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真的惊慌。
这事已经超乎想象,她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卷入皇后的阴谋之中。
她是想利用自己夺得皇帝的宠爱?
为此,不惜牺牲掉她的一生!
真是个自私无情的人,两家好歹还是亲戚不是?她怎么能这样呢?
好些想法在她脑中好像风一样的掠过,她甚至怨恨的想,假使她不得已真入了宫,头一个就会调转枪头来对付皇后!
难不成,皇后还以为她得感激她呢?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恨都恨死她了!
“哥哥,你先走罢。”窦妙好一会儿叹出一口气,“还有几天的时间,咱们先别急着慌。”
窦余佑心道,他怎么能不慌?他低声道:“要是休泰知道这件事儿,不知会如何呢?
恐怕心都要碎掉了。
他不敢想象。
窦妙的鼻子微微一酸,王韶之喜欢她,这辈子就想着娶她为妻,然而,别人的一个决定,却轻而易举就把他们的心愿打得粉碎。
她头一次那么深刻的觉得世事无常。
哪怕是自己上辈子死的那刻,都没有今日来得刻骨。
因她不会时时提防死,可她最近一直都在担心自己的婚事,也以为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可事实不是如此。
她该怎么逃过这一劫呢?
033
也没有几日的时间来思考了,窦妙昨晚上一夜没睡,张氏进来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脸都不用抹粉,就一色的雪白。
张氏见到她这样子,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她光顾着自己伤心,竟然忘了安慰女儿。
“我苦命的儿啊。”她当即就哭上了,搂住窦妙的脑袋把她往怀里按。
窦妙差点透不过气,伸手推开她道:“娘,你莫哭了,你一哭我更着急,本来好好的,倒是头晕了。”
张氏怔住,低头看她,她虽然有些憔悴,没睡好,可一点没有惊慌的样子。
“妙妙。”她叹口气,“你真是个好孩子,你祖母昨日还叫你爹劝劝你呢。可你竟然…妙妙,你不怕吗?”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从小就有些与众不同。
可张氏没想到,遇到这等事,她还能神态自若。
窦妙道:“怕要是能解决问题,我当然会怕,可现在都到这一步了,怕了有何用?娘,您来得正好,今日,请允许我出一趟门。”
张氏惊讶的瞪大眼睛:“你要去哪里?”
“周家。”
一切因皇后而起,她原本该当去见皇后,然而那人不是轻易能见到的,那么,她就要去见一见皇后的娘,周老夫人。
那个一开始就对她极为关爱的长辈,原来是藏了这个心思。
奈何自己年轻不懂事,终是没有联想到那儿。
见张氏还在发愣,窦妙道:“假使我能劝一劝表祖母,兴许还能挽救。”
张氏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叫香附,香茹给她梳妆打扮。
眼见香附要给她抹粉掩饰她憔悴的痕迹,她摆摆手:“不用,就给我梳个头罢。”
张氏又使人端来早膳:“吃点东西再去。”
窦妙吃了几口,母女两个先去同老夫人请安。
听说她要去周家,老夫人极为诧异:“怎么好端端的要去那儿呢?妙妙,你如今最好是待在家里。”
听天由命?
窦妙笑了笑,她的目光闪烁着些许寒意。
现在想起来,依老夫人与周老夫人的交情,恐怕她事前不会一点儿不知,可却从来没有提醒过,任由着这一日的到来。
也许,自己不是她嫡亲的孙女儿,终究不一样罢?
这样年轻的姑娘,锋芒毕露,老夫人被她瞧着,忍不住有些愧疚,确实是她的错,让窦妙落得这个结果。
如今也不知太子花落谁家,她既然不肯,她这个做祖母的也不忍心阻拦。
这条路,由着她自己走罢。
老夫人没有再问。
母女两个坐了轿子前往周家。
同时间,王家也得知此事,王韶之到得书院,一见窦余佑就拉着他走到僻静处:“你当真在书院,你怎么还有心思?”
见到好友,窦余佑羞愧难当:“我留在家中一无是处!”
帮不了妹妹,也难以面对她,他还不如来书院呢。
王韶之心急如焚:“咱们想想办法!”
