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跟老聂确认过了,我妈认尸之前就已经被警察告知了死因。我想来想去,为什么我妈仅凭那个印记就能百分百肯定焦尸就是我爸?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我家着火前,是我妈用那个奖杯击打了我爸的后脖颈。”游亦杨艰难地给出了这个答案。
“为什么呢?”蒙娜尽量压低声音,轻声问。
游亦杨仰头重重吐出一口气,眼前又浮现出刚刚送母亲上车时她的样子,还有她那石破天惊一般的话,他吃力地回答:“为什么?夫妻吵架吗?不,我父母很少吵架,更别提动手。退一万步,就算真的情急之下我妈动粗使用暴力,顶多就是给我爸几拳几巴掌,又怎么可能用奖杯那种武器?所以我能想到的让我妈对我爸下如此狠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这个儿子!因为她要保全我!有人让我母亲去做人生中最艰难残忍的选择,让她在丈夫和儿子中,选一个活!”
蒙娜咬住嘴唇,鼻子发酸,果然她跟游亦杨想的是一样的。
游亦杨对于那一天的推测是这样的:
就在游亦杨跟栾菲菲在公园小树林的长椅上聊天吃冰淇淋的时候,几公里之外的游亦杨的家里,客厅的固定电话响起,杨燕接听。
打电话的人说出了杨燕当时的穿着,甚至可能还有发型和动作等等细节,总之就是让杨燕确定她此时是被打电话的人所监视的。
不仅如此,对方还说出了那天游亦杨的穿着,以及游亦杨此时正跟女友在一起,身在丁香公园。说这些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告诉杨燕,不光是她,她的宝贝儿子也在他们一伙人的监视之中,并且由于游亦杨身在户外,很容易下手。
对方要杨燕自己做出选择:要么,亲手杀死自己的老公;要么,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对方的同伙杀死。她如果马上叫醒老公把这事儿告诉他的话,那边公园的儿子就会马上死,因为游亦杨已经处于杀手能够准确下手的范围之内。这的确是对一个人最为残忍的抉择,两个都是至亲之人,杨燕根本无从选择。
杨燕最开始还可能半信半疑,所以对方提出可以先给游亦杨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杨燕知道,自己的丈夫帮警察破了不少案,树敌是难免的,如果是曾因为游钧则的推理而被逮捕过的犯人,憎恨报复更是极有可能,所以杨燕绝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儿子可能真的会有危险,一切都难以挽回。
于是杨燕用手机给游亦杨打电话,先是确认游亦杨是不是跟栾菲菲身处丁香公园,此后,她更加相信电话里那个人的要挟,正在犹豫该如何应对的时候,游亦杨告诉她,栾菲菲被箭刺中了喉咙。
固话听筒中的人提醒杨燕,如果不赶快对游钧则下手的话,下一个被射中的就是游亦杨。对方的同伙是个射击高手,躲在树林里某一棵树的上方,正用十字弓时刻瞄准着游亦杨。
电光火石间,杨燕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对策,因为电话里的人咄咄逼人,根本不容她考虑。她也不能在电话里告诉游亦杨赶快逃命,因为对方说过,如果她在电话里说了提醒的话,或者是叫醒卧室里的游钧则,公园里,短箭就会马上射穿游亦杨的喉咙。对方的同伙绝对有这个能力,栾菲菲就是证明。
