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昔脸色煞白,不自觉得后退了两步,脚不小心磕到门口微凸的门槛,一个没站稳便向后仰去,却在眨眼间倒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一个眼晕,门便被慕连舟顺手合上。她稳了身子,要振臂而出,却是愈使劲,那双拥着自己的手臂便愈是用力。挣扎了几番,自己竟被箍得连呼吸都有些阻塞。
“你…你,放开!”颜如昔只觉自己快要给折成两段的同时,腰间忽的一松,她不禁张大口急急吸了口气。
慕连舟没放开手,只是依旧抱着她缓缓说着:“结果呢,那花在我手中死掉了。很可笑是不是?连簇花都照顾不好。不过也好,开到荼蘼花事了,这花和该如此。哎…什么狗屁‘花叶两不见’,我慕连舟怎么会信呢?”
“你糊涂了。想找人倾诉不必找我。”颜如昔趁他有些失神的刹那,一把推开他。
慕连舟似是没有听见,扭头直视颜如昔慌乱的眼,“她不想再见我,怎么办?”
“你作何问我?我怎么知道。”颜如昔心虚地撇过头。
“可是我找了她九年啊…我东征西战,做那劳什子武林盟主,为的就是倾尽天下之力,就是挖地三尺,也要让她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慕连舟激烈的感情从眼中奔腾而出,压迫地颜如昔连头都不敢抬起。
“如昔啊,你知道么,我慕连舟便是逆天下之不韪,也要做到我想做的!”
“你想做什么跟我有何干系!”颜如昔低着头回了一句。
“到现在你还打算装下去吗?卓清!”慕连舟蓦地一声怒喝,双拳紧握,指节发白。
跳动的灯火有些悲悯,静静地看着屋内僵持的两个人。
“你…你知道?”颜如昔猛地抬起头,瞬间的震惊让她胸口大痛,忍不住咳了起来。
慕连舟眼神一变,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让她坐了下来。他握着她冰凉的手,半蹲下身,将她环在自己怀里。
颜如昔此刻出奇地乖顺,像是被拔了刺的玫瑰。
“你一开始便知道了么?”颜如昔低下头,有些无力道。
慕连舟摇摇头,也不管颜如昔能否看见。
“当初你硬生生地让我划了一剑,还轻易地许了我进未央阁,便是早知道我是谁了吧。”被掀了面具,颜如昔倒平静了下来。
“不是。刚开始我只是怀疑,更贴切的说,应该是直觉。”
“呵呵,可笑的直觉。”颜如昔忽然想起,那日他说,他以为他这辈子再也不会靠直觉做事了。那时他的神情,像个矛盾又无助的小孩。
“可笑吗?但是很准啊。”慕连舟笑笑,“这世上能够毫不费力便认出我的人,只有你了。你说我不怀疑你,还怀疑谁呢?”
“那你为什么又肯定我就是卓清了?”
“问紫鸠呗。”
颜如昔猛得坐起:“你,你,紫鸠他…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慕连舟失笑,宠溺地握着她单薄的肩,道:“说你笨,你还真笨呢。我堂堂武林盟主,连你的身份背景都查不出来吗?况且那日你拔剑偷袭我,我就发觉你的内功心法似是专门与逐鹿峰内功相左的,我当下便想到了你的师祖慕容烟。待得紫鸠告诉我真相的时候,你…”
是了,怪不得那日慕连舟会被自己偷袭成功,原来他早怀疑到自己了…
“我怎么了?”颜如昔第一次真正觉得自己的确像个傻瓜。
“你又不要我了,留了张纸条再次逃逸。哎,真快要被你折磨死了。
颜如昔闻言,脸上一片滚烫:“什么不要你了!”
“那就是要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不是不要你…不对,不是…”
听着颜如昔越说越乱,慕连舟脸上笑意愈发浓了起来。
“紫鸠有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来未央阁?”颜如昔忽然想起此事,将适才的窘迫也扔到了天外。
“来害我嘛,我知道。”慕连舟笑眯眯道。
“啊…”颜如昔此刻只想躲起来,有多远躲多远。
“你看,这不没害成功嘛。我可以准许你在我身边留一辈子,慢慢加害。”慕连舟说着,轻轻抚上她丝质的柔发。
颜如昔沉默了半晌,才淡淡道:“好吧,现在你认出我了,可以让我走了吧。”
慕连舟笑容一滞,深深看了颜如昔一眼,缓缓道:“为什么?是不是逃离我会让你觉得快乐很多?”
