的开心,反而带着些模糊的闷郁。内伤虽是好了大半,脸色却总带些病气的青黄。
“嗯。”卓清平声静气地应了声,还真是善败者不乱,全靠输多了练出的厚脸皮。反正输也输习惯了,她偶尔会想的可能也就是紫鸠总这么赢自己一定觉得很无聊。
紫鸠慢慢收起棋子,似是没心情再玩。他伸着脖子朝窗外看了看,一股凉风忽起,登时微微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
“你有心事。一直都有。”紫鸠看着卓清,那眼神如洞彻世事的神佛,淡然中透着一股叹息与悲悯。
卓清一愣。
以为他只是个会照镜打扮吃喝享乐的妖孽,以为他只是个自恋任性无聊透顶的家伙,没想到他看似放浪形骸的外表下却是一个缜密的头脑,还会有如此令她无可遁逃的眼神。
紫鸠忽然伸出手,探上身去,指尖轻轻碰触卓清懵然的眼。
“这‘涤魂’药性也真大,身上隐隐带着茶叶青涩的味道也就罢了,连瞳仁都成了深碧色了。”紫鸠恹恹道。
卓清任他冰凉的指抚上自己的眼。七年多的相处早让她下意识的将紫鸠视作父兄,平素虽然时常与他口角,但那些别扭细细想来,却是极其熟稔的人之间才会发生的。
“今年二十有一了吧?”
卓清点头,不知他想说什么。
“那日你跟我说,喜欢了的,也有可能不喜欢。可不知你何时才会将那‘可能’付诸事实呢?”
卓清心头猛得一跳,抬眼正对上紫鸠朦胧的双眼。
半年前,紫鸠受伤昏迷前的那句问话,得到的是句似是而非的答案。
她只说了句,喜欢了的,也有可能某天不再喜欢。
他那时便再没有开口,却在此时又旧事重提。一向不怎么正经的人,此刻却让卓清莫名其妙的感到紧张。
“我是不是很自恋?”紫鸠眯了眯眼睛。
“啊?…呃嗯…”卓清再次点头老实承认。
“一向自恋的人,也可能某天起不再自恋的。”紫鸠依旧双眼朦胧的看着卓清。
“诶?”卓清向来能几句话噎得紫鸠涨红了脸,可此时她却像咬了舌头般口舌木讷,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不明白紫鸠到底想说什么。
“卓清,你当我是什么?”
“哥哥啊。”面对紫鸠的突然发问,卓清下意识脱口而出。
片刻后,紫鸠悠然一笑。还好她说的不是“妖孽”二字。
“既然是哥哥,还有什么不愿讲的呢?”
有些东西,不愿想起,何谈忘记。
面前的人照顾了自己七年,还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呢?
“妖孽不都是能洞悉人心的吗?”卓清玩笑道。
“丫头,你命带截空。遇见你的人皆是福祸难辨,就连我,也根本无法从星象上参透你的过去与未来。”
这点自己早知道。从紫鸠教会自己如何夜观天象时起,她便知道截空是颗极为复杂的星宿,可以空掉七杀的将权,天府的财运,也能破流年擎羊,厄疾大忌。遇神杀神,遇魔斩魔。如此星宿,却蹲守自己命宫。
卓清笑:“这些我早知道的事,还提来做什么。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隐藏的一段过往吗,我告诉你便是了。”
一刹那,紫鸠以为卓清真的不再挂怀了。他心头一阵挛缩,眼中的浓雾顷刻划开,却清晰地看见卓清深深纳入眼底的怅然。
其实卓清知道,自己就好像遇到危险的鸵鸟,只知道把脑袋深深埋进沙里,以为自己真的安全了,真的逃离了一切她不想面对的。
唉,真是懦弱。
可是人为什么一定就要选择坚强呢?