所以杨燕只能提醒游亦杨去人多的地方找人帮忙,但她不敢肯定儿子真的能离开杀手的范围,再加上对方的要挟,杨燕做了一个艰难的选择,那就是按照那个人的要求,挂断跟游亦杨的通话,把卧室里熟睡的游钧则叫醒,让他来到客厅,用客厅里摆着的那个奖杯去敲击游钧则的头。之所以要这样做,那是因为客厅处于那个人的监视范围的最佳角度,只有在这里下手对方才能确认;之所以要用奖杯作为凶器,那是因为对方知道那个奖杯底座很有分量,如果用力敲打头部,打死一个人根本不在话下。
杨燕照做了,但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打死自己最深爱的男人,也许她曾经听丈夫说过,重物袭击的部位很有说道:如果是重物打击头部很可能会致死,而打击后脖颈的部位,大多会导致晕厥,只有非常严重的伤才会致死。因此,杨燕赌了一把,她把游钧则叫到客厅,趁他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时候,抡起了那个沉重的奖杯,拿捏着力道,打在了他后脖颈处。她赌的是,在对面楼的房间里用高倍望远镜监视客厅的那个人,没能看清楚她打击的部位,只能看清楚她高高举起了奖杯,看清楚游钧则倒地。
那之后,杨燕不能马上对游钧则施救,因为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在对面监视,她当时能做的就是马上去找儿子,先确保游亦杨的安全,同时,自己也赶快离开这个被监视的范围。离开后,她马上给市局里跟游钧则关系不错的老迟打电话,谎称说是丈夫游钧则有事找老迟,要老迟无论如何马上赶到家里与其汇合。杨燕之所以撒了这么一个谎,还是担心监视的人还没有撤去,一旦从望远镜里看到有人急匆匆来救人,还是会马上对游亦杨不利。
杨燕与游亦杨汇合之后,应该会马上给老迟打电话确认家里的情况,可是老迟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赶到医院之后她之所以一直看手机,就是在等老迟的消息,没想到她等到的是家里失火。再往后,她看到了从火场里抬出的焦尸。那一刻,她的世界彻底坍塌。
再往后,杨燕被叫去认尸,从警察那里得知,游钧则是因为晕厥才没能及时逃离火场,也就是说,间接害死丈夫的就是她这个妻子。万念俱灰的她又被自责愧疚所笼罩,不幸罹患了抑郁症。
杨燕没有把她受到胁迫的事情公开,因为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是害死游钧则的间接凶手,哪怕她是逼不得已。她更不想让游亦杨知道父亲的死其实是由于当初母亲选择了保全他而间接造成的。而且,警方也说了,她收到的那个快递盒子是定时点火装置,他们会从这方面着手调查,他们严重怀疑是某个犯人对游钧则的报复,远程纵火,能够烧死游钧则纵然好,如果被游钧则逃掉,也可以起到威慑和报复的作用。
既然这样,那么杨燕说与不说自己受到胁迫的事情也就显得无关紧要了。反正她也命令儿子游亦杨不允许追究此事,不允许他重蹈覆辙跟那些罪案和犯人打交道。她希望当初的悲剧和她的秘密一起被淹没,被遗忘。至于说倒霉的栾菲菲,她的案子也成了一宗悬案,杨燕能做的,就是偷偷给了栾菲菲父母一笔钱作为弥补。
这就是栾菲菲连同树皮人演出的那出默剧给游亦杨的提醒。这两人在同一天死去,其实是有联系的。后来杨燕在车上的那句话更是最终确认了这一点。
蒙娜听完游亦杨的分析忍不住潸然泪下,儿子和丈夫选一个活,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的确是天大的难题,而且杨燕当时面临的局势已经容不得她想出更好的对策。可以说,她面临的是一道注定是悲剧的无解题。凶手的确是复仇,他报复的不单是游钧则一个人,同样伤害了杨燕,让她永远沦陷在自责和那个秘密之中,更加对游亦杨造成了三重伤害,他失去了父亲,母亲患病,深爱的女友也死在了自己眼前。这个家庭就这样毁了,这可真是最极致的复仇!
