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来帮我看看这里,是构造变形么?”苏琳琳指着岩石上卷曲的褶皱纹路。
“不是,这是一般的包卷层理。表面看像滑塌堆积。但你看这里——”周遥指给她看,“虽然揉皱强烈,但层仍然连续,不涉及相邻层。是沉积物液化,侧向流动造成的。”说完话音一转,严厉道,“我说苏琳琳,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大一大二学生都会,你干嘛呢?越学越回去了是吧。”
苏琳琳吐舌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忘了。”
周遥皱眉,毫不含糊:“下次再这样,扣一百块钱。”
“保证!”苏琳琳握拳。
周遥要走,回头又蹲下问:“苏琳,你当初为什么学地质?”
“分数低,别的系考不上。”
周遥忍不住笑了:“嗯,这很苏琳琳。”
苏琳琳白她一眼,又道:“不过,后来学了发现还蛮有兴趣,就考研了咯。——你呢?”
“我啊,我觉得地球很美,我很喜欢。石头啊,金属啊,山体断层啊,在我眼里全是blingbling的,美死了。”
“色女,你果然颜控,没得救了。”苏琳琳吐槽。
周遥哈哈大笑。
苏琳琳又问:“你以后会一直做科研?”
“应该会。”
“那你妈妈的公司怎么办?”
周遥的父亲是教授,母亲却是个女强人,经营着国内头号的珠宝玉石公司。只不过周教授醉心研究,不修边幅;周遥也没半点富家千金的架子。同宿舍的三人一开始都不知道,直到有次中秋,家不在本地的三人被周遥带回去过节,一见到带有庭院游泳池的大别墅都惊呆了,周遥这才想起来:“哦,忘了说了,欧娅珠宝是我妈开的。”
三人后来把周遥抓去下馆子狠狠宰了一顿,这事就算翻页了。
“没想。”周遥说,“我对管理公司没兴趣啊,再说,那是她的公司,又不是我的。”
苏琳琳想一想,傻傻地说:“也是哦。”
一行人忙碌到下午,收拾好各类样本、仪器、器材器械,准备启程返回时,下雨了。
周遥忙碌一天,这时才想起骆绎。看见如他所言,真的下雨,她竟有一丝隐秘的高兴。
仿佛一场悄悄的约定最终实现。
七个人披着蓝色的雨衣,穿着蓝色的塑料雨靴,在雨中往回走,他们自然而然排成一队,像一串蓝色的珠子,缓慢而坚定地在山脉间穿梭。
爬坡或走绝壁时会叮嘱一声小心,会互相拉扶,其余时候都各自沉默地行走在雨中。
没有人谈理想,也没有人谈未来,每个人都安静而平和。
……
夜里,雨下得大了。
骆绎撑着伞走过庭院去关客栈大门,碰巧林锦炎他们回来,一个个脸色苍白,靴子上雨衣上全是泥水。
周遥走在最后边,拎着一个被雨水打湿的塑料袋。
骆绎问:“拿的什么?”
周遥说:“路上捡的垃圾。”她慢慢走进来,有气无力地说:“捡了一路,一些人没公德心——不知道野生小动物吃到垃圾或者被垃圾缠住,会死的么。”
周遥把塑料袋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骆绎关上大门,回头看她:“你衣服穿少了。”
“没啊。”周遥莫名其妙,摇摇头,“我不觉得冷。”
骆绎说:“你嘴唇是白的。”
“有吗?”周遥条件反射地去摸嘴巴。
骆绎伸手准备拦她,来不及,他好笑,说:“你手不是刚捡过垃圾?”
周遥:“呸——”
吃完晚饭,周遥照例去了吧台,坐上高脚凳,要了一杯热牛奶。他还是不紧不慢给她温牛奶,而她还是在嘴唇上沾了牛奶,但他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没看见似的。
电视剧都怎么演的啊,就算不亲自帮她把嘴角的牛奶抹下来,也该提醒她一下,让她好把脸凑到他跟前,问:哪里?
