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妈扭着腰身走了,屋里又安静了下来。
傅时牧依旧在原地站着,负手,仰头,看着门外车来车往,满目琳琅。
他没有理由不快,可他的确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胸口,推也推不开。
傅时牧像钉子一样扎在那里,背影乍一眼看上去,和门口挂着的招牌有着别无二致的清冷。
柳妈走后,傅时牧似乎不得不强迫自己去思考一些问题,比如他刚才有没有说谎。
令他欣慰又失望的是,自始至终,他没有说过谎。
欣慰的是,他的确喜欢柳随芯,喜欢她的简单和善良;失望的是,他明明没有说谎,却分明有着自欺欺人的不安感。
柳随芯的简单和善良,的确是他一直想要的。他娶回家的姑娘可以不惊艳,可以不会女红,甚至可以不识字,可是只要能和他一起甘于平淡,这些就足够了。
傅时牧的确没有什么大抱负,因为他的大抱负早已被过去动荡不安的生活消磨殆尽。
可是??傅时牧突然像是才想起什么极为重要的事。
诶?好像刚才柳妈提到了——订亲?蓦地,傅时牧下巴一颤。
窗外,大片铅色的浓云滚滚流过,没人知道傅时牧在店里站了多久。
傅时牧以为自己会越想越明白,可后来他却颓然的发现,他向来看得懂春花秋月,识得出世道人心,却独独看不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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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人的一生或多或少都会遇到很多不幸,而不幸中的万幸就是那些荆棘一般的日子总有一天会成为过去。
事实上,很少有伤口是时光不能治愈的,而度过那些艰难日子的每时每刻,都像是光着脚走在一片荆棘地里,明明被刺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可无论你妥协还是对抗,下面的路还是要一步步走出来,飞越是绝无可能的。
于是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赤脚踏过荆棘林,花晏就是其中的一个。
花晏认为,所谓坚强,不过是千锤百炼后结下的茧。而有了厚厚的茧,那些长着尖刺的荆棘给她带来的也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伤害。
可惜的是,她才刚刚停留在结痂的阶段。
现在的花晏,不仅伤口在流血,心也裂出一道口。
从上次堂会结束到现在的半个月里,花晏一直在养伤。
同时,花晏的怒火也和她缓慢痊愈的伤口一样,始终若有若无的燃烧着,不曾熄灭。
与往常不同的是,花晏是在生纪怀宿的气。
花晏很少会生纪怀宿的气。
可这次不同,因为纪怀宿要把她赶出山庄,而且还成功了。
花晏累死累活的坐上这个庄主的位置,并不是有多喜欢这座山,而是她始终相信她的杀父仇人就潜藏在这个山庄。当初她拒绝了拍拍屁股走人的把自己嫁出去,就是要利用庄主的优势把真凶抓出来。虽然这首把交椅她始终坐得不安稳,可好歹有纪怀宿伸出一只手在她背后顶着。
可是那只手突然向前发力,把自己推出去了?!
花晏先是愤怒,然后不甘,接着理解,最后整个人都陷入了剪不清理还乱的两难境地。
说白了,就是花晏很理解纪怀宿那么做是出于害怕自己捅完剩下的两刀会直接废掉一条腿。
不过自古‘理解’这个东西就是专门给别人用的,放在自己身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于是这位大庄主只能伤口和愤懑并存,鲜血与怒火齐飞了。
花晏躺了一阵,缓缓撑着下了床,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出了门去。
伤好后她就要下山了,从前没有多喜欢这片土地,现在内心的留恋反而跟雨后春笋一般争先恐后的冒了头。
残夏已被连绵的阴雨天冲散。秋意渐浓,却没有迎来应有的天高云淡,反倒是淫雨连连。
花晏静坐在空荡荡的院落中,不时索然无味的弹掉身上的落叶,宽大的披风下裹着愈加清瘦的身躯,似是比这院中其他景致还要没生气。
纪怀宿进来的时候,明显的闻到一阵苦恼的味道。
“药喝了吗?”纪怀宿绕到花晏正面,半蹲下身看着她。
花晏乖乖的点头,看上去并没有不开心。
纪怀宿放心的站起身,他看了看天色,“风大,竟然不多加件衣服。”大军师似是在责怪,可语气依然是万年不变的波澜不惊。
说完他便进屋去拿毯子了。
纪怀宿一背过身,花晏便挥舞起两只胳膊,恶狠狠的在他身后甩着拳头。
“哦对了,”进门的那一刻,纪怀宿突然驻步,转过身来。
他看见花晏依旧安安静静的坐在凳子上,一脸静好的看着他:“怎么了?”