不对,毁掉的又岂止这一个家庭?栾菲菲的家庭也毁了。栾菲菲可以说是一个无辜的陪葬者,她的死只是凶手对杨燕的一个警示,她正是因为与游亦杨结识,与他相恋,才倒霉地沦为凶手杀人计划中的一枚棋子。游亦杨又怎么可能不自责?他现在一定对栾菲菲万分歉疚,恨不得以死谢罪吧。
怪不得杨燕坚决不允许游亦杨报考警校,不允许游亦杨走游钧则的老路。她是怕了,万分害怕会失去她用牺牲丈夫的代价保全的儿子。为此,她不惜违背儿子的意愿,生生扼杀了儿子的梦想。
想到这些,蒙娜突然萌生出一个冲动,她很想给游亦杨这个可怜的孩子一个大大的拥抱。难为他在两人初见时是那么一副没心没肺快乐的样子,没想到他身上除了背负病情之外,还背负着这样悲惨的过去。
蒙娜最终还是没有拥抱游亦杨,理智让她及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想起了游亦杨对她的潜意识里的好感,她必须要跟游亦杨保持朋友甚至前后辈一样的距离。
“也就是说,凶手至少有两个人,算是个团伙。一个在你家对面用高倍望远镜监视,另一个在丁香公园的小树林里用弓箭瞄准你和栾菲菲。”蒙娜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理智分析案情之上,想要以此转移游亦杨感性的情绪,“对于这个团伙,警方当时有没有怀疑对象?你呢,有没有怀疑谁?”
游亦杨呆呆地摇头,“没有,警方当时没有怀疑对象。现在,我倒是有个怀疑的对象,那就是—王茉雅。”
“为什么呢?”蒙娜不明白,王茉雅不是游钧则的初中同学吗?聂长远刚刚在电话里告诉她,媒婆痣女人很可能是游钧则的情人,把那幅《天鹅湖》的油画当作定情礼物送给了游钧则。
游亦杨便把杨燕告诉他的,有关父亲突然把油画丢掉的事讲了出来:“可能是父亲得知王茉雅还有别的情人,那幅画也根本不是王茉雅所画,而是出自他的情敌之手,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两人断了关系,反目成仇。再加上,如果我父亲曾经为了王茉雅徇私舞弊,在武学敏的案子上作假,那么为求自保,避免翻案,王茉雅就有动机杀害我父亲。当然,这只是一个可能性。”
游亦杨话音刚落,树皮人又一次登场,他站在游亦杨对面,怒目而视,眼神凌厉。
游亦杨躲闪树皮人逼视的眼神,可树皮人却总能吸引他的目光。游亦杨清楚,这是树皮人在责怪他刚刚说了谎,自欺欺人。说什么怀疑王茉雅,其实就是在撒谎。
“干吗这么看我?”游亦杨终于被树皮人激怒,突然大叫着反驳,“也有这个可能不是吗?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一切都是有可能的,我说出其中一种可能性有什么不对?”
蒙娜没有听到响指声,突然间就听游亦杨换了个人似的,由刚刚的哀伤低落一下子爆发,吓得她后退一步。她清楚,游亦杨因为受到刺激,病情又恶化了,所以连响指都忘记打了。此时,他一定是又出现了幻觉。他看见的是谁呢?他在冲谁大叫?他叫嚷的话又有什么深意?
