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慕渊浅浅抿了一口茶。
听风眼观鼻鼻观心,此刻更是领会了蒋慕渊所说的“不会惹人起疑”,婆子也好、侍女也罢,并不是被买通了,而是她们的确亲眼看了经历其中,只是被顺带着这般行动罢了。
阮老先生再问,她们也只能说她们知道的这些。
阮二姑娘在园子里失去了踪迹,只怕是与那妇人有关吧…
这么一想,听风的心突突直跳。
那妇人最初是朝着顾姑娘去的,若不是有郡主解围,他安排的人手当时也在不远处瞧着,那失去行踪的岂不就是顾姑娘了吗?
听风下意识地去看蒋慕渊,亏得顾姑娘无事,要不然,他们爷会不会把整个园子都翻过来?
蒋慕渊仿若没有注意到听风的视线,他慢条斯理放下茶盏,似乎一边动作一边思考,而后,道:“今日来词会的,是否有不熟悉的客人?”
他不能直接说出那古怪妇人的存在,免得让阮老先生和阮柏注意到他在盯着书社的动静,就只点到为止。
阮柏匆忙寻了前后门房上的书童过来。
书童起先已经回过一次话了,确定没有见到阮馨出门,这会儿听阮柏一问,守在后门处的书童眼睛一亮。
“有一个妇人,”书童吞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她是半途才来的,戴着帷帽,声音身形都陌生,问词会结束了没有,我瞧过她的帖子,就引她进了园子。”
在后园里的侍女也赶忙点头:“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一直戴着帷帽,从头到尾都没摘下来过,词会散的时候我还瞧见过她,与其他姑娘们一道离开的,除了没有露脸,倒也没有其他特别之处了。”
闻言,阮老先生和阮柏交换了一个眼神。
蒋慕渊看向阮老先生,慎重道:“既然阮姑娘不在书社之中,书童又没有瞧见她出门,那该考量的是,她是翻墙出去的,还是被人藏在哪儿运出去了。”
阮老先生的唇角抽了抽。
“我知道老先生也想到了,只是不愿意顺着这条线去想,”蒋慕渊看了阮柏一眼,又与阮老先生道,“此刻,不愿意追着想下去,怕是要出事的。”
阮柏长长叹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眼睛。
他之前也有这个念头,觉得女儿是被人带走了,所以才不肯让阮老先生告诉蒋慕渊,这种事情张扬不得。
可老先生决定说,阮柏也信蒋慕渊的为人,就一五一十没有隐瞒,只是存着最后那一份奢念,盼着阮馨是平安的。
眼下,正如蒋慕渊所说,不能再耽搁了。
“无论那妇人抗也好、搬也罢,她一个人是带不走馨儿的,她铁定有帮手能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带出去,”阮老先生沉吟道,“能装下一个人而不叫人看出来的东西,今日门上有大件物什出入吗?”
守门的书童想了会儿,一拍脑袋:“装点心的箱笼!这么大一个,把人装进去也是够的。”
蒋慕渊颔首,道:“阮先生去问问送点心的吧。”
阮柏急匆匆去了。
阮老先生给蒋慕渊行了一礼,道:“幸好有小公爷在。”
“老先生是当局者迷,我是局外人,”蒋慕渊说完,吩咐听风道,“跟着阮先生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地方。”
听风一溜烟就去了。
他是蒋慕渊的亲随,在京里各处多少能说几句话,若是阮柏要人手,他还真的就帮得上。
只是,他们爷让他跟着,更是想弄明白那妇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又是在做什么打算吧。
毕竟,那人最初的目标似乎是顾姑娘,后来才成了阮二姑娘。
那妇人是进书社绑着谁算谁,还是与两位姑娘都有嫌隙,亦或是只冲着顾姑娘却没有成功,顺手逮了阮二姑娘…
这些是他必须要弄明白的。
听风追赶上阮柏,见这位父亲急得脑门全是汗,下意识地也抬手抹了抹额头。
看来,若不见了的是顾姑娘,他们爷不会翻了园子,是要翻了整个京城吧…
那两个送点心婆子住得不远,铺子的伙计带着阮柏寻过去时,那两人还坐在一块嗑瓜子。
阮柏顾不上让伙计回避,喝问那婆子:“你们把馨儿带去哪里了?”
伙计一听这话,眼睛瞪成了铜铃,低声问听风:“不是说点心有些问题吗,怎么是人不见了?”