怎么到了生活里,就全都不按套路出牌了。
之后的几个星期,周遥他们每天早出晚归。晚上到公共区,也是一行人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或地毯上,围着桌子讨论,记笔记,做记录,找资料,计算和分析数据;把资料及时反馈给学校的师兄们。
其他的客人好奇,会过来问他们是干嘛的,一听说地质勘查便问是来挖矿找宝的么,弄得他们哭笑不得。
九月中,客栈爆满,公共区也人满为患。
之前那七个男女早就结束假期,回去到各自的大城市,客栈来来去去住进了新的人,一拨人来了,一拨人走。
周遥也在有意无意间见到各种各样的客人,来徒步的白领,结伴游的学生,转神山的教徒,结队的旅行团,中年的夫妻,孤独的独行者……
而她和骆绎的见面,只有一杯牛奶的时间。
这寂静山中小小的客栈,每一天来来往往的人和事都在变换流逝,只有他拿木勺搅动温牛奶时安静的侧脸没变。
总有一杯热牛奶会被放在吧台上,成了流动客栈里的唯一永恒。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缓慢而快速,变化而稳定地走过。
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个星期过去了,
有时周遥在忙碌的间隙会想,骆绎会不会偶尔往她所在的角落看一眼,在她埋头认真的时候。
或许不会。
又一次萌生这种想法的时候,周遥正歪着脑袋喝着牛奶,吧台边坐了一对夫妻,在跟骆绎聊天。
男客人问:“老板,这客栈开了多久?”
“一两年。”
女客人憧憬地问:“在这边过日子是不是很惬意?”
“还行。”
女客人显然更浪漫,说:“很好才对吧?——这里太美了,开窗就能看见雪山,在这里住一年我也愿意。”
男客人笑她傻:“住在这里的本地人过得惬意,但我们这些大城市来的,待久了就不行,会觉得闷的。”
女客人不同意:“怎么会?”
男客人求助:“骆老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骆绎淡笑一下:“人骨子里亲近自己习惯的人和环境,不契合的容易擦出火花,但往往只是一时的新鲜和惊喜,处久了会难以忍受。”
周遥听见,觉得骆绎似乎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可她看过去时,却没碰见他在看她。
女客人仍不相信,求证:“骆老板,你待在店里会闷?”
骆绎说:“我不常在店里。”
周遥喝完一整杯,始终也没有和他说话的机会。她滑下高脚凳,背过身躯,有些不爽地拿手背擦掉嘴唇上的奶渍,想一想又回头,趁他不注意瞪了他一眼。这才走开。
在她看不到的身后,他瞥一眼她离开的方向,极淡地弯了下嘴角。
……
九月下旬,周遥他们此次的勘查活动已接近尾声。
临走洛克线之前,林锦炎认为找个向导更保险,便问客栈里的人有无当地的好向导推荐。
阿敏说:“我们老板啊,他没事儿就一个人进山。路线天气环境什么的都很熟,就是——”
“就是什么?”
“得看他心情。心情不错就带你走走,心情不对给多少钱也不干。”
林锦炎住了这些天,多少感觉到这家老板与众不同的秉性,但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了问,没想骆绎居然答应,价格很快谈拢,其余细节也迅速敲定。
周遥得知这件事,高兴地跑去问骆绎:“你会做我们的向导?”
“嗯。”骆绎正蹲在院子里给花圃除草,头都不抬。
“为什么呀?”周遥蹲在一旁问。
“挣钱。”骆绎瞥她一眼,“不然你以为为什么?”
周遥在心里头暧昧地笑一笑,要说点什么,院子大门外突然闯进四五个彪形大汉。
“吴迪在哪儿?!敢拿假石头骗钱,叫那小子出来!”
周遥一愣,这才想起上个月吴记的那块假石,真卖出去了?
“吴迪那小子在哪儿?!”
