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绣刚想回答什么,游亦杨身后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早就说过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根本不能说明什么!你跟那些喜欢杜撰的老邻居们一样,因为世俗的偏见对我有了不好的预设立场。”
游亦杨转头,又转回头,自己两侧竟然都有一个李绣,正对面先出现的是“红玫瑰李绣”,身后那个后出现的则是“白莲花李绣”。
白莲花李绣还是坚持自己清白的论调—等一下,白莲花李绣愤怒之余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哼,亏你还是个侦探!”白莲花李绣走上前,很不友好地瞪着红玫瑰李绣,口中却习惯性地补上了这一句给游亦杨。
游亦杨扶额头,缺的就是这么一句啊。
红玫瑰李绣倒是不在乎白莲花李绣对她的敌意,继续给游亦杨解释:“你说那句话啊?真的是你想歪了。谁规定当时跟我一起进包间的就一定是顾客呢?”
游亦杨灵光一闪,没错,如果魏茹看到的那个男人不是咖啡厅的顾客而是男老板呢?男老板背着老板娘跟李绣这个酒托合作,这种非法的勾当被老板娘发现了,所以李绣才担忧惊慌地说出那句话。
“原来如此,原来真的是酒托。”游亦杨自言自语,似乎认定了这个答案。
高慧芳以为游亦杨在跟她说话,冷笑一声:“绝对是酒托。”
白莲花李绣怒视高慧芳,倔强的神情似乎是不屑于替自己澄清什么:“哼,清者自清,污秽的眼睛看到的世界自然也是污秽的。”
游亦杨来回看着清者自清的白莲花李绣,自觉没错的红玫瑰李绣,以及那边对着蒙娜侃侃而谈、极为肯定李绣就是在做酒托的高慧芳,顿觉脑子一片混沌。
“算啦,别再做戏啦,死都死了,还那么在乎面子。做酒托怎么了?还不是为了生活!”红玫瑰李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白莲花李绣面对面。
“胡说,我没有做酒托!”白莲花李绣也褪去了之前优雅高傲的身段,尖利地反击。
“哼,我很喜欢做酒托去应付那些恶心的男人吗?还不是为了我那患病烧钱的父亲,为了我弟弟能够读大学,读研读博改变命运?”红玫瑰李绣不甘示弱。
白莲花李绣终于被激怒,高声反驳:“这种种表现难道就没有别的可能吗?你们,你们全都是小人之心!”
游亦杨的头脑彻底混乱,两个李绣的出现让他的思维如同堕入混沌深渊一般,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两个李绣来回拉扯。
一听说白莲花提到“小人之心”,红玫瑰李绣瞬间气急败坏,一把把白莲花李绣推倒在地:“哼,事到如今你还要装白莲花?我可没你这个兴致。干吗针对我?你该去跟那个没用的老冯生气,要不是他不肯补课赚外快,整天埋头去做那些破题,我也犯不着出去行骗!”
倒地的白莲花李绣一跃而起,又掐住了红玫瑰李绣的脖子,声嘶力竭地大叫:“不关老冯的事,老冯是好人,我也没有做酒托,不许你污蔑我!”
游亦杨眼见两个女人就这样由争执到掐架,在高慧芳的客厅里缠做一团,扭打开来。女人常用的扯头发、“九阴白骨爪”和血盆大口一起上阵,两个根本不存在的“双胞胎女人”叫嚣着把豪华的客厅当作了战场。
游亦杨还是第一次看到两个女人如此撕扯成一团,他双手抱头,痛苦地呻吟着,强迫自己闭眼不去看两个女人掐架的丑陋场面,不去听不绝于耳的嘶喊尖叫,可是却根本不受控制。他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他,糟糕,他的病情恶化了。以前出现幻觉顶多只能看到一个死者,这次可好,因为知情者对女死者的描述与他理想化的品质冲突,幻觉中的这个女死者居然有了分身。游亦杨不敢想象,如果病情继续恶化下去,是不是死者会有更多的分身,把他团团包围?
