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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龙勿用…”尉迟颉喃喃自语,继而自嘲:“这不与做龟孙子无异么?”
尉迟颉咽了口唾沫,冷冷地吩咐道:“来人,给爷备马!”
三炷香的时间,尉迟颉已单人单骑的来到了他的私人猎场。
他纵马在宽阔的猎场内疾驰了十几个来回,直到累得整个人趴在马背上,闭上眼信马由缰。
“来了也不招呼一下。难不成让爷跟你问安吗?”尉迟颉脸贴着马颈,懒洋洋道。
“庭树给爷请安。”说话声音飘渺阴柔,听得尉迟颉舒坦非常,于是他满意地睁开眼,注视着站在一丈外温谦如玉的薛庭树,道:“你这雌儿,月余不见,生生出落成枚美玉了。”
“爷过奖了。玉虽美,岂敢同日月争辉?”这话用的是问句,说的却是肯定语气。
“你这张嘴快和你人一样妙了。”尉迟颉微微冷哼:“那些最近招揽的文人名士,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回爷话,都已按爷的吩咐散布在朝野各处,以便随时散布各种消息与流言。”薛庭树不疾不徐道。
“‘老鬼’呢?”
“爷放心,个个以一当十,忠心不二。”
“呵,还是庭树让爷宽心。”尉迟颉难得的露出了些笑容,道:“过来让爷亲一个。”
薛庭树极其顺从地走上前去,扬起一张光彩照人的脸。尉迟颉在他秀气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接着放声哈哈大笑。
薛庭树的唇上瞬时出现了一排血痕,他却依然神态安然地站在原地不动,一副无波无澜的眸子静静地将尉迟颉狂妄的笑脸吸入眼中。
尉迟颉笑着笑着却突然转头冲着薛庭树恶狠狠地吼道:“妈的!爷这回得缩头做回龟孙子了!杀个唐卿赔了老子多少精锐不说,眼下傅老儿天天不要命的往死里弹劾老子,老子想不被注意都不行了!”
“爷息怒。鹏三年不翅,是以长羽翼;不鸣,是以观民则。无飞且罢,飞必冲天;不鸣则已,鸣必惊人。”薛庭树自动屏蔽尉迟颉毒辣的眼神,语气安然。
“哼。还是我家小庭树招爷喜欢。”尉迟颉听了薛庭树的一番劝,心下稍微舒坦。他翻身下马,走到薛庭树跟前,单手轻轻捏着他的下巴,微微往起一抬,便看见适才被自己用力咬出的血痕。
尉迟颉邪邪地一笑,道:“爷是不是很恶毒?”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人居高位人必恶之。”薛庭树直视尉迟颉奕耀的眸子,淡然平静道:“爷虽如此,可庭树就是喜欢爷的恶毒。”
“嘿,真是可惜了。”尉迟颉精壮的双臂猛地将薛庭树揽至怀中,噙着他的耳垂,低声道:“你明知道爷我不好这口。”
薛庭树仍如木塑般在尉迟颉怀里一动不动,喃声道:“庭树知道…”
“臣历观自古及今,知先古哲王,皆以立太子以副己,固天下之根本,永宁宗社。是故储闱未立,典策不行。然自大献东宫虚四年于兹。臣以为,陛下圣明之德,跨越千古,应思固大本…”
尉迟南睿没再往下看,而是把手里的奏折往案上轻轻一抛,对着站在下首的陶公谨,慵懒得靠着椅背:“这是第几份了?”
“回皇上,第三份。”陶公谨毕恭毕敬道。
三次上书要求立太子,这傅谂言还真是又老又固执啊。
显然,这道拼死要递呈圣上的奏折,当然是出自傅太师之手。大献朝太师一职历来为虚衔,无甚实权,仅授予道德尊崇年高望重的大臣,不同于宰执,一般不直接参与政事。像傅谂言这般忠于大献江山社稷而不怕惹恼皇帝的,朝野上下也就他一个了。
如今谁都知道,大献朝正朔帝在皇后南宫氏死后,压抑了大半辈子的尉迟南睿终于爆发,整日纵情声色于后宫。后世观大献朝别史《大献录·正朔》,可见其记载:“自后薨,帝尤沉迷女色,遣能人巧匠造曲房幽室于宫,诏选后宫良家女数千以养其中。帝自朝夕沉荒于迷楼,历竭其力,亦多倦怠,则交社稷于宰相陶公谨之手,数月不上朝乃常事焉。”
也就是说,多年前皇后南宫氏一死,尉迟南睿这个怕老婆的汉子终于可以无所畏惧的驰骋后宫了。南宫氏国丧“头七”还未过,尉迟南睿就遣人在宫里专门造了很多楼阁宫室,又选了无数美女居于其中,以供每日临幸。每天都运动过度的尉迟南睿必然肾虚,坐着都累,哪还有精力早朝,便将诸多政事一概交给了庸相陶公谨。
不过庸相总强过权臣,所以陶公谨稳稳当当的做了十多年的宰相。
“陶爱卿,立储之事你怎么看?”傅谂言毕竟是朝中德高望重的元老,再肾虚也得撑着把折子看了。
“回皇上,立储一事乃帝王之家事,臣不敢妄言。”陶公谨唯唯诺诺道。
“嘿,如今这宰相和太师调个儿了?” 尉迟南睿冷哼:“怎么公鸡下蛋母鸡打鸣了?”