他在家里已经受了打击,哥哥,大嫂都叫他放弃,叫他不要再想着窦妙,可他怎么做得到?
他从小就喜欢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也是娶她。
为此,他付出了多少精力?
难道要他半途而废?
这绝不可能!
哪怕与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去争斗。
窦余佑灰心丧气:“有什么办法?我叫妙妙逃,她不肯,等过几日,马上就要入宫了,咱们家不可能抗旨。”
“不能让妙妙马上嫁给我吗?”
“你不怕抄家啊?怕不怕掉脑袋?”窦余佑叫道,“圣旨下来,便妙妙是你妻子,那也得入宫。”
王韶之无言以对。
窦余佑看他一眼,才一夜功夫,他就好像老了几岁,脸上血色也无,一双眸子平日里春风含笑,这回却像是深潭,藏着千年的无奈与心酸,沉在潭底。
他当然知道王韶之的痛苦,他也感同身受。
然而,他想不出办法。
假使可以,他愿意敲破头。
二人默默相对的时候,窦妙已经到周家了。
“娘,我想自己与周老夫人说,娘能在这儿等着吗?”她问。
张氏爱女心切,没有她理智,也许会说出冲动的话。
相比较起来,她却是比较冷静的一个。
张氏惊讶:“你自己去?”
“是,我自己去。”窦妙拉一拉她的袖子,轻声道,“求娘答应我,这也许是女儿最后的一个请求了。”
听起来十分哀切,张氏心痛:“也罢,为娘知道你聪明,便让你试试,假使不成,为娘再去见你表祖母。”
“谢谢娘。”她下了轿子。
周老夫人没有拒绝见她。
事实上,因她前来,周老夫人是大吃了一惊,这等时候,小姑娘不在家里,居然一个人来到周家。
这是何等勇气?
“表祖母。”窦妙行了一礼,“还请表祖母恕我今日打搅。”
“无妨,无妨。”周老夫人笑着看她。
她大大方方任由她看。
眉似远山,脸若芙蓉,穿一身碧青色的裙衫,清丽不可方物。
可周老夫人也看出她的脸色不好。
血色不足。
她心里明白,恐怕这孩子是来求她的。
窦妙没说话,周老夫人就把下人屏退了。
她没有装糊涂,这挺好,不是顶顶虚伪的人,窦妙道:“昨日祖母说了,选秀的事儿与皇后娘娘有关,听说我与丽妃相像?”
单刀直入,果然是年轻人,周老夫人道:“是有这么回事,你既然知道,我也不隐瞒。姑娘家到得年纪,谁也逃不了嫁人,端看嫁得好不好。妙妙啊,依你这才华,这容貌,寻常人家不能娶你。”
“听起来,我入了宫,必得一番荣华富贵?”
“有你表姨母保你,什么都不难。”
当初就是因这,老夫人才动了心?窦妙淡淡道:“恐怕表祖母您不知,我一早就有意中人,打算嫁给他的,您这是棒打鸳鸯。”
周老夫人露出惊讶之色。
“咱们一早私定终身,如今非得要我入宫,试问,我这样子,能伺候好皇上吗?我这人又不贪富贵,当初多少人家来提亲,都叫我想法子推掉了,只一心一意嫁给他。今日这般,擎天一个霹雳打下来,我便是现在不寻死,到得宫里,别说伺候皇上,便是他碰一碰我,我也得上吊。”
这番话一出来,周老夫人面色也忍不住一变。
多倔强的姑娘啊!
比起当年那丽妃,还要过之。
那丽妃虽也是不情不愿的,可最后还不是伺候了皇上吗?
可窦妙却那样表达了决心。
然而,周老夫人不是轻易动摇的人,事关她女儿,她自然更得谨慎些,毕竟窦妙尚且年轻,年轻人哪里说死就死的?
她入了宫,以后熬久了,仍得回心转意。
周老夫人语气缓和了些:“你也莫要说得那么绝,妙妙,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呢?”
