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对付呀。
……
客栈里的徒步装备都卖完,林锦炎他们后边徒步要用,骆绎列了份清单,去镇上采购装备。
大清早的,面包车停在客栈外头,周遥溜过去拉开副驾驶门,见放着大包小包,便又溜去后座。
晨光微煦,
骆绎快步走出客栈,到车前打开驾驶门,余光察觉哪儿不对,瞟向后边,周遥坐得稳稳当当,还跟个主人一样招呼他:“快上来。开车。”
骆绎看她一秒,也没说什么,待汽车上了公路,看后视镜见她要落下车窗,才淡淡说了句:“风大。”
“哦。那不开了。”周遥意外地听话,趴在窗边望窗外,小脸快要贴在玻璃上。
一个月不见,这条路上风光大不同。
上回坐摩托车还是青翠山脉,现在山上树木全部泛黄,群山披上一件金灿灿的外衣。风一吹,黄叶窸窸窣窣地抖索,像有人拿着巨大的筛子在筛糠。
“好美——”她说,“果然都说要秋天来。”
骆绎听见,抬眸瞥一眼车内后视镜,一方窄窄的镜子里,他只看见她的眼睛,侧颜,睫毛乌黑,又长又翘,扑闪着眨几下,像细小的黑色蝴蝶。
下一秒,她忽然转过来望向镜子,眼神还停留在片刻前的空灵中,就这样猝不及防撞进他眼底,窗外的天光照在她眼睛里,水汪汪的干净。
骆绎目光已迅速折向道路前方,一只手在杂物盒里摸索着摸到烟盒,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又去摸打火机,没抓稳,打火机掉在地上。
周遥一见,立即探身到前边,弯腰捡起来。她无视掉骆绎伸过来的手,自行蹭开了火,递到他面前,小嘴儿特殷勤:“骆老板,我帮你点呀。”
她趴在他座椅背后,手臂环在他身旁。
他顿了片刻,稍稍颔首凑近那簇火苗,没想,她嗖地把打火机拿开,一脸坏笑。
骆绎微皱眉,咬着烟,口齿不清:“耍我?”
周遥再度蹭开打火机,摇晃着火苗,歪头在他耳边轻笑:“骆老板,不能白给你点烟,再说,昨晚聊了我没聊你,不公平。你得回答我问题。”
骆绎扶着方向盘,目不斜视看前方,道:“说吧。”
周遥一听有戏,熄了手中火苗,兴奋地趴他身后发问:“你以前——”
骆绎眼瞳一敛,突然骤打方向盘,一个急转弯减速,周遥那小身板猛地歪斜前倾,脸颊一下子撞上他的耳朵和下颌!她结结实实地碰撞上那熨烫而紧粝的男人肌肤,柔软而微刺的短发。脖颈间满满的男性身体的味道扑她一脸。
周遥的心在那一瞬间急刹停,差点没给抛出来。
后边姑娘还没反应过来,他已迅速手动换挡,车速突然又提上去,周遥被抛回到后座上。
心脏来了个大回旋,勉强没从嗓子里扔出去,打火机却脱了手,飞向空中,被他稳稳接入手里。
他单手转正了打火机机身,蹭开了火,低头一秒吸燃咬在嘴里的烟;手腕在空中一点,打火机咚地砸进杂物盒里。
一串动作行云流水,他呼出一口烟雾了,问:“还聊吗?”