听风瞥了他一眼。
那伙计也是个机灵的,赶忙闭紧嘴,示意他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那两个婆子自然不认账,一副不知道阮柏在说什么的样子,阮柏急得跳脚,又无可奈何。
听风仔细看两人神色,其中一人眼神闪烁,明显心虚许多,他走上前去,道:“不肯说?不如去衙门里说?”
“怎么就到衙门里了,”婆子啐了口,“你们不怕让人知道二姑娘不见了,我们怕什么呀!”
阮柏逼着自己冷静些,指了指听风:“宁国公小公爷身边的,这事儿小公爷也听说了,你们不怕,那就去衙门里说话吧。”
听风又问:“那妇人是谁?”
平头百姓,遇上官府许还能壮着胆子哭闹一番,但同时有官府与贵人,就老实多了。
尤其是心虚的那一位,一张脸吓得惨白,支支吾吾的,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我们是拿钱办事儿,不晓得那妇人来历,她只说绑个人,我们最初也不晓得她绑的是二姑娘,要不然就不答应她了,”婆子哭着道,“可当时二姑娘已经倒下了,我们这不是没路可选了嘛。不知道人送去哪里了,箱笼抬出书社,她让我们板车推到茯苓巷东口,又抬到西口搬上了一辆马车,之后就不知道了。”
婆子们只说出了这些,阮柏急得不行,茯苓巷口每天过路这么多马车,他要去哪里找?
京中一条不打眼的胡同口,石瑛顿住了脚步,她好像丝毫不在意那远远跟着的杨昔豫的人手,指了指胡同深处,道:“门口有井的那一户,你进去找吧。”
说完了,石瑛上了一旁的马车,撩着帘子看杨昔豫,道:“豫二爷不要多想,你要是想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别人,我就使人告诉官府是你绑的人,想要唱戏。”
第一百三十四章 私会
杨昔豫阴沉着脸,道:“告官,你就能脱身吗?”
石瑛莞尔:“今日,除了你,还有人看到我帷帽下的这张脸吗?我是可以脱身的,了不起离开京城,但顾姑娘肯定好不了,豫二爷你,就看你自己了。”
杨昔豫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与石瑛说话,转身往胡同里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今日是真正见识到了,他从前怎么没发现,石瑛是个胆儿这么大的人呢!
杨昔豫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人手,快步往胡同里走。
一人跟上了石瑛的马车,其余人一道进了胡同。
马车飞驰着离开了,只靠两条腿哪里跟得上,只过了两个街口就跟丢了。
车上的石瑛讥讽般笑了笑,她哪里不知道杨昔豫会让人跟她,一面让马车甩开人,她一面在车上换了身装扮。
等马车绕了一圈,最终到了那条胡同的另一头时,石瑛从车上下来,已然是戴着帷帽的姑娘家模样了。
这一出准备好的大戏,她怎么能不亲眼来看着呢。
只可惜,她没有绑到顾云锦。
想到顾云锦,石瑛狠狠握紧了手心,那上头深深浅浅的疤痕让她恨得心尖痛。
不过,还有阮馨垫着。
石瑛听说了,为了前回品字会上的纷争,杨氏对阮馨极其不喜,要不是因为阮馨挑事儿,怎么会让杨昔豫丢人了呢。
不仅仅是杨氏,还有杨家那儿,怕是撕了阮馨的心都有了。
既然杨氏这般讨厌阮馨,那她就不如把杨昔豫和阮馨凑成堆,让杨氏尝尝有苦难言的滋味。
一想到今日之后,杨家不得不跟阮家坐下来商谈,石瑛心里就升腾起一丝快意。
可惜,那些场面她不能亲眼目睹了。
井口边上那院子,木门上满是倒刺,似是许久没有人出入过了。
杨昔豫推了一把,门吱呀一声开了,他心一横,快步入内,他不算太慌张,若里头有人看守,他带来的人手应该也可以应付了。
绕过影壁,正屋和西厢房的门都是关着的,只东厢窗门大开,正中屋子里躺着个人,正是藕色上衣、杏色长裙。
三步并两步,杨昔豫冲进那屋子,一把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你醒醒表…”
如被堵住了嗓子眼一眼,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嘴里,再也没有说出来。
杨昔豫瞪大眼睛看着怀里的人,这哪里是顾云锦,这是阮馨呀!
“混账!”杨昔豫低声骂道。
石瑛骗他,甚至还脱了阮馨的衣衫裙子,拿这两件与顾云锦同色的衣裳随意一套来骗他!