“可我不是蝼蚁。”窦妙慢慢道,“我就是人,我有七情六欲,我才不愿,表祖母,我叫您一声表祖母,还请您看在咱们两家的情分上,与皇后娘娘通个气,这回选秀不要选我,大恩大德,我铭感在心。”
周老夫人眉头皱了皱。
“三岁看老,都说狗改不了□□,人的性子也是一样。我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今日您要不答应,往后我当真入了宫,心里只有恨您,跟皇后娘娘的份,您觉得我会愿意去争宠吗?不,我绝对不愿,那么这还有意义吗?”
“弄得我家破人亡…”
周老夫人道:“怎么家破人亡了?”
“您不知为这事儿,我爹我娘,我哥哥都不想活了吗?我也是,这还算家破人亡?怨声载道的,就是我往后真得了宠,您觉得我们家会感激你们周家吗?”
满腹的怨气扑面而来。
周老夫人呆住了。
是啊,窦妙就是凭着她那副样貌得了宠,可她有意中人,这样把他们生生拆散,她只有怨恨的份!
怎么还会向着他们周家,向着她那孙儿?
简直是不小心给自家树敌了!
周老夫人当真是没想到窦妙竟是这种性子,一根筋通到底,可却直接,像是出鞘的刀剑,让人无法回避。
她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
“容我好好想想。”周老夫人捏起了眉心。
窦妙告辞。
屋顶上宋泽把瓦片放了回去,刚才窦妙的话也回荡在他心里,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来见周老夫人。
要不是叫邓戎盯着,恐怕他会错过这场戏。
这一招当真高妙,不迂回,不退避,直面危机。
这世上,嫌少有她这样的女子了。
只她大概还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
034
见女儿回来,张氏一直吊着的心落回原处。
刚才她思来想去的,已经觉着实在没办法,就让窦妙入宫,她教她一些本事,凭着女儿这容貌才华,兴许真能得宠,往后叫那皇后后悔。
可看到她来,小小一张脸,五官好像画的一般妍丽,在家中,她千宠万宠的,又着实舍不得,眼睛一红又要哭出来。
窦妙道:“娘,表祖母说考虑考虑,兴许有用。”
当然,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不管如何,周老夫人最后还是松口了,她总是皇后的亲娘,说出来的话有份量。
张氏松了口气:“那咱们先回去?”
“嗯。”她应一声。
马车往窦家而去。
到得院中,张氏怕她劳累,心累,催促她去歇息,谁想到窦妙前脚刚进屋,窦余佑后脚就跟上来。
“妙妙,周老夫人怎么说?”他也听说此事。
“还不知道呢。”她坐下来,拔头上的首饰。
窦余佑拦住她:“别急,你先跟我去见一个人。”
“谁?”窦妙心想,会不会是王韶之。
他轻声在她耳边道:“是宋世子。”
“他?”窦妙眉头皱了皱,“我为何要去见他。”
还是在这等时候,她本来就是满心烦恼了,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他。
“他说有法子。”窦余佑眼睛闪闪发亮,他与王韶之想了许久也没有法子,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宋泽找上书院。
他才想起他。
雍王世子。
要说这世上有人能救窦妙,还是他认识的,必是宋泽了。
毕竟他能接触到那些皇亲国戚。
雍王还那么得皇上信任。
听到这话,窦妙怔了怔,她迟疑会儿还是站了起来。
如今不管是什么机会,都不能放过。
宋泽这时正在书房。
案上摆着一盏茶,他一口还未动。
将将拿起,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他往前一看,门口走进来一个人,穿着碧青色的裙衫,像这时节枝头的嫩芽。
只是这芽儿,状态不太好。
看起来蔫耷耷的。
他笑了笑:“别来无恙,窦姑娘?”
装什么呢?
窦妙可不像窦余佑这般高兴,她知道宋泽绝不会是出于好心来搭救她,伴随着这好事儿,必定得有条件。
她向他行一礼,开门见山的道:“听说宋大人能帮我?”
宋泽道:“是。”说着朝窦余佑瞧一眼,“恕我冒犯,我想与窦姑娘单独谈一谈,窦公子,不知可否?”
