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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昔如遭雷殛,猛地想起几天前与慕连舟在棠越街碰到的那个想轻薄她的军官。
尉迟颉满意得看着颜如昔霎时通透的眼神,挥了挥手,几名侍从又将尸首抬了出去。他贴身来到颜如昔面前,抬起她削尖的下巴,细细地看着她隐隐泛着碧色的瞳。
“庭树说这‘涤魂’的毒,你每年都得解一次?瞅瞅紫鸠那什么狗屁解药,喝得连瞳仁都变了颜色。”尉迟颉伸手抚上她黛青的瞳,惹得颜如昔一阵厌恶,侧过头去想避开。谁知下颚一阵疼,硬是让尉迟颉捏着无法动弹。
“王爷很喜欢管别人私事吗?像王爷这般爱管闲事的人,怎么能管得了天下呢?”颜如昔嘴上淡淡一笑,眼中却是寒意十足。
“本王的事用不着你来评论,先想想你该如何保命再说!”尉迟颉手上微微加力,痛得颜如昔脸颊愈发苍白失色。
“王爷说笑了。王爷怎么能弄死自己的筹码呢?”颜如昔淡淡道。
尉迟颉轻轻挑了挑眉。
“我若失踪,定是出意外。阁主在我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是不会让木槿走的。”
“王爷也太高看如昔了。大行不顾细谨,大成必有舍得。阁主那样的人,是不会为区区一个颜如昔而不顾及蔚王的安全的。”颜如昔浅浅一笑,却比投在墙壁上黑影更加黯淡。不知道她是因为热还是因为痛,缠绕于削肩的青丝已被汗水浸透,几缕还恋恋不舍地贴着她苍白的脸颊,甚至温柔地抚上她失血干枯的唇。
尉迟颉抓起一把她湿透的墨发,手心一片濡湿。可能因为全身被汗渍浸透的缘故,颜如昔身上原本极淡的茶香竟变得浓郁起来,缭绕如无形的手,揪着尉迟颉的心神,让他威赫的面容一片恍然之色。
“本王看准的事,没有过差错的。你就多配合着本王点,说不定本王一开心,早点放了你呢。”尉迟颉凤目奕奕,眉尖唇角都是笑。冷笑。
“李衡!”尉迟颉沉声唤道。
“属下在。”一直在牢口守着的人回应道。
“你继续吧。别把人弄死了就成。”尉迟颉转身向牢外走去,忽然又伫足,补了一句:“本王可不想要一个残废。”
“属下知道。”李衡送走尉迟颉,缓缓扬起一张五官端正的脸,目光淡然地看着一旁伤痕累累却神色飘忽地颜如昔,转身走到挂满刑具的墙前,抬头看去…
一阵阵摄人心神的香气氤氲了整个屋子。帘上,窗上,桌上,椅上,床上,无不缭绕着这种香却不熏的味道。甚至,盖在颜如昔身上的被子,也被这香气充斥得满满的,把她从昏睡的状态中生生扯了出来。
这大概就是极其名贵的龙涎香吧?曾听木槿说,这香可以行气活血,化瘀止痛。可是自己身上这些伤,恐怕再熏三五个月也不见得能好。
颜如昔无奈地撇了撇嘴角。似乎…不那么干裂了。
她试图撑起身,却发觉四肢软绵无力,腹中内息竟也是空空荡荡。
这下成废人了吧?即使救回了自己,她对慕连舟也是毫无用处了。紫鸠啊,如昔要叫你失望了呢…
颜如昔抬眼看着屋顶,整个人如槁木死灰,毫无生气。
门被推开,尉迟颉缓步走入,手中竟然还托了碗药汤。
“都叫李衡不要把你整得半死不活,抬回来后你还是昏睡了三天三夜。”尉迟颉把药放到桌上,接着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颜如昔。
三天三夜?颜如昔一震。那也就是说蔚王已经启程了?
