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霆见她眼角通红,心中亦不好受,他没问什么事,先点了头:“嗯。”
客厅里,管家回了话,严宁脸色愈差,“有没有听见那丫头在说什么?”
管家摇头,“没听见。”
“去忙吧。”严宁忍着气,回到沙发上坐下。
没坐一会,严祈来了。
严宁立刻觉得不对,“你怎么跑来了?”
严祈没回答她,反问:“梁研是不是回来了?”
这下严宁没得怀疑了,火气上头,“她叫你来的?我就说,她怎么又跑回来了,原来是打你的主意,你还真巴巴地跑来了!”
严祈一听这话就不爽,“是我要见她!你别什么都算她头上。”
“我不算她头上就算你头上!”严宁显然气急,却顾及梁越霆在家,控制着音量,“你昏了头了,为个丫头这么作践自己,人家招呼一声,你就来了,你没见她上回还牵着别人?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严祈没什么心思跟她吵,“这是我跟她的事,你少管。”
严宁恨铁不成钢,专拣狠话戳他,“你一个大男人还要不要脸?就算她那身份上不了台面,但她怎么也喊你一声小舅舅,你这种心思说出去只会让人骂变态。”
严祈毫不在乎,“骂就骂吧,我就是喜欢她,怎么了。”
严宁差点没被气死,“你——”
“严祈!”
严宁一怔,抬头看见梁越霆站在二楼栏杆边,他没看严宁,只对严祈说:“到书房来。”
说完转身就走了。
“怎么回事?”严宁皱眉,“那丫头也在,他叫你上去做什么?”
没人理她这个问题,严祈径自上了楼。
严宁心底不安,站了一会,也跟过去。
书房门开着,严祈直接走进去,一眼看见梁研坐在那。
“门关上。”梁越霆说了一句,严祈很顺从地把门关了,走到梁研身边,又听梁越霆说:“坐下。”
严祈异常听话,拉了张椅子坐到梁研身旁,旁若无人地看着她。
梁研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又转开了。
严祈眉头皱着,脸立刻冷了。
他转头看向梁越霆:“姐夫,你有事先说,没事的话我不奉陪了,我跟研研有话要讲。”
梁越霆面庞严肃,“你听好,今天开始,研研与我、与梁家没有关系,她不会再回来,与你也不再有任何关系,过去的事到此为止,今后你别再打扰她。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出去待着,这辈子你不会再有回国机会。”
“…你什么意思?”严祈脸色铁青。
梁越霆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见研研,有什么话,你今天在这里讲完。”
“梁越霆,你什么意思?”严祈霍然起身,“我姐在你耳边吹风了是不是?你要把研研赶出梁家?!她是你的女儿,你这算什么,想抛弃就抛弃?我跟她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你们凭什么这样!”
“你坐下。”
“你滚蛋!”严祈怒不可遏,一把将梁研拽起来,“我们走。”
“你放手。”梁研看着他,“是我自己要离开,也是我自己要断绝关系。”
严祈一震,脚步猛地顿住。
梁研抽回手。
严祈手里一空,愣愣地站着,热起来的血液骤然冷了。
屋里死寂。
门外,严宁也怔在那儿,有些不敢相信。
半晌,严祈的手垂下来。他仍然不敢相信。
“所以,为了躲着我,你连家也不要了,连你爸也不要了?”
梁研没有说话。
严祈喉头发涩,脸庞一点点地白下去,“你以前不是很在乎这些吗?”他指着梁越霆,手指发颤,“你不是最在乎他吗?”
他记得很清楚,就是知道她在意什么,那两年他才能每次都得逞,她不敢说,她不敢给梁越霆添麻烦,她明明那么害怕被梁越霆丢掉。
严祈想不通,也难以接受。
“你就这么讨厌我?”
