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不会感激?
沈夫人笑得越发温和:“这就好了,我原是想假如你母亲还是不好,便去宫里请太医看看。”她打量陈莹,“你生得真不错,我一直没有仔细看,今日便是想这般瞧一瞧。”
陈莹怔了怔。
然而沈夫人还真的只在看她。
陈莹的脸由不得红了。
沈夫人看得半响:“有个画师画下来才好呢,你是得天独厚。”她微微阖上眼睛,“我是乏了,不然就再留你一会儿。”
那不是要让她走了?陈莹满心奇怪,今日就看一看,别的也不问问吗?可沈夫人当真要睡的样子,她只好站起来告辞。
等到陈莹一走,躲在树丛后的刘云珍就跑了出来,她满心的恼火,想质问沈夫人,可走到门口到底是不敢造次,只说想见见沈夫人,管事便领她去了。
沈夫人看到刘云珍,睁开眼笑道:“你怎么不去同那些姑娘一起玩呢,跑来这里?”
“我是挂念您呢。”刘云珍道,“母亲也是一样,叫我问问,上回送您的香蜜瓜,可曾吃完了,我们庄上又长了不少。”
“那就再拿一些过来吧。”沈夫人也不客气。
她这样越发平易近人,刘云珍斟酌会儿,鼓起勇气道:“刚才您见了陈大姑娘呀,我听母亲说,陈大姑娘与表哥相识呢,是不是您也很喜欢她?”
这话有些没有规矩了,沈夫人脸色微沉,就在这时却听见外面奴婢的声音,她又笑起来:“陈大姑娘是很好,再过几日,可能我们溶儿就要娶她的,那你同陈姑娘也可以用表姐相称了,你们又认识,这段时间可走近些。”
竟是这样的回答!
刘云珍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她实在弄不明白,沈夫人怎么能不顾家世,让沈溶娶陈莹呢?她怎么配?
恍惚间,只见沈溶走了进来,他穿着如意攒花云纹的直裰,头戴玉簪,清秀绝伦,来到身边,便是有一阵墨香,叫人忍不住的清醒过来。
她连忙又挤出笑容:“表哥。”
沈溶淡淡瞥她一眼,答应声,并没有叫表妹。
在他看来,这么远的关系,异性之间根本就不该叫什么表哥表妹,又不是多亲近。
那样的疏远,刘云珍浑身一冷。
“娘,”沈溶却是来对沈夫人献殷勤的,他刚才听到沈夫人的话,心花怒放,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娶陈莹了,“我昨日在花市买到一株兰花,堪称绝品,等会儿就给您送来。”
这些天,他是过分的讨好了,沈夫人面上高兴,心里伤心,儿子大了,终究是别人的,只无论如何,也不能是陈莹这样的姑娘。
“是吗?”沈夫人笑道,“你倒是记得我房里正当缺了一株…”说话间,外面一阵嘈杂,像是奴婢都慌乱了,她拧起眉喝道,“什么事情?”
管事听见,连忙去看,回来时吃惊的道:“夫人,豫王领兵闯入家中,要捉拿舅老爷!”
那不是自家哥哥?
沈夫人柳眉倒竖,早听闻豫王无法无天,可没想到他能如此嚣张!
她气得脸色通红,沈溶忙道:“娘,兴许是误会,我去看看。”
“告诉你父亲!”沈夫人叮嘱。
沈溶答应,快步走了。
刘云珍道:“定是豫王弄错了什么,姨父不会有什么的。”她安慰沈夫人,“许是虚惊一场,不过豫王也太不像话了,这里可是侯府!”
想到萧隐嫌弃自己的样子,刘云珍真希望沈家因这事儿能好好治一下萧隐,也算替自己报仇,毕竟她是没有办法的。
沈夫人眯了眯眼睛道:“你去看看你母亲吧,她兴许在找你呢,也许外头都乱了。”
刘云珍笑道:“不用,我陪着您吧。”
真是个“好”姑娘,连自己亲娘都不担心呢,沈夫人心里一阵冷笑,与她道:“我也是担心陈家的姑娘,你不如去看一看,最好送她们回家。”
居然待陈莹那么好,真的要娶她了罢?刘云珍一阵绝望,告辞走了。
侯府占地很大,陈莹从沈夫人那里出来,此时尚未回到庭院,倒是听到远处小径上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男人的喝骂声,她不知出了什么事,本能的觉得不安,连忙加快了脚步。
前面走出一座月亮门,便要到了罢?