颜如昔不禁转目看向尉迟颉,想从他的表情中挖掘出什么。
可是什么都没有。尉迟颉神色淡然,无喜无怒,连眸子都敛上了一层遮掩的雾气。
“想知道你的阁主有没有为了你留下木槿?”尉迟颉有些讥诮。
颜如昔不屑地一笑,将头扭了过去冲着墙,并不答话。
一丝怒色从尉迟颉眼中划过,消失地不留痕迹。
“好得很!”声音似从牙缝中挣扎而出。尉迟颉冷哼一声,出了门去。
之后就是各种婢子奴仆前前后后服侍她吃饭喝药。至于喝什么药,颜如昔心下清楚的紧,不是“十香软筋散”就是“仙草无骨粉”。
尉迟颉再来的时候,已是两天之后了。
“等他等得是不是很辛苦啊?”尉迟颉依旧端了碗汤药,放桌上后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
颜如昔自然知道尉迟颉所指的“他”是谁。她的确在等,可又害怕他来,害怕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心生失望。她是那么骄傲倔强的人,宁可自己消失或者死掉,都不愿意被自己在乎的人看轻一丝半点。
所以有什么好等的呢?不如自己就这样死掉。
“你笑什么?”尉迟颉看到颜如昔嘴角那抹讥讽又自嘲地笑意,不觉心底泛出点点愠怒。
“如昔想笑什么便笑什么,不劳王爷关心。王爷闲心甚多,何不多关心关心自己觊觎的那点东西。”颜如昔死志已有,说话便毫无顾忌。
尉迟颉再也抑制不住的怒火轰然中烧:“本王忍你多次,你倒更不知进退了?!”说罢便猛地出手,一把将颜如昔从床上拽了起来,狠狠往墙上一掷。
颜如昔闷哼一声,胸口继而一阵翻滚,一口腥甜又出。细细血丝从她缺血的唇角挣扎而出,一路蜿蜒至她白皙的脖颈,仿佛一幅画卷上停留不去的蝴蝶,兀自呼扇着翅膀,掀起阵阵甜腻的血腥,勾起了尉迟颉体内潮水般的欲念,一潮涨过一潮。
他窒了窒,俯身冲着颜如昔琼玉般温暖细腻的脖颈一口咬下。颜如昔身上淡淡的茶香令尉迟颉似一头失魂的兽,狠狠地将头埋在颜如昔的肩颈处,疯狂啃咬吮噬。
颜如昔大惊,竭力想抬手推开眼前这个人,却连个小指都无法抬起。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慌过,甚至多年前最接近死亡的那次,她都是平静面对。她几番努力得想避开眼前这毒蛇般的男人,却最终只能徒劳得留下两行清泪。
她突然很恨前日里李衡对她的手下留情,没有让她死在地牢里。
她很恨为什么自己如此在意慕连舟,而他却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无尽的恨意绵绵而出,却如雪球般越滚越大。当恨意重不可负的时候,她终于蓦地一张口,如浆的血液尽数喷在尉迟颉的脖上背上。
尉迟颉一僵,温热的液体从他后颈缓慢滑下。他停了动作,缓缓抬起头,对上颜如昔杀气腾腾却又满是绝望的双眸,他竟然有些怔忡。
“爷若还想留她一条命,就最好别再让她吐血了。”薛庭树不知何时起,便站在门口看着屋内这一幕。
尉迟颉垂眼,看见颜如昔原本白璧无瑕的脖子上尽是青青紫紫的吻痕和齿印,淤青斑驳着点点针尖般大小的血红,令人不忍多看。
“你那一掌打得本王反倒奈何不了她了?!”尉迟颉直起身子。
“庭树下手无轻重,请爷责罚。只是她现在内伤却是极重,急怒攻心只会加重心肺负担,生命便成悬发之锤…”薛庭树俯身拱手。
“行了。”尉迟颉不耐得一挥手:“说吧,找我什么事。”
薛庭树朝依靠在墙上一言不发面如死灰的颜如昔望了一眼,道:“未央阁阁主慕连舟来要人了。”
慕连舟!
这三个字仿若重戟,刺得颜如昔眼前一片天昏地暗。
“慕连舟怎知她在我府上?”尉迟颉墨眉紧攒。
“他们抓了府上十三个侍卫去问,里面不巧有张齐。”张齐正好是那日抬尸的四人之一。
“这就是你所谓的‘老鬼’死士,忠心不二以一当十?”尉迟颉的双眼顿如海啸狂浪,仿佛能将薛庭树生生打死在浪下。
“属下办事不利,属下认错。”薛庭树微微躬身,看不到脸面,可语气却依旧平稳。
“哼!”尉迟颉面容紧绷,猛得一甩袖,出了门。
薛庭树静立在原地半晌未动,蓦地一转身,朝着颜如昔走去。
他把颜如昔横抱起,将她重新安置于塌上,拉过棉被替她盖好,却始终没有看她疑惑的眼神。
“为什么要替晋王这种人卖命?”颜如昔紧紧盯着薛庭树。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其实并不坏,或者说,他内心并不是冷酷无情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就像你师父选择了‘泊烟谷’,而我选择了王爷。”薛庭树在说‘王爷’两个字的时候,眼中略过一丝淡如琉璃的光彩。
颜如昔被那一晃而过的光彩闪得心下怔忡。她突然想,那样的眼神,不知道尉迟颉是否会真正注意的到呢?
