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昔此时才回过神来,忙要阻止。慕连舟拦下她扬起的手臂,轻声道:“那一碗不过三两个圆子,我们今早要做的事情多呢,我可不想你饿晕过去。”
颜如昔此时才明白过来,慕连舟大清早的把她带到这来不单单是吃早饭那么简单的。想到这一点后,她缓缓放下手臂一言不发,心下却有种爽然若失的感觉。
看着颜如昔沉默的样子,慕连舟抿了抿略薄的唇,忽而一笑,道:“怎么啦,想念刚那美少年了?”
“他再骑快点,怕连脸皮都会给风刮掉。我哪看得清他长什么样?”颜如昔嘲弄道。
“那是刚上任的上骑都尉,君晏。至于长什么样,看看刚才那场面就大概能猜到了。”慕连舟哂笑道。
“上骑都尉?那是什么官?”颜如昔对职官品阶向来不熟悉。
“官从五品,掌管羽林骑的武官。”慕连舟看颜如昔依旧一脸迷茫,又解释道:“羽林骑就是给皇帝老子当保镖的武装侍从。”
“从五品?就能在锦都骑马飚来飚去了?”颜如昔的头脑显然灵活异常。
“别人不行,他却行。”慕连舟瞅了眼复又安静下来的棠越街,道:“他父亲是坐镇大献朝边镇牧州的经略使,君正凛。”
“大献两大边镇重锤,一是毗邻西北漠斛的牧州,二是紧挨东北北夜的寒州。寒州经略使是当朝武将宁虎臣。也就是说,君正凛与宁虎臣二人相当于寒、牧两州的军事统帅,牵制漠斛与北夜的发展势力。可以这么讲,没有君宁二人,大献朝未必能撑的到今天。”慕连舟讲得嗓子有些偏干,便吩咐摊主婆婆倒碗清水来。
“怎么不见你吃东西?”颜如昔看慕连舟桌前空空如也。
“才想起来问我啊?我带你来前已经吃过了。”慕连舟呵呵道,忽然冲着颜如昔身后极目望去,见远远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行将过来。他眼里倏地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森然,道:“呵,终于来了。”

道是无情

“呵,终于来了。”
颜如昔正待转身,慕连舟一把按住她的肩头:“别转身,你那张脸可没我这张安全。”
颜如昔白了慕连舟一眼,不再动弹。
哎,这今早的“人物”还真多…
“今天正朔帝大宴王公贵族及群臣,这条路是去皇宫的必经之路。”慕连舟压低声音道:“突然搞宴请,不知正朔存的什么想法。”
“你不让我扭头看的这个人是谁?”颜如昔问道。
“晋王尉迟颉。”
“二皇子?”颜如昔愕然道。
“没错。他来了。”慕连舟示意颜如昔侧头。
颜如昔微一扭头,便在浩浩荡荡的侍卫仆从中,一眼看见了那个骑在高头骏马上的冷面男子: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凤眼鹰鼻,鬓眉如削,浅栗色的长袍裹不住一股阴鹫的霸气,让颜如昔忍不住想起木槿的那句“二皇子性格阴狠刚戾,野心勃勃”的评价。
“你怎么知道今天第一个来的就是尉迟颉?”颜如昔忽然想到。
“我不知道。凑巧。”慕连舟这回倒不是开玩笑:“我也在猜下一个来的是谁。还有什么勤王、蔚王、楚郡王、平淄郡王,什么三省六部三师三公…”
慕连舟愈发好笑地看着颜如昔逐渐发紫的脸,终于忍不住捧腹:“我们又不是非得坐这看所有人走过场,你表情不用这么严肃吧?”
颜如昔终于爆发了,冲着慕连舟怒道:“我怎么知道你都要做什么?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你想让我做什么,只是不停地替我做决定。你既然什么都不愿告诉我,为什么还同意我加入未央阁?”
