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田公子,要不是倚着柱子,杨昔豫看他都要笑得滚到地上去。
可别人在笑,杨昔豫是一点也不想笑的,他觉得沉闷,干脆避开。
有上次的前车之鉴,杨昔豫不会往后院去,而是绕到了小楼后头,这里少人清净,也不会发生冲撞姑娘们的事情,只是杨昔豫根本没有想到,他就是在这里随便走走,都遇上了顾云锦。
隔着半条游廊,两方都顿住了脚步。
若是之前,杨昔豫定会迎上去,有话没话都说几句,但现在不行,他本能地就退缩了。
前回就是如此,今日再在书社起冲突,那些一心看热闹的人,还不知道要兴奋成什么样子。
他的耳边,全是那首干巴巴的词,让他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了两步。
顾云锦看在眼里,冷冷一笑。
算杨昔豫识相,她今儿个没打算动手,只要杨昔豫别凑上来就行。
顾云锦看着的是引路的侍女。
“老先生寻我?”顾云锦又问了一遍。
侍女讪讪笑了笑:“是啊,是老先生寻姑娘。”
“那他怎么在这儿,我走不得前头园子,这里就是必经之路了,是巧合还是…”顾云锦一面问,一面盯紧了侍女的反应。
侍女的目光闪烁起来,垂着头没说话。
顾云锦哼了声,转身就走。
巧合也好,算计也罢,怎么都好,反正,她不想理,那就不理呗。
侍女着急了,追赶两步,想拉住顾云锦,却不想,杨昔豫已经走到了这儿,侧着身子拦在了她跟前。
“怎么一回事?”杨昔豫皱紧了眉头,说他草木皆兵也行,他总觉得侍女的反应怪异。
侍女垂着头:“不过是按了吩咐办事罢了。”
反复就是这么一句话,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了。
杨昔豫心里烦躁不已,刚要再问,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从身后来。
书童喘着气,道:“公子您在这儿呀,一会儿该轮到您作诗了,刚刚阮柏先生说,等您写了诗,在小楼一层左侧的雅间里等一等他。”
杨昔豫深吸了一口气,颔首应了,没有再管侍女,随着书童往回走。
另一厢,顾云锦沿路返回,刚走了小半截,猛然就瞧见了树影后的身影。
那身翠绿的裙子,隐在树后,本不易察觉,若不是顾云锦正巧看到了,大抵走到对方身边时才会发现那里有个人。
她放缓了步子,细细回想了一番,才想起那最后来的妇人穿着的就是这么身衣裳。
来得最迟、不摘帷帽,根本不知道身份,顾云锦下意识地想离她远一些,她没有再走那条小道,而是绕了远路。
似是察觉到了顾云锦的意图,那妇人想从树后突然,忽然一阵脚步声从后院传来,使得顾云锦和那妇人都止住了动作。
匆忙而来的是阮馨。
她脚步飞快,根本没有留意到树后的妇人和稍远处的顾云锦,只是沉着脸蒙头走路。
等阮馨过去了,妇人才轻手轻脚想往顾云锦这一侧来,可没等她走几步,又有脚步声。
妇人在阮馨和顾云锦之间来回看了看,终是下定决心似的,跟着阮馨去了。
第一百三十章 阴魂不散
顾云锦松了一口气。
那妇人戴着帷帽,只看衣着身形,顾云锦想不出对方身份,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认识她。
可本能的,她想离那妇人远一些。
大抵是一种直觉,她觉得那妇人不怀好意,尤其是那人隐在树后、被发现时又试图靠过来。
顾云锦看似站在原地,其实整个人都绷紧了,背在身后的手也紧紧握拳——万一那妇人真是来者不善,她也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出手。
这里毕竟是书社的花园,这条路走动的人不多,但只要动静大了,还是会引来人的。
真的不行,与那妇人打一架,只要对方没有帮手,顾云锦还是不慌的。
只是,顾云锦没有想到,阮馨会突然出现,打破了她与妇人之间的对峙,最后引走了妇人。
不知妇人什么来历,跟上阮馨之后又要做什么…
“姐姐怎么在这儿?”寿安郡主的声音传来。
顾云锦看去,就见寿安与长平结伴而来,看来,是她们两人的脚步声最终使得妇人放弃靠近她,而跟着阮馨去了吧。
长平往四周看了看:“你不是去见阮老先生了吗?”
