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怕她不上心,亲自过来盯着她梳妆打扮。
窦妙却没怎么反抗,如今她阳奉阴违的本事可高了,只要不嫁人,面子上叫张氏舒服些,她都尽量满足。
两个人的矛盾不激发出来,对她才有利。
见女儿漂亮的好像天上人,张氏这心里也喜滋滋的,一手牵着她往外走,轻声叮嘱:“今儿是家里的大喜日子,你莫要叫为娘还给你操心。”
两位老爷升官,那真是鲜少有的好事儿,两家的亲戚都来了,到时庭院里的席面得摆得满满的。
窦妙道:“就是为爹爹,我也得乖啊。”
“怎么,为为娘就不行了?”张氏瞪她一眼。
她笑了:“怎么会,娘没看我最近那么听话呢。”
张氏哼了哼,是常出来见客人了,不过这言行举止总是有点儿古里古怪的,打量她不知道?只瞧着也没有合适的,她不想太逼迫她。
省得如相公说得,叫女儿又疯了,那她得往哪里哭去,所以便先麻痹着窦妙,叫她放松了,以后有未来好姑爷出现,她再一招把女儿给拿下。
两个人暗地里勾心斗角的,很快就到了园子里。
窦慧,窦琳已经在了,窦妙也跟她们汇合,一起接待来家中的姑娘。
何元祯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如今窦慧也定了亲,何家与周家又重新走动起来,不过何三何四看到窦妙,仍是没什么好脸色。
因为何元祯到现在还没定亲呢,看谁都不满意,这都是摆窦妙所赐,她们也失去了窦慧这样一个好嫂子。
便是没走近,都能感觉到她们的怨气,窦妙自觉的避到旁边去了。
谁想到这回又进来两位客人,她往前一看,竟是张怀云跟她女儿金月依,她怔了怔才迎上去,叫道:“姨母,表妹。”
在印象里,好像没听母亲提起张怀云会来,但按照常理,她原是该来的,然而,真来了,却叫窦妙担心。
是不是金扬也来了?
“妙妙。”张怀云有些局促,今日金扬非得上门恭贺,她不想来,也央求金扬不要露面,可金扬一只手抓着金月依,硬是把她拖出了门口,作为母亲,怎么能不跟着来呢?
金月依瘦瘦小小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怯懦。
有个这样的父亲,想必她过得提心吊胆,窦妙暗地里叹一声,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倒霉,做了金扬的女儿。
她想起母亲说得,为了儿女,张怀云根本也不好和离,她伸手拉住金月依的手:“姨母,表妹,咱们去亭子里坐坐。”同时吩咐香附把瓜果点心端些过来。
她这边遇到这二人,那边窦光涛就遇到了金扬。
扪心自问,自从他得知这位连襟的事情,已经对他恶心透顶了,只当着众位宾客的面,不好发作,敷衍两句,谁想到金扬还跟他勾肩搭背的,口里连道姐夫姐夫的,弄得好似很亲密一般。
窦光涛为人老实,一直忍着,倒是窦余佑忍不住,逮到机会就把金扬拖到园子里一处,厉声呵斥道:“你这肮脏东西,趁爷还没动手,滚出我家大门!”
他年少气盛,觉得金扬这人委实连猪狗都不如,自然是不把他当长辈的。
但金扬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冷笑一声道:“毛头小子一个,还称爷呢?我是你姨父!便是你父亲还不敢赶我走呢,你算什么东西?”
他原本是来诚心恭贺的,还备了礼物,想着窦光涛升了官,总是亲戚,可被窦余佑这么一呵斥,他也不乐意。
窦余佑更不乐意,伸出拳头来:“你走不走?”
金扬笑了:“你来试试,你敢动动,爷正好教你。”
窦余佑当真朝他打过去,结果金扬这人专做坏事的,混子一个,窦余佑虽然有点儿功底,可哪里比得上金扬呢,这么一打,他就吃亏了。
二人动静闹得很大,正当拉拉扯扯的,走过来一个人,一拳就把金扬打倒在地上,他的鼻血喷涌而出。
金扬吃痛,拿袖子一擦脸,下意识就把平日里骂人的话道了出来:“哪个□□养的,敢打老子?”
窦余佑才发现竟是宋泽。
这日来了好些客人,没想到他也来了,应是才到罢?