屋子里不算亮堂,他又心急,粗粗扫一眼,差不多颜色的根本分不清。
可无论如何,杨昔豫也不能不管阮馨,他摇她肩膀,道:“馨儿、馨儿!醒一醒!”
阮馨晕晕乎乎的,渐渐睁开了眼睛,她茫然看着眼前的人,下意识唤了声“杨公子”,而后才意识到此刻处境。
她记得她在办词会,她在园子里遇见一妇人,那妇人…
恐惧一下子包围了她,哪怕现在看到的是杨昔豫,她还是怕得不能自已。
阮馨浑身颤着,痛哭出声:“我、我是被她害了?你是来救我的吗?亏得是你来了,不然我要怎么办呀!
这里是哪儿?你怎么找来的,我、我…
亏得是你,亏得是你!”
阮馨哭得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
杨昔豫心疼极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石瑛不石瑛的,一把将阮馨搂在怀里,柔声安慰道:“别怕,我这不是来了吗?有我在这儿,你不用怕。”
跟着进来的小厮们听见里头动静,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没有靠过去,这院子他们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其他人,不由也放松了心思。
不想就在此刻,两个老妇快步走进园子,看到东厢状况,大声叫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啊!哎呦!要不要脸要不要脸!跑来这里私会!”
老妇的声音极其高亮,这一叫,半条胡同都听得到。
小厮们反应过来,想拦人时已经来不及了。
阮馨本就惊魂未定,这下子越发慌了,紧紧靠着杨昔豫,白着脸流眼泪。
杨昔豫沉声道:“你们不要胡说!她是被人绑到这里的,我是来救人的。”
“敢做不敢认啊!”老妇叫道,“还绑到这里,这地上没有绳子布条,拿什么绑的?绑的人在哪儿,难道被你们吓跑了吗?啧啧!还衣衫不整,还抱在一块,大闺女,你们要做事,好歹把门关上啊!”
阮馨的脸红了白,白了红,终是嘤嘤哭泣。
杨昔豫一面拿地上的衣衫给阮馨遮挡,一面呵斥小厮们:“干看着做什么?”
小厮们这才回神,想把那两老妇请出去,可人没请走,胡同里闻声来张望的就已经进来了。
“阿婆这是怎么了?这院子都好些年不住人了呀。”
“我怎么听见什么‘大闺女衣衫不整’的,阿婆,你抓到有人私通了?”
“这世道,私通也不寻个地方,怎么来这破院子!”
你一言我一语的,一时间就闹腾起来,声音极大,杨昔豫想说话都盖不过去。
杨昔豫放开阮馨,站起身想走出来,阮馨却死死拽着他不松手。
老妇嘿嘿直笑:“看看你这样,还说不是来私会的!”
杨昔豫心一横,用力挣脱阮馨的手,示意她赶紧把衣衫整理好,而后走出来后带上了门,咬牙切齿问那两老妇:“石瑛给了你们多少银子,让你们来唱这出戏?”
老妇眼珠子一转,一拍大腿,道:“公子是把我认错什么人了?听您这意思,是有人想抓你跟姑娘私会啊。呦!您别是已经成了亲还跟人家大闺女不清不楚的吧?您放心,我不是您那正房出钱叫来的,但老婆子这辈子最讨厌你们男人骗姑娘家的了,在这儿别走,把话说说明白!”
杨昔豫气得心肺痛,还正房呢,石瑛算哪门子正房!
啊呸!
他就根本没娶亲呢!
“真的是绑人,我来救的!”杨昔豫道。
“绑人?绑什么人?”外头传来洪亮嗓音,一人抬步进来,“我是府衙的,谁绑了人,绑了什么人?怎么一回事?”
杨昔豫看着对方身上那衙役服饰,脑壳都要炸开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无心插柳
这是个老衙役了,名叫许斌,平日在这一带行走,为人热情,与街坊邻居们很是熟悉。
他刚刚经过胡同口,一小童跑出来寻他,说这儿起了纷争,许斌就匆忙赶来了。
一进院子,听到“绑人”两字,他打起精神来应付。
最先进门的老妇拉着许斌的胳膊,急切道:“你快来看看,我说他们是私情,这公子却说他是救人。
救人哪有这么救的?这里除了公子和他的小厮,哪还有什么歹人?