纪怀宿笑笑:“生气的话,就大声骂出来,憋着多不好。”
突然的,花晏就想哭了。
这个向来城府极深的军师,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她都未必懂其深意,可她唯一能明白的,就是他从来都是为她好。
可她却恼他恨他,甚至想把他揍成肉酱。所谓没心没肺,她花晏应当是首当其冲了吧?
纪怀宿也没去琢磨花晏心中各种纠葛不休的想法,他只是抱起毯子走到院中,极尽轻柔的替她披上。
“别担心了。”纪怀宿也在她身旁坐下,缓缓道:“我会和你一起下山的。”
花晏“哦”了一声,片刻后,突然猛然转身,不可思议的瞪着纪怀宿:“你说什么?”
“我说我陪你下山。”纪怀宿以为花晏的激动多是出于内疚,不想连累他,可惜神算如大军师纪怀宿,还是猜错了眼前那个女人的想法。
“不,不不不行。”激动之下的大庄主有些口吃。
“怎么了?”纪怀宿不解。
“你一走,那凶手谁,谁来抓!”大庄主依旧口齿不清。
纪怀宿没有说话,而是深深的看着花晏。他背着光,眼神藏匿在一片光影下,难以琢磨。
他沉吟了良久,吐出两个字:“不行。”
花晏原本因激动而急促的呼吸声忽然慢了下来,她缓缓坐直了身,看上去像是一个失落到极点的孤影。
她本是想大喊大叫的。可她忽然想到花远苍又不是纪怀宿的亲爹,于情于理她无法强迫他去替她完成她个人的意愿。
看着花晏的表情,纪怀宿正想说什么,却忽见一喽??芾矗?醇??蟾辖艨?冢骸凹途?τ腥艘??恪!?
“谁?”纪怀宿问。
“傅时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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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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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鞠躬感谢奈奈十分有爱的吐槽长评~~~~=3=

军师和小贩【修】.
今早起床的时候,傅时牧心情不错,因为从下床到洗漱,他的左眼皮一直在跳。
人言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左眼跟抽了筋似的,一定有天大的好事。
傅时牧喜滋滋的收拾妥当,推开了店铺大门,等待新一天的第一单生意。
后来直到日薄西山,再到人定时分,都没有发生什么值得让他翘首的好事。
“左眼跳财?都他妈是骗人的。”这是傅时牧对这一天深恶痛绝的评论。其实他也无所谓什么日进斗金的惊喜,只是这一天不仅分文未进,还让他的生活自此转向了另外一条轨迹。
大概是今天起的有些早,在柜台后百无聊赖的坐了一阵,傅时牧在一片晴好的阳光中自然而然的打起了呵欠。他左右看看,稍微调整了下姿势,然后两手一抱双眼一闭,舒舒服服的打起了盹儿。
“哎呀恭喜恭喜!”
刚有了困意就有人来了店里,不过那人刚说了啥,迷糊之中的傅时牧也没大听清。
“啥?”一睁眼,镇上打铁家的张大碗正一只手撑着他那硕大的脑袋,脸上的表情是三分真诚祝福七分艳羡嫉恨。
“哎呦,恭喜小傅啊。哎对,先给老子来一斤桃酥。”张大碗平时除了馋肉,就是馋这口桃酥。
“喜从何来啊?”傅时牧心道这左眼跳财还真是不假啊。
“啧,”张大碗左右看看,挑了挑浓黑的大散眉,肥硕的身子贴了上来,“还装还装,柳家那丫头,青葱水灵的,啧啧,就给你摘了去。”
“哦??”傅时牧恍然的点了点头,侧头淡淡道:“我摘了么?”