后视镜内,周遥的表情很好地诠释了四个字:一脸懵逼。
一颗小心脏跟弹球似的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也不知是因为刚才的急转刹,还是别的什么。
她脸红耳热,匆忙别过眼去看窗外,捋了捋散乱的碎发,别在耳朵,结果摸到耳朵边边又烫又火。
待心跳平复下来,才忍不住羞愤地暗自吐槽,炫车技了不起啊,你这该死的玉石大佬的保镖兼司机。
“不聊了,反正也没多大兴趣。”周遥嘴硬地说,特地伸了个懒腰,“呃~~~车途无聊,困~~~”
她不想跟他讲话了,还不能表现得太小气,索性一转脸,闭了眼睛睡觉。
几口烟后,烟雾弥漫。
骆绎落下车窗散烟雾,冷风涌进来,后座上睡觉的周遥被刺激得一个机灵,模模糊糊皱了眉,缩着脖子转了个身去。
还真睡着了,也是心大。
骆绎看她一眼,才落了半截的车窗又升了上去,再看看手里还剩的一截烟,也掐灭了。
下山后,先去了趟吴记,吴铭阿桑都在,那几个买家也在,骆绎把八万块现金给了那批买家,后者总算气消走人。为首的汉子还对骆绎非常客气欣赏,对吴铭倒没有好脸色。
吴铭千恩万谢:“骆老板,这次多亏你救我弟弟,我这店一直生意不好,周转不灵,等过段时间有余钱了慢慢还你。”
阿桑不情愿帮准小叔子还钱,在背后戳了他一下,吴铭又加一句:“让吴迪那小子好好干活,别再想歪心思。”
周遥盯着阿桑瞅。
骆绎说:“这笔钱你不用操心,是我跟吴迪之间的事。”
吴铭干笑两下,没再说话。阿桑心情愉悦,搭讪道:“骆老板这次下山来做什么?”
“采购。”骆绎一反常态地健谈,“——过一两天要带店里的客人去徒步。”
“哎呀,骆老板蛮少带客人的嘛。”
“闲着没事,去走走。”
“对了,开户外店那老板是我朋友,过会儿我打电话,让他给你多打些折。”
骆绎淡笑:“谢谢。”
阿桑甜笑:“都是熟人,客气什么?”
周遥见他跟阿桑你来我往的,本来就不太痛快,再见他对阿桑笑,心里顿时一群羊驼奔跑,跟别人倒客客气气有说有笑的,跟她就板着个脸像她欠他七八个月房费没交似的。
她翻了个白眼,无语望天。
却不想这小怨妇似的小表情被骆绎逮个正着,他有点好笑,微咬起下唇,要说什么,这时吴铭招呼他进隔间。
他进去前再次叮嘱周遥:“站着别乱跑。”
“知道啦!啰嗦!”周遥板着小脸杵在原地。
骆绎稍一挑眉,哟呵,这小丫头是气泡鱼么,一言不合就气鼓鼓的。
进了隔间,吴铭道:“骆老板,上次你要的那批石头,半路给丢了,咱们这渠道不太光明,也不好报案追。我挺不好意思的。”
骆绎笑笑:“没事。走险路就得坐好翻船的准备。”
“那——还买么?我朋友那边还有好货。”
“算了,我本来就不太懂这行,看前几年大家都做这个发财,也想捞一把,果然外行就是凑个热闹。闹腾这么久也没赚到,该收手了,还是安安生生管客栈吧。”骆绎拍拍他的肩。
以前装作想做玉石生意托他做中间人,是想查他底细,不料想查的一个查不到,反而在吴迪那儿撒网成功。
吴铭脸色变了一变,也不多挽留,笑着点点头。
……
开车去户外用品店,骆绎问:“你刚盯着她看什么?”
周遥正捏着下巴沉思,一抬头:“啊?”
“你盯着阿桑看了很久。”
周遥机灵得很,暧昧一笑:“你怎么知道我盯着阿桑看很久?”
“……”骆绎,“说正事儿。”
周遥收了笑:“看她脖子上戴的项链,你也看到了?”
“嗯。”
“衣服遮住了,看不太清。好像是祖母绿,蛮值钱的。——但他们店里不卖绿宝石。”
“吴老板送的,他对女人挺舍得花钱。”骆绎说,到了那家店,他停了车。
周遥抓住机会,问:“你呢?以前交过的女朋友——”
“你怎么确定我现在没有女朋友?”骆绎推开车门,下了车。
周遥正从副驾驶下来,整个人僵了一秒,旋即灿烂一笑:“我听阿敏说过,骆老板是单身。”
“……”
骆绎不说话了,往店里走。
周遥跟上去,笑得有点得逞又有点狡猾:“我编的,套你话,逗你玩呢,阿敏怎么会和我说这些。”
看他无话可接,她心情舒畅,昂头往店里走。哈,一路被他占上风,终于扳回一局喽。
骆绎唇角淡淡弯着,突然拿脚磕一下周遥的小腿,周遥一个趔趄,花容失色,眼见要扑倒在台阶上!