他耳朵里听到金扬的话,嘴角一抽,也不知该欢喜还是担忧,这欢喜嘛,金扬惹到宋泽,必是要完蛋的,担忧嘛,他也是窦家的亲戚啊。
结果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呢,宋泽脸色已经好像寒冰一样,他看了金扬一眼。
金扬竟然忍不住抖了一下,暗道这年纪轻轻的公子哥儿,居然有如此杀气,好像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他已经有些后悔。
只宋泽没给他机会,一步上去,揪住他衣领,狠狠打了他一拳,
这下整个脸都好像开了染坊,红的青的紫的都有。
宋泽还没有消气,跟着还要打,金扬拼尽全力,忙连滚打爬的逃走了,凭着自己多年经历的事情,他觉得这人不好惹。
窦余佑讪讪然:“世子,此人乃泼皮,招惹到世子了,我给您道歉。”
“道什么歉?”宋泽揉了揉手背,“刚才你不也在与他打架吗?他是谁?”
说了这种话,逃得了今日,逃不了明日。
“说来话长。”窦余佑看他打金扬,也颇是解气,忍不住道出一些,“是我姨父,他这人着实叫人厌恶,我是恨不得打死他,只可惜我姨母了。哎,这种糟心事,不污了世子耳朵。”
二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路上遇到窦妙,原来金扬叫人打了,他回头就使人来找张怀云,命她回去,窦妙看她脸色,问了出来,当下就来寻窦余佑。
父亲一早叮嘱过,说他们还小,叫窦余佑别管这个事儿,可他没听,今日还在宴客呢,也不知道到底打成什么样了。
她得去看看。
结果果然看到哥哥脸上肿了一块,她叫道:“还真打了?哎呀,你怎么能动手呢!幸好没有出事,他是什么人,你怎么打得过他?”
说实话,她是怕窦余佑吃亏,金扬这种肮脏东西,她碰一下都嫌脏呢,何必与这种人动手?
可才说一句,她就看到了宋泽,脸色不由一变。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一别数月,她以为宋泽终于想明白了,不再纠缠她,原本还有几分安心,谁料到他又出现在面前。
看到他好像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
宋泽脸色沉了沉。
他想起李煊与他说的话,皇后娘娘看上窦妙,想选秀的时候把她弄进宫,可笑她还不知道罢?
她不知道最大的危机是什么呢,却光顾着提防他!
原本他来找窦余佑,便是想说这件事儿,可看到窦妙的反应,他忽然不想说了。
他倒是想看看,假使这一日当真到来的时候,她该如何呢?
王韶之可保得了她?
她向往的夫妻生活又该如何实现?


031

“我没事。”窦余佑安慰妹妹,用手擦一擦脸,“弄脏了一些,幸好世子过来,把他打跑了。”
是宋泽打了金扬?
听哥哥的意思,好像还帮了他,她面色稍许柔和些:“多谢世子。”
宋泽道:“举手之劳,”他顿一顿,“你们姨父…”
那称呼一出来,同时赢得了兄妹两个的厌恶之色。
看得出来,他们都很痛恨金扬。
他便不再说了。
窦妙不想与宋泽待一起,见哥哥无恙,轻声叮嘱:“等会儿主动跟爹爹认个错罢,不然小心罚你呢。”
窦余佑应了一声。
眼见她走了,宋泽询问窦余佑:“窦姑娘可是要与王公子定亲了?”
这么大的事情,窦余佑不敢胡吹,虽然他想承认,可这事儿要被父母知道,尤其是张氏,不知得怎么责怪他呢。
他暗地里叹口气:“还不曾。”
宋泽看他脸色,猜测定是长辈不愿,他嘴角微微一牵,王韶之的家世,原本就与窦妙不配。
窦余佑此时却问他:“世子此前寻来,可是有要事?”