顾云锦没有隐瞒,道:“半途遇见杨昔豫,我头也不回就回来了。”
闻言,长平的眉头皱了皱,低声说了句“阴魂不散”。
寿安却还在不住张望:“刚刚有一个侍女来找阮馨,不知说了什么,阮馨的面色极不好看,匆忙就往这边来了。我们担心她要寻你麻烦,这才跟过来看看。”
“我瞧见她了,走得很急,她没看到我,”顾云锦顿了顿,顺着阮馨离开的方向,道,“最后来的那妇人不知是什么身份,我觉得她很怪,最初像是寻我的,后来又…”
寿安郡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追着阮馨走了?不会有什么状况吧…”
她与阮馨毕竟曾是好友,眼下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多少有些担心。
长平摇了摇头,道:“能进来的就是有帖子的,这又是她家书社园子,那妇人能做什么呀?”
这么一说,寿安郡主听进去了,挽着顾云锦的手,三人一道往回走。
园子另一侧,阮馨脚步匆匆。
刚才侍女悄悄与她讲,前头婆子来报信的,说顾云锦去小楼时意外遇见了杨公子,两人素来不和睦,几句话不对付眼瞅着又要动手了。
阮馨听得眼皮子直跳,她是清楚的,杨昔豫根本不是顾云锦的对手,一旦打起来,那铁定是吃亏的。
被打一顿不算,今日词会那么多人,又要围上来看笑话了。
书社这一次词会,除了是一月一次的惯例外,也是为了换回上一次不周全的名声,无论从哪一桩来看,阮馨都不想事情闹大。
书童、侍女们是不敢真的拦人的,得知阮柏和阮隶都忙得走不开身,阮馨只能自个儿寻去。
她不能耽搁,只盼着能在那两人动手之前赶上,哪怕是三人大吵一架,只要能避开看热闹的人,那怎么样都好说。
可走着走着,阮馨心里也升起一阵疑惑来。
离小楼不远了,为何园子里安安静静的,听不见动手声,也听不到争执声呢?
顾云锦和杨昔豫去哪里了呀?
阮馨顿住了脚步,四周张望着,余光却瞥见了跟着她过来的妇人。
“您…”阮馨迟疑道。
妇人走到阮馨边上,姿态有些局促,讪讪笑道:“我头一回来,想看看园子里的景,但好像走错路了…”
阮馨了然。
阮老先生曾在江南一带任职,很喜欢当地的园林景致,因而自华书社的园子也是照着江南的园林来的,与京中其他大小园子都不一样。
许多人头几次来书社,都会想要在园子里走一走的。
“我唤个人给您引路吧。”阮馨说道。
“那敢情好。”妇人笑着,微微抬起手,似是想用手中帕子掩唇,抬了一半才记起自个儿还戴着帷帽,不禁顿住了,看着要放下去。
可她却并没有放下,手腕突然转了个向,欺身靠到阮馨身边,帕子对着阮馨的口鼻重重捂了下去。
阮馨根本没有防备,整个人回不过来神,等她下意识挣扎起来时,已经使不出多少力气了。
见阮馨软绵绵瘫倒下去,妇人轻轻拍了拍掌,很快,园子里走过来两个粗壮的婆子。
两人抬着一只不大不小的箱笼,一婆子在看清阮馨模样时,她面色一骇:“怎么是阮二姑娘?你没说你要绑的是二姑娘呀!”
妇人沉声道:“绑谁要紧吗?不是她,词会里的其他姑娘,你们就能得罪得起了?”
两个婆子无言可对。
她们谁都得罪不起。
只能心一横,把阮馨装进箱笼里,抬着就走了。
她们是给书社送点心小食的,书社每次办词会书会,各种点心都少不了,书社自己不做,全是外头采买。
点心装进食盒,食盒装进箱笼,回回都是这么送的。
这两婆子替店铺跑腿,接这生意已经有几年了,因此,她们出入书社方便,抬着箱笼进出也无人多看两眼。
词会结束了,阮馨迟迟未回来,倒是叫各家姑娘、奶奶们诧异。
寿安悄悄与顾云锦道:“你说杨公子在园子前头,她又顺着那条路走的,大抵是遇上了吧…”
顾云锦晓得她的意思,缓缓点头。
阮馨不见踪影,大概是没顾上她们这一边,只与杨昔豫说话去了。
前后园子都散了。
杨昔豫被田公子一行人讽了一场,写词也写得不畅快,干脆照着书童与他说的,先一步避去了雅间。
他等了一刻钟,不见阮柏身影,便问了小楼里的书童,得知阮柏有急事走开了,杨昔豫也就不等了,独自一人走出了书社。
杨昔豫出来得迟,外头的小贩们早就散了。
他走了一小段路,被一妇人拦住了去路。
妇人稍稍抬起帷帽,露出半张脸,红唇轻启:“豫二爷。”
杨昔豫沉沉看着她:“石瑛?你怎么在这里?”