颜如昔压低声音的怒吼,夹杂着压抑了多日的郁闷,终于刨冰般地砸向对面的慕连舟。
自她进入未央阁至今半月有余,除了木槿当初跟她将了一些未央阁的过去外,再没有任何人告诉她任何关于未央阁之事。她本就是个外表坚忍独立,内心十分敏感的人,对自己像个多余之人是极为介意的。况且今晨慕连舟的一番举动让她更觉得自己仿佛在对方眼里是个□孩童般天真无知,这是让她无论如何不能忍受的。
看着颜如昔疾言遽色的样子,慕连舟一直沉默着。
可以说,从慕连舟呱呱落地,到睥睨天下,颜如昔是唯一一个真正冲他发过火的人。即便是他师父,名满天下的林栖迟,也从未对他假以颜色。在这之前慕连舟甚至不知道被吼是个什么滋味。
颜如昔发泄完便觉得自己态度太过强硬,便也不再言语,把脸转向别处,闷不吭声。
慕连舟神色颓然地凝视着颜如昔。木槿曾说,他慕连舟就是因为太强了,强到根本不需要顾及他人的感受,所以言语和行事都很容易中伤对方。可是此时他感到自己眼里的女子,似是一块光彩照人却脆弱不堪的琉璃,而他却是一个布满铁刺的锤。
两人就这样静默对坐。颜如昔除了慕连舟什么都看,慕连舟除了颜如昔什么都不看。 直到身旁再不会有任何亲王臣子路过,慕连舟才轻声唤道:“如昔…”
颜如昔没应声。怎么说也该道个歉什么的。
慕连舟又唤了声:“如昔…”
颜如昔依旧冷脸一板。叫名字有什么用?
“哎。”慕连舟轻叹一声,说了句颜如昔更为光火却又不得不理他的话——
“如昔,我们再不走,婆婆这早市的摊子就没法收了…”
“… …”
颜如昔略一沉默,忽然收起了所有怒气,道:“慕阁主,如昔有些身体不适,先回去了。”她的语气很淡,仿佛在和一个路人讲话,说完便起身离开。
“颜如昔!”慕连舟轻轻揉了揉微痛的头:“你先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颜如昔看着眼前气派的朱门大户,盯着高高悬挂的金匾,不禁迟疑道:“蔚王府?你要带我来这儿?”
慕连舟点了点头:“是啊,其实今天我就是想带你来这里,告诉你一个真正的未央阁。”
颜如昔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慕连舟掏出一块漆金木牌,在门口守卫前一晃,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看来你是常客了。”颜如昔跟了进来,边走便左右观望。
偌大的蔚王府内树木繁多,曲径两侧尽是镂骨奇石,拿交老树。时值孟秋,园内花木衰茂不一,青黄驳杂,倒是另一种别致之美。
“也不算。无事不登三宝殿。”慕连舟似是对王府地形相当熟悉,“这里每一处我都可以随意来去。”
“为什么?”颜如昔盯着慕连舟别在腰间的木牌。
“因为未央阁是蔚王最大的靠山。”
颜如昔干脆糊涂了。这未央阁统领的是江湖又不是朝廷,与蔚王又有什么关系?
未央阁与蔚王,到底背后有什么?
“我们要助蔚王登基吗?”颜如昔突然问道。
“蔚王他…他并不想当皇帝。”慕连舟略一迟疑。
再蠢笨的人,也感觉的出来慕连舟与蔚王尉迟浚的关系不简单。颜如昔心下似乎有一些明白,但更多的还是不明白。
“到了。”慕连舟走到一处题着“墨斋”字眼的门匾前停了下来。他轻推开门,抬脚迈了进去。
连屋子都可以随便进,这关系还真不一般。颜如昔苦笑着摇摇头,进了屋去。
“这是蔚王的书房。”慕连舟解释道。
颜如昔还是不明白,未央阁为什么要保护蔚王。她满脸写满了“为什么”,让慕连舟不禁哂笑,道:“太子之位本应当是二皇子尉迟颉的,现在正朔帝明显有立蔚王尉迟浚为储的意思,一直有意无意压制晋王的势力。只是晋王此人…实在不容小看。”
颜如昔一凛,脑海中忽地闪过那个骑在高壮骏马之上的阴枭男子。
“蔚王背后是傅太师吗?”既然未央阁的幕后推手是傅太师,那慕连舟这么帮着蔚王就不足为奇了。
“可以这么说吧。先不说这些。看看这个。”慕连舟递给颜如昔一本桌上的小册子。
颜如昔接过后打开一看,尽是一些官员及其履历,大致十来个人。
“这是什么?”
“一些重要人物。”
慕连舟往书桌前的太师椅上一坐,舒服地斜睨了一眼颜如昔,发现她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小册子里的某页上,面色复杂难辨。
“看见什么了?”慕连舟说着便伸手把册子拿了过来。
“没…”颜如昔见慕连舟把册子拿了去,有些愠怒,道:“我不过有些出神罢了!”
