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是说了,可是她婉拒了啊。
程杳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都已经等在这里了,她不可能现在叫他走。
“你等多久了?怎么不…”程杳想说“怎么不打电话给她”,话一出口才想起她跟陈觅言根本没有交换过电话,他没办法联系她,只能等在这里。
…所以他可能已经等了很久。
体认到这一点,程杳更不可能开口拒绝陈觅言的好意。她是有病,病到快没心没肺,但她不犯病的时候还算稍微正常,所以多少留了点正常人该有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是心底难以控制地柔软了一下。
陈觅言不知道程杳想的,随口答了句“没多久”,说话间瞥了一眼她的右手,那里纱布重新绑过了,看来已经换过药。
“手还好吗?”
“没事,好多了。”
程杳应了一声,他没多问,走过去替她开好车门。
上车后,陈觅言问她:“早饭吃了没?”
“还没有。”程杳偏头,“你呢?”
“我也没吃。”陈觅言侧过脸对她笑了一下,很快又转回去看着前方道路,“那一起吃点东西?”
程杳听到他的提议犹豫了一秒,她想起昨天塞在办公室抽屉里的那两块面包,本来那是她今天的早饭,谁知陈觅言就在这一秒中做好了决定。
“C大西门那家汤包馆,我记得师姐你以前很爱去的,不如我们去那儿吃吧。”
汤包馆?哪家?
程杳懵了懵,仔细一想,发现她连那家汤包馆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儿汤包是咸是甜都记不得了。
啧,这糟糕的记性!
她揉了揉眉心,又一想:算了,反正就她现在这种状况,吃什么不是吃?随便吧。
就这样,二十分钟后,他们两个人就坐在C大西门的周记汤包馆里了。
程杳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六年前毕业离校的那天早上,算起来也比较久远了,加之她记忆力严重衰退,现在已经不太记得当年的事,只是走进馆子后看着有些熟悉,脑子里偶尔冒些片段。
正值清晨早餐时间,来店里吃早饭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C大的学生,有同宿舍四五个女生一窝涌过来的,也有一对一对男女生牵手来的。
“一笼汤包,带走!”
“四个烧麦,打包,麻烦快点,赶着上课哦!”
“哎呀,别喝粥了,赵师太要点名的!咱们带几个汤包好了!”
…
都是年轻朝气的声音。
程杳站在陈觅言身后等他点单,看着周围一张张焦急的面孔,忽然便有些失神,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大学时候。虽然属于那段时光的很多记忆已经被她弄丢了,但她仍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时的她过得很开心。
程杳无声地笑了笑,收回思绪。
他们挑的是临窗的桌子,在最里面,也相对安静一些。陈觅言点的是一笼灌汤包,一笼肉汁烧麦,外加两碗素菜粥。没多久,汤包就送过来了,热乎乎的冒着香气,看着就很好吃。
陈觅言递了双筷子给程杳:“试试看,还是以前的味道。”
程杳听他的话夹起一个汤包咬了一口,咽下去后刚要说话,陈觅言递了碟醋过来:“你以前喜欢蘸醋的,不蘸醋不下口。”
“…”
程杳很想说现在蘸不蘸醋没什么区别。但她没说,象征性地蘸了点醋,把剩下半口吃完了。
“怎么样?”陈觅言看着她,很期待的样子,俊朗的眉眼透出某种很吸引人的神气。
程杳稍顿,默了一下,点点头说:“还是一样好吃。”
陈觅言听完笑了起来,清黑的眼眸微微弯了,十分好看。
于是程杳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才发觉重逢以来她都不曾仔细看过现在的陈觅言。眼前的男人眉眼隽秀,鼻梁高挺,微薄的唇呈淡红色,唇形极好,整个脸部轮廓也完美得挑不出任何毛病。
她想起来,当年C大BBS评校草,貌似陈觅言也上了榜,名次还挺靠前。
现在这么一看,当年C大女生的眼光还真不赖。
程杳难得又记起了一些从前的事,不由有些失神,直到听到陈觅言说话,才回过神,不自在地笑了笑,低头继续吃东西。
陈觅言喝了两口粥,抬头问道:“师姐回来后去C大看过吗?”