“也没什么事儿,只我与你们窦家亲戚算不得相熟,除了找你说话,也不知道找谁了。”宋泽既然决定隐瞒此事,自然不会再提。
窦余佑松了口气,他其实很怕宋泽是为窦妙而来,这样他又得拒绝宋泽,可对方毕竟是世子,得罪多了又不好。
如今听他没有别的目的,人也轻松了一些。
不过这事儿后来被长辈知道,窦光涛罚他在祠堂跪了一个时辰,老夫人倒不怪,只看到张氏,心里有几分不满。
张氏也心虚,没有骂儿子,另一方面,她今儿见到几位不错的公子,有心结亲,忙着跟窦光涛商量。
“吴家夫人在我面前夸了几回妙妙了,相公,这吴二公子品行端方,人也生得俊,他们吴家可是呢,吴老爷此前也是封疆大吏,要不是被刘将军一事牵连,当年是不会贬官的。…空落了几年,现众人也知道是冤案,早晚要复起,相公,这可是好机会啊。”
不得不说,张氏还是有点眼光的。
确实这桩案子重新查实,听说皇上也有重新起用吴老爷的意思,不过,窦光涛心里装着一桩事儿,前几日王韶应与他喝酒,提起王韶之的事情,有意结亲。他当时是没有答应下来,可心里是意动的。
毕竟王韶之他看着长大的,人老实,如今也考上秀才了,他觉得这孩子不错,奈何妻子要求高,现在突然又出了一个吴二公子,要比起来,王韶之是真比不上。
然而,他想起那日上元节的事情,他哄了妻子一起去看花灯,结果在半途遇到窦余佑跟窦妙,为怕妻子发现,他忙拉着她转头,可他自己却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因发现那日,竟然还有王韶之。
女儿男扮女装与他并肩走在一起,二人偶尔对望一眼,那王韶之眼里满是柔情蜜意,再看女儿,她巧笑倩兮,说不出的欢快。
可见那二人青梅竹马,指不定私底下还定了终身了!
难怪窦妙上回不肯嫁给那秦家公子呢。
故而窦光涛没有松口,说道:“也不着急,再看看,咱们妙妙,定然要给她寻个好人家,挑个她自个儿喜欢的。”
瞧瞧,多疼女儿,不止要好,还要她喜欢,张氏觉得窦光涛突然比她还要挑剔了!
这日之后,过不了多久,金扬突然上门来了。
听到他的名字,张氏心里咯噔一声,直觉准没好事儿,谁想到婆子道:“鼻青眼肿的,不知道多凄惨,跪在地上恳求,说今日必得见到夫人与姑娘,要姑娘救他一条命。”
张氏大吃一惊,忙使人把窦妙叫出来。
等见到金扬,果然是可怜,好像腿也瘸了,人也站不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磕头,叫道:“姑奶奶,二姑娘,可饶了我。小人不知道你们神通广大,往前得罪,是小人没长眼睛!二姑娘,你只要说一句饶过我,我什么都答应。”
原来借着张怀云要挟母亲,气势嚣张,现在居然那么害怕,浑不似一个人。
两人都摸不着头脑,可听金扬那么说,窦妙岂能放过机会,厉声道:“要我饶你不难,你今日就与我姨母和离,且两个孩子都归她管,放她走,往后再不可寻她麻烦,我就饶过你。”
“好好好。”金扬一叠声的道。
居然答应了!
张氏大喜,又满腹疑惑:“你是被鬼上身了?”
虽然相公升了官,可也算不得高官,不至于能让金扬这般恐惧。
金扬现在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谁想到自己会惹上一个大煞星,要知道上回那小子乃雍王世子,打死他都不敢骂人,便是憋死也得把话咽下去不是?
如今遭到报应了。
家里人除了他,哪个都被兵马司抓了关起来,说是有勾结匪徒的嫌疑,他去讲理,被揍得牙齿都掉了几颗,简直是没有王法!
可又能如何?
宋泽已经发话了,要他爬着去窦家求饶,二姑娘说饶了才行,不然下回他人头就得落地。
他能不来吗?
全家的命都被捏着呢,本是去求张家相救,可唐氏一听他惹到雍王府,哪里肯相帮,恼怒归恼怒,只叫他一个人承担。
他只得来了。
看他这副样子,窦妙忽然想起哥哥说的,宋泽打过金扬,难道是宋泽做得手脚,她问道:“是宋大人叫你来的?”
金扬不敢说,可不说就是默认了。
张氏奇怪:“哪个宋大人?”
窦妙道:“雍王世子,上回他不是得罪了世子吗?”
