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也不能提王韶之,张氏在气头上,要是知道她还想嫁给王韶之,必得疯了,以后她耳朵遭殃。
这不能自主嫁人的时代,太糟心了。
可也无可奈何,她只能慢慢来,以后等她“人老珠黄”了,王韶之再来提亲,那就是救命稻草。
不过秦家这等人家愿意娶她,也是叫她有些惊讶的,本来她挺安心,想着自己这身份差,配上张氏的眼光高,定是左挑右挑,没有合适的,结果也非她所想。
还是有人家肯放低几分。
窦妙叹口气,自打她穿越来,最怕的就是面对这一天,盲婚哑嫁。
那在有可能反抗的情况下,她又怎么能不为自己争取一下?
虽然胳膊要扭过大腿是比较难。
她透过窗子看向高高的蓝天。
一支箭闪电般的飞过去,鸟儿应声而落,随着而起的,是周围喝彩声。
“真是叫咱们大开眼界啊,大人好箭法!”下属捡起鸟儿扔在一边,那里已经堆了几十只了。
宋泽懒洋洋放下弓:“消磨时间罢了。”
他看看天,差不多得放班的时候。
前不久,他刚刚得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职务,只京都治安不错,他除了日常骑马巡视,也没有事儿可干,打打鸟,与同僚吹吹牛,一天就过去了。
正当他要回家的时候,邓戎送来一封信,悄声道:“是从咸阳来的。”
宋泽打开信一看,面上顿时有了几分笑意。
他去西北,除了收获了与对敌军对阵的经验,也结识了一位好友。
这好友便是三皇子咸阳王。
二人一见如故,后来他离开咸阳,也时常通信。
今日这封信乃是问候他的。
宋泽看完,把信放入袖中,邓戎见状又禀告道:“王妃近日去了刘家好几回,恐是想让世子娶那刘大姑娘。”
刘家说起来,也是雍王妃钟氏的表亲,宋泽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从侧妃升为王妃,她当真以为自己是他母亲了?还是,为做给父亲看看,她对他儿子还是很关心的?
可不管如何,他绝不会娶那刘大姑娘。
他要娶的人,得自个儿选。
想到这个,转了个弯儿往窦家的方向去了。
张氏正生气,就听说宋泽来了。
“正与二公子说话呢。”奴婢禀告。
张氏忙道:“在哪儿说话?送些吃食去,不不…这点儿可是用晚膳的时候,你去说一声,留世子在家里用饭。”
窦余祐也是刚从书院回来,本当要去问窦妙今儿的事情,结果宋泽上门来了。
他也不能不见。
二人在书房里闲聊。
张氏派得奴婢来了,笑道:“夫人说,世子不介意的话,请在这儿用晚饭。”
宋泽一口答应。
窦余祐脸色变了变,在心里就怪起母亲来,好好的请什么饭。
“可是打搅了?”宋泽笑着看窦余祐。
“怎么会,咱们家的荣幸。”窦余祐有苦往肚子里吞。
当着面,他不可能把人赶走。
二人一直说到天黑。
宋泽学问渊博,能说会道,窦余祐虽然因王韶之的关系对他有些排斥,可相处下来,却是越来越佩服他的,要没有王韶之,他甚至想,妹妹嫁给他也不错。
只这念头一闪过,他又满心愧疚,自己不能对不住好友的。
轮到吃饭时,宋泽又去一一拜会长辈。
张氏看他这清俊样貌,万里挑一的,为人又彬彬有礼,不摆架子,少不得就有些奢想。
“那墨锭,妙妙是极喜欢的,可是觉得太贵重,她说无功不受禄,我便只好使人还给世子。”她解释起上回的事情。
其实宋泽得知窦妙不要,也是有些生气,毕竟上回看她那么喜欢潘大师的墨锭,他也放在心里,专门在家里寻了送与她,结果狗咬吕洞宾,她愣是没有要。
宋泽收起心头不快,大度的道:“也是我的不周之处。”
他问起窦妙:“二姑娘人呢?”
张氏专门派人去请的,可窦妙一直未出现,今日两次顶撞,张氏恨得牙痒痒,只得道:“今日不太舒服。”
宋泽心里就更恼了,分明是不想见他。
勉强用完一顿饭,他与众人告辞,窦余祐急忙忙就去见窦妙,刚一进去,就关切道:“妙妙,听说你被娘打了?”