卷儿轻声道:“姑娘,刚才罗嬷嬷让我偷听你说话呢,我可是一点没有听。”
罗嬷嬷是袁氏的心腹,大抵是想知道沈夫人说了什么,陈莹眉头挑了一挑,卷儿这是在示好,可她忘了,她是陈家的人,袁氏买了她,只是暂时用来服侍自己。
她淡淡道:“是么,罗嬷嬷可能是关心我。”
卷儿丝毫没在她眼里看到一点嘉许,心头忍不住一凉。
陈莹走到月亮门,刚刚要右转,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对面而来,她瞄得那人的五官,心一下跳得七上八下!
那日一同掩在被子里,是她丝毫不想回想的事情,可怎么又遇到他了呢?
姑娘红着脸,灿若桃花,萧隐心想,这莫非叫冤家路窄,走哪里都能遇到,不过他有一桩事正是好奇,想仔细问问。
“王爷。”不能夺路而逃,陈莹只好上前拜见。
萧隐受了她这一礼,叫随从撤离,又对卷儿,彩云道:“你们也给本王退下。”
两个奴婢怔住了。
“王爷。”陈莹可不想单独与他相对,连忙道,“她们都是我的丫环,王爷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是吗?”萧隐眉头一挑,“什么事情都能说吗?”
被中,她好像猫儿伏在他腿边,也能说吗?
男人的语气满是调侃,陈莹的脸越来越红,可他却嘴角挂着笑,天不怕地不怕,她突然心里没来由的厌恶,比起男人,女人怎么就那么艰难呢?又不是她做错什么,偏偏好像担着罪了,她一咬嘴唇:“王爷之命,你们还是先走罢,到前面等我。”
卷儿诧异的看一眼她,又看看萧隐,与彩云往前走去。
陈莹低垂下头:“王爷要说什么?”
“你是不是早知道是谁掳了你?”萧隐问。
陈莹震惊:“王爷知道了吗?”
原来她不知,可那日为何是如此表情,萧隐欣赏着她的脸庞:“是蒋震申,沈夫人的哥哥。”
心头一震,几乎发出惊叫来,她虽怀疑过是沈家的人,可无论如何也不敢确定,也不敢相信,可这个下作的人竟然就是沈夫人的哥哥。
她嘴唇轻颤,一双美眸说不出的难过。
萧隐盯着她,半响道:“他到底为何要对付你?”
利用他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为了毁掉陈莹的名声。
陈莹摇头:“我不知。”
“不知?”萧隐冷笑起来,她可能是把自己当傻子了,以为他看不出来吗,他厉声道,“我可是把蒋震申抓起来了。”
陈莹躬身:“那小女子谢谢王爷。”
死咬着不说,萧隐有些恼火,当日蒋震申用吴家脱身,他没有紧追不舍,隐忍不发,而今一旦找着蒋震申的把柄,便是让他万劫不复。这一方面他是容不得别人利用自己,另一方面却想到陈莹,怎么说,他是帮了她了罢,她却还不坦诚。
“本王就不信从蒋震申嘴里撬不出来。”
他语气阴森,陈莹想到陈敏说的,萧隐不是什么好人,他这样会不会牵扯到沈溶,陈莹有些担心,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王爷何必要追根究底呢?”
她是分不清立场了,明明那日都哭了,而今却有倒戈之相,这是想让他放了蒋震申吗?他一步上前,用力捏住了陈莹的下巴:“你倒是说说看,本王为何不能追根究底?”
她吓得睫毛乱颤起来。
怎么会有这种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先是好像兔子一般不动了,可回过神却挣扎起来。
幽幽的,似兰花的香味钻入鼻尖,萧隐盯着她动人的脸蛋,凑近了道:“你不说,休想本王放手。”
他好像下定了决心,松开手反掐住她的腰。
陈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偏这时候,听到沈溶的声音好像在问她的去处,她一下心慌意乱,上次在香山,刘云珍已经挑拨离间提到萧隐,这回要是再让沈溶看见,两人独处离得那么近,那不是永远都说不清楚?听到声音越来越近,她心里着急,低下头,用力咬向萧隐的胳膊。
猝不及防,刺痛袭来,他一下松开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萧隐:这牙印是定情礼物吗?
陈莹:呸!