他看着梁研,没多久眼眶就红了,“你知不知道我…”
“对。”
梁研一个字让他后半句话断在嗓子里,没说下去。
他想了两天的那些话,也全都在肚子里,一个都还没说。
梁越霆自始至终沉默地看着他们。这样的严祈,他也是第一次见。
而站在书房外的严宁却想把她窝囊的弟弟拉出来揍一顿,简直丢死人了。
严祈不说话,屋里便只剩几道呼吸。
站了一会,梁研抬头对梁越霆说:“那我先走了。”
梁越霆起身走过来,“我叫人送你吧。”
“不用了,有人送我来,他在等着。”
她转身往外走,手上却一紧。
严祈把她的手腕拉住了,“研研…”
他喉咙动了动,却抬起头对梁越霆说:“姐夫,我还有话要单独跟研研说。”
梁越霆看见他眼里的水光,怔了一下,却还是没改变主意:“你要说,就这样说,手松开。”
严祈眼里腾起火,然而没几秒,他就把头低下了,也松开了梁研。
他认输,彻底地认输。
嘴唇嚅了几下,一句话低低地从喉咙滚出来。
他眼泪一掉,“研研,我错了…”
第31章
梁研顿了一下,梁越霆却皱着眉朝严祈看了一眼。
不得不说,这句话从严祈嘴里说出来实在奇怪。
他从小便是混世魔王,到青春期更是一副拽样,打架闹事常有,何曾把谁放到眼里?
他是认罚不认错的人。
若不是他这一句声音低,严宁肯定也听得眼珠子要掉下来。
然而这有什么用?
梁研从没期待过他认错。
严祈就这么站在那,头好像抬不起来。
他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他自己也不清楚。
有些话,他已经想过,今天找她本来也有跟她好好讲的意思,怎么也没想到现在却是这样,他仅存的那么点理智全都毁了。
他想单独跟梁研讲话,但梁越霆杵在那儿。
严祈抹了把眼睛,喉咙哽了又哽,最终什么也顾不上了,没脸没皮,“研研,我承认全是我错了,那时候我不该、不该…”
不该怎么样?
不该亲她摸她,不该对着她自渎,更不该差点要了她。
那晚如果不是她给了一刀,他真的会控制不住,他的自制力有多差劲,他很清楚,不然怎么会看到她就想碰,忍也忍不住。
这些事他曾经挂在嘴边当作炫耀资本逗弄她,现在却在齿间停滞,怕讲错一个字她拔腿就走。
严祈活了二十多岁,从来冲动行事,随性妄为,没哪一刻这样瞻前顾后。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梁研决绝成这样。
她再也不是那个小女孩儿,她不会在他身下哭,也不会那样求他,她只会用这样狠的办法把他打趴下,一击就中。
她现在够狠,也够聪明。
从前是他抓着她的弱点,而现在,有弱点的是他。
这打击远比那天展览馆的一幕重得多。
严祈胸口痛得难受,出口的话音已经不对,“我也对你好过,你没一点留恋么?我们以前…那么好,你全都忘了?你还说过喜欢我,你说你最喜欢小舅舅,这也不算数了?研研,我们回到那时候,好不好?我们…”
“够了。”梁研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
严祈愣了下,潮湿的眼睛望着她。
“你再说,我会想吐。”
严祈身体一颤,脸上仅有的一点血色也褪了。
“严祈,你放过我吧。”
梁研头也不回地走了。
严宁站在门外,看着梁研与她擦身而过,很快地下了楼梯。
屋内,严祈呆呆站着,眼睛里什么都没了。
梁研脚步不停,一直走出门,再走出院子。
夜晚冰凉的空气打在脸上,她摸了一下脸颊,很凉。
路灯沿着路牙蔓延。
梁研一连走过两盏,看见前头灯下一道身影。
他也看见了她,大步走来。
梁研没停下来,越走越快,剩了几米的距离,她跑过去。
沈逢南将她抱住了。
“研研。”
这一声之后便是沉默。
半晌,梁研听见后半句——
“你再不来,我就要过去了…”
“我没事。”梁研笑了一声,“这么冷,你站在这太蠢了。”
沈逢南笑不出来,低声问:“还好么。”
“嗯,好了。”
沈逢南没再多问。
外面很冷,抱了一会,沈逢南就松了手,“走吧,回车里。”
“嗯。”
梁研由他牵着,很快走回车边。
坐上车,暖气把身体包围,梁研靠在副驾,看窗外灯光。
沈逢南带她去吃晚饭。
“想吃什么?”