不行,案子结束后他必须第一时间去找他的主治医生刑恩晖,绝对不能让病情继续恶化下去!游亦杨可不想被当成疯子关进精神病院。
那边游亦杨的世界里混乱不堪,这边蒙娜和高慧芳的现实世界则是安静正常。蒙娜一直在观察高慧芳的面部微表情和肢体动作,以她的经验,高慧芳的确没有说谎,她表达出的对李绣的情感直截了当、发自肺腑。
“李绣家里除了给你的那三万块,还放了多少钱?”蒙娜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当年的卷宗显示李绣并没有个人账户,他们家只有一个存折,还是冯焕仁的工资折。后来警方彻底搜查房子,也只在卧室抽屉里找到了二百多块钱跟李绣记的一个家庭支出账本。
高慧芳摇头:“没看见,不过肯定是有钱啊,不然她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登门,不可能专门为我准备好这三万块吧?她绝对在家里藏了做酒托赚来的私房钱。”
蒙娜赞同高慧芳的说法,李绣没有账户,有钱的话自然是藏在家里最保险。可案发后,在李绣的家里却只找到了二百多块钱,难道是被凶手顺手牵羊?或者说凶手就是谋财害命,之所以要在杀人后毁容是故意装作寻仇?
游亦杨突然大叫一声,惊得蒙娜和高慧芳都是一怔。
这么一高声喊叫,游亦杨反而瞬间清醒了,再环视客厅一圈,已经不见那两个滚做一团的李绣。
“对了,有关李绣怀的孩子的父亲,你有没有怀疑过谁?会不会是李绣在当婚托的时候接触的某个男人?”清醒后的游亦杨突然想到这个关键性的问题。李欢欢的生父虽然乍看之下跟案子没什么关系,但是如果他并不知道李欢欢就是他的亲生女儿的话,也有可能具备杀人动机。
高慧芳不屑一笑:“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到了一个人,是个跟李绣还算般配的小白脸。他一直追求李绣,看样子是对李绣动了真心。一开始李绣是拒绝他的,但后来拒绝的态度也不那么坚定了。当年我就怀疑过李绣肚子里的种就是这小白脸的,除了他李绣没跟别的男人有过接触。”
“你说的小白脸是谁?”游亦杨和蒙娜一起问。
高慧芳眯眼思索:“我只是记得,他姓狄。”
“姓狄的小白脸?”游亦杨马上想到了一个人,“狄亚新?”
高慧芳一拍沙发扶手:“没错,就叫狄亚新!你们怎么知道?”
游亦杨和蒙娜瞪大眼彼此对视,用眼神交流感叹:竟然是他!
随后,游亦杨露出了胜利者的自豪微笑,好像在对蒙娜说:我早就说过狄亚新是凶手,现在你还不信?
该问的都问了,临走前例行公事,蒙娜提出采高慧芳的指纹回去跟案发现场留下的血指纹比对,还提出如果问心无愧就该配合警方工作。
高慧芳倒是对于采指纹一点也不抵触,声称她对凶手也很好奇,绝对配合警方工作,大大咧咧地答应下来。
虽然目前没什么线索指向高慧芳有嫌疑,但案子已经冰冻了十几年,再次调查,蒙娜是抱着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不放过任何一个涉案人员,案子必破的信念的,所以以防现场的血指纹真的是脚指纹,蒙娜甚至把高慧芳的脚指纹也采了。
采完指纹,蒙娜起身告辞,她恨不得马上去找这个狄亚新对质,问问他这个目击证人为什么要隐瞒跟李绣的关系。
高慧芳倒是挺礼貌,要送送他们。三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高慧芳突然猝不及防地抓住游亦杨的手腕,想要凑过去低声说点什么。
游亦杨陡然大叫一声,像是触电一般把手缩回去。他的这个反应把高慧芳和蒙娜都吓了一跳。
“呦,至于反应这么激烈嘛。”高慧芳讪笑着,“姐姐不过是想给你留个联系方式,你可以到我的公司来实习啊。”
游亦杨头摇得像拨浪鼓,瑟缩在蒙娜身后,看高慧芳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觊觎他男色的怪阿姨,反而像是看待一个笑里藏刀的女杀手。
蒙娜白了高慧芳一眼,把游亦杨拉到自己身后:“谢啦,我弟弟才不需要去你公司实习,人家可是医院院长。”
离开高慧芳所在的高档社区,游亦杨仍然神经兮兮地拉着蒙娜的衣襟,左顾右盼,时刻提防着高慧芳跟出来,或者是拿着望远镜从楼上偷窥他。
蒙娜有些不耐烦地甩开游亦杨的手:“够了啊,你怎么说也是个男生,这副模样很难看好不好?”