程杳摇头:“还没有。”
“有时间一起去看看吧,有很多地方变了。”
“…好啊。”
——
两人吃完早饭,赶到十梦大厦,离九点还有十几分钟。
程杳下车后对陈觅言道谢,末了想起什么,拿出手机说:“你电话多少?”
陈觅言明显一愣,隔了一会才接过她的手机,输入自己的号码。
程杳存好电话,拨了一遍说:“我打给你了。”说完,就有手机铃声响起。
陈觅言取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人:程杳。
“我存好了。”陈觅言胡乱点了两下,告诉程杳。
“嗯,走吧。”程杳指指电梯,边走边说,“明天俞美樱会安排人接我,就不用麻烦你了,今天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陈觅言按了电梯的上行钮,“顺路而已。”
他们乘的是西区电梯,行到一层,陈觅言就得去大厅换乘到东区的。
程杳原本想在分开前寻个机会为昨天的态度道个歉,可不知怎么的她犹豫了一小下,而电梯恰巧就在那一小下停了。
程杳还没反应过来,陈觅言已经说了声再见,转身走出电梯。
早高峰的电梯残酷得像打战,下一秒,便有一堆人涌进来,程杳立刻被挤到最里面。
“陈觅言…”程杳站稳身子,刚喊出口,电梯门就合上了。
还是慢了一步。
——
在拥挤的电梯里待了一会,程杳感觉连呼吸都很艰难,好不容易捱到了十二层,她赶紧逃出来,深吸一口气,走进博美创意部的大门。
一进办公室,手机就响了。
是陈觅言。
程杳接起来,陈觅言的声音通过手机传过来,略微低沉,显得很有磁性。
“师姐,是我。”
“嗯,我知道。”程杳应着。
陈觅言说:“刚刚好像听到你叫我。”
程杳稍稍一顿,然后嗯了一声,说:“我以为你没听到。”
“我听到了。”陈觅言停了停,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东西落车上了?”
“不是。”
“那…”
“陈觅言,”程杳抿了抿唇,再张口时没有丝毫犹豫:“昨天对不起,我态度很差,请你不要介意,我有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我以后会注意。陈觅言,我刚刚就是要说这个。”
话说完了,程杳轻轻吁了一口气,隐约觉得好像心里一个小疙瘩不在了,挺舒畅的。
电话那头,陈觅言似乎很意外,沉默了好一会,最后才说:“师姐,没关系。”语气有些愉悦。
挂了电话,陈觅言先查电邮。打开邮箱,发现他给邵岳发的邮件已经有回信了。
检查
看完邮件,陈觅言皱了眉,拿起手机给打给邵岳。
好一会儿,那边才有人接起来。
“是我,陈觅言。”
电话那头响起一声“啊”,随后邵岳喇叭一样的大嗓门蹦进来:“陈觅言,你小子啊!看到了吗,你那电邮我回了,你晚了一步啊,大哥我改行啦!”
“再接我这一单,不成?”陈觅言问。
那头邵岳“咦”了一声,惊诧道:“你小子怎么回事?那是你什么人哪,这么重视?”说着,又啧了啧,说,“我当年要做私家侦探,你还说查人隐私这事儿不地道,你记得不?这才几年哪,就沦落到找我做这不地道的事儿了?”
“我没让你查那些不该查的。”陈觅言按了按眉心,“你有没有仔细看邮件?她是我朋友,最近有人找她麻烦,我是让你查这个。”
“你当我百度啊?还带自动隐藏敏感信息的?”邵岳哇啦啦抱怨,“你知道我干嘛改行吗?做这行太他妈累了!你一封电邮,我们可得使出十八般武艺啊,什么都得挖出来,挖出来之后才能筛选啊,比狗仔和警察还累!你说的那个叫钟什么的男人,连名字都给不全,到底哪个han啊,你说就这点儿信息我怎么查,还不得从你那位朋友下手,到时查起来还能顾得上什么隐私?你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哪!”