梁研转过头,“去护国寺行么?”
“好。”
护国寺街,梁研小时候就来过,这里的小吃她吃得不少,都是严祈带她来。后来这些年不在北京,已经快要忘掉这些味道。
沈逢南和她一样,也有很久没吃过这些。
店里人多,他们找到一个靠边的位置,选了些小吃,又要了两碗豆汁。
梁研说:“我第一次喝这个豆汁的时候,差点吐出来。”
沈逢南有点惊讶,“你不是很爱喝?”沈艺每天早餐都买,他看见她都喝了。
“嗯,后来喝了几次就爱喝了。”
梁研吃了一块豌豆黄,说:“这些我小时候都吃不惯。”
沈逢南看着她,想问她几句,却又欲言又止。
梁研看出他的犹豫,抬眼笑了笑,“你为什么这个表情?”
沈逢南蹙眉,“没什么。”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梁研说,“我也想告诉你。”
她的出生不光彩,理应让他知晓。
那些事有些复杂,但说出口也不过是动动舌头。
梁研简要地概括了一下,几句话就把自己的情况跟他交代了,她重点说了自己私生女的身份,关于严祈的那些没有提。
沈逢南听完没说话。
梁研喝了口豆汁,抬头见他还是那样看着她,有点奇怪,“没听明白?”
她想了一下,说得更清楚,“具体是这样的,我妈妈喜欢我爸爸,那时我爸爸已经结了婚,她还是喜欢,有一次刚好有机会,她就做了那样的事,然后就有了我。”
停了一下,干脆继续说完,“她以为会生个儿子,没想到不是,她没告诉我爸爸,一直到我七岁,她那一年死了,我爸爸把我带回去,然后严祈成了我小舅舅,后面你都知道了,还有不明白的,你问我吧,我…”
“好了。”沈逢南的手伸过来,盖在她手背上,“我知道了,吃吧。”
“嗯。”
梁研应了一声,开始专心吃东西。
沈逢南看着她的额发,抿紧了唇。
这晚,他们没有再谈这些。吃完东西,沈逢南往回开,经过药店,他把车停了。
梁研问:“怎么了?”
“等我一会。”
沈逢南下车去了药店,没过一会就回来了。
梁研看了看他手里的药,想起来了,“我都忘了!”
她拿过来要吃,沈逢南说:“回去再吃,等晚饭消化了。”
梁研顿了一下,歪着头看他一会,“你懂得挺多。”
沈逢南没接话,发动了汽车。
沈艺早就回家了,见他们回来,没有多想,只当他们是出去玩了一趟。
第二天是平安夜,晚上梁研和赵燕晰在微信上聊了一会,问过她复习情况,告诉她要过完圣诞再回去。
赵燕晰不明情况,以为梁研回了家,也不好意思催促她。
圣诞这天沈艺没假,白天照常上班。
沈逢南和梁研自由活动。
上午下了场雪,他们没有出门,到下午才一道出去看电影。
外面商场、店铺都特意装饰过,很有圣诞节的气氛。
沈逢南牵着梁研去买票,这次他们挑了一部轻松的爱情喜剧片。
这样的节日,放映厅相对比较满。
情侣们似乎早已习惯将所有的节日都过成情人节。梁研以前跟赵燕晰吐槽过,没想到一转眼她也成为其中一员。
而这感觉居然还不赖。
梁研捧着热乎乎的奶茶,看着前面座位上的一对对男女,莫名想起她第一次约沈逢南看电影的时候。
她惊讶地发觉这一次好像所有事都颠倒了。
票是沈逢南买的。
进场前,他还给她买了爆米花和饮料。
梁研转头看了沈逢南一眼,他正望着大荧幕,看得很认真的样子。
过了几秒,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转过头来。
梁研朝他笑了一下。
沈逢南有点惊讶,头歪了歪,凑近,“笑什么?”