“你每日喝的汤药里有风荷果,这风荷果与涤魂相遇时两者毒性相抵,三个月后风荷果会将涤魂之毒吸尽。只是那时你若得不到风荷果的解药,你就会毒发身亡。而这毒,现下只有王爷手里有解药。”薛庭树此时仿佛失了语调,浑不似几天前语笑风趣的白衣书生。
颜如昔脸上却泛开了淡淡的倦意:三个月?她活不活得过三个月呢?
哎… 人活一世,心为形役,不若早日解脱。
她闭上眼,黑了全世界。
还君明珠
尉迟颉换了身紫金长衫,颈后的血迹也被擦拭干净。他不急不缓得朝会客的潮云堂走去,说不清此刻到底是何种心情。对于名动江湖的未央阁阁主慕连舟,他一直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一个高居庙堂,一个坐首江湖,虽说未央阁暗里一直是蔚王势力,可朝野两泾渭,他堂堂一王爷,作何去见一个武林人士?
只是尉迟颉忘了,当一个名字成为一个神祗般的存在时,就会模糊朝堂与江湖间的界限。
走进潮云堂的时候,尉迟颉还真愣了片刻。
如果不是堂内只坐着一个人,如果不是薛庭树在他身后低声提示,他怎么都不会认为眼前那个人是慕连舟:滑缎如玉的月白长袍笼着一身形偏瘦的青年,五官拆开来看都还养眼,凑到一起就成了张将‘普通’发挥到极致的脸,让人记住都似乎是件不容易的事。偏偏那人连坐在那里都有种容易被人忽视的感觉。
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当上武林群雄之首的?
尉迟颉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但他没有时间去思考,因为慕连舟也看见了他。
“未央阁慕连舟,见过王爷。”慕连舟起身,垂首,行礼,抬头。很简单的一个作揖,他做得十分自然得体,张弛有度,落落大方。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傲气,却也不见任何谦卑。如此风度在旁人看来,似乎被他行礼的晋王若非天帝贵胄,就是尊贵无双。可在晋王看来,自己竟有种受用不起的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尉迟颉毕竟不能让自己在慕连舟面前失色。他淡淡一挥手:“不必多礼,坐吧。”
“未央阁阁主之名,本王已听慕甚久,却未曾得偿一见。没想到今日见阁主,果然是让人‘不可揣度’啊。”
尉迟颉于堂首塌上坐下,接过奴婢递上的茶。
慕连舟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尉迟颉的‘不可揣度’指的是他这再平凡不过的外表了。
“王爷谬赞,连舟不敢当。”慕连舟笑的不卑不亢:“连舟今次造访只为一事。”
还真是单刀直入啊。尉迟颉不动声色地将茶放在一边,对上慕连舟平静却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知慕阁主可为一名为颜如昔的女子前来?”尉迟颉知道此时若还是支吾遮掩,反倒是失了自己王者的气度。
“王爷果然是直爽之人。明人不说暗话,连舟的确只为颜如昔一人前来,但求王爷抬手放人。”慕连舟目光炯炯。
“哼!”尉迟颉低声哼道:“慕阁主也太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了。颜如昔杀我府卫将领,我若就这么轻易把人给你,那我这个当主子的,不也太让下人寒心了吧?”