要是往常,窦余佑是恨不得把他赶出去,可眼下求着人,他只能委曲求全,眼见窦妙也不反对,当下便退了出去。
宋泽这时看向窦妙道:“坐罢,你这样看着我,很不舒服。”
她站着,他坐着,她高出不少,自己还得仰望她。
窦妙听从,坐下。
但不表示这就是被动了,她先说道:“宋大人想帮我,委实叫我感激,不过我已去求过周老夫人,假使在皇后娘娘那儿疏通一下,未必有事。”
她想看看,宋泽到底能在哪儿帮她。
宋泽眉头一挑:“这有何用?我已经问过内务府,这回选妃极是慎重,都叫人画了图让皇上瞧过了。”
窦妙心里咯噔一声,意思是皇后拦阻也不成?
自己要真像那个被皇上宠过的妃子,他看到了,那确实插翅也难飞了。
到底是姑娘家,被他吓一下,脸都白了,宋泽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你说,你还能不要我帮吗?”
窦妙咬了咬嘴唇:“你有什么条件?”
果然很提防他,宋泽道:“条件另说,倒是你这态度,像是求我的样子?”
求他?窦妙微微笑了笑,是了,他对自己一向抱有目的,当初她拒绝他,想必他是恼恨的很了。
如今打算借着这事儿找回自己的尊严?
她看向宋泽,淡淡道:“宋大人,你是要我跪着求你,还是哭着求你?”
精致的眉目带着几分讥诮,几分难以言说的无奈,又有几分隐隐的愤怒,仿佛凤落人间,不得已的壮志难酬。
宋泽呆了呆。
在这瞬间,竟有些不自在。
他低头抿了一口茶。
也许他内心里希望窦妙来求他,然而在这一刻,却忽地生出不忍之心。
这样傲然的姑娘,为何自己非得折断她的翅膀呢?
那也是他喜欢她的一面。
“我可以帮你,但是事成之后,你却只能嫁我。”他道,“这是条件,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兵不厌诈,他隐瞒了实情,表现得好像也才知道这件事。
她有些怀疑:“为何非得如此?”
“只能如此,这样皇上还能看在雍王府的面子,放你走。”他道,“当然,你若是不愿意,我不勉强。”
窦妙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概他是想去求皇上,说她是他意中人之类,然后把她许配与他,若是旁人,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脸。
可这也相当于虎口夺食了。
她没有立刻下决定:“容我想一想。”
宋泽道:“时日不多,等你入了宫,只怕就来不及了。”
他那么镇定,可这件事不容易。
他也要付出代价的,窦妙忍不住询问:“你当真就那么想娶我?”
不惜利用雍王府多年积蓄的信任。
他微微一笑:“是,我不是送了你定情信物吗?”
璀璨一笑,堪比烟花,比烟花还动人。
窦妙脑海里却浮现出王韶之的样子,她心里哀痛,假使她答应,他怎么办呢?她无法想象。
或许,他们私奔吗?逃到天涯海角去?
只窦家恐会被问罪。
千难万难,化作沉默,好似那几年的逍遥快活只是场梦。
如今才是现实。
她轻声道:“容我再想想。”
答应他,她能逃过一劫,可却要嫁给不愿嫁的人,不答应,要入宫,葬送一生,即便是个傻子,也许都能很快的做出抉择。
可她却不能。
她总想着能有个完全之策,仍可以走她之前选择的路。
她不甘心向命运屈服。
见她往外走去,宋泽在身后道:“明日,明日你给我回复。”
不再逼她一下,只怕还出幺蛾子。
她早早答应,他早早省心。
035
这事儿弄得好像十面埋伏,她走投无路。
窦余佑跟在身后,轻声问:“妙妙,刚才世子说什么了?”
“要我嫁给他。”
窦余佑震惊:“这不行!”
感谢的方式很多,为何要以身相许?
