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说到秋猎,祈晏非常清楚自己对眼前女子无疑是个累赘。这是即使对方与他说并不在意也难以释怀的,因而他并不想对方开口提及。
“嗯。”心绪再复杂,思虑得再多,祈晏给出的回应也仍是顺着心悦之人的心意。
微生澜听到回应则略微提高了唇角处的弧度,世间医术精湛的医者不胜其数,总有能医治自家夫郎腿疾的人,而她有足够的人力去寻。
“稍有些期待。”待自家夫郎能离了这轮椅
期待今年的秋猎?这般想着,祈晏便垂眸握住了搭在他膝上的手,心悦之人所说的这类话语对他总无异于情话十分动听。

☆、第30章 商止

延楚一事结束后至今,昭王府夜晚的守卫人员相比之前是忙碌了不止一星半点。而作为那次事件中获益最大的人,加之皇女的身份,微生澜对自身会被各方重新盯上这点也早有预料。
有影九守卫,微生澜每晚依然揽着自家夫郎睡得安稳,并不担心会在睡梦中遭受刺杀或是被盗去什么机密重要的物什。但祈晏对这些总在深夜时刻前来打扰的人已然是恶意满满
隔三差五派来的人与暗卫交手间总得闹出那么点声响,这种时候无论他如何明示暗示,旁侧女子也只肯安抚地以保护姿态将他揽在怀里叫他如何能忍。
“今日早朝发生了件趣事,我身旁两侧的位置都是空的。”微生澜眉眼微弯地与自家夫郎分享事情见闻,言语间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
能在早朝时站她旁边的只有同是皇女且已行了冠礼的微生仪与微生玘,她这两位皇姐如此巧合地双双缺席,实是很难让人不多想。但两人若真要勾结也不会做得如此明显,且探查回报的人称二者的抱病皆为属实
“嗯。”祈晏应了个短促的单音,颔首表示自己有在听。
微生澜也没想自家夫郎能在此事上回应她什么,垂眸微笑道:“但愿她们明日还能骑得上马。”
这一垂眸却是忽略了轮椅上的人狭长凤眸中闪过的一抹异色。
继续提笔在折子上落下几字朱批,祈晏看似批阅的认真,实则却是在一心二用地想着旁侧女子所说的话。
这些人要是再不知消停,他下次回敬东西绝不止是让她们卧病在床这么简单包括那个躲在后面小动作不断的七皇女,即使对方名义上言是他的侄女,他也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
前往皇家猎苑的队伍翌日清晨便拖着长队出行,除皇室中人外还有一众文武百官,当然也少不了为数可观的随行护卫军。围场选址在皇城以北的陵晋山原,到达目的地需近两日行程。
“怎别的人都摩拳擦掌想要在比赛中拔得头筹,子昭这看着却像是带夫郎游山玩水来的。”苏衍望着那骑在马上身着一身玄色骑装面上尤带温雅笑意的女子,忍不住打趣地说了这么一句。
只观这一身装束是无任何问题,标准端整地也让人挑不出有任何不对的地方,然偏这怀里却揽着个容姿出众的美人。
岂料对方竟是无比轻巧地朝她点了点头,坦言道:“差不多吧。”
北巡秋狝作为定制是每年都会举行的活动,活动期长达一月,众人至为关注的无疑是比赛环节。但微生澜也就仅在第一次参加时有那个争胜心,后来皆是量度着取个中庸名次便罢了手,这次当然也无例外。且她近期招惹来的目光已是过多,无有再添此来招人红眼的必要。
闻言苏衍便伸手摸了摸下颌,这个答案倒也不如何惊讶,勉强可算是预料之中。
这比赛由未时开始,至酉时结束,总共持续四个时辰。届时以狩得猎物的数量及猎物的珍稀程度判定分数,优胜者自然是将获得帝王封赏,因而挤破脑袋想拔得头筹以博得帝王青眼的总大有人在。
现离未时尚有一盏茶的时间,到场的众人多是已开始检查自己的弓箭与调整马镫。
“那我”苏衍本是正准备接话,却见一月白身影愈渐靠近,顿时就默了声。当然她虽已在心底暗叫不好,明面上仍是维持一派平静模样。
来人是一名男子,秀雅的面容加之一身不染纤尘的月白狩衣,其姿可称清隽高华。
“子昭。”这么唤着,年轻男子的目光却是先落在了玄墨身影怀中的另一道人影上。
不得了,苏衍忽然觉得自己是该离得远点,以免之后城门失火殃及她这无辜池鱼。虽然这事儿也不是与她全无干系。
听到来人亲昵称呼的瞬间,祈晏那双漂亮的凤眸刹时微眯起,眸光渐沉。
“本王与公子似乎并不相识。”言语间微生澜暂把手中缰绳放下,改为握住怀中人的手。
这一句话差点就把来人气的破了功,还是苏衍看着形势过来给圆的场:“子昭,他是商止。”
就是当年被你不解风情气走的商靖侯府世子,当然这句话苏衍也就只在心里想想,真要说出来她在两边都讨不了好果子吃。