“…就是这样了。”卓清缓缓讲完了七年前的那段过往,只是自始至终凡是涉及慕连舟的,都仅仅用一个“他”字代了去。
卓清满眼的复杂神色尽数被紫鸠看去。紫鸠半阖着眼,似是打盹儿,白皙到几近透明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此刻他所有的美都仿佛沉淀了下来,安静的令人以为他不过是活在画里的美貌神仙。
“傻丫头…”叹息般的,紫鸠轻道。
“那个‘他’,是叫慕连舟吧。”
“啪!”
一声脆响,紫鸠睁了眼,看到被卓清不小心碰掉的棋子,掉落到一旁空着的石凳,却又堪堪被弹开了去。
再看卓清,瞪大着一双如水般澄澈的眼,不可置信的神色如网般将她从上到下罩了个透。
“那个慕连舟,就是当初攻打琉璃堡的未央阁阁主。”看着卓清几近窒息的神情,紫鸠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也是…下手将我打成重伤的人。”
“你怎肯定是他?你说,他,他长什么样?”
紫鸠一歪脑袋,满脸无奈的苦笑:“我真的没见过长得像他那样连脸都无法让人记住的武林高手。信不信由你,但我真的记不住他的长相了。”
卓清信了。
却信的苦涩万分。
“为,为什么打伤你?”卓清克制不住的颤抖,让紫鸠竟然有些心疼。
“因为他要一统江湖,文冲那傻瓜少堡主又拼死不从,我脑子一热,替他挡了一掌。”
“他…统一江湖?”卓清似乎有些难以消化紫鸠的话,“有什么好?”
“有什么好?哈!”紫鸠忽然很想恶作剧一番,“若当了武林霸主,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身边美女如云,财富挥霍不尽。”
卓清的神色旋即说不出的复杂,看在紫鸠眼里更激起他混淆黑白的欲望。
“我不信。”卓清垂下了眼,语气极淡,“他…不是个贪图权势富贵的人。”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肯定,她只记得那双曾经几乎要融化自己的眼睛,澄澈甘洌,无贪无欲。
“人是会变的。”紫鸠伸手,截了截自己的心口,续道:“曾经我以为天下除了自己,没人能再让我在心里腾出块地方。”
卓清一愣,紫鸠却不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接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你自己,难道也还是七年前的你吗?”
刹那的恍惑从卓清脸上一闪而过,紫鸠却看得清楚。
“你想再见他吗?”
一时间,墨绿色的瞳仁闪着繁杂的光,先是期盼,接着犹豫,最后却渐渐归于颓然。
“不想。”卓清恢复平静,俯身去整理桌上的败局。
紫鸠静默的看了她许久,直到她收拾好所有棋子抬起头来。
“晚上你自己吃吧。”
“你做什么?”
“大半年没下山寻乐子了,浑身都憋出病了!”说罢,紫鸠又是那副招牌的欠揍无赖样,丢给卓清一个媚到骨里的笑,飘然下山去了。
卓清不知道紫鸠到底找什么乐子去了,却知道他绝对是喝了不少酒。
紫鸠摇摇晃晃上山来时,已是月明星稀。被酒水浸湿的衣襟大敞着,露出一片白皙滑腻。
听的一阵悉疏之声,卓清出门去看,正瞧见紫鸠一个踉跄便要倒地,她忙闪身上去一把扶住他。虽说卓清如今身兼数家之长,功夫不弱,可紫鸠毕竟是个大男人,下跌之势几乎连卓清都要拉倒在地。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卓清下意识就想把紫鸠一把推出去,可忽然想起这人重伤初愈,便忍了下来,一咬牙,承受着紫鸠大半的重量,扶着他向屋内走去。
紫鸠口中一直嘟囔不清,像是咬到舌头般含含糊糊。细细听去,却是哼哈着小曲,曲不成调——
“此夕欢娱,风清月朗。笑他梦里暗高唐…
仙偶纵长生,论尘缘也不凭争。百年好占风流胜,逢时对景,增欢助情,怪伊底事好悲哽?问双星,朝朝暮暮,争似我和卿?”
卓清皱眉:“喝成这样还不忘声声鬼调,真是不让人消停的妖孽!”