颜如昔猛一咬下唇,转头对上慕连舟的眼,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我?”
“我想要我们在一起。”慕连舟道。
颜如昔嗤笑:“是吗?为了一个丑陋如斯的女孩?她值得?她哪里好?长得丑性情怪,这样一个人你找了九年,你叫我如何相信?”
慕连舟长叹,缓缓直起身,踱至窗前。
“如昔,你知道什么叫做‘执念’吗?”
“我有种感觉,仿佛我们是天生契合的。即便我们都瞎了眼,就是凭着感觉也能再次来到对方身边,不是吗?”
颜如昔默然。怎么不是呢?她从来不是靠相貌寻得慕连舟的。那仿佛是一种本能,一种天生长在骨头里,流动在血液里的本能!不同岁月的侵蚀而淡薄,不随容颜的改变而泯灭。
“那又如何?”是啊,那又如何,那也不代表他爱她呀?
“如昔,我的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你。可我却忍受不了我的身边没有你。”慕连舟轻轻一叹:“当初我一直很后悔自己伤害到你,我本想找你道歉,请你原谅我,可当我知道你为了逃离我,竟然孤身一人离开卓府,我才知道我对你的伤害多么大。那时我便决定找到你。可能当时的动机多数是因为自己的歉疚,可我东奔西走将近一年,不仅丝毫没有你的消息,连想你都会让我觉得心痛!”
“我说过,我慕连舟想做的,就一定要做到。可我偏偏连一个小女孩都找不出来,多可笑?如昔,我曾经真的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不测…可是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 我便是如此固执到着了魔。”
那是一种怎样的执念啊!竟让他成了疯,着了魔。颜如昔悚然。她蓦地感到,那日复一日积累起来的执念,竟比一座山都重!
“是啊。你终是找到我了,现在可以放手了吧。”颜如昔勉强开口,却说得艰难无比。
慕连舟回身走到颜如昔身后,一把将她紧紧抱住,颤抖着声音道:“不放… 不要放手… 如昔你别这样,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任性了?”颜如昔无奈一笑,却克制不住地酸了鼻子,红了眼眶。“你不过是为了找而找罢了,这本身就毫无意义可言。”
“你错了如昔。我一直以为让我着魔的是‘找寻’本身,可当我开始质疑你是否还活着的时候,我才发觉你这个人已经不知不觉的和我的灵魂融为一体了。每当我假想你已死去时,我便觉得自己立时如生生被掏去了一半,剩下的不过是具空壳罢了。直到你再次出现,只要看见你,我便莫名地觉得平静,过去那些不时的梦魇也不再来。”
“如昔啊,和你在一起的所有日子,我并没有觉得如何令我心动,也不觉有什么甜蜜幸福可言,仿佛两个人在一起过了大半辈子,平静而毫无波澜,真实又寡淡无趣。就像柴米油盐样样不差地过了几十年,可突然某天少了哪样,日子却无论如何都过不下去的。”
他其实不知道,情人间的种种燃烧的激情,在寻找她的漫长九年中,遗失殆尽。过去的九年,他活于幻想,幻想着她还在,她就在他的身边,同他一起稳坐这锦绣江湖。
慕连舟的心事吐露让颜如昔玉颊大热,连说话都有些不大流利:“你竟,竟把我比作柴米油烟!”
“你啊,无论怎么变,都只能属于我慕连舟一个人,丑也是我的,美也是我的。”慕连舟轻轻把头搁上颜如昔的肩窝。
“胡说八道。”颜如昔嘟囔道。
“怎么,抱也让我抱了,亲也让我亲了,你不跟我还跟谁啊?”慕连舟戏谑道,怀中登时感到明显的抗拒。他唇角一勾,收紧了手臂。
“你怎么…”颜如昔又羞又怒,使劲要挣开慕连舟的怀抱,结果又未能遂愿。
“你挣扎吧。我慕连舟发誓,若再让你逃离我的身边,我便率所有江湖门人一同造反,夺了这大献天下,然后掘地三尺也要将你捉回来,锁在深宫一辈子!如有违此誓,我…”未及说出重罚,颜如昔已惊得一把捂住他的口:“你瞎说什么?什么夺不夺天下的!你难道真活腻了!”