石瑛莞尔:“借一步说话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绑了
从石瑛离开侍郎府那日起,杨昔豫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今日突然一见,杨昔豫不禁有些愣神,而后许多念头一股脑儿就冲进了脑海里。
以前有往来时,石瑛给杨昔豫的感觉就与众不同。
相较于画梅的刀子嘴豆腐心、阮馨的温柔细腻,石瑛就显得冷淡许多,但正是这种冷淡,在杨昔豫看来,也别有滋味。
石瑛出府后再无下落,杨昔豫心中可惜过一回,只是后来他围着顾云锦转了,也就顾不上石瑛了。
眼下再一见,帷帽下的容颜一瞥而过,而她身上的装扮却与从前不一样了。
妇人装扮…
“你,嫁人了?”下意识的,杨昔豫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石瑛笑了,仿佛听了个笑话一样,笑过了就不置可否,只是重复之前的话:“借一步说话吧。”
那冷清的笑声仿若冬日寒风里的梅香,杨昔豫的心跳快了一拍,自然不拒绝石瑛,跟着她一道走进了不远处的小巷,一直走到尽头。
此处无人。
石瑛这才止住脚步,转身看着杨昔豫,道:“前阵子戴嬷嬷来寻我,说是老太太的日子不舒坦。”
杨昔豫愣怔,想了想侍郎府近来之事,叹道:“你知道老太太的性子的。”
“我是知道的,所以才替她排忧解难啊。”石瑛轻笑,见杨昔豫不明白她的意思,她道,“我今日进过书社了,词会之后,我把顾姑娘带走了。”
杨昔豫一头雾水:“带走了?”
石瑛颔首:“她现在在我手上,我把她关起来了,之后我想做什么,豫二爷明白吗?”
杨昔豫愕然,他被顾云锦砸书房也好、挥着扫帚打也罢,可他从没有想过要去绑了顾云锦,为何石瑛却…
即便是为了闵老太太,老太太敢那么对顾云锦吗?
杨昔豫摇头,跺脚道:“不可能,她身手不错的,你一个人在大街上怎么带走的她?”
“蒙汗药啊,”石瑛哼了声,“她从这里去城西珍珠巷,身边没带人,又不坐轿子,中间穿过一条小胡同,她没防备就倒了,这有什么稀奇的。”
顾云锦的拳脚功夫,石瑛真没放在眼里。
她没亲眼见到顾云锦砸书房,也没亲眼看过对方打杨昔豫,她只是觉得,春天时的表姑娘弱不禁风的,这才几个月,难道就能拳打脚踢了不成?
杨昔豫一个公子哥,被顾云锦追着打,多是谦让着的,哪可能真的回手。
出其不意,拿蒙汗药一捂上,十个顾云锦都不顶用。
就好像之前在仙鹤堂,顾云锦拿瓷片划她的手指一样,就是一个“出其不意”而已。
只是,石瑛备下的这一手并没有用到顾云锦身上,而是阮馨中招了,不过两个都是姑娘,偷袭起来是一个道理的。
杨昔豫难以置信地看着石瑛,急道:“你赶紧把人放了,这事儿我们谁都当不知道。”
石瑛睨他,她不会告诉杨昔豫,她最终绑的是阮馨,她必须借用顾云锦的身份,才能把杨昔豫骗到这个局里来。
“是要放的,但不是我,而是你,”石瑛直直看着杨昔豫,道,“顾姑娘醒来后一定很慌乱,豫二爷此时寻去,把她救出来,她往后一定不好再为难你了。
再者,叫多些人看到你们在一处,你又是英雄救美,她是衣衫不整,不也是正好全了你的愿望吗?”
杨昔豫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
石瑛知道杨昔豫有些动摇了,又添了一把火:“你这般迟疑,莫非是不信我?