“兵部尚书卓坤。承乾十九年任翰临步军都指挥使,承平二十二年授翰临州刺史,后升仓平州刺史,转洛州刺史。承乾三十年任卫尉卿。承乾三十三年调任兵部左侍郎,逾两年升兵部尚书。”
“呵,这官升的比跑的都快。”慕连舟扫了眼册子上的内容,“你认识卓坤。”
“我是仓平人,当然知道他。”颜如昔拿回了册子蒙混含糊道,低头往后慢慢翻着。“这名单里的人为什么重要?”
“这上面的人个个官居要职,但这些人目前对王储之争态度很模糊,是一种潜在的危险。”慕连舟道。
“兵部尚书和争王储有什么关系?”颜如昔一直没抬头。
“本来没什么关系。但如果晋王敢造反,那就有关系了。”慕连舟正了正身子,道:“大献朝地方刺史本就拥有行政与地方军队管理权。卓坤先后出任三州刺史,其中两中州一上州(注1),况且他本人在地方上极得人心,有熟悉三州军情,也就是说,谁把卓坤这老宝贝挖过来,谁底气就足了一半。”
颜如昔把册子一合,轻轻放在桌上,道:“让我看这个做什么?”
“盯住这些人。无论谁,小错可以犯,大错…你自己掂量着办。”慕连舟食指轻轻敲着桌面,“嗒嗒”的声音仿佛和着人的心跳般平和均匀。
“怎么?都杀掉吗?”颜如昔瞪着慕连舟道。显然她很反感这样。
慕连舟迎着她的目光,不闪不避,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江湖任意门派组织由你调遣,不用知会我。”
“你当初建立未央阁,就是为了这些吗?”颜如昔转过头不再看慕连舟。
“哎。木槿那丫头总喜欢…”慕连舟摇头笑道。
“她说你建阁是为了一个女人。”颜如昔淡淡地打断了慕连舟:“对吗?”
慕连舟没想到颜如昔说得如此直接。他微微抬头,凝视着颜如昔那双似墨还碧的眸子,许久才吐出一个字:“…对。”
注1:大献朝分十二个州,十二州又分上、中、下三州,即户满四万为上州,刺史从三品;户两万以上为中州,刺史正四品;户不满两万为下州,刺史从四品。(参考借鉴古籍《唐六典》)

卷地东风袭人梦

天刚入秋,到底是有些凉的。
木槿走在回未央阁的路上,一阵秋风袭来,不禁微微一个哆嗦。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囡囡。”
嗯?囡囡不是城东绸缎庄家的孩子吗?难道是…摧花辣手?木槿惕然一惊,便朝着声音方向寻去,却见一十八九岁的少年身着一件金丝翻领战袍,脚踏云纹鹿皮靴,一副纨绔子弟的打扮,正半蹲着与面前的小女孩说话。
“小妹妹,你几岁啦?”少年语气颇为和善,边说边伸手在小孩肉嘟嘟的脸上捏了捏。
“六岁。”小女孩边说边展开右手五个指头。
“…”这明明是五啊。
“你家住哪?哥哥把你送回去吧?”哎,真是越看越可爱,尤其嘟嘟的小脸。手痒啊,捏捏,再捏捏。
“捏够了没啊?老牛吃嫩草连这么小的都不放过!”木槿觉得自己快要挽袖子了。
闻言,蹲在地上的少年缓缓站起,腰转腿不转地往身后懒懒瞥了一眼,道:“大姐,快回家生火做饭带孩子吧,出了门就是祸害。”
少年一回头,便是一张目若朗星,眉若春山的脸。只是俊美的面容却掩不住一股喷薄而出的张扬之气。
木槿猜想自己的天灵盖一定冒烟了,不然怎么烧得连这么大的美男在眼前都想给他一拳打个窟窿出来。
“木槿姐姐…”那个叫囡囡的小女孩嗲声嗲气地跑过去抱住木槿。
“呃…嗯…你的小孩啊,哈哈…”那少年如何也没想到面前这俩竟然认识。
我的小孩?!那声“姐姐”叫的是假的啊?!木槿头一次瞪着美男时候是两眼喷火。
“你… 啊欠!”又是一阵凉风,刮过木槿沸腾的身子时,冷热交替,让木槿忽起一阵鸡皮疙瘩,接着掩口不及便对着少年结结实实打了个嚏喷。
一阵沉默后,少年面无表情地揪起衣领在脸上擦了擦。
“这个…呃…”木槿略感尴尬,两手不停握张着。