“微臣惶恐!”陶公谨一身冷汗,膝盖一软就伏地下跪了。
“起来吧!”尉迟南睿沉声道。
“朕若当真立储,依爱卿看,朕的诸多皇子当中,谁真正可以继承大统?” 尉迟南睿目光迥然的扫了眼缓慢爬起的老宰相。
“回皇上,微臣看来,十二个皇子个个儿都是天潢贵胄云中龙马…”
“行了行了,朕不想听阿谀之言!”尉迟南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若依本朝礼法看,陶爱卿,二皇子何如?”
“回皇上,二皇子刚毅有断,雄才大略。”陶公谨垂首道。
“三皇子呢?”
“回皇上,三皇子天资聪敏 诚实雅重。”
“四皇子呢?”
“回皇上,四皇子刚正不阿,慕义怀德。”
“…老五呢?”
“回皇上,五皇子谦逊和顺,开明大度。”
“…老六?”
“回皇上,六皇子智勇多谋,高瞻远瞩。”
“…朕的老十呢?”十皇子尚不过两岁。
“回皇上,十皇子聪明可爱,活泼灵动。”
尉迟南睿已经开始磨牙了。好容易想谦虚纳谏,纳来纳去都是一堆废话。个个皇子都好,那老子问你还不如去问骰子!
不过骰子只有六个面…?!
“好了!朕累了,你下去吧。”尉迟南睿强忍着怒气道。
“皇上,这傅太师的奏折…”陶公谨略一迟疑,小心问道。
“等下一个‘第三份’到了再说!”尉迟南睿依然不打算回复傅谂言。
“是。微臣先行告退,望皇上保重龙体。”陶公谨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待陶公谨的身影完全消失后,尉迟南睿的脸色逐渐阴沉,口中喃喃重复道:“刚毅有断…谦逊和顺…哼哼…”
镜里花难折
八月彩兔日,是继中秋后的一个不大的节日。当天人人皆以黄沙土做白玉兔,再涂以颜色,到天街月下互赠往来,其景热闹非凡,灯火辉煌。
廉真站在天街最不起眼的一角,等着一个叫夏小满的姑娘出现。
按木槿的话来说,今天应当是“廉真暗恋夏小满两周年纪念日”。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木槿提前三天就开始动手制作彩兔,今日一大早便把廉真吼起,把一只“玲珑可爱调皮漂亮人见人爱树见花开的典藏版小玉兔”(木槿原话)交到他手上,吩咐廉真无论如何要把这个送给夏小满。
廉真看了看手中的“典藏版玉兔”,别说,木槿这丫头平时药配多了手就是灵巧,这小玉兔的确可爱至极。
廉真第一次见夏小满就喜欢上她了。
那天也是在彩兔节当日的天街月下,夏小满开心得拿着她做的玉兔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点鹅黄在人潮中若隐若现,牵扯着廉真的目光。
后来木槿说,像夏小满这样寻常人家的丫头,不是每天都能满大街跑的,要不是她把廉真生拉硬拽至天街玩,他和夏小满说不定是永无交集。慕连舟当时还揶揄木槿,说看来她就是那种“满街乱跑”的女孩。接着两人又是一阵唇枪舌剑。
廉真手握玉兔,长身而立,黑衣墨发,几近融入一片泼墨夜色中去。他很高,体形匀称而结实,宽阔的肩膀仿佛是一座可以永世依靠的巍峨高山,伟岸如孤松的身影让路过的少女个个如神形分离般舍不得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片刻。
他终于等到了夏小满的出现。廉真一笑,见者如沐春风。
夏小满清灵如故的神情在廉真心中微微荡漾,她像一只未谙世事的小黄雀,天真不受污染的笑容仿佛照亮了半个夜空。
廉真不觉醉了。
可是他没有动。他只是轻轻握着手里的玉兔,嘴角带着微笑看着夏小满快乐地跑来跑去。玲珑的玉兔也很是温顺的蜷缩在他的掌心,满身是他温雅的味道。
廉真没有告诉木槿,他从未和夏小满讲过话。
也就是说,夏小满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廉真这个人。
为何要知道呢?他与夏小满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像他这样在江湖里混的人,如何能为夏小满带来一辈子的幸福呢?