窦妙伸出手给他看。
还是红的,有点儿肿。
可见张氏打的多用力。
窦余祐看着心疼:“你怎么那么傻,顶撞娘呢?你看我小时候,但凡犯错,娘都拿戒尺对付我,你也得留个心啊,这秦夫人的事儿,你认个错就罢了,低个头的事情。”
“低了头,娘还得让我嫁别人呢。”窦妙道,“一了百了,早晚要打的。”
窦余祐看她坚决,想到什么,大喜道:“妙妙,是不是为王韶之?这事儿是我与你说的,你是为了他,才断了娘的心思?”
窦妙撇撇嘴儿,半响道:“谁为他啊,他就是个傻子。”
可这话里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傻子才叫人心疼,她是心疼王韶之的付出,自己也想着出点儿力。
窦余祐高兴坏了。
可外面的人一点儿不高兴。
宋泽立在阴影里,眸色也像这夜空一样,黑沉沉的。
那王韶之何德何能,竟要她费这些心思?
022
等到窦余祐走了,他从后窗看进去,窦妙正趴在美人榻上,夏日里,也不曾穿袜子,两只小脚白生生的好像玉莲花,摇来摆去,一会儿听到她轻声念诗歌。
香附道:“姑娘歇息会儿罢,手都没好。”
“歇着也没事儿做。”她这人闲不下来,要是叫她一天到晚的不做事情,光与人闲聊,真要疯了。
香附道:“那我给姑娘再上点药。”
窦妙道好,坐起来。
香附给她涂药。
烛火闪耀着,她眉头微微颦着,又叹一声:“还好没有打屁股呢,不然我可完了。”
香附噗嗤一声笑起来,揶揄道:“姑娘下回要再这样,指不定夫人会打那儿。”
在这儿,父母手中握有大权,可真要遇到这样的□□,她也得威武不能屈。
涂完药,窦妙又看了会儿书便睡下了。
她一向睡得早也起得早,很有规律。
香附把门关上,轻轻退了出去。
看着烛火灭了,宋泽驻足会儿,等到众人都睡熟,好似一道轻烟,悄无声息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飘着淡淡的香气,叫人想起茉莉花。
他走到床边,借着月光看她。
因没有冰鼎,酷夏炎热,她穿得极少,被子也不曾好好盖,露出一大截的腿来,白莹莹,好似浮着一层光晕,他面上一热,目光微微往上移,却又瞧见她身上的里衣。
十四岁的姑娘,竟然都鼓得很了,他喉咙上下滚动,把头低了下去。
难怪采花贼喜欢夜半三更闯闺房,就是他,见着了也把持不住。
他好一会儿才把燥热散了去。
窦妙睡梦中,忽然就被捂住了嘴,睁开眼一看,发现是宋泽,还当自己做了噩梦,眼睛瞪得极大。
“是我,你没看错。”他低下头,凑到她耳边。
她乌发铺了一枕头,发间香味更浓的飘过来。
窦妙呜呜出声,好像在说放开。
“放开可以,你别叫。”他道,丫环都在耳房,声音不大是听不见的。
窦妙点点头,见他手拿开了,惊魂未定的道:“你想做什么?”
她下意识就往自己身上看。
还好,被子都盖得好好儿的。
宋泽笑一笑:“我今儿专程来见你,可你没出来。”
就为这个,他就乱闯别人闺房?
窦妙不可置信:“你定是疯了,再说,我为何要见你,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快些走,不然被人发现,对咱们俩都不好,我名声没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宋泽道:“行啊,都不好,那我正好娶你。”
居然这么直白,窦妙忍不住抱了被子往里躲。
女人身上没什么衣服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总是最恐惧的。
看她小脸儿雪白,宋泽道:“还没到洞房呢,我不碰你。”
恬不知耻!
窦妙道:“你做梦,我没说嫁你。”
宋泽道:“你等着就是。”
她听了,心情不知道有多沮丧,才弄走一个秦家,又来这一个,要是宋泽真提亲,母亲保管一口答应,怎么看都是高攀攀到头了,窦妙心塞,好一会儿才问:“你一早就知道我不是好相与的,你要娶了我,咱们两个肯定天天吵架。”
只怕打架都有可能。
她现在看着宋泽,就想揍他。
宋泽若有所思:“确实如此,可是,咱俩从小就兴趣相投,你要嫁给我,你画画我写字,你弹琴我吹笛,这不是神仙般的日子吗?那王韶之可懂风情?”