屋里那大闺女也没有被绳子捆着,衣衫不整的,哎呦,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许斌上上下下打量杨昔豫,眼前这位神色狼狈的公子极其眼熟,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一拍掌:“这不是杨二公子吗?”
杨昔豫赶忙把许斌拉出人群,暗悄悄塞了银子过去:“不瞒你说,是府里私事,我也是被人算计,真是来救人的。谁寻私情会到这么个破院子里来,你说是不是?今日这事圆过去,以后好说、好说。”
许斌捏着沉甸甸的银子,嘿嘿笑了笑,还未说话,又被老妇扯了回去。
“管你是什么公子不公子的,”老妇见多了这种行当,立刻看穿了杨昔豫的小动作,啐了一口,“我们许衙役不是那等人!大伙儿都知道的。”
哪怕许斌眼馋那银子,当着这么多相熟的邻居,也不好自己拆台。
他不还银子,也不接杨昔豫的话,反而笑容轻浮:“私事呀?里头那个莫不是顾姑娘吧?”
杨昔豫闻言一怔,这些人都不认识顾云锦和阮馨,他犹豫是说实话还是编个幌子。
事实上顾云锦压根不在这里,他说谎事后会被拆穿,可只要瞒住了阮馨的身份,他顶多再被顾云锦打一通,反正又不是没打过。
“是…”这么一想,杨昔豫下意识地就要应下。
那老妇却哈哈大笑,阻了杨昔豫的话:“不是顾姑娘,我虽然不认得,但满京城都知道,顾姑娘长得可漂亮了。
屋里那个一点都不好看,还比不上婆子我年轻的时候呢!
再说了,顾姑娘打人厉害喽,一来不会被绑,二来,也不会跟这个被她天天打出胡同的杨公子搞七搞八的。
哎呦,许衙役哦,婆子我跟你说,讲话要小心些的,姑娘家的名声很要紧的。”
杨昔豫气极反笑。
说话小心?名声要紧?这老虔婆还知道这两样?刚刚乱七八糟大喊大叫的分明就是这婆子啊!
许斌应了老妇的话,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与杨昔豫道:“杨公子,这事儿吧,我看这样。
若是绑人,我们去衙门里说说明白,是谁绑的,为了什么事儿,总要把来龙去脉弄清楚,我们大人也好抓捕那歹人,免得再有姑娘家被他害了。
若是私情,您也不想闹大,我让街坊们给个脸,大伙儿散了,您再把里头姑娘叫出来,我问问明白,然后把人家家里人请来,你们自个儿商量去。”
杨昔豫左右为难。
他不想去衙门里,而今日也绝不是私情。
场面一下子就僵住了。
院子外,不远不近的树下,石瑛畅快地看着这边动静。
拿阮馨做替代品,原本只是为了恶心杨氏,只是她也没有想到,这阮馨和杨昔豫竟然那般熟悉,老妇说他们“抱在一块”,呵,这事儿就更有趣了!
看着被唤来的衙役登场,石瑛转身,不疾不徐地走出了胡同。
她该离开了。
去自华书社报信的人应该已经把此处位置告知阮家人了,想来他们很快就会赶到,她再留在这儿,就有被人发现的危险了。
可惜,后头的好戏是看不成了。
另一厢,书童寻到了阮柏,附耳说道:“有个小贩来说的,三祥胡同里有衙役发现了个姑娘,应该是我们二姑娘。”
阮柏一听,转身就往三祥胡同去。
听风跟着他一路进了胡同,就见有一院子门口围了不少人,交头接耳说着话。
阮柏心里一沉,惊动了这么多人,阮馨这次出事的消息怕是瞒不住了的。
他挤进了院子,一抬头就看到了杨昔豫,不由怔住了:“杨二公子怎么在这里?我听说是找到…”
杨昔豫见阮柏来了,赶忙压着声儿说了经过:“二姑娘在屋里,她是被算计的,我也一样,我来救人的,阮先生帮我与衙门里说一声。”
阮柏关心阮馨,没来得及细细想杨昔豫这番说辞,见此处还有百姓围着,忙与许斌道:“这位差人,这围着总归…”
许斌没有一眼认出阮柏,但他认得听风,自然不敢不给蒋慕渊颜面,当即应下,要请各位邻居出去。
老妇最快,与阮柏道:“您是那大闺女的爹吧?我看您跟这杨二公子也挺熟悉的,两个孩子情投意合的,您就别棒打鸳鸯了,这寻私情都寻到这种地方来了,不如欢欢喜喜讨个乘龙快婿嘞。”
阮柏的脸拉得老长,沉声道:“这位大娘莫要胡说。”
“我怎么就胡说了?”老妇指了自己的眼睛,道,“我没瞎,看得清清楚楚的,我进来的时候,这公子跟您那大闺女衣衫不整抱在一块,被我发现了,您闺女还一个劲儿往公子怀里躲。这要不是私情,那是什么?”