萧隐:本王也给你咬一个吧,你自己选地方。
陈莹:…
017
与女人纠缠,是萧隐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他自小习武,心里只装了这些,父亲又战死沙场,满腔复仇之念,好些年都在边疆。女人是什么,他是没有什么兴趣知道的,所以皇后娘娘操心婚事,总是被他拒绝,可今日却被她身上香气吸引了心神,被偷袭。
他这一放手,陈莹立时就跑到了远处,萧隐不甘心,疾步追上,想要再抓住她。可沈溶却不知从何处来,陈莹径直走到了他身边,好不容易逃脱,眼泪汪汪。
美人低头,楚楚可怜,沈溶差些当着萧隐的面将她搂在怀中,强行忍耐住了道:“陈姑娘,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她不能说,也不能跟沈溶诉苦,罪魁祸首就在旁边,也只能违心的道:“我是见到官兵,被吓到了,没有什么。”
这话沈溶很是怀疑,陈莹胆子并不小,不是轻易会哭的人,他抬起头看向萧隐,对面的男人面色阴沉,兴许是因他?豫王在京都凶名赫赫,指不定是他冲撞到陈莹,沈溶笑一笑,温和的道:“现在没什么了,你不要怕,我叫人送你去见陈夫人。”
陈莹应一声,没有抬头。
她怕看见沈溶的脸,会忍不住说什么,表现出什么,但他们现在又是什么关系呢?不能为外人道,轻叹一声,她转身离开。
“王爷。”沈溶见陈莹走了,冷下脸道,“不知王爷是因何理由要抓我舅父?按照大梁律例,应该通过刑部罢,或者王爷是有诏书在手?”
这件事本来是不用到家里来的,只蒋震申胆子太大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萧隐便要用他也警醒下沈家,省得蒋家以为有靖宁侯这棵大树,就能胡作非为了。他淡淡道:“蒋震申去年贿赂文成章,替他在江南置办良田,而文成章做了什么,不用本王再说了罢?今日抓了他,便是要交与刑部的。”
文成章是去年乡试的考官之一,已经被查出利用职权贪墨,前日被罢黜。
沈溶没有想到自家姨父会做出违法之事,极为吃惊,虽然蒋震申平日是有些混不吝,可竟会糊涂到这种程度吗?他半信半疑,可到底容不得萧隐如此行径,且不说,他刚才还惊吓到了陈莹,便是厉声道:“王爷不请自来,领兵擅闯家宅,就凭刚才的话只怕不够,请王爷回头罢,省得兵戎相见!”
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岂有害怕之理,萧隐瞧一眼沈溶,暗想小子手无缚鸡之力,乳臭未干,还提武力,真是以卵击石,他都不屑于回话。
沈溶动怒,便想下令。
这一动手,只怕要血洗沈家了,可萧家在梁国何等地位,便是靖宁侯府也得避其锋芒,沈石在远处听见,疾步走过来,沉声道:“勿论蒋大人罪行是否属实,今日王爷的罪名只怕逃不掉,我们在朝堂见罢!”
那是真动了气。
萧隐挑眉:“圣上准许本王不用日日朝拜,既然你执意要见,本王便应你。”
在这时候,沈溶才知道萧隐的猖狂,难怪百姓们敢说梁国一半江山都是萧家的,可不是么,他就是仗着萧家的功劳横行无忌,连父亲都不放在眼里。
看着萧隐离去的背影,沈溶道:“父亲,这豫王委实是太过自大了,怎么圣上容得下他?”
他也不怕功高盖主?
沈石喟叹一声。
谁让圣上身体虚弱呢,当年便是娶了萧氏,因萧家手握重兵才得以君临天下,后来这兵权就一直在萧家军的手里,圣上能做什么?不过也许将来太子登基就会不一样了。
沈石微微眯起眼睛。
陈莹终于回来,疲惫不堪,心惊肉跳,她感觉是遇到了命里的克星,三番两次都没有什么好事儿,可偏偏谁也不能诉说,满心的郁闷。
陈敏却很好奇,询问道:“堂姐,沈夫人为何要单独见你?她与你说什么了?”