“哎呦这不已经要到手了嘛还装不知道。”张大碗一拍桌子,一脸感叹道:“哎这年头果然是斯文白净的后生更吃香啊。”
正说着,张大碗忽觉手中一沉,垂眼一看,正是一袋被油纸包的方方正正的桃酥。再一抬眼,却是傅时牧面无表情的脸。
傅时牧说:“一个眨眼间你若消失的话,这桃酥算我白送你的。”
不到半个眨眼的时间,张大碗已经跳出了门,那身手有着和他身形完全不符的灵巧轻盈。
傅时牧无奈的笑笑,坐回了凳上,想重拾困意再小憩一番,却发觉一点儿也没了睡意。
“喂,老兄。”
傅时牧一抬头,见张大碗正扒着门框,露了个脑袋,像是随时准备拔腿逃跑似的。
傅时牧二话不说一伸手:“钱拿来!”
“不是,你听我说,我刚这想起来还有一桩喜事呢,半道上又折回来告诉你,你看我多厚道。”张大碗的脸皮一向与他身上的肥肉一般薄厚。
傅时牧的手又向前递了递:“钱!”
“不是,真的是喜事!你别误会!”张大碗依然扒着门框没有要走的意思。
看着门外露出的圆滚滚的脑袋,傅时牧干脆窝进柜台后的高背椅,一双眼彻底的闭上了。
“哎,我道你还在浮屠山呆些时日,应该是想知道那儿的惊天消息的。”张大碗特意把“惊天”俩字说的又响又重,接着又是一声撼天动地的感叹声,他摇了摇肥硕的脑袋,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傅时牧忽地睁开了眼。
听到这声阻止,张大碗乐颠颠的扭过身子。他大摇大摆的又走进门,却撞上了傅时牧灼然犀利的眼神。
张大碗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怎么了这是,表情跟瘟神似的。”
“浮屠山怎么了?”傅时牧微微眯起眼,虽然只有一线,可眼中的光芒却愈加尖锐如芒。
“还记得上次把你掠上山的女匪首么?”张大碗献宝似的把身子贴着柜台,一脸神秘。
“怎么了?”傅时牧最讨厌那种一句话说不完,非要听者追问才肯说的人。可没办法,谁叫现在献宝的不是他,而是张大碗呢?
“嘿,犯事儿了。”张大碗又不说了。
“什么事儿?”傅时牧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忍耐功夫陪张大碗在那耗着。
“我哪儿知道那么详细。”张大碗讪笑了一声,搓着油兮兮的肥掌。
傅时牧感觉的到自己的嘴角在抽动,他索性咧开嘴笑了,笑的又冷又硬。
张大碗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厚脸皮,继续道:“你猜那女匪现在怎么着了?”
“怎么着了?”
“啪!”张大碗狠狠一拍桌,大笑道:“丫给他们山庄什么军师给赶下山了,报应啊哈哈,那妞平日可没少纵容手下抢我家铺子里的东西啊!”
张大碗笑的浑然忘我,开心之极,回过神来才发现屋子好像暗了下来。他赶紧转身,看见傅时牧正在关门板。
“这,你这是干嘛?”张大碗一脸迷茫。
“打烊。”傅时牧言简意赅。
眼见自己就要被锁进铺子里了,张大碗“噌”的腾起冲出门去。
傅时牧合上最后一块门板后,急匆匆的就走了。
“哎呦糟了!”张大碗猛地一拍脑袋,想起自己那包桃酥还落在柜台上没拿呢,也不知道等傅时牧那小子回来,这便宜还捡不捡的着。不过不管怎么说,总比被关在里面强。
张大碗瞥了眼傅时牧消失的方向,转过身哼着小曲儿,摇头晃脑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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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辈子是不是欠着那女魔头了?”