廉真轻轻将玉兔放回袖中,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一抹鹅黄,缓缓转身,眉眼尽是温柔的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茫茫夜色中,廉真信步而行。
其实那天他与谢尘桓赶着回阁,并不完全是因为颜如昔的加入,而是去告诉阁主,晋王最近似乎很是不正常。
晋王尉迟颉近来私下四处结识各方名士文人,僧俗方士,各种三教九流里有名头的人他似是有意纳入帐下。此类江湖人士多是四处仙游之人,若是为晋王效力,那便是多条传播或接收消息的渠道。
他走到一家生意冷清的酒馆前便驻足不前。他是个不大爱喝酒的人,只是此时却又不是很想回去。
“这又不是‘春风楼’,值得你看这么长时间?”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廉真一笑,回过身去,见慕连舟一袭月白丝质长袍,腰系青玉禅垂,长缨随风舞动,身影翩若飞鸿。
“阁主你怎么在这?”廉真笑问。
“出来喝风赏月呗。”慕连舟揽起廉真的肩,走入酒馆。在未央阁中,廉真为人随和,谢尘桓不苟言笑。所以慕连舟对谢尘桓虽也亲如兄弟,却不怎么跟他开玩笑,反倒是对廉真会时不时打趣调笑。
“你的玉兔送出去没?”慕连舟还没坐稳呢便张口询问。
“呃?啊,嗯。送了。”廉真哪料到慕连舟突然这么问,嘴里哼哈敷衍后,连忙转身冲店里的伙计喊道:“小二,随便来四斤下酒菜外加两碟酒!”
说完廉真就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他趁着店小二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的当儿,忙改口道:“四斤酒两碟下酒菜。”接着飞快的撇了眼慕连舟的表情,见他看着自己含笑不语,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连舟看着廉真尴尬的表情,道:“素来稳重的廉真,竟然被儿女之情绊了舌头。其实我知道你去年就没有送出去。”
廉真满脸讶异。
“今年无非和去年一样。”慕连舟无视廉真惊疑的眼神。
“阁主是如何得知的?”廉真叹了口气道,显然是承认了慕连舟的所言。
慕连舟没回答,只是莫测高深的交起两手十指,看着窗外皎皎孤轮,拖长了声音摇头晃脑吟道:“纵使相逢两不识,明月夜,几曾知?”
说实话,廉真从建阁起就跟着慕连舟,到如今已七年。七年的时间,廉真没有看透这个人。眼前这个没什么相貌感的男人,似乎总是游离于你可以揣摩的范围之外。有时觉得他平易近人,有时却口舌阴损;有时千虑百思,有时任性妄为。慕连舟像这样夸张吟词的模样,也算是廉真七年来首度见到。
慕连舟又哼了几首诗(在廉真耳里听着像‘哼’),觉得无甚趣味,便和廉真喝起酒来。廉真的酒量颇浅,可慕连舟从来没醉过。
“阁主,有句话不知我当不当讲。”廉真借着酒兴道。
“你是想说颜如昔来路不明吧。”慕连舟又灌了一口酒。
又被说中了。廉真只好点头承认。
慕连舟又猛猛地喝了三碗,才轻轻拍了拍廉真的左肩,意味深长道:“其实男人的直觉,有时候也是很准的。”
廉真当即有厥倒的冲动。
“而且我的直觉还告诉我,晋王虽然近日暗里小动作不断,但不可能有什么大动静。你和尘桓可以暂时放松一下了。”说完,慕连舟放下筷子,摸摸喝的滚圆的肚子,满意的站起身,负手离去。
廉真看着空掉的几坛酒,无奈地笑笑,起身跟了上去。
“阁主。”
“嗯?”
“千杯不醉的感觉其实并不如何吧。”
“…嗯。”
“那喝酒对你来说其实没什么意义。”
“当然有!”
“啊?”
“洗肠子。”
“…?”