他们起先确实一见如故,她听到他的笛声,为之动容,可他渐渐就露出本性,好像她上学时遇到的捣蛋鬼,喜欢揪女孩头发,喜欢把她们的书弄坏,见到她们不高兴,比什么都欢乐。
她不理睬他了,他变本加厉。
因着那高贵的身份,任性的不成样子。
连慧能大师都没拿他没办法,只私底下叫她忍一忍。
这样的人,就是再有才华,她嫁给他,还不是样样要听他的?
窦妙道:“京都才女可不少,你娶哪一个不行?是了,那徐琼就合适你,你们俩家世也相配。”
她说得越认真,拒绝的味道就越浓。
宋泽突然坐下来,坐在床边。
窦妙忙往后缩了缩。
“徐琼可不比你我有幼年情谊。”他把腰间玉笛解下来,放在床上,“我都给你定情信物了,难道还不作数?论理,你得等上我几年。”
他怎么说得出口的?
窦妙道:“我没要,我都摔了。”
“你终于承认了?”宋泽轻抚那玉笛,幽幽道,“这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她临死前与我说,要是遇到可心的姑娘,就把这玉笛送给她,如今你把我这家传宝物摔了,拿什么赔呢?”
窦妙大吃一惊,她很难得的没有立时反驳。
“我当年虽然欺负过你,可也是真心想娶你,回京时就在想,假使你没有小时候貌美,大差不差我也能接受,毕竟你我有缘分,这世上,人不可能无端端的就相识,是吗?”
窦妙现在才回过神:“那是我踩了狗屎了。”
宋泽差点大笑出声,但怕惊醒旁人,低声一笑道:“我就喜欢你伶牙俐齿。”
“你受虐啊。”窦妙越发恼火了,“你难道没想过娶我的后果?”
“每日斗斗嘴也是情趣。”宋泽道,“你总不至于谋害亲夫,毕竟,你心还是好的。”
“我什么时候好了?”窦妙掀枕头。
宋泽道:“你救过我。”
虽然自己调皮捣蛋,叫窦妙讨厌,可是有次他们在竹林时,他被蛇咬了,窦妙却不曾一个人逃开,哪怕她拿着匕首的手在抖,仍在他腿上划了一道口子,把毒血挤出来。
因及时,他中得毒不深,很快就好了。
她这人,就是刀子嘴,真要斗狠,还差得远。
窦妙听他这一说不知道多后悔,便是小猫小狗,她原本也会救,别说一条人命。
“既然我救过你,你更该感激不是?”她道,“怎么还老是找我麻烦?”
“这不是找麻烦。”宋泽手伸过来,想摸一摸她披在肩头的头发,“我是想娶你。”
窦妙一把拍开他的手:“我不想嫁你,你死了这条心。”
宋泽一早料到这个结果,他嘴角微微挑着,被这样刺激的时候,竟然还笑得很优雅,在这月光下,好看的不太像真人,窦妙撇开头,暗道,老天就是不公平,凭什么要叫他这样的人生了张好脸!
“我今日来,只是告诉你我的决定。”他淡淡道。
至于她想不想,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窦妙气得笑了,这就是古代封建士大夫,瞧瞧对女人的态度!
她宁愿死,也不嫁他。
“你还不是凭着你家世吗?想用这个压我,利用我爹娘?呵呵,好厉害,”她扬起小脸讽刺,“雍王世子,就只有这样的本事,你要真心,就得我亲口答应!”
宋泽眼眸眯了起来。
原本要娶她,确实只要他父母同意,他来提亲便算成了。
窦家绝不会不肯。
可她这话放出来,便是为断了他这条路。
宋泽本也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一口答应:“好,你莫要忘了你今日说的。”
窦妙暗地里松了口气。
“可你也得答应我的条件。”宋泽不会轻易让步。
窦妙问:“什么条件?”