骆绎迅速握住她的胳膊,把她拎了回来。周遥哗啦撞到他身前,心脏又坐了次过山车,她惊魂未定,仰起脸看他。
骆绎正低头看着她,笑了笑:“告诉你一声,我这人报复心特别强。下次逗我玩之后,最好留个心眼。”

第13章


一进户外用品店,老板就笑着来迎客:“刚才阿桑给我打过电话,骆老板,你亲自来进货,我会给你最大的折扣。”
“谢了。”骆绎说。
周遥不乐意跟骆绎一起,自个儿在店里四处走四处看,翻了几件冲锋衣,感觉质量一般,一看价格,呵,好意思要一千三。
况且,这个adididas是什么鬼。
晃悠一圈了,回头见骆绎已选好东西,老板正一边把货品往塑料袋里装,一边噼里啪啦敲着计算机算账:“氧气罐二十个,五十五乘以——”
“等等!”周遥走去柜台旁,探身从塑料袋里翻出一个便携式氧气罐,“你说这多少钱?”
“五十五,都按进货价给的。”
“多少?”周遥皱眉,“零售价都没这么贵。”
老板一脸尴尬,嘿嘿笑:“小姑娘你不懂——”
“这牌子我认得,我买过的。最普通的牌子,”周遥看看标签,抬眼瞅他,“居然要五十五?不要了!——把袋子里的都拿出来,我们不要了。”说着就要把塑料袋里的都翻出来。
老板乱了,求助骆绎:“骆老板,我这真是进货价。你看——”
骆绎并不了解,以前都是吴迪进货,账面上就是这个价。
周遥也回头,幽深深地看着骆绎,一副他要是叛变她就能不高兴一年的眼神。
骆绎摸了摸鼻子,咳两声,说:“听她的。”
周遥立刻就扭头看老板,微笑:“要也可以的,你便宜一点。”
老板没了办法:“哎呀,看在都是朋友,五十二了。”
“少三块钱能干嘛?”
“那五十。”
“四十!”周遥说。
“哗,真不可能,四十五,真不能少了。”
“我们买那么多,还有帐篷登山杖,得按批发价给。不然下次不来你家做生意了。”
“哎,四十就四十,小姑娘,你砍价也太厉害啦。”
“还有那帐篷,你刚说多少钱来着,不算数的,重新算——”她趴在柜台上,随手抄起了纸笔和计算机,骆绎无事可做,退后到一旁,靠在墙壁上,拿了根烟出来抽。透过袅袅的烟雾,他看着她像个小管家婆似的忙活,男人眼里的情绪深不可测。
正看着,她侧过脸来,表情空茫,接着眼睛眯啊眯的,小嘴微张,越张越大,突然就打了个喷嚏:“啊湫~~~”
骆绎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她打完了,揉一揉鼻子,自言自语:“谁在想我?”
骆绎:“……”
她回过头去,继续和老板讲:“两千一百九十八,四舍五入算两千。”
老板惨呼。
骆绎极淡地笑了一笑,看向户外,笑容就收了,不出所料,又见熟人。
各种装备器械买好,老板一脸愁苦地送两人出门。周遥赠送一句:“谢谢老板,下次介绍朋友光顾。”
待出了门,周遥还不忘调侃骆绎:“诶,这家店指不定之前坑了你多少,骆老板,要不要报复一个?你那什么心不是特强吗?不趁机发挥一下?”
“……”骆绎瞥她一眼,“我有什么损失,都是成本加二十了卖给游客。”
“……”周遥停住,盯住他的背影,磨着牙吐槽,“奸商。”
……
周遥帮着骆绎搬东西上车,一转眼看见上次那个跟踪者。她把氧气罐放在车上,安静了面孔,小声提醒:“骆老板,那个人又来了——”
“没事。”他说,把一捆登山杖装上车。
“哦。”周遥没再多问,他知道就行了。
东西都装好,太阳也升得老高,照耀着金黄山脉间这个灰扑扑的小镇。
骆绎关上后边的车门,问周遥:“肚子饿没?”
周遥:“干什嘛?”
骆绎:“想吃饭吗?”
周遥眼睛一亮:“你请我?”
他弯一下唇:“不然呢?”