吴迪正从客栈走出,脚刚迈过门槛,一见院里的人,撒腿就往回跑。大汉们追进去,屋内公共区顿时一片桌椅摔倒声,客人们的尖叫声,扭打声。
骆绎似乎毫不意外,还有闲功夫拍拍手上的灰尘。
他起身往里走,想起什么,又停下,一回头,周遥紧随其后,他门儿清地看她一眼:“你站在外边别动。”
周遥立刻站好,咚咚点头:“你放心。”
第11章
骆绎一进客栈,周遥就追过去趴在外墙上,踮着脚朝窗户里望。
客栈里鸡飞狗跳,桌倒椅摔,客人四下逃散,吴迪像一只闯入鸡窝的猴子,风一样穿过公共区跑去另一头,攀着窗子往外逃。
那几个大汉也不是吃素的,冲上去揪住他衣服后领就把人扯下来扔地上,甩面饼一般。
几人围着吴迪拳打脚踢,阿敏劝也劝不住。
骆绎倒平静得很,抄着兜走到吧台边,斜倚着柜子,拿火柴擦燃一根烟。
一群人追着揍,吴迪连滚带爬抱头藏去花盆架下,勉强挡一挡。咔擦几声,花盆架被踢散架,吴迪没了遮蔽之物,眼见要被揪出来——
“打够了啊。”骆绎淡淡开口,“弄死了你们也麻烦。”
几人打在兴头上,哪肯收手。阿敏凄惨哭叫,吴迪鬼哭狼嚎。
骆绎眯着眼睛,吐出一口烟圈,把手里的烟放在桌子边缘晾着;他弯腰拾起地上散架的椅子腿,在手中掂了掂,突然眼神一冷,朝其中一人的膝盖窝砸了下去。
那人正抬脚要踢吴迪,支撑腿一软,跪倒在地,捂着腿嚎叫。
几人停下,瞪眼看骆绎。
骆绎掂着手里的棍子,冷笑:“我跟你们说话呢,没听见?”
“你他妈谁呀?!”一个络腮壮汉骂道,冲上来一拳砸向骆绎。
骆绎冷脸,迅速侧身避过,握住他手腕狠狠一拧,咔嚓一声,壮汉惨叫,挣扎中欲再出拳,骆绎拉住他手臂转身一个过肩摔。
近两百斤的壮汉如同装满水泥的麻布袋,轰隆砸地板上。
骆绎俯视着他,道:“是你老子。”
其他几人见状,一时不敢有所动静。客人们缩在角落里,鸦雀无声。
骆绎回到吧台边,烟已经烧了一截,露出灰白的烟灰,袅袅起雾。
他拿起烟,无意一瞟,看见周遥的脑袋安在窗户台子上,发丝被太阳照得毛绒绒的,一双大眼睛亮亮晶晶。
骆绎:“……”
他说她今儿怎么这么听话,让不进来就不进来。
两指夹着烟刚到嘴边,身后一人捡起他刚扔的棍子朝他后脑勺砸来,周遥惊恐地张大口,却见骆绎仿佛脑后长了眼睛,回身一扫,一脚踢在偷袭者脑袋上轰地一响。
干净利落。
那人瞬间跟打倒的保龄球瓶一样歪倒地上。
骆绎指尖烟雾袅袅,那截烟灰也完好无损,他把烟搁在烟灰缸上磕一磕,一截烟灰断了进去。
“你是这儿老板?”一个扎小辫儿的壮汉也不上前,指着吴迪朝骆绎告状,“你伙计拿假石骗人,你想包庇他?我,我劝你别趟这趟浑水,我们叫上几个兄弟天天搁这儿闹,不见得你能吃得消。”
骆绎道:“我就是个做生意的,管不了你们的恩怨,但进了我这客栈,就得守我这儿的规矩。谁不守规矩,我就收拾谁。”
他敛起眼瞳,敲了敲一旁的墙壁。
只见一张手写的住客守则,最下边赫然两行红色大字:“7.禁止损坏公共财物;
8.禁止打架斗殴;”
几人这才心虚,看一眼周围,桌椅狼藉,玻璃杯碎了一地。几人商量之后,为首的汉子走上前来。
“这些我们认了,我们赔!”他还算讲理,道,“兄弟们不在这儿闹事,也不打人了,给骆老板一个面子。”
骆绎淡笑:“承让。”
吴迪顿时眼泪鼻涕直流,爬向骆绎,一抬头见骆绎转眸看着他,眼神冷如寒铁,便知他清楚得很,吓得不敢再动。
“但是他拿假石骗我们钱,必须得还。”汉子道,“骆老板应该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骆绎也痛快:“把损坏的桌椅杯子结算清楚,我们就没恩怨。——扎西,算账。”
扎西赶紧拿纸笔和计算机。
“好!”汉子是个爽快的,吩咐自个弟兄,“赔钱!”
那边在计算索赔,这边,汉子解开一个包袱,正是那天在吴记的石头,他举起往地上一砸,石头哐当裂开,废的。
他指着吴迪:“八万块,你哥说钱都给你了。骆老板在这公证,今儿你还钱,事儿就过去。造假我也不追究。”
吴迪哆嗦直哭:“我,我没钱了。”
汉子怒:“你想赖账?信不信把你拖出去打断你的腿!”