“你往后看。”
廉真闻言一愣,接着扭过脖子,借着如洗月华,看见了被慕连舟用内力从指尖逼出的酒,一滴滴如雨落般从酒馆门口蜿蜒至脚下。
廉真神色愕然。
慕连舟满脸怪笑。
骏马鲜衣
颜如昔在床上美美地伸了个懒腰,神色惫懒地爬了起来,花了比平时多三倍的时间才穿戴好。
没办法,昨晚木槿拉着她去逛天街,两人胡吃海塞了一肚子,回来后都胀得睡不着觉,失眠了大半夜。
哎,和木槿这丫头在一起,是很难保持娴雅的闺秀形象的。
颜如昔顶着两个黑眼圈,没精打采地洗刷完。忽觉口渴,便披头散发地走下楼去找水喝,于是看见了端坐在客厅正中的慕连舟。
颜如昔以为自己没睡醒,眼前出现了幻觉,忙闭上眼睛,转身摸着楼梯扶手准备上楼接着睡,睡到没幻觉为止。
“见到我你躲什么?”慕连舟冲颜如昔的背影道。
慕连舟的声音让颜如昔一个激灵,终于醒得透彻了。她转过身,走下楼,蹙眉看着慕连舟安然自如的样子,疑道:“大清早的你跑来做什么?”
“等你睡醒啊。”慕连舟笑。
“好了我睡醒了。”颜如昔哼道:“你可以回去了。”
慕连舟就像长在凳子上一样,丝毫没有走的意思。颜如昔未经打理的乱发随性地舒展在前胸后背,没休息好的脸上明显得挂着两个可爱的黑眼圈。慕连舟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心中翻覆着一种莫名的感觉。
颜如昔被他深邃的眼神看得心下一片恍惚。
“饿吗?”慕连舟轻道。
“嗯。”颜如昔的眼神又开始在屋内一圈圈的打转,心想怎么刚才不饿,现下突然就有些饿了,昨儿一肚子东西都吃到哪去了?
“走,我带你去吃东西。”慕连舟一笑,终于开始切入正题了。
棠越大街清晨街道两旁会有很多卖早点的小摊,各式各样的小吃蒸腾着诱人的气味。商贩们摊饼的摊饼,扯面的扯面,沿街一片氤氲的白气,裹杂着清晨微凉的风,时不时伴有锅碗瓢盆清脆的碰撞声,别有一番祥和在其中。
慕连舟负手站在街口,看着寻常百姓忙活却满足的神情,忽然很羡慕。
颜如昔没想到棠越大街一早就是这番“热腾腾”的景象,不禁也感到一阵暖意盎然。她斜看了眼慕连舟,捕捉到他瞬间向往的眼神,心头似是被戳了一下,怅然不已。
“走吧,看是看不饱的。”慕连舟说笑着侧头看颜如昔,发觉她竟然看的是自己,心下一怔,瞬及调笑道:“看我若是看得饱,那我就委屈下,天天给你看好了。”
“看你要是看得饱,那老子每天到街上走几圈就不用吃饭了!”颜如昔还没答话,就有一个十分粗哑的声音插了进来。
颜如昔回头一看,一个模样粗鲁的大汉,生得面大口方,身长八尺,腰阔十围,一身团青战袍,一双招子射着两道贪痴的光,在颜如昔身上扫来扫去。
“美人儿,新来锦都的吧?爷爷我这么多年在锦都混都没见你这么个标志的人儿呦!”那粗汉咽口水的声音让慕颜两人胃里一阵翻腾。
慕连舟有些头疼。这“恶霸当街戏调美娇娘”的桥段也太老旧了,况且这女主角儿挑的真是… 明摆了不用自己上场,没自己的戏份嘛。
“好像是个军官哦。”慕连舟瞅了瞅那身鸭青战袍。
“明明是个桶吧?”颜如昔打量着那粗壮的身形应和道。两人悠然随性地讨论着眼前的大汉,仿佛跟前站着的不是人是饭桶。
那军官平素里哪见过这么傲慢的“平头百姓”,怒火已经爬到三丈高了,狰狞着跳将过来,一双老茧纵横的粗手便像颜如昔伸来。
“我看他想非礼你。”慕连舟说的不温不火。
“那就非礼好了。”颜如昔答的不惊不怒。
慕连舟哪料的到颜如昔竟然这么爽快的答应了。眼看着那双毛扎扎的手就要触及颜如昔,而她又满口的无所谓,心上仿佛爬满了又噬又咬的小虫,啃得他难受却又无可奈何。
电光火石之间,颜如昔青色的衣袂鬼魅般飘起,只是下一个瞬间,那大汉已给她扭脱了一双手臂,痛得他汗如豆粒般滴答而下。那大汉倒是哼也不哼一声,只是牙关紧咬,痛得脸色青白。
颜如昔好整以暇得站在原地,好像适才她根本没动过一般。
“我看你理解错了。”颜如昔抱歉得冲趴在地上的大汉笑笑,道:“我的‘非礼’,指的是‘非凡礼遇’。”
那大汉扭曲着脸,疼得哪有功夫理会颜如昔呢!