“不知颜如昔可否认罪?”慕连舟徐徐问道。
“无需认罪,铁证如山。”尉迟颉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想起他临走前,颜如昔正斜斜地靠在墙上,黯淡的唇被猩红的血染得分外妖艳,如一滴晕染开来的朱砂。
那一刻,他竟有些走神…
“那也好,方便了大理寺再去收集罪证。”慕连舟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什么?”尉迟颉凤目一聚,凛凛地盯着慕连舟淡然的神情,整个人如一簇狼烟,冲天的气势使得天色都暗了几分。
“我说,大理卿过不久会前来接走犯人,也省的王爷落下个私押犯人的罪名。” 慕连舟说话的时候,眼睛一刻也没离开高高在上的尉迟颉。其实他也暗暗感叹尉迟颉身上英武非凡的气质,如果对方不是阴枭果绝的晋王,他倒真的想结交这样一个霸气绝然的朋友。
尉迟颉当然不会知道慕连舟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他如何都不会料到慕连舟可以动用大理寺的势力。他心中已然怒不可遏了,暗暗将这笔帐划到了蔚王身上。其实这次大理寺的人肯出面还真不是买蔚王的面子,而是首席宰相傅谂言暗中施加的压力。当然这是后话了。
尉迟颉心下虽怒,但表面却是一片云淡风清。
“庭树,去吩咐人把颜如昔带上来。”尉迟颉侧头吩咐道。
薛庭树应了声,淡淡看了眼慕连舟后便走了出去。
尉迟颉本就没打算要杀颜如昔,况且大理寺这个台阶也的确有名有目,不辱没了他这个王爷。只是他心中却有气,这团莫名其妙的怒火到底由什么而来,恐怕连他自己也不能完全解释清楚。
颜如昔被婢女扶上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衫。软筋散的解药才喝下不久,即便是被人搀扶着走,也是件很费力的事。
尉迟颉给了薛庭树一个赞许的眼神,薛庭树很平静地受了,面上无丝毫波澜,只是当他垂下眼睑的时候,眼中一抹淡如琉璃的光,如水波般潋滟于瞬间,接着便无踪无影。
很多年以后,颜如昔已经记不得自己那天见到慕连舟后是什么心情了,她只记得自己像是忽然得到解脱的蛹,脱离了沉重的外壳,飘然随风,轻得连自己都觉得那几乎就是灵魂的重量。
后来慕连舟对颜如昔说,那天你被搀上来后,只是淡淡地冲我笑了笑,接着便昏了过去。只那一瞬,我终于知道原来自己宁愿死了,也不想再也看不到你对着我笑。
颜如昔倒下的那一刹那,尉迟颉一个闪身便接住了她坠地的身子,而此时此刻,晋王府内那把被慕连舟坐着的椅子扶手上,深深地多了五道指印。
尉迟颉细细地看着颜如昔嘴角依旧挂着的笑容,眼中竟然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或许只有他和薛庭树两人才知道,这是自己第二次抱着晕倒的颜如昔了。
“王爷,大理寺少卿门外求见。”李衡不知何时悄然来到尉迟颉身后。
尉迟颉微一忖度,把昏过去的颜如昔交给两个婢女,抬眼看了看一直冷静不动的慕连舟,道:“慕阁主,这人大理寺可以立刻带走,只是别忘了本王这里还要给个交代。”
“王爷气量宽宏,非人能及。连舟多有叨扰,还请王爷见谅。”慕连舟淡然一笑,始终不再看颜如昔:“连舟这就将犯人带走,告辞了。”
慕连舟缓缓起身行了个礼。蓦地展开身形,倏影一晃,白衣飘然似流风回雪,接着揽过昏迷不醒的颜如昔,两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所谓‘翩若惊鸿’,大抵就是这样的吧?尉迟颉忽然如此想到。
“王爷缘何兴起的演了那出戏?”一直没有说话的薛庭树此时突然侧过脸,语气有些幽幽难测。
尉迟颉微一蹙眉,便明白了薛庭树所指。他当着慕连舟的面,对颜如昔似是有所关心,即便他一个温柔的眼神都没有逃过薛庭树的眼睛。
“怎么?吃醋了?”尉迟颉促狭的一笑,伸手懒懒地抚上薛庭树如玉的脸:“别问本王为什么这么做,你只管看戏就成。”
尉迟颉笑容转冷,看着慕连舟离开的方向,整个人似是一座浮出水面的冰山。
只是冰山的内心忽然在想,为什么他身上依旧留有若有若无的茶香呢?
彩云易散琉璃脆
颜如昔自然没被带往大理寺,而是直接送回了未央阁。不论大理寺给尉迟颉一个什么样的审讯结果,眼下治好颜如昔的伤才是最重要的。
颜如昔醒来发觉她正躺在自己照影楼里的寝居时,她倒是一点不觉吃惊。只是当木槿一张微圆的俏脸伸过来后,她惊得差点从床上跌了下去。
“如昔啊!!你终于醒了!!我都担心死你拉!!”木槿扑到颜如昔身上嚎啕不已,眼泪将被衾濡湿了一大片。
“槿儿你,你不是去寒州了吗?”颜如昔虽然隐隐期盼慕连舟为了她而留下木槿,但更多的却还是否认了自己的那一点幻想。
“去什么寒州啊!我去了谁来照顾你啊!”木槿直起身,眼睛周围红彤一片,晶莹的泪花还挂在睫毛上一闪一闪的,活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孩。
“我跟慕大说,他要不让我留下照顾你,我就服毒自尽!后来慕大就让小桓替我去了。”木槿噘着嘴道。
果然,说到底,慕连舟没有纯粹因为她而留下木槿啊。
“槿儿,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当我想去寒州啊!”