第七章 鬼树藏尸
大年初三一大早,聂长远通知游亦杨和蒙娜,他终于查到了王茉雅的部分信息。
王茉雅,44岁,出生于哈江市。她本是个弃婴,被养父母收养;是游钧则的初中同班同学,当年学习成绩优异,是个开朗漂亮的女孩,班上暗恋她的人不少;高二时辍学,先后在几个KTV打工;20岁那年养父母相继过世,也是从那时起她便销声匿迹,聂长远再也找不到有关她的信息,没有她名下的手机号,没有她名下的银行卡,就好像这个人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游亦杨接听电话的时候,聂欣怡就站在他面前面带哀伤地注视着他。游亦杨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也就是自己潜意识几乎认定的推测—聂欣怡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王茉雅会怎么处理尸体呢?她很可能有车,把聂欣怡的尸体运到合适的地方抛尸。
聂长远说他找到了当年王茉雅和游钧则的一个同班同学,虽然可能是无用功,但他还是想去找这个同学聊聊,看能不能得知有关王茉雅的更多信息。
游亦杨自然不能缺席,问了地址,便跟聂长远约好,在那位同学家楼下会合。
年味正浓的年初三,三个陌生人敲开了化妆品公司老总徐蓉的别墅大门。
徐蓉是个44岁的成功人士,她家聚集了不少亲戚,搓麻的搓麻,做饭的做饭,孩子们也撒欢地楼上楼下嬉闹。
聂长远他们三人有些煞风景,好在徐蓉还算理解警方的工作,特意把三人请到书房。
“王茉雅?我当然记得,她是一个让人记忆深刻的女生,我想忘记都难呢,”说起王茉雅,徐蓉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如果你们去问其他同学,他们一定会跟你说王茉雅是个开朗阳光、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老师们也都很喜欢她。而实际上,她却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而且是极为恐怖的阴暗面,这阴暗面恐怕只有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蒙娜看得出,徐蓉谈及王茉雅神色极为复杂,有鄙夷不屑,也有一些自己相较于她的优越感,还有些许的恐惧。看得出,学生时代徐蓉对王茉雅是有些嫉妒的。
徐蓉抿了抿嘴,尴尬地笑笑,低声说:“那是因为我偷看了她的日记。”
紧接着,徐蓉语气和神态夸张地给三个人讲述了她偷看到的三段日记。
第一段日记的大概内容是这样的:
我知道他们俩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但他们并不知道我知道。他们仍然虚伪地表演,假装我们是美满幸福的三口之家。但那不过是他们一厢情愿而已。我厌恶他们,憎恨他们,是他们霸占了我,像霸占一样东西。他们以为我是他们的从属,真是可笑。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消失,不是从我的生活里消失,而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第二段:
放暑假了,他们带我回乡下的姥姥家,那个又脏又破令人作呕的地方,我真恨不得放一把火把这里连房子带人一起烧掉。唯一让我喜欢的只有院子里那棵果树,因为村里人都叫它鬼树。因为传说树下埋着一个死人,树根在地下与尸体盘根错节,融为一体。所以那棵果树结出的果子总是有一股死人的味道。我喜欢这棵鬼树,我觉得它很像我。
第三段:
今天我又看到他了,他就是我的黑马王子。我不喜欢白马王子,我喜欢笼罩在黑暗之中的、深沉忧郁的男孩,就像他一样。可他身边却有那么多该死的女生,我讨厌她们对他笑,讨厌他对她们笑。他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的身边、让他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至于那些跟我争抢他的女人们,下地狱去吧!
听过徐蓉阴森森的讲述,游亦杨他们三个都感到浑身冰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王茉雅的确是个阴郁恐怖的女孩,而且很可能患有精神类的疾病,否则又怎么会想要杀死自己的养父母?
没错,第一篇日记表达的主题就是王茉雅想要杀死她的养父母;第二篇,她说喜欢一棵树下埋着死人的鬼树;第三篇日记显示,王茉雅有一个喜欢的男生,而那个男生身边还有很多爱慕者,王茉雅想要独占这个男生,恨不得那些竞争者下地狱。
这个女人简直是个变态。她才十几岁的时候便已经如此,长大后当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变态凶手。游亦杨几乎可以认定,聂欣怡早在失踪后不久就已经惨遭毒手。
聂长远在听到鬼树那一段的时候,心就一下子沉入谷底,他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一种他很不愿意去相信,非常抵触的可能性。
蒙娜又何尝不是?他们都猜到了聂欣怡此刻的所在,都知道该去哪里寻找那个失踪了十年的可怜女孩。
年初四一大早,聂长远驾车,载着游亦杨和蒙娜前往王茉雅姥姥家—宁永县招福乡。
姥姥家已经荒废,很多年没人住,院子里的那棵果树却依然活着。聂长远向邻居借来工具,三人一起动手,围绕着果树挖掘。
他们从中午挖到了傍晚,在土壤中摸索着。终于,蒙娜首先摸到了一个又硬又细的东西。霎时间,她脑中出现的竟然是二八年华的她跟聂欣怡手拉手的画面。难道她在土壤中摸到的那个东西就是聂欣怡的指骨?