梁研没讲话,脑袋移过去,对着他脸颊亲了一下。
她喝过奶茶,唇间一股奶香味儿,沈逢南心口有些热,也有些痒。然而他还未有动作,梁研就退开了。
她低头继续喝奶茶。
沈逢南看了她一会,把那股冲动压了下去。
电影看完,时间已经不早了,沈艺发了信息过来,他们约好地方会合,三人一道吃了晚饭。
回去的路上,沈艺吵着要圣诞苹果,沈逢南把车停到路边,买了一筐,哄得沈艺笑逐颜开,和梁研一人分一半。
晚上,沈逢南和梁研商量了一下,买好了回程票。
这夜,梁研还是单独睡客卧。
白天太累,她早早洗漱完,把行李收拾了一下就爬进被窝,没多久就睡熟了。
沈逢南洗完澡,把东西收好,一看时间,十一点半。
他打开床头抽屉,取出一个小盒,去了梁研房间。
屋里漆黑,只听见一道轻浅呼吸。
沈逢南开了灯,走到床边。
梁研眼睛闭着,乌黑的睫毛阖在一块儿。
她睡得正香。
沈逢南站了片刻,把盒子放在床头柜上,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关灯出去了。
梁研一觉睡到天亮,被闹钟叫醒。
脑袋昏沉片刻,她记起今天要回南安,立刻翻身坐起,正要拿衣服穿,忽然瞥见床头柜上的东西。
梁研惊讶地拿过来,打开一看,愣了。
里头是个玉坠。
底下压一张小便笺,六个字:研研,圣诞快乐。
第32章
梁研看了一会,把玉坠拿出来,套在颈子上。
她穿好衣服,把房间收拾整洁才出去。
沈艺一早已经出门上班,沈逢南也起来了。
他在擦阳台的玻璃。
梁研在客厅站着,看他弓着背,一只手扶着窗子,一只手拿着抹布不紧不慢地忙着。
她没有过去打扰,看了一会就去卫生间洗漱。
沈逢南擦完窗户进屋,听见水声,走过来,看见梁研捧着水在洗脸。
“起来了?”
梁研转过头,脸上水珠挂着,湿漉漉的。
沈逢南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玉坠。
注意到他的视线,梁研低头看了一眼,说:“谢谢。”
“不客气。”他笑了,“洗好脸来吃饭。”
早饭吃完,时间已经不早,沈逢南买的是九点多的车票,他们去了火车站。
高铁到南安要六个小时,这段旅途不算漫长,但也不短。
梁研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离开北京是什么情景,印象中应该是她一个人,这回身边却有人陪,这感觉也有些新奇,她破天荒地没有一上车就睡觉。
沈逢南包里塞了本摄影杂志,梁研翻着看了一遍,他却又摸了零食出来。
梁研一看,是一小瓶话梅。
她惊讶,“你还装着这个?”
沈逢南嗯了一声,把盖子打开,放到她面前,“沈艺买的,给你消磨时间。”
说是消磨时间,其实并没有多难熬,两个人一起不像独自坐车那样无聊,讲讲话时间过得好像快很多,午饭是在车上吃的,很普通的套餐饭,他们都没挑剔,算是把肚子填饱了。
下午三点多,火车到站,接着坐出租车。
沈逢南先将梁研送回去然后再回家。
离开没到十天,梁研却觉得好像走了很久。她和赵燕晰的小窝还是那个样子,能看出来,在她不在的时候,赵姑娘并没有懈怠,清洁卫生工作仍然保持着以往的水平。
赵燕晰晚上回来,一见面就给梁研拥抱:“你再不回来,我都要以为我被抛弃了!”
她没轻没重,把梁研撞得差点摔倒。
“赵小姐,赵姑娘,你松个手先…”
“让我抱抱嘛!”赵燕晰不满,“你怎么回事,都不想我的?”
“你这是要勒死我…”梁研费了点力气才把她的手臂拨开,“走吧,带你吃大餐。”
“真的?!”赵燕晰激动了。
梁研嗯一声,往房间走,“补偿你。”
说是大餐,其实也就是一顿海鲜自助,不过赵燕晰已经很满足,她敞开肚皮大吃了一通,差点没撑死。
吃完,两人走着回去。
途中沈逢南打电话过来,梁研接起聊了几句。
赵燕晰竖着耳朵听完,八卦之心蠢蠢欲动,“是南哥啊?”