豫二爷,你可以不去的,本来就是我与顾姑娘有仇,又顺手替老太太分忧,她落在我手上,我找别人也是一样的。
来找你,只是看在我们之前的往来上,才让你了断心愿、挽回颜面的。
当然,也是因为顾姑娘太不喜欢你了,由你救她,你再顺势提亲,她过得不顺,我就高兴了。”
杨昔豫紧抿着唇,半晌,道:“好一招一箭四雕。”
一让顾云锦有苦难言,二让石瑛自己心满意足,三让杨昔豫得偿所愿,四是解了困住侍郎府的流言,让老太太高兴高兴。
“豫二爷,”石瑛笑着接了这句夸赞,道,“那你去不去呀?”
杨昔豫不禁沉思。
石瑛这个局确实不错,但,杨昔豫以为,她这个人的私心会比其他的更重。
那四只大雕,只有石瑛自己满意是最要紧的,其他都是顺带的,为了达成目的,谁知道石瑛又在其中穿插了多少其他心思。
他若贸然去寻顾云锦,许是会掉到坑里去。
杨昔豫沉声道:“去是一定要去救的。
唱戏唱全套,你掳了人,肯定有人看守的,不至于把人往那儿一扔就不管不顾了吧?那也太假了。
可你要是安排了人手看管,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怎么打得过歹人,怎么能把人救出来?
你且等等,我去叫几个人手,一道去救。”
石瑛眯着眼打量杨昔豫,她岂会看不出对方的那点儿心思。
她早就知道,杨昔豫这人靠不住的,因此,她早已准备了退路,离开侍郎府之后就与这些人再也无瓜葛了。
也就只有画梅那个傻的才把所有的都押在杨昔豫身上,还虚张声势来套她的话,却不想,自己的底还漏了个干净。
“豫二爷说得在理,”石瑛道,“你想到的我自然也想到了,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有人给你当帮手,也有人在一旁看戏起哄,保管你救了人,晚上这消息就传遍京城了。”
杨昔豫心中疑惑未除,可跟石瑛讨价还价般说了许久,她就是半点不松口,一副“你爱救不救”的样子。
“你真的没骗我?你真的绑了表妹?”杨昔豫追问道。
石瑛笑了起来:“她今天穿了身藕色对襟上衣,杏红的长裙,我让人把她装在箱笼里搬走的,你可以去前头茯苓巷口问问左右,他们有没有看到两个婆子抬着个箱笼上了马车。我只等一刻钟,你不回来,我就找旁人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偏差
杨昔豫二话不说,快步去茯苓巷口。
石瑛没有跟上来,杨昔豫便急匆匆寻了小厮,让他多带几个人手,回头跟在他后头,若是石瑛算计他,他也不至于单枪匹马的寻不到脱身的法子。
等问过了巷口附近的小摊贩,各个都点头说不久前有两个婆子抬着一个沉重的箱笼上车了。
眼下,只能赌一把了。
杨昔豫清楚,最好是使人去珍珠巷问一声,可这里到城西并不近,让小厮骑马去,来回也不止一刻钟的。
就石瑛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是不会让他在原地拖着她耗时间的。
等他们离开那小巷子,去城西问话的人回来,也不知道往哪儿去找他了。
杨昔豫绷着脸回到石瑛跟前,道:“人在哪儿?你带我去。”
“豫二爷随我来吧。”石瑛说完,转身引路。
府衙外头,几个衙役抱着胳膊,倚着石狮子说笑,有眼睛尖的,瞧见蒋慕渊从里头出来,赶紧站直了身,又示意同僚。
几人都站好了,等蒋慕渊经过时,规规矩矩问了声安。
蒋慕渊颔首,往前走了一段,就见听风小跑着跟上来了。
“爷,”听风压着声儿,道,“书社那儿出了些偏差。”
蒋慕渊挑眉,睨了听风一眼。
听风道:“照之前定的,顾姑娘在园子里是遇见了那杨昔豫,但还没等杨昔豫开口,顾姑娘转头就走了。”
“这也没什么。”蒋慕渊随口应道。
听风知道蒋慕渊的意思,哪怕他们爷没有明说,但他看得懂,今日的安排,原本就是围魏救赵,是冲着杨昔豫去的。
哪怕杨昔豫近日不再去珍珠巷了,但此人贼心不死,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跳起来。
想要杨家不再揪着顾姑娘不放,不如就把阮二姑娘和杨昔豫的往来挑明了,阮柏先生是个护短的,若知道了其中内情,定然不会让杨昔豫太太平平的。