“她一个人在街上站了很久,我以为她走丢了,便去问她。”少年指了指窝在木槿怀里的女孩,道:“既然你认识她,那我就不管了。”话落一转身就要离去,忽然像想起什么似得,又扭过身子,朝小女孩的脸上轻轻的捏了捏,便笑得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少编故事了!给你安个尾巴肯定就是中山狼!木槿冲着少年桀骜不驯的背影暗暗磨牙。
木槿牵起囡囡的手,正准备送她回去,忽听一阵清道锣声,回头一看,见几个骑马侍卫护着一官轿向城东行去。
“徐大人?”木槿对这台官轿再熟悉不过了。这轿子曾抬过她到中书大人府上,为中书令徐为先诊治过严重风邪。
似是听见有人在叫他一般,轿帘一掀,探出一张善目慈眉的脸,一眼便瞅见了站在路边的木槿。
“木神医!哎停停停!”轿子尚未停稳,徐为先便一掀帘子下了轿,朝着木槿走去。
木槿对徐为先的印象一直不坏。此人素来和傅谂言交好,所以木槿才会应傅太师的请求为徐为先治病。而木槿手到病除的本事也让徐为先极为佩服,自己一把年纪了每次见木槿都要“神医神医”地叫。
“徐大人这是刚从宫里出来吗?”木槿知道今日正朔帝大宴王公群臣,正好借此机会问问情况。
“早出来了,回了趟府,正赶去傅老儿那呢。”徐为先和傅谂言多年好友,所以互相称呼也极为随便。
“哎对!你是傅老儿的小友,正好随我一道去吧。”徐为先乐呵呵道。
“我也去?傅大人生病了?”木槿疑惑道。
“哪里!你还不知道啊?傅老儿被圣上官拜首席宰相,而陶公谨退居副宰相了。哦哈哈…”徐为先一脸喜色:“木神医要不要随老夫一起去祝贺祝贺啊?”
“我想我还是改天去拜访吧,我要送这个小妹妹回家。”木槿笑着婉言拒绝。
“对了,今天皇上设宴就为了这个?”木槿趁机套话。
“圣上要把蔚王派往寒州,听说寒州边境连遭北夜残军骚扰。不知道圣上这次是出于什么心思,明明前一刻还对蔚王关怀备至,怎么又…”徐为先说到这是一脸迷茫。
木槿愕然。命蔚王领兵不等于让慕连舟绣花么?!
若说起这蔚王,算是尉迟一族里最文弱的一个了。这帝王之子中不乏骁勇善战之辈,只是数来看去都轮不上蔚王尉迟浚,因为他最擅长舞的不是刀,是剪刀。蔚王好园艺,喜培植花卉,这基本上是人尽皆知。如今他被遣去边境寒州这种苦寒之地,花草是没的剪了,自己的脑袋别让人剪了去就是好的。
“寒州不是有宁将军吗?”木槿突然想起那位天神般的边关大将宁虎臣。
“就因为有宁将军在,圣上才敢让蔚王去。只是寒州之地天寒贫苦,像蔚王这般尊贵的身子,只怕不染病,就是极好的了。”徐为先叹道。
木槿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心下涌起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条件艰苦之地多有各种传染温病,像长年驻守边镇的军官将士们身强体健,抗个风寒没什么问题。但蔚王那种弱不禁风的翩翩公子,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染个什么肺痨黄疸寒邪疮疡疔疮一类传染病。
再者,虽说木槿的身手在未央阁向来垫底,但除去未央阁那几人,放眼整个江湖,即便不是数一数二,也是数三数四的。所以像木槿这种“保镖兼御医”的人才实在是千金难买,慕连舟肯定说什么都得把她扔给蔚王当“随军御医”的。
这一去,还真不知道要待多少年呢!
哎呀呀,真是帮苔白骨空满地,寂寞无人空旧山啊!
李公公站在曲池宫门口徘徊了一阵,微一思索便转身离去。
殿内女人的□一声比一声大,混杂着尉迟南睿低沉的喘息,整个曲池宫都笼罩着若有若无的淫靡气息。偏生守卫在宫门口的侍卫们个个面不改色,端肃严整地站得笔挺,看来大抵是经过各种听觉上的磨练了。
李公公叹了口气,看来皇上是暂时不打算用晚膳了,还是等皇上自个儿宣了再说吧。
倒看屋内,榻上一片春光旖旎,香暖云屏。一个宝髻松挽,乌丝散落一片,眉目间雨恨云愁,樱桃口啼娇喘;一个颠倒风流,满面欲死方休,酥胸间蜂狂蝶乱,洒落下细汗点点。
如此风光,满席佳肴哪堪比?