直到傅时牧见到纪怀宿之前,他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不过傅时牧显然是个不信“上辈子”一说的人,他只是给自己找一个上山的理由。因为当他听到花晏被赶下山,他真实的第一反应令他自己都出乎意料。
惊诧,疑惑,愤怒,焦急,恐慌,五味陈杂。
好在这些复杂的情绪在来到纪怀宿的居室后,已被他平复了不少。
傅时牧坐在大军师的会客厅,不动声色的咂着清茶。
屋内缭绕着淡淡的绿檀香气,飘渺清淡,沁人心脾。“修禅的军师?”傅时牧四下扫了一圈,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在之后等待的时间中,傅时牧始终垂着眼,目光被他敛的一丝不漏。
四下静极,静的傅时牧能听到自己心中掩也掩不住的喧嚣。
你在哪里呢?傅时牧忽然很想知道花晏现在去了哪里。
他不由抬头向窗外看去,天气并不算好,时阴时晴。傅时牧呆了很久,然后想起在某个阳光暖好的日子,他躺在屋顶上,看着不远处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女匪首,那是他第一次认为这个姑娘其实挺耐看。后来他又想,如果不是花晏发现了他,他会不会就那么一直远远看着她,然后在心里拿她打趣一番,再看着她一个人离去,接着他翻个身继续他的美梦。
当然,假想永远不可能成真,就像时间不能倒退一样。
纪怀宿进来的时候,看见傅时牧正舒服的靠在他常坐的梨花木高背椅上,看神情并不像是来找茬的,倒像个前来叙旧的故人。
的确是故人,可惜并不是什么交好的故人。
“你不应该喝白毫的。”纪怀宿站在门口,这般场景好像他是客,而傅时牧是主。
事实上傅时牧的表情和动作的确是丝毫不显拘束。
水是他吩咐下人去烧的,茶是他吩咐下人去取的,喝茶人的眼神从始至终坦然自得,丝丝不乱。
“为何我便喝不得白毫?”傅时牧端着茶杯道。
“白毫的平淡不适合你。”纪怀宿道。
“你怎么知道什么适合我?”傅时牧反问。
纪怀宿笑笑:“或许我只是比你多了一份旁观者的清醒。”
“哦。”傅时牧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慢悠悠的酌了一口茶,“军师识人很准吧?”
纪怀宿依旧笑着,却没有答话。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军师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傅时牧喝光了杯中残茶。
“只要最终胜利是我的,看不看的透自己,又有何妨?”纪怀宿加深了笑容,悠然进屋落座。
“原来你根本是无所谓自己的心啊,难怪。”傅时牧道。
“难怪什么?”纪怀宿道。
“难怪你会把花晏那丫头赶下山呢。”傅时牧有所思的轻轻点头。
“噢??此话怎讲?”纪怀宿不动声色。
“其实我也一直自负识人甚准,”傅时牧捋了捋袖子,一字一顿道:“所以,我以为你是个拼了命都会守住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人。”
纪怀宿还是淡笑着没有插话。
“不过呢,”傅时牧眉峰一挑,“依我看,命你拼了,人却没守住。”
一直微笑的军师忽然不笑了,但一直严肃的小贩却蓦地笑了。
“守不守的住,眼下是见不到分晓的。” 纪怀宿淡淡道:“更何况,这也不在你该关心的范围内。”
“哈哈,我不关心。”傅时牧大笑摇头:“我关心你做什么,我关心的是你们家大当家的。”
纪怀宿道:“你们有关系?”
傅时牧否认:“没有。”
纪怀宿道:“那你操什么心?”
“哪里哪里,职业病。”傅时牧摇晃着食指,“从前为了生计,卖点消息什么的。所以知道这么大事儿后,不来探听一二实在心里痒痒。”
这谎言编得连傅时牧自己都觉得蹩脚,但他就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厚颜,将谎话说得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纪怀宿定定的看着他,“你要从我这打听什么?”
“告诉我,你真的把她逐出山庄了?”傅时牧忽然间变得很严肃。
“是。”纪怀宿道。
傅时牧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道:“为什么?”
“不赶她走,难道等她真的把剩下两刀补全了,赔上一条腿吗?”
傅时牧第一次懵住:“什么两刀?”
大军师露出一丝讥讽的笑,他缓缓站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傅时牧,“喔,我还以为你的消息很全呢?原来不过如此嘛。你跟小晏怎么说也相处了不少时日,对她三刀六洞的事竟然一无所知。”
军师边说着缘由,边拖着宽大的长袍缓缓踱步,眼神极尽淡漠的看着一旁神色突变的傅时牧。
“你是说,两个月期限一到,她若抓不住真凶,就自行三刀六洞?”半晌后,傅时牧缓缓重复着适才纪怀宿的话,想了一阵,蓦地道:“所以说,她还是挨了一刀?”