对上友人怀疑询问的眼神,苏衍点了点头示以肯定。
“”微生澜一时哑然,怎么也无法把多年前刁蛮不讲理的人和现在这举止得体气质高华的世家公子联系在一起。
这月白衣衫倒是让她想起初见时的祈晏,不过自家夫郎似乎也只在初见那次才着了浅色服饰,后来就都成了清一色的深色
兀自走神思索着,掌心处传来的被指尖轻刮的感觉让微生澜选择低下头。
“不知廉耻。”商止看着那勾着微生澜脖颈便主动献吻的男子,终是没忍住斥责出声。但令他难以接受的是,这玄墨身影还真就纵容地没有抗拒对方。
不过微生澜在队伍行进间早已不动声色地退到了队伍后方,因而除了在场的三人外便无人看见祈晏这出格的举动。
“妻主觉得他好看?”确认这双湖墨色的眼眸中此时只有他一人的倒影,祈晏才磨蹭着退离了些许。
合该如此,这双眼睛不应停驻在除他以外的男子身上。
再者祈晏问这话的时候并无刻意放低声音,就是以正常交谈时的音量询问。以当前几人相隔不远的距离,自然是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见那玄色身影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摇头否定,商止顿时微侧头狠刮了一眼还在旁边装着透明人的苏衍。
“呵呵”苏衍其实很想装作看不见,但她深知这么做事后这商靖侯府的世子是更不会放过她,只得轻咳一声呐呐干笑。
她的友人反应如此直白,确实让对方的面子有些挂不太住。
苏衍只觉得她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盼着未时能快些到来,好让她有个正当离开的理由。
也如她所愿的,象征狩猎开始的号角声不久后便响了起来。围场外围已被排开的轻甲卫军封锁,参行的人也都翻身上马,各自往不同方向散去。
“我且先行一步,保不准还能争个好名次。”闻声便如蒙大赦,苏衍朝还待在原地未有动作的几人摆了摆手,一夹马镫便策马往山林方向而去。
微生澜正欲张口留一句请人自便的话语再走,怀中人正被她握着的手却已挣脱了去探向缰绳,随即手上动作抬起挥落
“晏儿。”祈晏听着身后女子的沉声低唤,这时倒是无比安顺地不再有其他动作,由着对方接过缰绳。约莫他刚刚挥落时用的力道是大了些,用‘抽’这个字眼大概会更合适得多。
枣红色的汗血宝马方才接收到驾驭者的指令当即起步奔驰,其疾如迅风,微生澜只得把揽在怀中人腰间的手更收紧了些,另一空着的手去重新执掌缰绳。待让其速度降缓下来时,离原先地点也已是窜出了一大段的距离。
“我刚才若是没揽住,你也不担心自己会不慎坠马?”自家夫郎这胆子未免是太大了些,微生澜敛去面上笑意后,声音便也随之微冷下来。
祈晏把心悦之人的话给听的仔细,声音虽冷了下来,但还是不难发现语中其实带有几分无奈。
于是他此时并不答话,只靠在对方怀中微侧身仰头,与玄墨身影对视的那双漂亮凤眸中还带有全然的无辜神色。
“没有下次。”想起同样的话似乎在之前便已说过,微生澜便低头往怀中人的腕上望了一眼。因动作的原因,怀中人的衣袖遮并无挡住他的腕部。显露出来的那一截白皙手腕,其上肌肤光洁细腻,之前那道狭长疤痕已在每天定时换药中渐渐淡化消去。
“嗯。”原本带有疤痕的地方被心悦之人以拇指指腹细细摩挲了一番,祈晏放松地靠在身后女子怀中,想也不想就应下了对方的要求。
怀中人此时的表现又是乖顺至极,让她寻不着可责怪的地方。微生澜摇了摇头,开始观察起周围的地形。
附近有生物移动与灌木丛相擦发出的窸窣响声。
微生澜放开揽在怀中人腰间的手,顺势接过对方说要替她拿着的长弓,从腰侧箭筒中抽出箭矢搭在弓上。
“咻。”
张弓满弦,箭矢离弦便如一道流光飞瞬入灌木丛中。
然同样的飞羽破空之声也随即着响起,有另一支箭矢不甘示弱地紧随其后,与前者射向同一地点。
“子昭。”商止策马追了过来,他没忘记苏衍曾与他说的对方不喜胡搅蛮缠的男子。但想要的东西不去争取抢夺,难道还能指望别人会让步施舍吗。
祈晏对这男子不是毫无印象,或者说自苏衍提及此人名字时,他就想起了许多与之相关的事情。
比如这个男子在某种意义上言,可称是他心悦之人的
竹、马、青、梅。

☆、第31章 较劲

“你去哪?”好几次相继命中同一猎物,商止还思忖着对方何时才会忍耐不住来主动与他交谈,却不料那玄墨身影放下了手中长弓,改为持握缰绳。
祈晏接过那把微沉的牛角弓,不让身后女子有回答的机会,他在对方话音刚落的时候就当即反问了一句:“与你有任何关系?”