梁研把手机揣进兜里,应声:“嗯。”
“他知道你回来了?你要去见他吗?”
“不用,我们一起回来的。”
赵燕晰惊诧,“什么情况?他也去北京了?”
“嗯。”
“所以这些天你都跟他在一块?!”
“是啊。”
“…”
难怪了,原来她乐不思蜀是这个原因。
赵燕晰有点惊奇地说:“你们这进展挺快啊,那个…你们在一起都做什么啊,聊天没有代沟吗?”
“没觉得。”
梁研脚步快,走几步就把赵燕晰甩出一点距离,赵燕晰追上去,试探着问:“那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梁研想也没想,“睡了。”
睡…睡了…
赵燕晰脑袋停滞了几秒。
等梁研走到前头,她如梦方醒,惊呼着跑过去。
这一整晚,赵燕晰都沉浸在震惊中。这种事若换个人,也很稀松平常,可居然是一向不近男色的梁研。
赵燕晰觉得三观都被颠覆了。
她和初恋谈了大半年也只亲了个嘴好么!
梁研这速度…
简直了,坐火箭的吧。
她想再撬出点话,梁研却不理她了。
赵燕晰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度过了最后的备考阶段。
元旦一过,赵燕晰就上了考场,梁研什么事都没干,全程陪同,主要负责接送,外加鼓励安慰。
这期间,她与沈逢南见过一次面,看她忙得很,他也没多打扰,讲了几句话就走了。
几场考试总算熬过去,赵燕晰整体感觉还不错,放松地和梁研瞎玩了几天,就收心找工作。
梁研也开始着手处理堆积成山的杂事,先赶出期末作业,再把钟老师分配的文献任务做完,中间接了几千字的稿件,到一月十二号正式结课,她才算闲下来。
下午,她给沈逢南发了短信,没等到回复,他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研研?”
“是我。”梁研说,“你今天事情多吗?”
“还好,已经做完了,你放假了?”
“嗯。”梁研说,“你有空吗?”
沈逢南说:“有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
“有个老朋友新开了火锅店,请大家去吃东西,我不知道你今天放假,昨晚答应了。”
梁研说:“哦,那你去吧,我明天再找你,再见。”
她准备挂电话,却听见那头的声音。
“研研。”沈逢南叫她。
梁研问:“怎么了?”
“要不,一起去吧。”沈逢南说,“可能会有点无聊,我那些朋友都比你大挺多,不过他们应该会带小孩去。”
听筒里静了一会,沈逢南以为她不想去,正要说话,却听见她笑了一声。
“沈逢南…”
她的声音淡淡的,还有笑音在,“我也是你带去的小孩吗?”
沈逢南微微一顿,一时没接上话。
那头,梁研轻缓地说了一句:“我可不是小孩。”
这声音里已经没有笑意,甚至有一些严肃。
沈逢南靠到窗户上,视线落在窗外,“我也没拿你当小孩。”
“那你拿我当什么?”
“你说呢。”
隔着电流,两头都沉默。
过几秒,梁研问:“我需要准备什么?要换衣服吗?”
沈逢南听明白这话,忍不住要笑,“不用,等我过来。”
五点半,沈逢南驱车来接梁研,带她一道去。
开火锅店的是沈逢南以前的同事,以前做记者,现在已经退下来,专心打入餐饮市场。
这次请的都是这一个圈子里交情深的老朋友,有些还是老同学,有男有女,大家都约好了似的,不少人带了家属,沈逢南没说错,还真有三个小孩,都是五六岁左右。除了这几个,最小的就是梁研了。
沈逢南空窗四年,突然带了个人参加聚会,这群老友自然很震惊,梁研免不了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虽然不习惯这种场合,但她始终保持礼貌,几乎有问必答,最后还是沈逢南看不过去,把问题挡了回去。
这其中最惊讶的人莫过于徐禺声和程茜,徐禺声倒还好,上次吃饭他已经从沈逢南那里得了话风,只是没料到居然是个小女孩。震惊过后,也就慢慢消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