陈觅言被他说得沉默了。
他知道邵岳说得不错,他也知道他找人这样查她不好。但她那时握着刀隐隐发抖的样子,他没办法忘掉。
她说她不怕,但她却带刀在身上。
他要知道是谁把她逼成那样子。
陈觅言良久不说话,电话那头的邵岳有些莫名其妙,喊了几声,就听陈觅言说:“查吧,你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到时只要告诉我是谁欺负她就行。”
邵岳挺惊讶,听陈觅言的口气,那位朋友不一般哪。他倒是想八卦一番,但是陈觅言的性子他是清楚的,想想还是算了,嘴贱捞不着好。
磨叽了几句,邵岳还是接下了这个单子,当然,也顺便狠狠宰了陈觅言一把。邵岳倒不觉得自己狠,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再说了,他知道陈觅言是什么人,不宰不是对不起自己吗?
——
程杳忙了一上午,开完大会开小会,等全部结束后已经快十二点了。她查完日程本,俞美樱的电话就来了。
她们一起吃午饭。
俞美樱爱吃辣,于是选了一家川菜。
坐下后,俞美樱瞥了一眼程杳的右手:“裹成这粽子样,能拿筷子?”
程杳瞅了瞅自己的手,有些无语。她包得虽然没陈觅言好看,但也没那么夸张吧,早上吃饭还挺灵活的。她没回答,又听到俞美樱叹气。
“傻蛋就是你这样的。”俞美樱摇头叹道,“按理说,咱俩血缘还挺近的,怎么脑子差别这么大?”
程杳自动忽略俞美樱的话,低头喝水。
俞美樱讨了个没趣,咬了咬牙,往前一探,凑近了说:“昨天的账我不跟你算了,来,说说昨晚?”
“说什么?”程杳抬头,无辜地看着她。
俞美樱顿时连拍晕她的心都有了。
“你昨天受了伤,我又走了,没人照顾你,你那个好师弟就没什么表现?”俞美樱拍了一下桌子,忿忿道,“稍微有点眼力见儿的男人都该送你上去好好陪着吧?哎,他怎么会放过这种好机会啊?该不会是个绣花枕头吧,脸好看脑子不好使?”
程杳淡淡白她一眼:“你以为所有人都有你那么豪放?陈觅言不是那种随便的男人,在他心里,我是师姐,你别乱指望了,上次的教训你又忘了?”
“上次啊…”俞美樱摸了摸鼻尖,“上次是哪次?”
程杳不想理她。
俞美樱装完糊涂,转了个话题:“对了,我跟封医生约好了时间,这周六下午,到时我去接你。”
程杳手一顿:“不能不去?”
“不能。”俞美樱挑眉,“看医生这事没得商量,你只有服从的份儿。”
“反正结果都一样,我不懂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
“什么叫反正结果都一样?”俞美樱很不满,“不试怎么知道结果一样?不试怎么知道这次结果会不会不一样?程杳,你丫能不能别一副怂样?我嫌丢人!”
程杳:“哦。”
俞美樱:“…”
无力反抗俞美樱,程杳只有听话的份儿。
周六中午吃完午饭,俞美樱就带她去见封医生。封医生名叫封衡,是俞美樱旅行时认识的,据说是从美国回来的神经内科医生,最近刚好到C市参加讨论会,俞美樱就趁机约他帮程杳看看。
地点定在市一院。
俞美樱下车时给封衡打了电话,很快就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诊大厅。
俞美樱一眼就看见他,封衡恰巧也在同一时间看到她们,他远远朝俞美樱挥了挥手,大步走过来。
“封衡!”俞美樱喊了一声,然后指着程杳说,“我表妹程杳。”
“你好,程小姐。”封衡走近,英俊的面庞带着微笑,礼貌地对程杳伸手。
程杳回握他:“封医生,你好。”
程杳对医院这种地方有着习惯性的排斥,因此情绪明显不高,脸上虽然有笑,却是虚的,她眼睛里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封衡看得分明。
寒喧了几句,封衡就带她们上去,然后为程杳做检查。俞美樱早就在电话里跟他说过程杳的情况,所以要问的信息不多,检查完就等报告。下午四点多,各项报告全都送到封衡手上,他看过后就叫俞美樱进办公室。
程杳一个人坐在外面等着,有些无聊,也有些烦躁。对于检查结果以及封衡的分析,她一点兴趣也没有,之所以会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安慰安慰俞美樱。过了这么多年,没有放弃她的,始终只有俞美樱而已。至于她自己,其实早就死心了,是什么结果都无所谓。
坐了一会还不见俞美樱出来,程杳有些受不住空气里随处飘着的消毒水味儿,给俞美樱发了条短信就出去了。
门诊大厅东面有一片小园子,常青藤架下有几张长椅,冷冷清清没几个人坐,程杳走过去坐下,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四点半已经过了。
她望着绿油油的藤蔓发呆,突然听到一道清脆的女声:“程小姐?”