蒙娜一下子跌坐在深坑中,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聂长远忙用手电把蒙娜摸到的那个东西照清楚,那的确是细小的骨骼。
聂长远打电话请求市局的支援,在警察和法医的帮忙下,晚上10点,他们终于把一整套骸骨挖了出来。法医初步断定,死者为女性,死亡年龄在13至17岁之间,死于颅骨损伤,死亡时间推断在6至12年之间。
法医的初步推断只是个范围,可是聂欣怡却完全符合这个范围。只要进一步通过DNA比对,就可以确认死者到底是不是聂欣怡。
尽管还没有科学的认定,但蒙娜却认出了尸骸上的裙子,她拍打了几下裙子上的尘土,一下子跪在地上,掩面痛哭。
聂长远双腿发抖,扶着一旁的树干才能勉强站立,他的目光黏在了骸骨之上,怎么也移不开。游亦杨的目光则是注视着站在骸骨身旁的那个穿着颜色亮丽的连衣裙的聂欣怡。站着的、鲜活亮丽的聂欣怡,跟地上躺着的被尘土包裹着的森森白骨,形成了令人心碎的强烈对比。游亦杨的鼻子发酸,小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游亦杨之所以心怀愧疚,那是因为聂欣怡的死,他父亲游钧则很可能负有责任。如果父亲真的是徇私枉法,故意放过杀人凶手王茉雅,给她杀聂欣怡灭口的机会,那么父亲也同样负有罪责。而他身为儿子,自然也背负着愧疚。
抱歉的话一出口,游亦杨才回过神,虽然现在没有证据,可是他却已经替父亲背上了罪责和愧疚。果然,他的潜意识认为那种可能性越来越大。
聂欣怡垂下头神色哀伤落寞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骸骨,又抬头对游亦杨挤出一丝心酸的笑意,挥手跟游亦杨道别:“太好了,我终于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个地方,可以回到我本应属于的地方。如果真的还有下辈子,我还是想要学表演,但愿下辈子我追求理想的路不要这么坎坷吧。我走了,如果可以的话,好好照顾蒙娜。”
游亦杨也抬起手轻轻挥动,一直到聂欣怡的身影淡化到消失,他才想起来自己又忘记了打响指。果然,病情在恶化。而且,“照顾蒙娜”又是怎么回事?
初六一大早,聂长远接到了法医的短信息,DNA鉴定结果显示,果树下的骸骨的确就是聂欣怡的。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并且平静地把这个结果告诉了家人,一家人相拥哭泣。
至于说王茉雅,警方已经发出通缉令。但聂长远也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她从20岁就已经销声匿迹,恐怕现在已经换了身份,甚至换了面貌,很可能已经点掉了那颗嘴角的痣,变成了另一个人生活在阳光下。一想到这一点,聂长远便恨得牙痒痒。
蒙娜的双眼哭得红肿,但她也知道沉沦在悲伤中于事无补,她必须全力投入到搜寻王茉雅的工作中,用工作的忙碌充实自己,为好友报仇。
第八章 验证推测
工作日的第一天,蒙娜上午去局里报道,午饭过后便去找游亦杨,想要拉他入伙。
站在游亦杨家门口,蒙娜便迫不及待地说:“亦杨,既然你怀疑王茉雅也是害死你父亲的凶手,那么我们现在就要协同合作,一起找出共同的仇人。对于搜寻王茉雅,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蒙娜觉得,以往几次游亦杨都展现出了过人的侦探能力,这一次他也一定能够给她惊喜。
游亦杨开门后看到的不光是蒙娜,还有她身后的树皮人。树皮人这个时候跟蒙娜一起出现,无疑是在提醒自己面对现实,也该开始验证那个推测了。
“抱歉……”游亦杨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无视树皮人,对蒙娜也有点爱理不理的,“我这几天要去宠物医院实习,暂时没工夫查王茉雅。”
“撒谎!”树皮人难得开口,严厉地说,“别再逃避了!如果你继续这样逃避,那干脆放弃理想,安心地当你的宠物医生算了!”