游亦杨听蒙娜这么说自己,自尊心也难免受伤,只好松开手,但脚步依然紧跟蒙娜这个保镖。
看游亦杨面露窘色,蒙娜清了清喉咙,有些不情愿地说:“不过这次还真的被你猜对了,那个狄亚新果然有问题。至少他隐瞒了跟李绣的关系,这一点我还真的没看出来。游院长,我要请教你,到底狄亚新当时说的话哪里露出了破绽?”
游亦杨挠头,尴尬一笑:“直到现在我也没明白,到底狄亚新说的话有什么问题,我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直觉他是凶手。”
蒙娜不再追问游亦杨,直接掏出手机给聂长远打电话,把这边的收获上报。
聂长远在电话里告诉蒙娜,他已经联系到了李绣的亲弟弟,在外地大学任教的李强,从李强那里得到了确认,李绣过世前一年间曾经去看过他三次,每次都会带去一两万。李绣告诉李强,父亲的医药费也完全不用操心,她每个月都会回去看望父亲并缴纳足够的费用。对于钱的来历,李绣的说法是她的丈夫冯焕仁赚的外快。
“可问题是,冯焕仁根本就没有赚外快。当初走访的时候,他们学校的老师和学生,还有那些个老邻居都说冯焕仁根本没有补课赚外快。邻居们还以此嘲笑冯焕仁没有经济头脑,是个又懒又蠢的一根筋。”聂长远已经把当初邻居们对冯焕仁的评价详细记在脑子里。
“看来李绣真的极有可能在做酒托,但时隔多年再去那家咖啡厅确认恐怕也是白费工夫。远哥,当务之急是找狄亚新。”蒙娜把期望都寄托在了眼下最可疑的狄亚新身上。
“没问题,我这就去找。我倒是要听听,对于他跟李绣的关系他能作何解释!”说到狄亚新,聂长远也是愤然。


第六章 第四个男人
下午游亦杨回学校上课,傍晚又赶去了宠爱宠物医院跟着经验老到的师父赵医生上实践课,一直到晚上8点,他才回到出租屋。
一进屋,游亦杨便看到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优哉游哉正在看电视嗑瓜子的蒙娜,一个是令他不得不打响指、正一脸怒意和醋意来回瞪着游亦杨和蒙娜的栾菲菲。
“怎么回事?我才几天没回来,你竟然找来一个女人跟你同居!”栾菲菲眼里噙着泪,嘴上却不饶人。
“菲菲,你别误会,她只是保镖而已。”游亦杨根本顾不得蒙娜,马上凑到栾菲菲面前,无法自控地脱口而出,“真的,更何况我跟她怎么可能呢?这位大婶足足大我7岁零105天呢。”
栾菲菲一听这话气得直跺脚:“你,你太过分啦!”
蒙娜闻言放下瓜子,有些局促地望着游亦杨面对的空气,友好地说:“早就听说小游院长有个用情至深的初恋女友,栾小姐你好,请你不要误会,我真的只是保镖而已。”
游亦杨惊讶于蒙娜的表现,一时间愣在原地,她竟然配合自己的病态,跟空气对话!