是有这么回事,可就因为被骂了一句,把人吓成这样吗?张氏目瞪口呆。
窦妙想明白了,却是一点儿都不惊讶,宋泽这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再说,那金扬骂得那句,可是涉及到他母亲了。
而他母亲已经去世,想必他听了更是恼火,也就造成了今日的结果。
如今他们是渔翁得利,这点,她真得谢谢他呢。
“娘,还愣着做什么,快些与他去见姨母!”趁着这时机,两人赶紧和离,把孩子的事情处理好了,去官府公正下。
到时候他们就再也不怕这些威胁了。
张氏如梦初醒,连忙叫金扬起来,一同去了金家。
这事儿解决后,姐妹两个抱头痛哭,张氏拉着张怀云的手道:“先住在我那儿,挤一挤,等以后再寻了房子住出去。”
张怀云点点头,依偎在姐姐的怀抱,两个孩子都懂事了,平常看着父亲就很厌恶,一点留恋都没有。
不过要住在张家,还得老夫人同意。
张氏央求道:“便只暂时的,等儿媳得空就去找住的地方,我妹妹命苦,带了两个孩子,只能先…”
没等她说完,老夫人很大度的道:“就住着罢,也不用跟你们挤,后面正好空着一座小院,叫他们娘三个住。哎,我听着也伤心,他们是受苦了,你作为姐姐,该当照顾的。”
一点不满都没有,张氏觉得这段时间,老夫人待他们着实是太好了,都不由得愧疚呢。
然而,就在这时候,张怀云一家刚刚搬进来没多久时,燕国的选秀开始了,比起往年,竟然提前了半年。


032

便是老夫人都很惊讶,其实窦妙入不入宫这事儿,她心里还没有真的决定下来,因上回皇子们回京,虽然在上元节之后,陆续儿都回了藩地,偏偏李煊留了下来。
这惠妃乃皇后死敌,她的儿子如今在京都,还在太子未立的情况下,那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所以她还有点观望的意思。
谁想到,一下子提早半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后在背后推动。
老夫人就有些上火。
她是府中老人,也是最大的长辈,有点儿不对头,叫小辈们都看出来了,窦光辅最是了解,这日关上门与老夫人道:“母亲,现在便是要把妙妙嫁出去,只怕也来不及。”
老夫人长叹一声:“可不是,宫里肯定已经写了名册了,要真是皇后娘娘动手,她的名儿一早写上。”
窦光辅宽慰她:“所以娘您也别担心了,到得这一步,咱们只能听天由命,人算不如天算。”
老夫人拿手捏了捏眉心。
岂是这个理儿?分明是她没算过别人,她还在犹豫间,那人已经一刀切了下来,叫她避无可避。
现在是无可奈何了,只能叫宫中那人如意。
选秀的风声传出来,京都也有些沸沸扬扬,不过当今皇上并不好色,不像前朝几位皇帝,但凡到得选妃,只会惹得百姓惊恐,一时鸡飞狗跳,正当妙龄的姑娘好像不值钱的东西一样,哗啦一下就抛售出来。
所以即便张氏听闻,也不是很担心,因为按照惯例,皇上并不喜欢在京都官宦之家中挑选妃嫔,且他的喜好也更偏向于江南。
再者,他们窦家老爷才双双升了官,总觉得事情不可能撞在一处,张氏也就没怎么担心。
倒是窦妙相反,因她原本把自己的事儿进行的一帆风顺的,突然就听说要选秀,这让她生出一种不祥之感。
而事实上,她的名字确实被写上了册子。
李煊坐在宋泽对面,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案台:“母妃也在感慨母后雷厉风行呢,说母后在父皇面前说,她时日无多,希望亲手选几位妃嫔,将来能好好照顾父皇。”
看起来夫妻情深,只他们互相之间也明白,一早淡了,不过皇上看在多年情分上,答应了这个请求。
“你准备怎么办?”李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他既然一早知道,那么,就该当在此之前娶了窦姑娘,如今却是棘手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宋泽嘴角翘了翘,起身一拱手道:“下官想求殿下办一件事。”
没几日,就有礼部的小吏去窦家宣旨,说窦妙也在选秀之列,这不亚于是晴天霹雳,除了知情人,众人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尤其是张氏。
虽然她从来都希望窦妙能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叫她这个娘亲在别人面前长脸,可却不曾希望她入宫。
那是吃人的地方,谁都知道,但凡进去不得宠,一辈子就葬送在那儿了,不止如此,连与父母的面都见不到!