蒙娜自然听不到树皮人对游亦杨的斥责,但她也是莫名其妙,完全没想到游亦杨会拒绝。要知道,王茉雅也算是他的杀父仇人啊。不对,游亦杨的神色很不对劲。蒙娜仔细观察,很明显,他有所保留,内心里在激烈斗争。蒙娜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
“那我去找远哥好了,你当然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在实践中学习的机会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蒙娜说着,冲游亦杨挥手,转身下楼。她的计划是偷偷跟踪游亦杨,既然看出来他有所保留,就必须要查清楚他到底在保留什么。蒙娜不想错过找到不共戴天仇敌王茉雅的一丝机会。
游亦杨关上门,与树皮人对视,“我不会放弃理想的!既然你不是我父亲,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的事不要你管。”
“我的确不是你父亲。”树皮人的语气更加强硬,还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恨,“但我是死在你家的!十年前武学敏死的时候,我就已经由她的案子为起始,一路追查到了你父亲身上。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调查他,还有他跟王茉雅的关系。可以说,正是我的调查为我招来了杀身之祸。”
“别说了!不要再说下去!”游亦杨知道树皮人再说下去,就会讲他父亲的坏话,他不想听到那些话,他在极力逃避。
树皮人一点偃旗息鼓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越加来劲儿,“其实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只是你不敢去验证。因为你的潜意识知道,一旦验证就会得到你最不想要的结果!现在一切线索都指向你的父亲,所以你这个身为侦探的儿子就退缩了!之前的自信呢?不是百分百相信他吗?”
游亦杨捂住耳朵,把头深深埋在胸前,声嘶力竭地大叫:“够啦!”
树皮人似乎是可怜起这个刚刚满18岁的年轻病人,温和而语重心长地说:“去吧,孩子,你知道该怎么做,你知道验证你的推断是早晚的事情,你总不能永远逃避下去。难道你忘记栾菲菲了吗?”
一听栾菲菲的名字,游亦杨紧紧捂住耳朵的双手松了下来。没错,他不能逃避,他还得还栾菲菲一个公道,不能让这个女孩因为自己而死得不明不白。
“菲菲,我对不起她!”游亦杨哽咽着自言自语。
5分钟后,游亦杨调整好状态,给聂长远打了个电话,问到了一个名字—关江。
游亦杨出门,他要去找这个名叫关江的人,因为这个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验证他的推测。
游亦杨打车前往哈江市最大的娱乐会所,关江现在是那里的股东之一,几乎每天都泡在那里,花天酒地,风流快活。
可想而知,游亦杨被会所的工作人员拦住,这样一位大股东大老板,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这样吧,麻烦你带句话,就说我是游钧则的儿子,有重要的事要问他。”游亦杨抱着一丝希望,提出了父亲的名讳。
工作人员看游亦杨阴沉着脸,又十分自信,更加有不等到回信就不走的架势,只好去通报。
等了大概10分钟,一个保镖模样的人走到大堂,说是关江同意见游亦杨,让他这就带他过去。
游亦杨刚跟随这位彪形大汉走出了几步,身后便传来蒙娜的叫声。
“站住!”蒙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抓住游亦杨的手腕,紧张地说,“亦杨,别跟他走!”
一路跟踪游亦杨到这里的蒙娜几乎是下意识冲出来,因为她觉得弱小的游亦杨跟着这么一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彪形大汉进到包间,就像是羊入虎口。要知道,这里的人可都是流氓坏蛋,游亦杨却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根本不懂这里的黑暗。
“蒙娜丽莎?”游亦杨被突然冒出来的蒙娜吓了一跳,随即撇嘴,看来她是一路跟他过来的,他想要暂时隐瞒的事是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