阿敏急推吴迪:“是你不对,你还给人家呀!”
“他真没钱。”骆绎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狠狠碾碎,“上星期请假,我估计赌石头去了。”
阿敏惊怔,随即大哭,不停打他:“你说下山给你爸过生日,又跑去云南?——不想好就分手算了!”
骆绎又拿出一包烟,低头撕着烟盒上的封条和塑胶膜。
汉子拳头握得暴起筋:“骆老板,这回看不得你面儿了。必须把他带走!”
“我这点面子值不了八万。”骆绎把烟盒丢桌上,手里玩着一支烟,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吴迪惊慌失措,悲哭:“绎哥——”
“谢了,骆老板。”说着,一伙人上去架吴迪。
阿敏抱着吴迪又哭又闹,吴迪惊恐至极,大声哭求:“绎哥!求你帮帮我!我错了,我再也不去赌了。绎哥!你帮帮我!”
阿敏也大哭:“老板你救救他。我们一定打工还你。”
骆绎倚在柜旁,玩着手里的烟,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室内呼天抢地声,一群人拖着赖着从他跟前经过。终于,他开口:“这钱我先帮他垫着。”
外头,周遥张大了嘴巴。
有了骆绎这句话,几人很快离开。
一众伙计围去吴迪跟前:“你也就命好碰上咱们老板,放去别店,谁管你。我说你以后消停点,好好干活报恩吧。”
吴迪流着眼泪爬去骆绎跟前要磕头,骆绎道:“先别急着跪。”看一眼众人,“全都出去。”
……
公共区只剩骆绎和吴迪,窗户也都关上。
吴迪蹲在墙边抹眼泪,又惊又怕,刚才差点儿魂都没了。
骆绎站在一旁抽烟,他知道吴记店里曾经常卖假货次品,却查不到给吴记供货的主。他渐渐怀疑造假的就是吴记,可惜没有确凿证据。吴铭为人圆滑,做事少有破绽,倒是吴迪,一根肠子通到底。
骆绎蹲到吴迪面前,拍了拍他的脸,连拍两下:“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叫你不再去赌了?”
吴迪不敢看他,哽咽地点头。
“烂泥扶不上墙。”骆绎冷着脸,“别拖累阿敏了,我叫她跟你分手。”
说完就要起身,吴迪慌忙拉住他:“绎哥我错了,她最听你的,你不能跟她说呀。她要是跟我分手,我会死的。”
骆绎抓住他的后脑勺,摇了摇:“你错了多少次了?嗯?早跟你说过你那功夫不够,她辛辛苦苦赚的钱平白被你拿去给人耍!”
“没有!我买对过很多,也没输多少钱。就这次去云南倒了霉。”
“还说没有!刚才那个不也是你买呲的。”
“真的没有,那石头不是我赌来的,是我做的假的!”吴迪慌乱之下,脱口而出。
骆绎看着他:“你做的?”
他突然一巴掌拍他脸上,寒声道:“混账东西!害人害到你哥头上去了,他开个店容易?你瞒着他,造假给他卖,是要砸他招牌?!”
吴迪急得抱头哭:“我没瞒他,我都跟我哥学的。”
骆绎看着他,一股压迫的气息自上而下。
吴迪慌忙挽回道:“我哥早金盆洗手不干了。这次是我缺钱,他实在拗不过我,才答应帮我卖最后一次。”
“金盆洗手。”骆绎嗤笑出一声,“你不用怕我会跟谁说,就看你这手艺,你哥估计也是小打小闹,没骗到几个钱。”
“我哥有江湖地位的,”吴迪一激就上钩,“什么玉石经他的手弄过,价格翻翻,好多收藏爱好者都分不出。最厉害的一次让鉴宝师都走了眼。”
“鉴宝师?唬谁呢?”骆绎没兴趣了,如同听到吹牛皮,站起身。
“真的,很厉害的一个。那人就身败名裂了。是一个清代的翠玉佛塔——”
骆绎抽着烟,眼底漆静如太阳落山之后的天空。
他仿佛没听他的话,半晌,俯视一眼:“说真的,以后别赌了。”
吴迪又惭愧地低下头,擦眼睛:“绎哥,我也知道,这次我请假你肯定猜到了,但你一定对我很失望,所以都懒得劝我了。”
骆绎没说话,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开时,毫无笑意地扯了扯嘴角。
……
翠玉佛塔。
骆绎坐在红木椅子里,双脚搭在桌子上,抽着烟,斜睨着电脑里那尊佛塔的照片。
真的佛塔,假的佛塔,都过过他的手。如今,真的那一尊到了丹山手里。
而身败名裂?