说完后他抬眼望向那个白衣清雅的男子,只打量几秒就又稍稍垂落了眼眸。
素浅衣饰倒曾经是他身后女子所喜欢的。想到之前苏衍与这男子的几次眼神交流,祈晏垂落的眸中温度愈低,黑沉沉的透着令人压抑的森冷。
“自然是有。”商止的目光仍停在微生澜身上,他在等待对方的回答。幼时这人虽也不如何搭理他,却不会拒绝他跟着就算是有时候被他烦得厉害了,也顶多是多走快几步而已。
“世子既喜欢这处地方,本王将之让出便是。”微生澜直觉自己不应插口两人间的这个话题,只就着揽腰的姿势在怀中人的腰侧轻捏了下,面上仍带着浅淡的温雅笑意。
对方是故意每次都与她选择同一猎物,然参赛者间相互争抢猎物的情况并不少见,商止的行为也不算违反规制。
一般情况下,已倒下的猎物不久后自会有侍者将之运送回营地的放置地点去。而箭矢上刻有各人的名字,也不会不清楚归属。
若有如现在的这种状况,两者争夺同一猎物的,最后则是以箭矢射中的致命点判决归属。
商止自认骑射功夫不算差,至少相比其余同行男子,他已是其中的佼佼者,甚至与一些女子较之也毫不逊色。
但与眼前这每箭都精准射穿猎物脖颈的女子相比,他却是差得太远。刚才对方话中的‘让’字,实际是并无半分自我抬高。
继续下去的结果恐怕会是他一分不得,商止冷静地思考着这个事实。
“妻主,他跟过来了。”祈晏垂眸轻抚着手上这把长弓的弓身,语气平淡的好似并不在意只除了这晦暗不明的眸光,泄露了其主人之心情不佳。
在他还不能光明正大出现于身后女子面前的那段时间里,这商靖侯府的世子还只是个稚龄少年的时候对方不费任何气力就轻易拥有着他百求不得的东西。
虽不知后来是什么原因让对方选择离开,但既离开了——
“铮。”极其短促的一道清冽声响,是弓弦被拨动的声音。
就别再回来碍眼了罢。
“由他跟着吧。”微生澜并没有策马把身后跟着的人甩开,而是把骑御速度控制在不急不慢,相对平缓的区间目的当然是为了让自家夫郎能稍微好受些。
上一次见身后那人是许多年前事情,名字仍是熟悉,模样她却是已记不清了。对方的变化甚大,但又似乎是仍如旧时那般的,性子上有些固执。
依现在的方向再深入几许,应是能到她熟悉的那片狩猎地点。
沿途灌木丛的高度渐涨,差不多可及半人高。除去马蹄声外,现隐隐还可听见瀑布流泻的声音。
看来是没走错。
祈晏蹙眉望着手上的鹿哨,他并不能吹出多大响声,尤其在这空旷广阔的山野,这点声音能传出的距离更是有限。
不远处骑在栗色骏马上男子凝视的目光未免太过明显,祈晏发现自己竟是连这都不大想忍受。
把鹿哨上方才自己用唇触及过的地方抵贴在身后女子边角微勾的唇上,待做完这动作后,祈晏倒是忽然有了与觊觎他心悦之人的男子互视的闲情逸致。
“嗯?”浑然不知怀中人与商止在这短短几秒间完成了什么样的眼神交锋,微生澜因怀中人的此番动作而微低下头。
无解读出错的话,藏敛在这双漂亮眸子中的神情应是期盼?