程杳闻声回头,乐菱看清她的样子,惊喜地走过来:“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了!我是乐菱啊,还记得吗?”
“你…”乐菱的造型与上一次大不相同,程杳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你。”
“嗯嗯,是我啊,”乐菱笑得眼睛弯了弯,转瞬又收起笑容,有些不自在,“那个…上次对不起啊,我弄错了,我想跟你道歉来着,但我表哥说他会帮我道歉,对了,我表哥找你了吗?”
表哥?
程杳反应过来,她表哥就是陈觅言。
“哦,他道过歉了。”程杳说。
“那就好。”乐菱又笑起来,张口喊道,“程姐姐,我还要谢谢你把沈潮炒了!”
程姐姐?
程杳不由失笑,这姑娘嘴够快的,这么一下就从“程小姐”到“程姐姐”了。
“我炒他是为公司考虑,其实跟你那件事没什么关系,不用谢我。”程杳诚实说道。
乐菱却不在意:“没关系、没关系,反正看到他被炒了,我就痛快!”她说着看了看四周,这才想起来是在医院,便问程杳,“对了,程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哪里不舒服吗?”
“…哦,来做检查。”
“这样哦,我是来看我同学的。”乐菱说完低头看了看时间,“哎呀”一声,抬头对程杳说,“我表哥要来接我了,程姐姐,我先走了啊。”
“好。”
“再见啦。”乐菱冲她挥挥手,小跑着走了。
程杳等了好一会,俞美樱才过来找她。
见面时,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程杳站起身,看到俞美樱的脸色有些难看,心里便什么都明白了。
一点也不意外。
“走吧,去吃饭了,好饿。”程杳扯唇笑了一下,上前握了握俞美樱的手腕。
和从前那么多次一样,她觉得好对不起俞美樱。
——
乐菱爬上副驾驶座,心情愉悦地对陈觅言说:“哥,去吃‘天辣’好不好,真的好久没吃辣了,好怀念!”
“吃太辣的东西伤胃。”陈觅言淡淡回了一句,发动车子。
“偶尔吃一次嘛。”乐菱不依不饶。
“不行。”陈觅言没有妥协,“吃点清淡的。”
乐菱哀哀叹了一声,认命:“怕了你,真是难说话。”
车子前行着,乐菱听完一段音乐,觉得无聊,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陈觅言专心开车,偶尔接一句。
乐菱说完住院的那个室友的情况,想起了在医院遇到程杳的事,扭头说道:“对了,你还记得那个程总监吗?我在医院看到她了!”
陈觅言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顿。
记得
一阵急促的摩擦声之后,车停了。
陈觅言转过头:“她怎么了?”
乐菱被他的突然刹车吓了一跳,环顾四周说:“诶,这里不能停车啊。”
“她怎么了?”陈觅言捉住她的手,声音绷紧,乐菱一抬头看到他的眼神,惊了惊,转瞬反应过来:“你说那程总监啊?她没事啊,说在做检查,我猜是健康体检什么的吧,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陈觅言一愣,转瞬松了口气,慢慢转回头看着前方,感觉胸腔里某个高高悬着的东西落回了原处。可是想起上回俞美樱说帮程杳约了医生,又有一丝不放心。
他没有立刻回答乐菱,而是重新发动车子,往前开了一会才淡声开口:“她是我师姐。”
——
不夸张地说,得知陈觅言和程杳的关系,乐菱震惊得足足有半分钟没合上嘴。等她回过神来,陈觅言的侧肩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喂,你上次怎么不说?”乐菱觉得这简直巧合得不可思议,“哪种师姐?同门?宾大的?”