提到这个,她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了,沈夫人的行径极为古怪,若真心喜欢她,恐不会如此,可陈敏一眨不眨的盯着,又不能不回答,陈莹斟酌的道:“沈夫人是关心母亲,她太客气了。”
罗嬷嬷闻言心头一跳。
倒是陈敏大声的笑起来,十分天真:“关心大伯母也能叫我们去呀,可只叫你,许是见你生得好看,要多看看…”她一只手伸出来,捏捏陈莹的鼻子,很是亲昵,“我以后也要这样长,我一直在吃豆腐和笋子呢!”
真是可爱的孩子,陈莹忍不住笑。
陈静叹口气:“妹妹,一样米养百样人,怎么会与吃有关系呢!”她也羡慕陈莹的容貌,相信京都的姑娘但凡见着,无不如此,可这是天生的,哪里能吃一吃就生得一样了?
然而陈敏仍然执着的道:“那与什么有关系?我不管,我就要吃!”
陈静哭笑不得。
三姐妹说笑,罗嬷嬷却心事重重,家里姑娘们都在,沈夫人却唯独叫了陈莹去,只怕不是问候大夫人那么简单,定然还说了什么,她朝卷儿看了又看,但卷儿并没有什么反应。
回到陈家,袁氏已经在上房等着了,一来便是问道:“春台班的戏如何?”
“好听极了!”陈敏总是第一个说话的,哪里管她母亲是不是真的想问春台班的事情,一股脑的道,“一共听了三场戏,里面有个叫灵儿的戏子最是厉害,听说才十一岁,只比我大两岁呢,我的嗓子可是没有那么响,也不知她如何练的…”
叽叽喳喳,老夫人笑起来:“就你能说,听戏的时候可没有打搅别人吧?”
陈静笑道:“祖母,她听得入迷呢,一点都没有声响的。”
“我又不是三岁!”陈敏不满。
袁氏道:“那沈夫人也同你们一直看着吗?”
“是呢。”陈敏又抢着道,“不过听完了,沈夫人叫大堂姐去说话…”
两位长辈都微微露出了讶色,陈莹心想,恐怕袁氏听到这种话,心里又更是讨厌自己了,但这也不好隐瞒的。
袁氏嘴唇抿了抿,笑着道:“你们也累了,先歇会儿去吧。”
三个小姑娘陆续告辞。
回到清和苑,陈莹因遇到萧隐,又有沈家的事情,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感觉疲累极了,便是想先歇一歇再去看母亲。
谁料卷儿却与她说话。
“姑娘,奴婢真是一心为您的。”她真心实意的道,“不知姑娘为何总要误会奴婢呢?”
陈莹哪里想与她解释。
卷儿这种人,嘴里说为她着想,可事实上,她是越过了一个奴婢的本份,这些天各种事情,她是不想一一说出来的。
“有没有误会,你心里清楚。”陈莹淡淡道,“再说,你是二房的人,本不用替我如此尽心。”
卷儿原是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结果陈莹根本不领情,她冷下脸道:“刚才罗嬷嬷又让我去呢,奴婢可是不知道会说什么的,姑娘,您当真不愿意相信我吗?这陈家,奴婢怎么说也待了三四年了,姑娘想知道什么,奴婢是知无不言的。”
这是在威胁她吗?
陈莹还不知道一个奴婢居然会如此放肆,她是不是看准了自己不能对付她?
是,她是寄人篱下,可还不至于任由一个奴婢摆布了,她想对罗嬷嬷说什么就什么了,难道陈家就袁氏一个人当家了不成?
陈莹冷笑起来,拂袖而去。
卷儿气得一跺脚,朝正房走了。
听说途中陈莹还见过萧隐,袁氏吃惊:“你说什么,豫王要她单独留下来?”
“卷儿是这么说的,她溜到墙角,偷看到的。”罗嬷嬷道,“不止如此,听说还动手动脚,恐怕大姑娘是与豫王有染了,不然作甚要把闲杂人等都赶走?”
袁氏半响没有说话。
一开始是以为沈夫人看上陈莹,故而与她说话,谁想到还多了个萧隐,要当真如此,两个人之间有了龌蹉,凭陈莹的身份,只怕要去王府做妾了!
那他们陈家还有脸面吗?
袁氏连忙叮嘱罗嬷嬷要小心又小心,切莫说出去,等到陈怀安一回来,她便与他商量这件事情。
“老爷是要我不要管,可现在,莹莹这孩子不知怎么,竟然认识了豫王,豫王是何人,老爷最是清楚,连刘姑娘他都不愿意娶的,怎么会娶莹莹呢?他又是那种性子,到时候不管不顾说出来,或把莹莹纳入府中,这如何是好?我看不如早些将她嫁出去!”