“想。”周遥笑,“骆老板请客,不吃白不吃。”
“看来你很能吃。”
“当然。”
“那算了,还是回去吧。”骆绎改变主意。
“……”
周遥板起脸,拿眼斜他。
他看她那小表情,又觉得好笑:“逗你玩的,走吧。”走了几步发觉周遥没跟上,生了根似的杵在原地瞪着他。
“啧,还禁不起逗。”他挑了眉走回去,两指揪住她手肘处的衣袖,拉她挪窝,“——走了。”
“是谁说逗了要报复的?”周遥嚷。被他拖走。
……
骆绎带周遥到一家餐馆门口,周遥先进了馆子。骆绎走上台阶,回头看一眼,那人还跟着。
骆绎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过去,很快,不远处那人拿出手机,看了几秒,接起来。
骆绎眯眼看他,问:“陆警官,过来一起吃饭?”
没有回答,骆绎看见他挂了电话,进了一旁的店。
骆绎收了手机,一转身周遥没影儿了。他走进店里四处寻一眼,周遥已经找了位置坐好,正冲他招手。
骆绎过去坐下,把菜单抽出来递她跟前,说:“看看想吃什么?”
周遥歪着头翻开菜单,细眉一挑,道:“什么最贵吃什么。”
骆绎手抄兜里,点头:“行。”
周遥瘪嘴:“吃穷你!”
骆绎:“那你得加油。”
周遥:“……”
周遥好歹都说不过他,干脆认真看菜单,来回翻几页,刚才那一茬就忘了,她指着单子问他:“这个烤羊肉好吃吗?”
骆绎看一眼,说:“不是最贵的。”
周遥:“……”
还不换话题,果然记仇。
周遥默默地继续翻,目光被烤牦牛肉吸引,图片上卖相很好的样子,哗,还真是不便宜。
正琢磨着,骆绎的声音传来:“你现在看中的这道菜,是他们家特色,值得一试。”
“那我就要吃这个。”周遥昂起下巴,半确定半请示地看着他;骆绎点一点下颌,表示应允。
周遥莞尔,低下头继续翻看。
骆绎耐心等着,无意间想起他曾带燕妮来过这家店,那时她也看中那道菜,因价格原因点了另一道,后来是骆绎下单时换了过来。刚才他已做好换菜的打算,但显然,周遥不劳他费心,也完全不跟他客气。
点完菜,周遥说:“我去下洗手间。”
骆绎点了根烟抽。
正是中午吃饭时间,进出的客人不少。骆绎他们坐的是四人桌,服务员过来打商量:“不好意思,现在客人很多,您这边是两位,能不能帮忙换个两人桌?”
“可以。”骆绎起身。
“谢谢了。”服务员忙道,“您请跟我来这边。”
换到偏静的两人座区域,座位挨着窗户,阳光灿烂。
他咬着烟,倒了两杯茶水,一杯放在周遥的位置上。
又抽了半根烟,他看向通往洗手间的那道门。不一会儿,帘子掀开,周遥轻轻松松走出来,一到原先那张桌子前,愣了一愣。
她惊讶地回头看看来时的路,仿佛确定自己没找错桌子,可桌上分明坐着四个陌生人。
她一脸困惑,四处张望,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圈。
骆绎遥望着她,渐渐,牙齿轻咬下唇,唇角微微牵起。
她目光到处寻,长发像散开的裙裾,终于,她看见角落里的他,大眼睛瞬间一亮,原本茫然的脸上立刻绽放笑容,朝他奔跑过来,像走失的孩子在人群里找到亲人。
骆绎唇角的笑容却缓缓散开,那一刻,似乎是见了鬼。她在跑,但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桌椅,食客,服务员,墙壁,全部消失。
只有她在笑着,朝他跑来。
他的心,很轻地动了一下。
她跑到他面前坐下,喘着气,眼睛里亮光闪闪,自己都觉得特好笑:“我还以为你跑了呢,心想你也不该跟我开这么大玩笑。”
骆绎垂眸,磕了一下烟灰:“以为我逗你玩?”