似是听见“妖孽”二字,紫鸠一个激灵,清醒了三分。
他朦胧着一双桃花眼,晕乎乎的抬头看自己正全身靠着的人。
“看什么看!”卓清突然想变回从前狰狞的丑样子,把紫鸠生生吓的酒醒才好呢。
“咦,你做什么站着不动。”卓清发觉一直靠在她身上的人忽然似生了根般站在原地怎么拉也不走。
月色下,紫鸠茫然的脸上却挂着泫然欲泣的表情。
“你到底想做什么!以后再喝这么多就不要回来了!”卓清的耐性快让紫鸠的酒劲磨完了,正要甩袖离去,忽觉腕上一紧,只一眼花,整个人便落到一个冰凉的怀抱里。
卓清懵了懵,下意识便要挣扎,一阵热流夹杂着酒气便包裹了她半个左耳:“丫头…你,你欠我的…怎么还?”
卓清僵了浑身。
欠他的?是啊,自己欠他太多!
从一开始他为自己解毒,教自己星象卜筮,下棋烹饪,到后来不仅自己教她武功,还用各种坑蒙拐骗的方法,让他很多江湖友人教她他们的成名绝技。
欠的太多了…
怎么还呢?
怔忡间,一股湿热贴上她的额头。
紫鸠轻轻吻着卓清的额头,表情却像是梦游,令人不得不认为他还未清醒。
事实他确实没有清醒。
因为他口中嘟囔的话让卓清着实哭笑不得。
“丑八怪… 你没良心!哼哼,小心我,我不管…你!”
“莲香豌豆糕,滚刀荷叶鸭…死丫头,还不快…快做去…”
“死丫头,哼哼…我还是…喜,喜欢你…丑点的样,样子…”
卓清长叹,半拖半抱的把那个高她一头还多的男子拽回了屋,扔到床上。可紫鸠却始终死死抱着她不放。
“喂!快放手!不然我生气了,你再也吃不上莲香豌豆糕了!”卓清带有“威胁”性的冲着紫鸠耳朵大叫。
不想紫鸠不仅没被恐吓住,还变本加厉的把脑袋塞到卓清颈窝处,如幼童撒娇般,肆意胡闹,却天真简单。
卓清算是给他整的没了脾气,只盼他能闹的累了好乖乖去睡。
哎,这家伙,为什么话这么多呢?
从看见他到现在,嘴里不是唱歌就是说话,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话痨!
说什么呢?怎么反反复复就一句?
卓清撇撇嘴,终于不再摇晃他,静下心来,听他口中重复不断嘟囔的那句话——
“傻,傻丫头…我知道你,为,为什么不开心…”
“我知道…知道…”
卓清恻然。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开不开心,终究是我才明白。你又何必一定去探究呢…
究竟是谁傻呢?
夜深知雪重
冬日天黑的早,待得慕连舟一行人回到未央阁,天早黑得通透了。
一场大雪,衬着清明的月光,倒映得夜晚的锦都格外亮堂。朔风北刮,扫得人脸一阵生疼,狐裘锦袍再怎么裹都不嫌多。
偏偏这时候却有人不愿在家中炉火边守着,还顶着寒风,踩着寸厚积雪,一步步向那高耸直立的连涯楼走去。
话说这未央阁也确实是罕见的江湖组织。明明一统江湖,却偏偏阁中统共五人,每次有事就拿刀随便架到某一门派当家的脖子上,叫其出去为未央阁卖命拼杀。这未央阁阁主也是好手段,短短几年就把各大门派治得服服帖帖。
传闻未央阁坐落之地为当朝重臣傅谂言太师所赠,至于是何缘由,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晓。但如此重要一事,似乎当今圣上尉迟南睿却当闻所未闻。而这未央阁似是什么人都能来一般,只消伸手一推那扇普普通通的木门,五座雕梁画栋的高阁便随你出入。可怪就怪在,似乎除了住在里面的人,平日里基本无人造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