闻言,阮柏愕然愣在了原地,看看老妇,又看看杨昔豫,一时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
听风抿着唇站在一旁,摸了摸鼻尖。
这叫什么?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原本今日就想让阮柏知道阮馨和杨昔豫之间的事儿,结果安排的事情没有成,却在此处闹开了。
不过,听风不喜欢这样的无心插柳,其中变数太大,毕竟一开始,那妇人是冲着顾姑娘去的。
若此刻被一群人围在屋子里出不来的是顾姑娘…
光是这么想想,听风就一阵怕。
不管是绑人还是私情,许斌好说歹说,把人都劝开了。
阮馨穿着不合身的衣裳,从屋里出来,对着阮柏哭得梨花带雨。
阮柏想问明白,可看女儿哭成这样子,到底也不忍心追问,请许斌叫了辆马车来,示意阮馨先上车,而后与杨昔豫道:“二公子到书社一趟吧,您能寻到这里,应该也知道是谁绑了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夜访
自华书社里,阮柏沉着脸与阮老先生说了事情,而后一起等待杨昔豫过来。
阮家私事,蒋慕渊此刻也不方便参与,便早早起身告辞,从听风那儿得了来龙去脉。
日头已然偏西,眼瞅着要到了京城里最热闹的时候了。
三祥胡同里出的事,不管定论如何,总会在京里传开的。
那妇人做了这么多安排,怎么可能不捅这最后的一刀子呢。
流言四起,无论阮馨是被绑的,还是自己去了那里,她与杨昔豫一道被撞见,这后头的事情就由不得她了。
蒋慕渊低垂着眸子,眼底看不出情绪,左手搭在右臂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按着,声音却比往日低沉些:“查到那妇人来历吗?”
听风忿忿道:“还没有确定,但是,当时在那院子里的一个人有听见杨昔豫提起‘石瑛’这个名字。
奴才琢磨着,若真是石瑛,恐怕最初就是冲着顾姑娘去的。
顾姑娘前回让爷帮忙从当铺里查陪嫁,那当东西的丫鬟好像就叫做石瑛。”
蒋慕渊思索片刻,交代了听风几句,便往素香楼去。
坐在二楼雅间里,正好能听见底下大堂里的动静。
果不其然,消息陆陆续续地传开了。
在三祥胡同里时,旁人没有认出阮馨来,但阮柏急急去找,还是叫人辨出了身份。
不过,蒋慕渊清楚,哪怕今日阮柏不去,阮馨蒙着脸出了那院子,她的名字依旧会被众人所知。
这就是个局。
阮馨是个替代品,原本石瑛选的是顾云锦。
等了小半个时辰,听风才过来,他照着蒋慕渊的吩咐,在自华书社门口等着杨昔豫。
杨昔豫被阮柏一大通问题问得头昏脑涨,他无法说通为何会到那院子去,只能把被人算计之事说出来。
阮柏气得要命,在他看来,这就是杨昔豫惹来的麻烦,最终却连累了阮馨,杨家势必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杨昔豫一时间哪里能给出交代来,只能拖着应付着,应下了回去跟杨家人商量之后,再来给阮柏答复。
听风准备了说辞,把事儿都推给了衙门,来问一句事情经过。
杨昔豫盼着小公爷能帮一把手,无论事儿怎么处理,总归不要进衙门去,便大体与听风说了一通。
“石瑛被赶出府,恨上了徐侍郎夫人与顾姑娘,就想出这么个法子来,一箭双雕,想让杨家和顾姑娘丢人,”听风说道,“杨昔豫赶去院子时,只当里头是顾姑娘,直到把人扶起来才晓得是阮二姑娘。”
蒋慕渊哼了声,道:“他撇的倒是干净。”
顾云锦怀疑过石瑛送玉扳指给杨昔豫,可见那两人是有一番瓜葛的,现在杨昔豫闭口不提,只说是石瑛与顾云锦和杨氏之间的矛盾。
听风上前,道:“爷,石瑛这回没算计到顾姑娘,说不定还要有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