到时候,杨昔豫若还要去打扰顾姑娘,京里的流言就够让他喝一壶的了。
“可是爷,后头的事儿都乱了,”听风皱着眉,道,“阮二姑娘没有到小楼里。”
按听风的准备,顾姑娘往小楼去,路上遇见杨昔豫,打一顿出个气也行,不理会也不影响,而阮二姑娘在得知两人碰面之后,就急匆匆往小楼赶。
阮二姑娘见到杨昔豫,因着四下无人,话语之中多少会流露出一些相熟的讯息来,再让“路过”的阮柏听见,自然会了解其中关系。
只是,这些安排都没有落到实处。
听风道:“今日书社来了一妇人,随着顾姑娘往园子里去了,还隐在树后,等顾姑娘回来。
顾姑娘也瞧见她了,还避开了些,正巧郡主寻来解了围,那妇人离开,我们的人就没有露面,从边上绕走了。
结果在小楼外头等了许久,愣是没瞧见阮二姑娘身影,她不来,那后头的事儿也办不了,就没有引阮先生过去。”
蒋慕渊听完,眉宇微微一蹙,漆黑的眸子看不到底,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隔了会儿,他才道:“去查查妇人来历。”
听风应了,想了想又问:“那今日之事…”
“虽不成,却也不会惹人起疑,”蒋慕渊道,“走吧,去书社与老先生下会儿棋。”
进了书社,还未到小楼,听风就觉得路上见到的书童侍女神色怪异,他不由看了蒋慕渊一眼。
蒋慕渊抿着唇,脸上看不出端倪来,但似乎也心存疑惑。
雅间里,阮老先生站在窗边,背手而立,等听见声音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满是焦心之色。
蒋慕渊敛眉,问道:“老先生有事?”
阮老先生苦笑,道:“今日是不能与小公爷下棋了。确实出了些事,让我极其苦恼。其实是…”
“父亲!”阮柏得了信过来,阻拦了阮老先生,而后对蒋慕渊行了一礼,“今日要怠慢小公爷了。”
蒋慕渊上下打量了阮柏几眼,见他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便道:“既如此,我今日就先回去了,下次老先生方便时,我再来拜访。”
“小公爷慢走。”
“小公爷留步。”
一少一老两个人,同时开口,说的却是截然相反的话。
蒋慕渊以眼神询问阮老先生。
阮柏抓着老先生的胳膊,慎重摇头。
“那你还有什么法子吗?”阮老先生直直看着阮柏,他眼底的坚定让阮柏叹了口气,缓缓放开了手,老先生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与蒋慕渊道,“不瞒小公爷,是馨儿不见了。”
蒋慕渊闻言微怔,他知阮馨没有出现在小楼,却不曾想到,阮馨是不见了。
事情说出来了,阮柏也不挣扎了,一五一十说了状况。
“词会结束后,我寻馨儿没寻到,问了侍女才晓得她中途就走开了,还一直没有回来,”阮柏紧紧握着茶盏,深吸了一口气,“我听着就不对劲,馨儿不是那等抛下一院子客人不管不顾的,中途有事走开了,也会在结束前回去,送走了各家宾客才算了的。
我就把人都叫来问了一圈,说是顾姑娘与杨二公子在园子里遇见了,馨儿怕他们又起冲突,赶过去劝架的。”
这一段是蒋慕渊清楚的。
阮柏很是不忿,转头埋怨阮老先生道:“父亲,您就不该请顾姑娘,要不是她来了,哪里会有要起冲突的事儿啊!”
阮老先生沉着脸,并不认同阮柏的话,道:“给顾姑娘引路的侍女也说了,顾姑娘遇上杨公子时扭头就走了,完全没有想要起冲突的意思。这事情不该怪到顾姑娘头上去。”
与阮柏说完,阮老先生又与蒋慕渊道:“我做过几年官,虽然不适应官场,但也审过几桩案子,简单的事儿还是能理一理的。
我刚才也问过话了,听着都没有问题。
给馨儿报信的侍女是得了园子里一婆子的消息,那婆子经过园子时正好瞧见杨公子和顾姑娘,她被前回那动静唬着了,怕闹起来,才给馨儿那里递消息的。
侍女亲眼看着馨儿往园子里去的,可小楼这里谁也没见过她,就这么一个小园子,人能去哪里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箱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