好一些,叫皇上看中了,可也不知道这好运能持续多久,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张氏当着小吏的面不好叫苦,只等人一走,稀里哗啦就哭上了。
女儿都是母亲的心头肉,赵氏感同身受,虽然两人一向不合拍,可如今看到张氏这样子,赵氏心里也不太好过。
她知道张氏是把窦妙当天大的宝贝的。
“母亲,这还能挽救吗?”赵氏询问。
老夫人摇摇头,这时也有些后悔,不过转念一想,便是她当初不答应,可瞧这皇后的架势,却是不容人推却的。
想起当年那个眉眼弯弯的小姑娘,她在宫里,终究是变得不一样了。
也不知她这二孙女儿…
她看向窦妙。
窦妙没有什么表情,她安静的坐在那里,像是无喜也无悲,唯有一双手出卖了自己,狠狠捏成拳头。
这该死的老天!
她在心里忍不住咒骂,她不贪求什么富贵,这辈子穿到这儿,原也不奢求什么,只想不被这封建礼教坑害,嫁给好相公便成,谁想到,竟然让她入宫!
这皇帝都多大年纪了,还要这么多女人作甚?还让不让别的男人讨老婆了?
一瞬间,她把能想到的坏话一股脑儿的在心里砸向皇帝。
见妻子哭成个泪人儿,窦光涛伸手扶住她肩膀,有心安慰几句,可话到嘴边,只觉这是欺骗人的。
他哪里不怨?
他原本都在想着怎么让女儿如意,嫁给王韶之,现在倒好,她只能入宫了。
这宫里是人待的吗?
窦光涛说不出话来,只紧紧搂着张氏。
屋里一片愁云惨雾。
窦余佑更别提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去跟王韶之说,要是寻常人这般提亲,他怎么也能劝劝,而今父母都没有办法抗拒,他能做什么?
众人好一会儿才各自回去。
窦光涛被老夫人留了下来,许是有话叮嘱。
窦妙走在路上,窦慧,窦琳陪在身边,她们的面色也是沉痛的,谁都知道入宫意味着什么,想到这两年相处,两位姑娘都在抹眼睛。
窦琳如今早不怨窦妙了,只觉窦妙的命真苦。
“妙妙,你也别伤心了,指不定到得宫里,你能当成宠妃呢。”窦琳稍许开朗些,这样安慰她。
窦慧伸手扯了扯她袖子。
她知道窦妙心高气傲,哪里是愿意跟人争宠的,她也无法理解窦妙此刻的心情,恐怕是难以描述。
看她们这样子,窦妙道:“既来之则安之,我有法子应对的,我先回去静一静。”
二人点点头。
窦妙回了院子,一个人坐在窗台前思索,她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只是选秀,还得看选没选上呢。
怕什么?大不了,她表现差一点,在第一轮就唰下来,这样不就好了吗?
她打定了主意。
窦余佑过来看她,见她神情轻松,他眼睛一红,却是想哭了。
窦妙拉着他道:“哥哥,我已经想好办法了,等到去了宫里,不是还要一轮轮挑选的吗?你说我要不要在脸上涂点儿什么?点个克夫痣什么的。”
窦余佑叹口气,她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祖母把父亲叫过去,告知了皇后的事情,原来是皇后看上窦妙,想选她,祖母的意思,如今也没法子了,叫父亲好好劝劝妹妹。
那么,便是在脸上再怎么做文章,又能如何呢?
皇后总有法子叫窦妙入选的。
可看妹妹这样,他不忍心说,他点了点头:“也许罢。”
愁眉苦脸的,难道不可行?
窦妙犯难了,她其实对选秀并不太清楚,她与窦余佑道:“哥哥,你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选的,我也好对症下药。”
她越是乐观,窦余佑越是难过,他想了一想道:“妙妙,要不你逃走罢?”
她倒是想呢,可这儿不是法治社会,她逃走还能得了?
家人必定是会被牵累的,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用这个馊主意,她道:“逃走不行,早晚得抓回来。还是像我之前说得,哥哥,你去打听一下…”
话未说完,窦余佑猛地叫道:“打听有什么用!妹妹,这是皇后的主意,一早就是为你才提早了选秀!不然还得等半年呢。”
“什么?”窦妙整个人呆住了,有点不敢相信,皇后为何要这么做?她什么地方值得她怎么做?
“祖母说,你好像跟那什么丽妃有点儿像,所以…”窦余佑拉着她的手,“妙妙,你听我的,咱们两个明儿假装出门游玩,你趁机就逃出去,到时我与人说,咱们遇到劫匪,你看,好不好?这样也算是神不知鬼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