尉迟南睿到底是纵欲多年,耗空了身子,没多久便后继无力,累得气喘吁吁。
若在往日,这曲贵妃定会不依不饶,千种风情万般旖旎,非得让尉迟南睿累到爬不起来。只是今日她的大半心思放在了她儿子蔚王尉迟浚的身上,若是把他老子累趴下了,她满肚子的愠怒还跟谁说?
“皇上…”曲贵妃的声音硬是把殿内的红烛腻得暗了一暗。
“唔…”尉迟南睿立时酥得浑身又痒又麻的。
“皇上,您倒是跟臣妾说,作何把我的浚儿推到边陲上去了!”曲贵妃极尽委屈,一张芙蓉面紧紧贴着尉迟南睿还算结实的胸膛。
“唔,先让朕亲口。”尉迟南睿说着便意犹未尽地把嘴伸向曲贵妃微翘的朱唇。
曲贵妃背过身去,留给尉迟南睿一个香艳白嫩的背影,直勾得他一阵头晕眼花。
“皇上若不说,臣妾才不要给皇上亲呢!”
笑话!给不给他尉迟南睿亲还由不得她一贵妃决定。只要他尉迟南睿想,天下女人都是他的!
可惜唯独此刻,曲贵妃说这话的时候是光着身子的,尉迟南睿已经让一片春光恍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说,说!”尉迟南睿直直得瞪着曲贵妃曼妙的身线。
曲贵妃扭过头去,抛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尉迟南睿倒是忽然一愣:说,说什么呢?噢,说自己的老五尉迟浚!
他咳了咳,略一思索,道:“朕的小亲亲,朕有多疼爱浚儿你也应该看得出来啊!”
曲贵妃闻言幽怨地一瞪:“皇上到现在不立他太子就算了,还亲手把他推到寒苦之地去,这,这不明摆着让臣妾夜夜难眠嘛…”
眼看着曲贵妃就要哭出来了,尉迟南睿忙俯身把她搂起:“爱妃呀,浚儿若非去寒州伺机立下军功,朕也没法力排众议独立浚儿为太子啊!若按大献礼记,理当是颉儿为储的。”
一听到尉迟颉的名字,曲贵妃柳眉一竖就坐了起来:“皇上要立他为储,那臣妾…臣妾…”
曲贵妃还没说完呢,尉迟南睿就安慰开来:“不会不会,爱妃快别担心了。今天早晨我不同时拜傅谂言为宰相了嘛,为的就是让他暗中牵制颉儿嘛!”
说尉迟南睿色令智昏倒也不完全对。其实自从大太子病死,他就在考虑重新立储一事了。
他不是没考虑过尉迟颉。二太子尉迟颉的确如陶公谨口中所说是“刚毅有断,雄才大略”,但尉迟颉的性格太像当年的尉迟南睿了。
尉迟南睿为人疑心颇重,为巩固权位不择手段。当初身登大宝不久,就将很多他不信任的,存有疑心的大臣找各种借口或贬或罚,多少重臣都未幸免。现在想来,自己枉死多少贤将良才啊!他难保自己儿子尉迟颉上台不会重蹈覆辙。况且乱世迎枭雄,治世需英主,如此看来,只有五皇子尉迟浚堪当重任。
陶公谨官做得虽庸,看人却颇准,那日说五皇子“谦逊和顺,开明大度”不是没有说道尉迟南睿的心坎里,他要的就是能兼听忠逆的太子,这样才能保大献百年社稷。
曲贵妃闻言面上缓和多了,唇角勾起一抹魅人的韵色。
尉迟南睿一脸莫测的笑,拥着曲贵妃香软的身子,又一轮翻云覆雨颠鸾倒凤开始了…

朝来寒雨

尉迟浚此时心情不大好,因为他快被自己老子的“皇恩浩荡”压死了。
比如尉迟浚昨天进宫还没把脚走热,正朔帝就把他召至东暖阁东拉西扯了一堆不着边际的东西才把他放回去。再如大宴一开始,正朔帝就要他坐到自己旁边,还特地恩赐了他几块烤的外焦里嫩的羊腿肉。害的自己苦着脸跟满盘子肉纠缠不休。
只是没想到烤羊腿还没咽到胃里,自己就被遣往寒州了。
哎,走远点也好。过度的皇恩眷顾让自己如活靶子一样承受着众皇子嫉妒的目光之箭。或许去寒州还能清净点。不过寒州…似乎真的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