“你得给我见面的机会,别像今日这般,对我不公平,不然别怪我使出别的手段。还有,”他郑重介绍,“我现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除了雍王世子外,你也可以叫我宋大人。”
窦妙陷入了沉思,她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假使不答应,宋泽来提亲,只怕她使劲儿闹腾,母亲也会同意,难道她真要私奔不成?她心乱如麻,私奔的话,将来定不能容于窦家了,她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可便是这样,宋泽恼怒之下,也不知会不会仗着雍王府,对付父亲,对付王韶之?想着未免有些悲哀,她终于明白,母亲为何要她嫁个好人家。
有权势在手,总能欺压别人,至少,也可以不被人欺压。
权当是换个转圜的余地。
窦妙道:“好,我答应。”
不过见几面,能有什么,她铁了心的不理他,不信他能让自己回心转意。
她面上有壮士断腕的悲壮。
宋泽站起来:“君子一言,你虽然是姑娘,可我知道你说话算话。”
窦妙板着脸:“请走罢。”
淡淡的月光下,她乌发雪肤,眼眸像是水中的曜石,朦朦胧胧,这样拥着被子,看起来娇弱的不堪一折,宋泽抑制住自己想要上去拥住她的冲动,转身走了。
早晚是她的人,不必急于一时。
023
这一晚上,窦妙没有睡好,梦里全是宋泽,突然化身成猛兽追逐她,把她活活的吞噬,醒来时,一身的冷汗,倚在床头喘气。本来她都已经计划好,只要想法子把那些可能结亲的人家推了,总有一日,可以让王韶之娶她,过上云淡风轻的日子,然而,非得要认识宋泽。
命运,真是叫人避无可避。
可就是这样悲惨了,早上起来,她还得被张氏责怪,说她不懂礼貌,没出来见一见宋泽。
窦妙无话可讲,低头认错。
昨儿才被打了手心,今日真不想被打。
二人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瞧瞧窦妙,想到昨儿的事情,也知她是故意,不过已经被张氏惩罚了,她没必要还唱黑脸,她原本就与窦妙算不得亲密,因这孙女儿一早也不是在京都长大的。
“都坐罢。”老夫人提也不提那事儿,笑道,“庄上刚刚送来的新鲜果子,还有些河鲜家禽。”
他们窦家在城外也有田产,每年算是一项重要的进账了。
张氏笑道:“那得尝尝了,自个儿养的就是不一样。”
奴婢们把吃得端上来。
老夫人与赵氏道:“庄上几个丫头都长大了,你瞧瞧叫谁去管一管,到时候分发下去,做点儿事情,不能吃闲饭,咱们家可养不起那么多人,还有家里过二十的丫环,也得配人了。”
赵氏应了一声。
张氏听得心里酸溜溜,这家里,她虽是二夫人,可管家的事儿从来轮不到她。
说起来,老夫人还是不信窦光涛,毕竟是庶子。
也不晓得他们二房何时能搬出来,到时候她也是一家主母,不用看人脸色。
张氏狠狠咬了一口果子。
窦琳这时道:“祖母,今年天儿那么热,咱们是不是还去田庄住几日那?那儿多凉快。”
小姑娘就想着玩。
老夫人笑道:“那儿蚊子可多,你又不怕了?我记得去年去,你住两日就嚷嚷着要回来,说手上脚上都是包儿,说蚊子比苍蝇还大,你都不记得了?”
窦琳嘻嘻笑起来。
“去一趟大费周章的。”赵氏道,“不过母亲要喜欢,去住住也好。”
她们女人家,便是成日在家里,寻常能有什么盼头,就是亲戚家四处走一遭,要说欢快些,真能放下心思的,就是去住自家庄里了,不用丝毫的应酬。
老夫人看向窦妙:“妙妙,你可想去?”
去年窦妙没去,嫌大热天的还坐车,麻烦。
但今年她想去了,因为近日实在不顺利,散散心也好。
窦妙点点头:“想去。”
老夫人道:“看罢,连妙妙都想去,咱们不去都不成。”
窦慧抿嘴一笑:“分明是祖母想去玩,还借了妙妙呢。”
众人都笑起来。
老夫人叫赵氏打点:“一年去一回,难得,就住上一个月罢,等回来正好过了夏日。哎,我这也热的,年纪大了,肉一多,着实是不舒服,庄上有处汤池,那水凉的,鱼也新鲜。”
可见老夫人是多喜欢那儿。
其实一早就惦记着。
赵氏笑道:“是,母亲尽管住着,别担心这儿。”
老夫人又看孙媳妇廖氏。
廖氏道:“璇儿还小,我还是留着罢。”
回去的路上,窦妙问张氏:“母亲可去?”