慕连舟轻笑,他微微张口,咬住捂在他唇上春葱般的玉指,那神情好似在品尝一只鲜嫩的青笋般令他唇齿生香。
颜如昔心尖打了个突,慌忙抽回手,指上酥麻麻的感觉怂恿着她把头伸出窗外冷静冷静,可慕连舟紧箍的怀抱让她仅剩下转动脖子的份。
“还要走吗?”慕连舟呼出的气徘徊在颜如昔颈边,灼热缱绻。
“要。”颜如昔回答完才垂下头思索到底还要不要离开。
“你敢。”慕连舟这一声威胁夹杂了温柔的促狭,听在耳里生生成了一句情话。言罢,他横抱起颜如昔,踢开门,三两步走进旁边的寝居,将她放在床上。
“你坐什么?”颜如昔吓得要跳起,却被慕连舟硬硬按住了肩。
慕连舟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不禁大笑。
“哈,看你紧张的,我可不是想与你‘生米煮成熟饭’。太晚了,你身子弱,早些休息,明早让木槿替你看看病。”
“我有自己的住处,干什么非要…非要…”颜如昔的那句“非要睡你的床”在喉头滚动了半天没有吐出来。
慕连舟俯下身,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道:“看着你。怕你再跑掉。我虽然不怕抢了尉迟的天下,但是造反太耗气力,还不如日夜看管着你来的方便。哈哈…”看颜如昔还有争辩的意向,慕连舟伸手点了她的睡穴,扶着她躺好,替她拉上了被子,自己则坐在床边,背靠床栏,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终于觉得满足,同时喟叹着他那在漫长岁月中滋长的感情,如野草般乱七八糟不着边际,却有着无比顽强的生命力…

此意徘徊

木槿说这样的慕连舟让她觉得有些…那个啥。
至于是哪个啥,木槿一时也说不清楚。因为她也没时间想清楚,这几日疲于应付君晏的纠缠不休,她甚至只有翻白眼才能把君晏那张脸扫荡出她的视野。
“慕连舟!你说,你当初是不是故意把我带到蔚王府去看那什么名册的??”
“…呃。那不都过去了嘛,况且我那时候也只是试探,并无恶意啊。好颜儿,我请你吃薄荷蜜好不好?”
“不要!一被问到亏心事,你就请我吃薄荷蜜。两天时间我吃了七份了!”
“那是你总反复拿同一件事质问我…”
“你…!!”
“莫气莫气!颜儿不爱吃薄荷蜜,那便吃我好了。我刚洗过,随便你怎么个吃法。”
“…”
“颜儿!我开玩笑而已,你不必晕过去啊…”
慕连舟每一张口,木槿都抖上两抖。她不得不叹气:哎,这慕大从前也只是长得比较“没有脸”,现在纯粹整个人不要脸了。
“你们慕阁主只有在颜如昔跟前才那么变态吗?”看着慕连舟匆忙抱着颜如昔走远的背影,君晏只觉得没什么胃口再吃下去了,慕连舟彻底颠覆了他在自己心中的阁主形象。
木槿狠狠剐了眼君晏,恶声道:“闭嘴!快把你跟前的饭吃干净了,敢剩下一粒米,以后就不许来未央阁混饭吃!”虽然君晏说得是事实,可木槿就是听不得别人口里说慕连舟的不是。
君晏掏了掏耳朵。真是无奈,同样的话每天吃饭都得重复一遍,听得人连耳朵都觉一股股得胀痛。
木槿不理他,支着脑袋看着适才慕连舟消失的方向发呆。
如昔美貌确是倾倒众生啊,可是慕大那平庸的脸为什么没给反衬得更加失色,反倒是化解了如昔眉目中的那股清冷拒人的气息?好像他们在一起是天底下最理所当然的事。木槿想不通啊,未央阁的男人除了慕连舟外,哪个不是玉树临风潇洒俊秀,可颜如昔和廉真抑或是谢尘桓站在一起的时候,却让人觉得有点“钉是钉铆是铆”…
如昔和慕大,那真是一种…相辅相成的感觉。
“哎… 我吃醋了。”君晏看着木槿恍惚的表情,不禁长吁短叹。
“啊?”木槿脸上一红。虽然君晏时不时会说几句肉麻的话,可木槿还是每次都会脸红,这让她觉得很没面子,好像自己很在乎那个比她还小两岁的臭小子一样。
“喏,有醋吃才美味,你要不要吃?”说着,君晏将面前的醋瓶推到木槿眼前。
木槿当即快要吐血。
“吃死你!”木槿磨牙道。竟然被这小子摆了一道,自己还红了脸,这笔帐她木槿记下了!