“嗯…那我应该是对不起小谢了。”
“他?依我看,寒州那种地方最适合小桓这种人去了。”
“啊?为什么?”
“他那人寡言的要死,少说一句话,多省一口水。再说你看他平时总一副冷酷到没边儿的样子,天再冷也冻不死他!哎呀,药凉掉了,嗯…光顾着和你说话了,你等等我去给你热一下。”木槿说着就端起碗跳了出去,绯色的身影像艳阳般温暖着虚弱的颜如昔。
只是她的笑容并没能持续多久,她就看见了慕连舟的那袭月白长袍。
慕连舟没有进来,只是漠然地站在门口,淡淡的神色,平静的眼神,一言不发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颜如昔。
哎,这个人啊,若他想真正隐去自己的感情,恐怕没有人能从他身上找出一丝破绽的。世上恐怕再没有一个人能像他一样,随意控制自己周身散发出的丝丝气息,给他人造成一种错觉。
两人似是各自怀有心事一般,竟然谁也没说话。
慕连舟始终是面无表情,而颜如昔则是神情飘忽。
直到木槿热好了汤药,端着碗小心翼翼得边吹边走过来时,才打破了那两人间一直僵如寒冰的气氛。
“咦?慕大,你怎么总是跟游魂一样来去无声的?”木槿瞥了眼慕连舟,把药放在一旁,慢慢扶着颜如昔坐了起来。
“她怎么样了?”慕连舟低声问道。
“她怎么样了你刚才半天不问她,现在来问我?”木槿见鬼似的眼神斜睨了下门口的慕连舟:“怎么拉,怕染上病气啊,干嘛站在门口不进来呢?”
“我问你她怎么样了?”慕连舟还是重复那句话,只是声音里有了丝不可抗拒的迫力。
“你让锁霜掌搁背后拍一下试试?”这几日木槿对慕连舟一直心中有气,尤其看见他对伤痕累累的颜如昔如此冷淡,她更是不怕激怒慕连舟,连连出口顶撞于他。
“如昔这一身刑具留下的外伤就不说了,她背后受的一掌可让她脏腑受损,淤血攻心,若不好好调养,那就是气随血而脱,血随气而亡,到时候…”
颜如昔伸手轻轻握住木槿的手,微微用力,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既然他不愿意同自己讲话,又何必借他人来关心自己。
慕连舟看着颜如昔乖顺地端起药碗,袖中的双手一片冰冷。等颜如昔再抬起眼时,门口已是空无一人。
木槿黑着脸把目光从门口收回,替颜如昔擦了擦嘴角的药渍,温言道:“你这一身伤必须要卧床好好调理,这几天不许你下床!现在闭起眼好好睡一觉。”说完扶着颜如昔躺好,看她阖眼入睡,木槿这才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暮色时分,慕连舟轻轻推开颜如昔的房门,略一犹豫后,走进去反手将门带上。
他悄无声息地坐在床边,眼神却不是瞧着熟睡的颜如昔,而是朝着窗外变幻莫测的晚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害怕去看颜如昔憔悴的脸,所以他总是在几步之外默然的看着这个受伤的人儿。
自那日颜如昔转醒后,他已经四天没来看她了。木槿每天都变着法儿在他跟前说着颜如昔的伤势如何如何,还指桑骂槐得说自己冷血无情。
如果真是冷血就好了,至少他也不会如此畏惧去看一个病人。
慕连舟望着窗外呆了许久,终于垂下眼去看床上的那个人。
可是当他侧脸往下看时,正对上颜如昔那双泛着幽碧的瞳。
“你…”慕连舟一窒:“你早醒了?”
“嗯。”颜如昔淡淡道。她努力撑着坐了起来,缓缓把枕头竖起,羸弱的靠了上去。一旁的慕连舟却一直灰着脸,紧紧抿着唇,看着颜如昔起身的一举一动,始终没有伸手帮她一把。
“为什么不说话?”慕连舟消瘦的下巴上竟然有些青青白白的胡茬。
“说什么呢?”颜如昔声音依旧有些虚,只是脸色却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嗯… 多谢阁主相救。”颜如昔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
这话倒是出自真心,不管怎么说,慕连舟还是把木槿留了下来照顾她。只是这样一句感谢,在慕连舟听来却是分外刺耳。只见他脸色瞬时一白,冷冷道:“不必谢我。真要谢,就谢害你的那位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