纪怀宿沉默。
傅时牧呆了很久很久。一个受了伤的女人被逐出山庄,能去哪里?
“她去了哪里。”傅时牧忽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纪怀宿悠然挑眉。
傅时牧对这句极尽嘲讽的反问倒丝毫不以为忤,他自己笑了笑:“是哦,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巴不得我找不到她。”
“随你怎么说。”纪怀宿只是轻飘飘的摆了摆手。
傅时牧大笑,漫不经心的拍着冰凉的扶手,“那我可就真的随便说了。”
“请便。”纪怀宿做了个“随意”的手势。
傅时牧脸上的笑容忽的隐去,“堂堂无色山庄的大军师,令全庄上下的人无不对你敬畏有加,可你却无法帮你在意的女人洗脱冤屈,是不是很奇怪?”
军师悠悠的抬眼,眼中带着波澜不惊的戏谑:“我在意的女人,我有什么理由不去帮她?”
傅时牧轻笑着摇摇头:“是啊,还真就欠这么个理由呢。”
知道自己再不能从这军师嘴里问出任何东西后,傅时牧喝光了壶里所有的茶,悠悠起身,“虽然你这家伙着实让人讨厌,但还是谢谢你??的茶。我知道你已经不胜其烦,我这便打道回府了。”
这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纪怀宿礼节性的笑笑,算是回应。
傅时牧倒的确没有多留,说完就一甩袍走了。
军师微蹙的眉才舒展开来,却见那人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观禅观禅,军师,你确定你一直观的是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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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阿紫的长评~~~
PS:这章一个细节处修了一下??嗯,蛮重要的细节 咳咳

我答应.
送走傅时牧后,纪怀宿心事重重的回到花晏的小院。一进门,便看见花晏半个身子倒在石桌上,似是昏了过去。
纪怀宿大惊,三两步冲了过去,捧起花晏的脸,却见她面色惨白,脸上兀自挂着两道未干透的泪痕。
这是??哭晕了过去吧?
纪怀宿叹了口气,温柔的将她抱进了屋,轻轻放在床榻上。
他扯过被子替她盖好,却看见花晏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眼,一脸的哀怨。
“怎么哭成这样。”纪怀宿摸了摸花晏的额头。
花晏眨巴着眼,片刻后,眼泪又哗啦啦的流了下来,那模样又委屈又怨念。
纪怀宿似是突然明白了,失笑道:“还在生我气?”
“没有。”花晏扭过头,没有看他。
她看上去极为虚弱,苍白削瘦的脸上嵌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眼眶也被揉的发红。
纪怀宿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看着花晏。
花晏侧着头,紧紧的抿着下唇,细眉微蹙,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其实她很想扭过头看他的眼神,但是她没有。她感觉的到他的目光,沉重压抑,而她知道自己负担不了那目光的重量。
承担不了的,只有躲避。
半晌,纪怀宿缓缓起身,慢慢走到桌边,背对着花晏。
纪怀宿伸手握住茶杯,却像突然间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似的,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花晏悄悄扭头,偷睨着纪怀宿的背影,心想这招是不是用的太过分了?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好吧,我答应你,留下来。”纪怀宿的声音有些喑哑。
过分了也值!花晏立刻改变了想法。
纪怀宿倒了水,端到床边。花晏正要翻身坐起,身子刚抬了一半,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正在“虚弱”,登时放慢了速度,挪动着身子靠在床头,软软的伸出手。
好在纪怀宿似乎一直心中有事,没太注意花晏过于戏剧化的转变。
看着平素里高高在上的大军师此时满面愁容,花晏突然有点于心不忍。
可是她知道,不忍带来的后果,是重重枷锁。
花晏依赖他,又逃避他。依赖是因为只有他会帮自己,逃避是因为她还不起。在这种矛盾的情绪下,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
了却了一桩心事,花晏抬手拿胳膊肘顶了下纪怀宿,“那个??傅时牧他??找你什么事?”
听到‘傅时牧’这三个字,纪怀宿回过神,心下有些异样,面上却依旧若无其事的编着谎:“没什么,他好像有东西忘了拿。”
“那他找你做什么?”花晏狐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