“…不吃了。被霸王花的眼神快要戳出洞了,这一害怕,肚子里的胃就打结。哎,小爷这就要去消化消化。怎么样,跟爷走吧?”
木槿最深恶痛绝的就是君晏身上的痞气,那种在军队男人间粗俗的用语让木槿只想把他的嘴打成长条茄子。
“要滚快滚,少在这碍眼!鬼才跟你去呢!”
“啧啧,你鼻子下面长的不是嘴,是炮筒吧?可人家的炮筒放的是烟花,你这儿喷的却是辣椒面。不去也罢,小爷回头站到临江楼楼顶上,跟全城的人说你木槿是喷辣椒的主儿,谁娶谁一辈子得劲儿!”君晏一边把腿一叠,得瑟个不停,一边转动着俩“阴谋涌动”的眼珠,上看看下看看。
结果,一炷香的时间后,君晏便站到了临江楼的楼顶上。不过身旁还有个穿红衣的女子,此时正冷着脸翻白眼,硬是不看她身旁满脸都是“计谋得逞”的君晏。
临江楼其实并不高,仅有三层罢了。只是这临江楼是锦都最有名并且生意最好的酒楼,坐落于锦都一热闹非凡的三岔街口,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木槿无语至极,说要出来“消化消化”,结果还是拉她上了临江楼顶。不管了,反正这小子若真敢在这说她半个“不”字,她就一脚把他从楼顶上踢下去!
午时日头极好,君晏舒服得躺在青瓦上,惬意得几乎快要睡着了。
没有君晏在耳边聒噪,木槿倒不是很拒绝他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实话道来,君晏的长相绝对养眼。由于从小便在战场浸淫多年,秀美绝伦的脸上没有丝毫文弱不禁,反倒结合了昂扬的不羁,糅杂出一种别样的魅力。
木槿当然是爱美男的。当然,这里的爱是一种“博爱”。
只是几乎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木槿的博爱,只包容于她看得见摸不着的那一种。一旦看得见又摸得着,那便从明月立时堕为敝屣。比如此时身旁那个假寐的“敝屣”,她现在就盼望他一辈子都是哑巴。
可惜哑巴开口了:“你喜欢慕连舟是吗?”
木槿差点从房顶上掉下去。“你是猪啊?我如果喜欢他,那见他和如昔在一起我怎么就不吃醋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事事拿我和他做比较呢?”君晏淡淡道。
慕连舟与木槿算是青梅竹马,木槿虽然没有爱上慕连舟,却真可谓被这个男人在心里深深打了个烙印。她早已习惯了慕连舟的优秀,习惯到以为那是自然而言,是天经地义,习惯到她认为是个男人就应该比慕连舟差不到哪去。所以比来比去,比到现在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不过最悲哀的倒不是这个,而是木槿她自始至终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反倒是君晏给她点破的。
君晏唏嘘不止。木槿根本就是个小孩子,表面上跟慕连舟不对盘,其实潜意识对他却佩服的不得了。要不横竖不让他说慕连舟的一个“不”字。
确实,贬低木槿心中的“标尺”,那不等于贬低木槿自己么?这怎么行?!
“我没有。”木槿口是心非。
“哎…”君晏坐起身,看着下面车马川流,人影晃动,突然憋足了气,冲着下面放声大喊道:“木——槿—— 你个霸王花!你没良心!亏了爷对你这么好,你不但不知回报,还整天给小爷甩脸色!你有什么好牛的?给小爷治个病还拿碗砸我,做饭难吃还不许人吐!”
这一嗓子,加了三分内力,小半个城里的人都听了个十足十。
木槿直接惊呆了,都忘了自己片刻前还有打算把君晏踢下去的决定。
临江楼楼下眨眼间聚满了人,个个仰着脑袋向上看。人头攒簇如一个个露出地面的蘑菇,挤的满满当当。当然,“蘑菇”里不乏一直做梦与君晏双宿双飞的,见君晏连骂人都帅气非凡,不禁鼻血横流,春心潮涨。
“见过脾气硌的,没见过脾气这么硌的!会碾磨两杵子破枝烂叶还把自己当神农氏了,其实我看你也就是个呛辣椒面儿的!小爷放着他娘的上骑都尉不做,天天纠缠一个江湖丫头!”君晏坐着说得不爽,又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倒让木槿猛的清醒了,顿时,霹雳火焰夹风带雷的一把燃烧了木槿的所有理智。
君晏对身旁骤然急升的温度丝毫没有察觉,依旧扯了嗓门道:“二十好几的人了,不知道什么叫‘德容言功’,你说像这样的人——”
耳边只觉一道劲风袭来,君晏心下一叹,口上却没停:“——爷怎么就爱得死心塌地,宁愿被欺负的永世翻不了身?!!!”