张氏摇头:“我去做什么,这庄上也就你们小姑娘喜欢,再说,我去了,万一有人要见,只怕也寻不到人。”她可不能离开京都,指不定还有给窦妙提亲的人呢。
可不能错过。
窦妙看她那么紧张,由不得叹口气。
两人没说话,到得门口时,张氏方才问:“手还疼了?”
她其实晚上也没睡好,头一次打女儿,一样难过,但是不打,她怕耽误了女儿,她年纪小,不懂事,作为娘亲怎么能不好好教导呢?子不教父之过,这女儿不对,便是她这母亲的过错了。
可是,她还是惦记着窦妙的手,怕她一直疼。
窦妙道:“不疼了,睡一晚上就好了。”
张氏道:“给我瞧瞧。”
窦妙伸出手来。
果然红色已经消退了,只还有些肿,小姑娘的皮肤就是娇嫩。
张氏轻抚一下,嗔怪道:“叫你不听话!”
“娘。”她拉拉她衣袖,虽然将来她们兴许仍有争吵的时候,可母亲还是母亲,窦妙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一点不在乎的。
张氏叹口气。
这桩婚事毁了就毁了罢,如今也没法子挽救,可女儿还是女儿,她能怎么办?
能不认她吗?
她揉揉她的头发。
两人和好了。
就在窦妙刚刚踏入房门的时候,她不知道,今儿家里突然来了一位客人,周老夫人。
老夫人也有些吃惊,看着满头大汗的周老夫人,哎呀一声道:“这大热天的,您怎么一点不打招呼就过来了?”
要说周老夫人寻常也不出门的。
她赶紧叫人拿水来,给周老夫人擦脸。
周老夫人坐下来,喝了凉茶,这才回过神,叹口气道:“老了不中用了,差点就中了暑气。”
“可不是吗?”老夫人道,“你知道,还这时候来。”她说着一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不然便是使人送封信来都好,您这一走,伤了元气了,一会儿还得回去。”
周老夫人摇一摇头。
老夫人见状,叫下人退出去。
她那么大年纪了,经历的事情多,凭着直觉一下子就想到上回周老夫人提到窦妙时说的话,莫非关乎宫里?
可她也不便主动提出来,笑道:“老姐姐宽宽心,便是再大事儿,总有解决的法子。”
周老夫人忽然拿起帕子抹眼睛,哽咽道:“咱们两个人相识了几十年了,我寻常什么话都不瞒你,比亲姐妹还要亲,原先我就寻思是不是得告诉你,只又怕唐突。可如今…”她眼泪顺着长满皱纹的脸颊滚下来,“我这女儿啊,命苦,大儿子死了,她自己也得了病,恐是活不长久。”
老夫人怔住了,居然那么严重!
“宫里可是有太医的啊。”
“也只能拖得一年半载。”周老夫人道,“所以上回我才与你提起你们家二姑娘,我这女儿一死,可就没有皇后了,要是窦妙入了宫,她必得能扶着她登上这个位置。”
做皇后?
老夫人吓一跳,她想破脑袋也没想过这个结果。
原来周老夫人是想让窦妙做皇后!虽说燕国皇室选妃不注重家世,只身家清白便行,可哪有那么容易?
这宫里有三宫六院啊。
老夫人叹息,也陪着落泪:“怎么会这样,我记得早年见过娘娘一面,她生就母仪天下的姿容,对人也温和可亲…”她安慰周老夫人,“您莫要太伤心,兴许还有转机。”
“有就好了,可太医院院判都说不成,只皇上还不知道,怕皇上伤心。”周老夫人道。
老夫人心想,总不至于为这个才瞒着罢?她把前后联在一起一想,还是通了的,必是为那五皇子,要是皇后一去,他可就少个依靠了,偏偏还没有立为太子,如今要扶了窦妙做皇后,便是要她出份力。
可这行得通吗?
老夫人道:“我这二孙女儿任性。”
为不嫁入秦家,她吐瓜子皮都能做出来,这样的性子入得宫里,恐是要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