以余光瞥见商止本就不善的眼神似乎变得更具危险意味,祈晏本就微有上挑的眼角却是弧度渐增了几分。
加以内力吹奏出来的哨音自是比普通无技巧方式的效果更胜百倍不止,鹿鸣之声甚至在山原间有所回荡。
被鹿哨拟声吸引而来的鹿群如成队而行,相对密集的群体让狩猎者可说是无需瞄准,即便阖上双目都能命中猎物。
“晏儿也想试试射箭?”微生澜略为迟疑地问着,怀中人竟是把她的长弓立起,还以十分标准的姿势摆放至身前。
只差把箭矢搭上弓弦了。
光只在她这询问期间,商止已是射出了好几支箭矢。同伴哀鸣倒下,鹿群因受惊而开始有些分散开来。
成果被对方扰乱,微生澜也没有太在意,在怀中人颔首后就自箭筒中抽了一支箭递去。
“妻主教我。”祈晏把箭矢接过,手上却没了后续动作,反倒是就着靠在身后女子怀中的姿势,带恳求意味的,头部在这玄墨身影的肩上轻蹭了蹭。
微生澜只觉有些许痒意,原因便是怀中人的乌墨长发总间或蹭过她的脖颈。摆出这么标准的准备姿势,她还当这人对此是有所涉猎,没想到
失笑着抚了下那头极为柔顺的长发,微生澜褪下手上扳指,将之套在怀中人的右手拇指上。
送给他?祈晏把自己的右手抬起细细端详了一番,虽然这枚赤玉扳指他戴着感觉有些过于贴合,无有可挪动的缝隙
看怀中人这面染薄红的模样,微生澜总觉得这人是不知想岔到哪去了,只得轻咳一声道:“不太合适但晏儿得戴着才不会被弓弦刮伤。”
不是礼物,祈晏尚来不及失望,就被身后女子带着开始了手把手的教学。
微生澜十足耐心地重复教授了几次,第三次的时候怀中人侧过头来与她低声道:“我记住了。”
射箭技巧不是个容易掌握的东西然见自家夫郎眸中满是认真神色,微生澜默默咽下了这句话,改换成夸赞的话语:“晏儿自是嗯天资聪颖。”
微生澜本是想放手安心地做传递箭矢的工作,未逾片刻却发现自家夫郎竟是与商止较起劲来。
怀中人不带笑意时,清隽面容便显得疏冷万分。此时双唇微抿,毫不客气地把弓矢瞄准商止即将到手的猎物。
身后女子没把对方的抢夺行为放在心上,不代表他也如此。
“晏儿”待微生澜唤出声后对上怀中人回转过来的那双墨玉眸子,制止的话语顿时就都说不出口了。
自家夫郎这是要给她讨债啊。

☆、第32章 意外

准头还不太行微生澜看了一眼倒下麋鹿身上的两支箭矢,一支只扎在后腿部,另一支却是深穿入腹。依规则判决,这头猎物无疑会是归属于商止的。
怀中人正蹙着眉,微生澜倏忽就有种自家夫郎被除自己以外的人欺负了的微妙感觉。但当她想接过那把褐色长弓时,却遭到了怀中人的明确拒绝。
“嗖。”
电光火石间,那头身形健壮的斑鹿甚至还发不出一声哀鸣,躯体就已斜向一侧倾颓倒下。
怀中人冷厉俊美的侧脸清晰映在眼前,眸色黑沉得寻不着一丝亮光。
自家夫郎微生澜因这景象而不自觉地陷入了思索,但此时怀中人回转过身,微仰起头望着她:“妻主。”
“嗯?”微生澜反射性地发出一声询问的单音,实际是仍未回过神来。
怀中人的疏冷眉目现是舒展开的,那双漂亮眸子亦是水光微潋,晕染着柔色。
听见心悦之人尾音上挑的询问音节,祈晏沉默着未再言语,却也未把目光自微生澜身上移开。
“晏儿进步神速。”怀中人专注凝视的目光热烈得让人难以忽视,微生澜思考片刻便试探说出一句夸赞话语。
怀中人对这句话的反应是微垂眼眸,一个晃神间浅淡的绯色又从白皙脖颈开始向上爬去,渐连病弱苍白的面容也染上这阵薄红。
商止就算是看玄墨身影怀里的那人不顺眼,见此情景也不由得抽了抽眼角。
这算什么
方才还面无表情地射穿猎物头部的人,现转眼间回头对着身后女子便成了这般模样。
表里不一、虚伪做作、不知廉耻良好的家世教养让商止想不出也说不出粗鄙的话语,只能把他所认知的少数可算作骂词的词汇在心底再三循环。
然而他的这番腹诽并不能对祈晏造成任何影响。