拳势已老,如泼出去的水。
君晏笑着生受了木槿那一混杂了炽焰怒火的拳。好在木槿盛怒之下的一招全凭本能,没带任何内力。可饶是如此,君晏明亮的眸中依旧划过一丝明显的痛楚。
木槿脑中轰鸣,打出去的拳甚至忘了收,就那么贴着君晏的前胸,危险的暧昧着。
君晏不羁一笑,楼下又是一片激动的尖叫。
他回过头来,胸口痛得他倒吸凉气,他却轻轻握住木槿僵住的拳,声音温柔缱绻:“霸王花,我真不知道你哪里好,可又觉得你哪里都好。哎,这辈子真是败给你了。”说完,他拉过傻了般的木槿,嘴角露出淡淡一抹笑意,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笑靥堪缱绻

慕连舟进来的时候,颜如昔正背对着他面朝墙坐着。
“又怎么啦?”慕连舟发觉近来颜如昔愈发矫情了。不过相比从前总是冷冰冰的卓清,慕连舟倒是更喜欢时不时跟他闹别扭的颜如昔。
女人的心思在遇到情事上经常会变得千回百转。比如颜如昔此刻又纠结到慕连舟说自己不知道爱不爱她的事上了。
一想起慕连舟那句“我的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你”,颜如昔腹中便一阵纠结扭捏。不爱她干嘛非要找到她,还死皮赖脸的要跟她在一起?颜如昔不管怎么说服自己,但听不见那句“我爱你”就像是睡觉少了枕头,喝汤没了勺子。
“怎么啦?今天的药为什么不喝?”慕连舟端起桌上依旧满着的药碗,笑着坐到床边道:“想必颜儿是想让我喂吧?来来,怕苦的话,我用嘴喂好了…”
“慕连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流氓了?”颜如昔一张涨红的俏脸绷得死紧。
“当然是看见颜儿的时候了。”慕连舟淡淡得笑着,仿佛适才那番令人耳赤心跳的话语根本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慕连舟这话说得倒不假。短短几天时间,慕连舟的变化已经让所有人的下巴几近掉到地上。只有廉真似乎还保持着两分清醒,他对木槿说,颜如昔面前那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对其他人来说不过是个幻影,而他们面前那个神鬼莫测的阁主对颜如昔来说似乎更没存在过。
看着慕连舟有践实自己刚才那话的意思,颜如昔赶紧一把夺过药碗,挤着眉眼将药汤大口吞下,墨色的药汁残存嘴角也忘了擦,只是苦的她大口吸气,还不忘丢给慕连舟两个白眼。
慕连舟怜惜地伸手过去替她擦掉了嘴角的药渍,指尖碰触到她滚烫的脸,不由地心神一荡,抱过她便要吻下。
“你这人!”颜如昔一把将他推了开去。
“好好,不闹了。”慕连舟收起了眼角戏谑的笑意,扶正颜如昔的身子,怜惜地触了触她薄薄的眼睑,道:“木槿说你这瞳仁是因为服用了涤魂才变成这个颜色的,是吗? ”
提起涤魂,颜如昔脑中不禁闪过那抹紫色的身影,唇角不易察觉地扬了扬。这微小的细节却被慕连舟一丝不差地捕捉到了,不禁心中酸气纷涌,伸嘴过去在颜如昔扬起的唇角处狠狠印下一吻,接着一脸得逞的表情在颜如昔眼前晃来晃去。
“可是!”眼看着颜如昔便要发作,慕连舟紧接着正色续了一句:“从晋王府回来后,木槿便奇怪你身体里的涤魂几近消失。颜儿,你告诉我,到底…”
话未毕,颜如昔便投入他怀,打断了他的话:“没有,没有。连舟你相信我好吗?我和晋王真的没有什么,没有,他没有替我解毒,事情变成那样我是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