他好像快忘掉那种滋味了。
讲起来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不过是,金钱,名声,豪车,女人……过去拥有的一切都没了,仅此而已。
他玩弄着手里的烟,凉淡一笑,突然就听见身后响起敲门声。
骆绎侧着头:“谁?”
“骆老板?”周遥脆亮的声音穿过门板。
骆绎从桌上收了腿,烟搭在烟灰缸旁,过去开门,只留一条缝,他平淡地俯视着她:“干什么?”
周遥的眼睛黑白分明:“骆老板,我要喝牛奶。”
骆绎吸了一下脸颊:“……”
他是成了这小姑娘的奶妈子?
他隐忍地皱皱眉,说:“吧台有人。”说着要关房门。
周遥小身板往里边挤:“不行,他们煮的没你好喝。”
“那你就不喝。”骆绎揪起她衣服后领把她往外拎。
“不喝晚上睡不着。”她一扭身子,粘着墙壁。
“睡不着就别睡。”他斥,“哪儿那么骄矜?”
“不睡那我们聊天吧。”她接他的话。
“……”骆绎低头看着她,“聊什么?”
周遥斜靠在墙上,微笑看他:“很多话题可以聊,比如,聊聊各自的人生经历。”
骆绎居然没反对,还疑似笑了一下,说:“好。聊吧,先聊你。”
“我啊。我妈妈做生意爸爸教书,我的人生经历就是一直在读书,高中毕业挪去美国读书现在又回来读书。讲完了。”周遥眼睛闪闪看着他,“该你了。”
话未落,他朝她走了一步。
周遥呼吸一窒。
门廊内空间狭窄,他一上前,就挡住了屋内的灯光,将她笼罩在他身体的阴影里。周遥脸上的笑容悄然散去,铺面而来他身上沐浴皂的香味,夹杂着烟草香,叫她思绪微微晃荡。
他的睡袍领口微开,露出硬朗的锁骨和紧实的肌肤。
目光缓缓向上,看见他的喉结。
周遥不经意咽了一下嗓子,缓缓抬眸看他。他脸色很平静,又朝她迈了一步,周遥心突地颤了一下,太近了!身体要后退,脚却不动。
他抬起手,伸出食指,点在她的眉心。
周遥愣愣看着他,不明所以,一秒后,她感觉额头上他的食指在用力,迫使她后退,一步,两步。
她从门廊里退到走廊上,目光依然直愣。
他这才松了手指,退后一步,关上了房门。
周遥看着紧闭的房门,慢慢眨了两下眼睛,脸就红了。
第12章
周遥摸摸眉心,觉得他触过的地方有些烫,能烫出一颗美人痣来。
默默走上楼梯,又开始推测,
懂石头,还会打架,骆绎过去是干什么的?
难道是……玉石大佬的保镖?
周遥满腹疑窦,推开房门,就听唐朵说:“我觉得周遥不行。”
周遥抗议:“背着我说我坏话!”
“我们打赌呢。”夏韵笑说,“看你和骆老板,谁收拾得了谁。”
“当然是我收拾他。”周遥昂着下巴坐回自己榻上,抱上靠枕,“别忘了,我久经沙场,经验丰富。”
唐朵呵呵一笑,毫不留情地拆穿:“你那些dating都灌水充数的,实战效果跟相亲一样差,光蹭饭蹭电影了。”
苏琳琳默默补刀:“成功率也跟相亲一样低。”
周遥拿眼角斜她们:“你俩住口。”
唐朵扳手指:“不信我跟你算算比例,你date过多少人,又跟几个亲过嘴睡过觉,五比一?”
苏琳琳小声:“十比一?”
周遥一个靠枕砸过去:“苏琳琳你烦死了!”
周遥倒在榻上,瘪了嘴。
她以前接触的都是学校里的男生,没骆绎这样的。这一对比,那几个男学生不是1+1,就是1×1,而骆绎是1234567的1234567次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