“是啊。刚找不到你,还以为逗我说请我吃饭,然后一个人跑了,留我在这儿出洋相。”
骆绎:“……”
她对他在户外店门口说的那句话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执着。
“呵。我有那么无聊?”他短促一笑,夹着烟到嘴边,发现已烧到尽头。他扔了烟蒂,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说,“我去买包烟。”
“去吧。我在这儿等着。”周遥仰头看他起身,说。
骆绎走到街角的小卖部里买了包烟,没直接回餐馆,而是走到一处小卖部旁僻静的小巷子里背靠着墙壁抽起烟来。
很快,传来脚步声。
陆叙走到他对面,双手插兜,靠着墙壁看他。
骆绎微眯着双眼,吐出一口烟雾了,把烟盒递给他。陆叙抽出一根烟来,自己掏出打火机点燃。
骆绎收回烟盒,问:“你住哪儿?”
陆叙回:“招待所。”
骆绎点一点头,表情意味不明。
陆叙说:“我查到一件挺有意思的事。吴记的那块石头,你猜那买家怎么发现石头有假?”
“嗯?”骆绎应付一声,没什么表情。
“我找到那买家问了,说是有个陌生电话提醒他,他猜着告密者是吴记的竞争对手。”陆叙说,“要不是那电话从中作梗,买家早把石头层层转手卖去别的地方。”
骆绎说:“是挺有意思。”
陆叙观察着骆绎脸上一丁一点的细微表情变化,然而看不出任何破绽。他说话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跟他对招如同拳击棉花。
陆叙追踪骆绎两年多了。
当初的翠玉佛塔案令业内震惊,国内最顶级的鉴宝师团队对一尊价值七千万的清代文物看走了眼,最终间接导致一家拍卖行和一家保险公司破产。真佛塔不知所终,甚至不知道它是否真的出现过。这个业内臭名昭著的走眼事件让那鉴宝师再无立足之地。
鉴宝师们被警方调查了几个月,一无所获。
可陆叙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一个团队会集体看走眼,更无法解释真的佛塔在一个月后出现在缅甸;最令人怀疑的便是那鉴宝团队的老大——此刻站在陆叙面前淡定抽烟的人。
陆叙怀疑他暗地里和丹山勾结,一起做着偷梁换柱和非法洗钱的买卖,然而追踪多年,他没让陆叙找出半点证据。
两人一猫一鼠,一开始还你追我躲,你赶我藏,碰上照面了便冲突不断,但后来竟也都习惯对方的存在了,居然时不时还能心平气和地抽根烟聊聊天。
陆叙思绪回笼,看一看巷子两头,没人来往。
“听说,最近丹山的人要抓你?怎么,窝里斗了?不如反了他,到我这边来。”
骆绎看一眼手表,出来十分钟了,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才抬眸看他,说:“我跟他不是一窝。”
陆叙哼出一声略带嘲讽的笑。
骆绎抬一抬眉梢,也懒得跟他较劲,淡淡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你一样在找他。”
那个国籍不明,性别不明,样貌不明,年龄不明,或许生死都不明的人;那个仿佛世上没人见过的人。
“不过,他的人开始找我,就说明我的路走对了。”骆绎说。
陆叙看着他,没有接话。
骆绎再度看一眼手表,从墙上站直了身子,说:“再会。”
……
回到餐馆,饭菜已经上齐,周遥却不见人影。
骆绎没有周遥的手机号,坐在桌边等了一分钟后,莫名其妙地猜想她会不会起了玩心故意跑掉,以此耍他逗他。
小孩儿么?刚才那“游戏”可以玩一天。
这想法叫骆绎觉得无聊幼稚得可以,他低下头摇了摇,无奈地对自己嘲笑出一声。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骆绎以为是周遥,接起来道:“别闹了,快回来。”
“骆老板——”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姑娘被我请过来坐坐了,骆老板要不要也来聚一聚?”
骆绎眉心蹙起半刻后,迅速判断出声音的主人:“是你。”

第14章


听到声音的瞬间,骆绎迅速从记忆里搜刮出了与之匹配的那张脸。
一个月前,住在305七人间里的某一位男士。
夏韵出事那晚,所有人或惊慌失色,或怒气冲冲,唯独他的表情模糊在视野边缘。
周遥和卷发女起冲突那夜,室内之人表情复杂,愁容难解,唯独他旁观看热闹。
仅在最后时刻,说了一句调停的话:“这事到此为止就算了,行吗?”
……
“是你。”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似乎在等他确定。
骆绎在记忆里翻找,登记入住时,他递交过身份证。地址是C市。
骆绎说:“你叫姜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