微生澜都有点想伸手捂住怀中人这双正注视着她的眸子。未免是太过灿然明亮了些,其中渴望的神色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嗯晏儿是个好学生。”这句之后就真是再想不出别的夸赞话语,微生澜只得带嘉奖性质地亲吻了一下怀中人的面颊。
然才刚碰触到那片柔软肌肤,她就蓦地听见不远处商止所骑的那匹栗色骏马的异动嘶鸣。
“子昭!”身下本就不是温驯性格的马匹无端开始狂躁疾奔,商止第一反应便是向微生澜发出求救。
可日行千里汗血宝马不受缰绳控制地撒蹄狂奔,这对骑在其上的人绝对是噩梦一般的体验,商止只有尽他所能地伏低身体攥紧缰绳才勉强让自己不至于被甩出。
对方语中的惊惧相当明显,只这短促的两字都能听出其中颤抖。
商止跟行一路,微生澜没有正眼看过他几次,但也并不是对这人全不在意。再怎么说她与商止在幼时确实是有过几年的短暂相处,她对对方虽没有那方面的喜爱情感,却也同样没有恶感。
趁着目标还未奔出射程,微生澜冷静地接过长弓,搭上箭矢便把弓弦拉开到极致。
下一刻商止便听见他所骑着的栗色马躯体后仰发出更为凄厉的嘶鸣,前蹄再次触及地面时则随即跪倒。
马是停了,但他也将要摔落到地面
“世子可以放手了。”
没有落地的疼痛感商止睁开眼时所见到的色彩便是玄墨色,他正被微生澜横抱在怀里,而他的手还死死抓在对方的衣襟上。
“劳请世子放手。”是可以用内力震开对方的手然后脱身,但微生澜知道她如果这么做,对方会在这措手不及间跌落到地上。
是不宜让一个男子如此难堪,因而微生澜虽着急着,也还是选择再重提一遍要求。
暂不能把人扔下,但更不放心自家夫郎一人待在马上,微生澜只得带着商止一起,几个闪身回到祈晏旁侧。
劫后余生,商止在这惊吓过后是浑身都使不上力,撇头还对上一双冰冷无机质的眸子,内里寒意彻骨,是真正的好似在看死人的眼神。
“我我站不住”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商止在这眼神逼视下反而更加不愿放来开手了。口中的走不动也不是作假,他确实有些腿软。
“影七。”祈晏声音冰冷冷地唤出暗卫,随即旁近树上便窜下来一道人影。
微生澜看见这垂首现立的深色身影,只怔愣一下就果决地把手上抱着的人向其塞过去,速度之快活像她手上抱着的是个烫手山芋。
书房那日胡闹都没能让自家夫郎主动向她坦诚,现在却是想也不想就传令出本不该现于她眼前的暗卫自家夫郎这是真的急了。
被内力震开的手指还有些微麻,商止发现自己竟是在这转眼间就被微生澜转交与他人。一个对他而言是陌生女子的人,眼眸与他方才从另一人身上见到的同样冰冷无机质,但他此时并无挣扎的力气。
微生澜动作轻巧地再度翻身上马,刚坐到马背上,就被侧身过来的人给扯住衣襟,位置与方才被商止碰触过的分毫不差。
“这件衣服不要了。”祈晏的语气很是生硬,他本也想让这句话再委婉些,但说出口时就成了这般模样。
指腹在怀中人微微上挑的眼角旁摩挲,微生澜当即温声应下:“好。”
商止出行时挑选的虽是一匹算不得温驯的骏马,但也绝不至于出现无端狂躁的现象。
这匹栗色马已被微生澜射杀,倒下的身躯恰巧被灌木丛所掩盖。
“兽夹”以气劲拨开灌木丛,倒下的骏马得以明见,染血的躯体上却不只有她那一箭所穿射出那个血窟窿,前肢左蹄上还死死夹着一个由精钢打造的兽夹,深卡入皮肉之中。
“这处地方,妻主往年常来?”祈晏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皇家猎苑,出现兽夹这种物什本就是不大合理虽也并无明文规定说不可使用此狩猎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