“倒是条汉子,可惜只识美女不识英雄。”慕连舟半蹲下身,替趴在地下几乎晕过去的大汉接了一只胳膊,道:“剩下那支你自行解决吧。”
颜如昔淡淡撇了眼慕连舟,道:“你还真把自己当英雄了?”说罢甩给慕连舟一声冷哼,扬长而去。
“想吃什么?”慕连舟如影随形。
颜如昔这是第一次来锦都,这个地方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她没搭理慕连舟,自顾自地沿着街边的摊铺走,满眼新奇,满脸平淡。
慕连舟跟在后面窃笑。这丫头总喜欢这么装,多累啊!笑多了难道怕长皱纹吗?
颜如昔虽然平时并不好嘴,只要食物并不是难以下咽就成。可眼下这派美食如林的景象,即便是餐风饮露的寡欲道人,也难免食指大动。这让她突然觉得,原来“选择”还真是难事一桩啊!
正自头疼,颜如昔忽觉臂上一紧,眼前一晃,自己便被慕连舟拉到一不大的摊铺上,接着觉得肩头一沉,她便不自觉地一弯膝,坐在了铺里的长凳上。
“老板,两份紫薯白玉圆子汤!”慕连舟扭头招呼道。
“我有说我想吃圆子吗?”颜如昔佯怒。
“你以后会说的。”慕连舟回答地轻描淡写却是笃定十分。
两碗紫薯白玉圆子汤放在桌上,散发着甜丝丝的香气。
颜如昔看也不看慕连舟,端过一碗,拈起一勺,小口地品尝起来。
哎。她心下暗叹,这死小子什么时候知道她喜欢吃甜食的?况且这圆子汤还真是爽口美味,甜儿不腻,入口柔软如蜜化,咽下瞬时一团暖意热乎到心里。
颜如昔斯文惯了,连吃饭都吃得秀雅娴静,引得周围人都忘了自己跟前的美食,全都一个个巴不得做她嘴里的圆子。她慢条斯理的吃掉了眼前的那碗圆子,缓缓放下勺,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慕连舟竟然一口未吃属于他的那碗,而是一直微笑注视着她的吃相。见她吃完了一碗,又将另一碗轻推到她跟前。
“我长的很像圆子?干嘛一直盯着我看?”颜如昔翻了慕连舟一眼。
“你比圆子好看一点。”慕连舟点了下头。
“你…”
颜如昔正待反驳,忽听得一阵马蹄飞奔,接着便看见一鲜衣怒马的少年,一脸张扬不羁的笑,头戴翻边帽,手持龙吟槊,呼啸飞奔,身后随从近百,□骏马皆蹄不沾地般驰过棠越街,扬起一阵薄薄的尘土。
棠越大街瞬时安静了一个呵欠的时间,接着所有在场的女人(当然除了如昔)都“轰”的一声朝着少年消失的方向追赶而去,并伴随着一阵激动的呼喊:
“君晏!!!!!!君晏!!!!!!!!”
“哇!啊啊啊啊!!君晏!!!!!!!!”
奔跑的人流中挤着少女,老妪,大婶,甚至还有十几个唇须浓密的大汉!一些跑不快的便被挤倒在地,脸上还带着各式各样被踩踏后留下的鞋底印,看得细了,还能隐约识辨出“淑女鞋坊”、“老李鞋王”之类缝在鞋底的字眼。
饶是颜如昔见多识广,也未曾遇到这种阵仗,不禁目瞪口呆。
“早起头呼哧群佬小家奔来跑切嘚不学好!瞅那小细娘谗吐啊流切来了!”摆摊子的婆婆操一口外乡口音,听的颜如昔云里雾里。
慕连舟对适才的喧嚣场面恍如不见,只是端起那碗没喝的紫薯白玉圆子汤,冲着那婆婆道:“汤有些凉,麻烦您再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