今日下午萧隐又做了一桩突兀的事情,抓蒋震申抓到靖宁侯府去了,还专挑沈夫人请客的时候,弄得百官左右为难,这是该得罪萧隐还是该得罪沈石呢?只好一个都不帮,让刑部忙去!
刑部堂官焦头烂额,陈怀安回来时还当笑话听的,谁想到妻子竟然说陈莹与萧隐有染。
“这是确凿的事情吗?”他是忍不得含糊其辞的。
袁氏道:“卷儿说亲眼所见。”她叹口气,“其实还有一桩事,我是一直没有告诉老爷的,那时在香山,刘姑娘说看见莹莹去了豫王临时所住的客房,不知真假,不过刘姑娘应该不会胡说吧?她与我们静儿,敏儿很是融洽的。”
这么久,可算是找到这侄女儿的把柄了!
她毫不留情的,指向了陈莹。
陈怀安面色沉了沉。
“要不同母亲也商量下?”袁氏察言观色,“毕竟是这样的大事,我们都是第一次遇到…”
“不用。”陈怀安站起来,“你谁也不要说。”
他大踏步走出去,很快就融入了夜色中。
他要去亲自问一问陈莹。
018
冬日的夜来得特别早,陈莹问候过母亲,因疲累便是早早歇着了。
烛火在外间微微的摇动,偶尔有些光亮钻入屏风的缝隙,将床上的人儿照的朦朦胧胧。美人的脸如玉,有着漂亮的光泽,彩云凑近了看一看,轻声道:“姑娘,老爷要见您,您快些醒来,荣祥在外面等着呢。”
陈莹睡得很沉,闻言只转了个身。
彩云没有办法,只好伸手推她,提高了些声音:“姑娘!”
“什么事…”睁开眼看到昏暗的厢房,陈莹惊讶,揉着眼睛道,“这么晚了,你叫我,难道是母亲怎么了吗?”
“不是,是老爷,他要见您。”彩云道,“荣祥领着你去。”
陈莹一下就清醒了。
来到陈家那么久,陈怀安从来没有单独要见她的,也不知为什么,难道是白天的事情吗?卷儿威胁她,说要告诉罗嬷嬷什么,可她能说什么?沈夫人那里,前后都有奴婢看着,卷儿根本听不见,再说,就是听见了也说不出什么,而萧隐…她抿了一下嘴,那是有点为难。
不过也是有借口的。
陈莹连忙下来。
荣祥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很快便到了书房。
远远看见,屋檐下挂着羊角灯,屋里也是烛光闪烁,在周遭一片寂静里,有些意外的温和,陈莹看到荣祥停下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踏入了门口。
“把门关上。”陈怀安放下笔,淡淡道。
陈莹听从。
陈怀安抬头看着她。
这个小姑娘与自己两个女儿相比,是有些看不透的,兴许是因为大哥去世了,她在那段时间成长了好些,不似那么的天真,可不得不说,她的容貌独一无二,继承了母亲,父亲的优点,这样的姑娘,可能是豫王要求的绝色罢。
会是如此吗?
“你与豫王可认识?”他问。
陈莹摇摇头:“不知叔父为何会这样问,我是何时来京都的,您最清楚,那豫王我是前不久才听二堂妹说的,不过见过两回。”
“但今日你在沈家与他单独说话了。”
“是。”陈莹没有否认,“我从沈夫人那里出来的时候,遇到他,他凶神恶煞一般叫卷儿与彩云走,我晓得他是王爷,又见他还领着兵,不敢违抗。”
“他与你说什么了?”
“他没有说什么。”陈莹咬了咬嘴唇,“那天我同弟弟来书房见您,在门外就遇到他的,他那时便问我是谁,从哪儿来,”她说着垂下头,“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反正他只是盯着我看,后来越来越近,幸好是沈公子救了我。”
听起来好像是萧隐看上她了,图谋不轨,但陈怀安心里清楚,萧隐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陈莹大概还不知道萧隐的势力,他要真看上一个女人,想要做什么,只需一句话,皇后娘娘便会赐予他了,哪里需要在沈家专门屏退下人,藏头藏尾,除非是有不一样的目的。可陈莹死闭着嘴不说,她是不太信任自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