“C大。”与她的激动相比,陈觅言的态度很平淡,仿佛刚才那个紧张到突然刹车的人不是他。
“哦,C大啊…”乐菱想了想,记起曾经从沈潮那儿听到的信息,有些惊讶,“听说她是从香港回来的,那你们不是好久没见过了?这么说,还是因为我,你们才又遇到啦?”
“嗯,拜你所赐。”陈觅言的表情终于柔和了些,似有似无地笑了一下。
乐菱的第六感告诉她——有JQ。
她做陈觅言的表妹有十九年,从没见过他这么奇怪的样子,一会紧张焦急到失常,一会又笑得很诡异,这哪是她家那只温温淡淡跟凉开水一样的表哥啊。
程杳和俞美樱吃完晚饭后一起去了SEA。
SEA是俞美樱的酒吧,在远山路,是清吧,偶尔才会有一次主题活动,来几个乐队驻唱几场。俞美樱自己做老板,所以时间上比较随意,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顾着程杳。从爱丁堡到香港再到C市,程杳身边始终只有俞美樱。
俞美樱其实只比程杳大了一岁,但她很小就走女汉子路线,程杳是被她罩到大的。
用俞美樱的话说,她上辈子一定是个男人,辜负了程杳,所以这辈子投胎做姐妹还债来了。
酒吧里光线柔和,程杳坐在沙发上失神时,俞美樱端着山楂汁过来。
“喏,这个味道是最烈的。”俞美樱把大杯子放到她面前。
程杳拿着吸管拨了拨:“也就比西瓜汁烈一点吧。” 又不是酒,能有多烈?
“你就当红酒喝吧。”俞美樱挑挑眉,“不要想什么更过分的要求,想也白想。”
“我没想。”程杳说。
俞美樱哼了一声,审视地看了她一眼。
程杳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俞美樱:“被狗吃了。”
“…”
在SEA坐了两个多小时,八点多,俞美樱送程杳回去,但没想到,还没走出大门,就被人堵住了。
来的是一个男人。很好看的男人。
程杳一看到他,立刻条件反射地转过脸望向俞美樱。
果然,不出意外地看到俞美樱浑身上下杀气腾腾。
程杳有些头疼,转过视线朝对面的男人使眼色,可惜人家顾不上看她,一双祸水似的桃花眼只睨着俞美樱。
一直到现在,程杳都没有弄清楚当年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仲一临是俞美樱在英国读书时认识的同学,两个人当时很合拍,从同学到挚友,若不是因为俞美樱的性别,他们就跟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没什么差别,后来她们到香港,俞美樱就进了仲一临的公司,给他做设计总监,一直做了两年,一切都很好。
可是不知怎么了,后来他们两个突然闹崩了,俞美樱辞职转行,从此不做设计,在香港又待了一年,就和程杳一起来到C市。程杳只知道他们绝交了,至于为什么,俞美樱一直不愿提。
谁知道仲一临竟然追来了C市,不只如此,他还在SEA对面那条街也开了一家酒吧,不仅装修风格和SEA相似,连名字都是山寨的,叫作SEE。
俞美樱气得要死。
于是这几个月以来程杳就见证了这两个人相爱相杀的种种诡异情形。
就比如现在——
“滚出去。”俞美樱跟炸了毛的狮子一样,漆黑的眼睛利刀一样剜着面前的男人。
“不滚。”仲一临浓眉一扬,勾着嘴角挑衅。
俞美樱眼睛发红,高声喊:“Leo!”
很快一个年轻男人奔过来:“老大,是不是抄家伙?”
抄你个头!俞美樱给了他一记白眼,Leo羞愧难当,十分狗腿地垂下头:“我懂了,老大,我这就去报警。”
“Leo,等一下。”程杳及时开口叫住他,走近了对俞美樱说,“没有必要闹那么大,你们还是谈一谈,说清楚吧。”
“跟一只臭苍蝇有什么可谈的?”俞美樱毫不退步,看也没看程杳,转头吩咐Leo,“先送我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