他坚决反对。
窦妙道:“我也不愿,等到明儿看看周家可有什么消息。”她微微叹口气,觉得疲惫,“我累了,先去睡会儿。”
一大早起来就去了一趟周家,回来没有停歇,又去见了宋泽。
心疼妹妹,窦余佑忙道:“好。”
他送她到门口方才折回来。
窦妙和衣躺在床上,闭起眼睛,她脑袋里一团乱,因自己的计划的被打得七零八落,无法收拾,如今竟只能等待。
香附香茹对望一眼,也不敢来打搅。
两个人在门口轻声说话。
外头忽地走进来一人,香附瞧一眼,惊讶道:“秦夫子。”
秦玉昨日得知此事,也是吃了一惊,她从来没想过选妃会选到窦家,且还提前了半年,忍不住替窦妙担心,来看一看她。
香茹行一礼,向窦妙禀告。
窦妙忙请秦玉进来。
看昔日神采飞扬的学生,而今显得有些颓废,秦玉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二姑娘,真难为你了。”
“事情摊到头上,也无办法。”窦妙叹口气,“倒叫大家都跟着操心。”
秦玉知道自己来了,也不能相助,心中愧疚:“但凡能有一丝用就好了。”
“夫子别这样,您能记挂我,我已经很高兴。”窦妙笑笑,“对了,我前几日画了些细笔画,原想给您看一看,却耽搁了,您正好来,还请指教。”
因明玄大师的指点,她一直都没有松懈,孜孜不倦的练习画画,马上就要一年了,她很想得到他的肯定。
秦玉看她转移话题,心知她是不想气氛变得凝重,笑道:“也好。”
她叫香附拿画来。
竟有数十幅。
秦玉看过去,面露惊叹,她这学生确实天赋极佳,自从去见过明玄大师后,也不过半年多的功夫,进步却分外明显。
像这幅雪夜图,枯草落雪,银钩高挂,白虎夜行山间,静谧,空阔,苍茫的气氛迎面扑来,叫人能屏住气息。
可惜如此人物却要落入宫中。
她不吝啬赞词:“明玄大师见到,必是一番惊喜。”
秦玉那么说了,可见自己画的不错。
窦妙很是高兴,可转念间,忽然想到与明玄大师的一年之约,却是在夏日,那时,她可能赴约呢?
她心中一痛。
但到底也没提,秦玉不过是个女子,如何帮她?她道:“有夫子您这话,我做梦都能笑出来了。”
秦玉见她卷起画轴,说道:“前朝刘昭容,自小以画见长,十六岁入了宫,深得皇上喜欢,她的画流传至今,已是千金难求了。”
是在激励自己,哪怕在宫中,也可以精研画画。
窦妙笑道:“我记下夫子的话了。”
秦玉看她笑得灿烂,暗地里叹一声,女子在这世上,本就难以掌握命运,越是不甘,越是艰难,不若随波逐流来得容易。
然而,也不是没有路,像她那年一心等待那个男人,抗拒到底,虽然等来了负心人,可最终也赢得了自由。
如今她谁都不嫁,岁月也能过得云淡风轻。
原本窦妙也可,谁想到,偏生赶上了选妃,即便她有心,也真是难以相助。
秦玉黯然告辞。
窦妙把画一幅幅自己收了,与香附道:“到时我真入了宫,你们把这画送与秦夫子,好叫明玄大师看一看。”
只结果如何,兴许与她也没有意义。
到得宫里,她真的还能静下心,来好好画画吗?
香附眼睛一红,应了声。
窦妙回头去歇息,这一觉直睡到下午才起来,中间张氏来瞧过,没打搅她,等到她醒了,两个丫环连忙把饭菜端上来。
她将将吃完,窦余佑来了,把两个丫环喊出去,就拿了一套小厮的衣服给她穿:“妙妙,你换上,随我出门一趟。”
“什么事?”她问。
“王韶之想见你。”窦余佑道,“这等时候,我不能拒绝,谁知道是不是…”
他想说是最后一面,因为再过两日,如无意外的话,宫里就要派人来的,那兴许就是永诀了。
窦妙犹豫会儿,换上衣服,一边道:“万一娘来看我…”
“管不了,大不了给娘打一顿。”窦余佑在门外与两个丫环道,“你们也当没看见,要是娘责罚,我一力承当!反之,你们要多嘴一句,别怪我将来找机会把你们卖了。”
两个丫环被他吓得一个激灵,连连点头。
窦余佑领着窦妙出去。
“王韶之在哪里?”她问。
窦余佑道:“就在城外,你先坐马车。”
窦妙有些奇怪,怎么去城外?
看她慢吞吞的,窦余佑倒是发急,把她往车上一塞,自个儿没上去,只道:“我骑马,你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