蒙娜转而面对游亦杨:“这样可以了吧,拜托你这个小病人不要胡思乱想,我身为大婶只对大叔感兴趣,当然,远哥除外。”
“对了,高慧芳的指纹与现场的血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吧?”游亦杨问完,马上转身安抚身边耍脾气的栾菲菲,用口型说着:公事公事。
“出来了,结果不符。”蒙娜一边嗑瓜子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随口回答,“我早就料到了。”
“那老聂找狄亚新问话了吗?”游亦杨问完,又冲栾菲菲赔笑。
“没,狄亚新贵人事忙。”蒙娜又抓了一把瓜子,还是看也不看游亦杨,“他的律师跟远哥约好了明天一早见面,狄亚新会带着律师来咱们积案调查组。”
“太好了,我明天上午没课,正好可以旁观。但愿这一次我能搞清楚之前狄亚新的叙述里到底有什么破绽。”
游亦杨往房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专注于电视剧的蒙娜,脑子里不停回放刚刚蒙娜的表现,更加笃定了心里的那个想法。
晚上,游亦杨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只能仰面对着天花板叹息,因为他的床两侧站着三个女人:一侧是两个正在争抢床头合照的李绣,一侧是噘着嘴、瞪着眼跟他生闷气的栾菲菲。
“唉,反正也睡不着,给你们介绍一下吧。”游亦杨苦着一张脸自言自语,“菲菲,这是我最近侦办案件之中的女死者李绣,分别是白莲花李绣和红玫瑰李绣;二位李绣,这是我的女友栾菲菲。”
栾菲菲用力哼了一声,并不搭茬,而是继续怒视游亦杨。
“菲菲,别闹了好吗?我跟那位大婶真的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而已!”游亦杨数不清第几次对莫须有的女友澄清。
红玫瑰李绣看笑话似的笑出声:“亏你还是个侦探,连女友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
游亦杨本来就因为失眠心情不好,一听红玫瑰李绣这么说,腾地坐起,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他的全家福,对李绣发脾气:“你这个女人,我忍你很久了。明明是有求于我,一点谦虚友好的态度都没有。总是嘲讽我侦探的身份,我当个侦探碍着你什么事儿啦?还有,不准你再碰我的照片!”
红玫瑰李绣翻了个白眼,一个转身消失不见,留下一句“真是个笨蛋”。
白莲花李绣注视了游亦杨片刻。就在游亦杨认为她会站在自己这边责备她的对手时,白莲花丢下了一句“亏你还是个侦探”,而后消失。
第二天上午九点,审讯室中,狄亚新与他的潘律师和聂长远、蒙娜对面而坐。与审讯室一个单面镜之隔的观察室里,仍旧是游亦杨和大乔。
聂长远与潘律师交涉了采集指纹的事宜,令聂长远没想到的是,这个过程非常顺畅,狄亚新痛痛快快地留下了他的10枚手指纹和脚指纹。这点让聂长远、蒙娜、游亦杨和大乔都格外震惊。难道狄亚新也不是凶手?
蒙娜在采指纹的过程中回头看了一眼单面镜,游亦杨读得懂那眼神,那是在跟他说:得意什么?你还不是猜错了,狄亚新不是凶手!
“我承认,之前我的确有所隐瞒。”采指纹程序结束后,狄亚新在与潘律师交换眼神,得到潘律师点头示意后,开始讲述之前他们俩商定好的一套说辞,“我跟李绣,我们俩在20年前的确有过一段缘分。”
狄亚新秉持着之前成功男人的魅力和自信,讲述了一段他引以为豪的、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
那年狄亚新刚满20岁,在一家贸易公司任职,给钻石王老五的公司高管做助理。周末的一天,他接到任务,要陪同高管去婚介所寻觅良缘。
狄亚新那年过半百、有过两次离异史的高管,在众多女会员资料中一眼就看中了年轻貌美的李绣,指明就要跟李绣见面。
于是高管在一家茶馆里破费了一番,开门见山地提出要李绣做他的女人。李绣自然是委婉拒绝,可她的拒绝被高管当成了羞涩的接受,竟然开始明目张胆地对她动手动脚。
就在这个时候,早就看不惯这位高管的狄亚新冲到高管面前,声称公司有急事找高管,替李绣解围。
后来的结果是高管赶回公司,得知根本没有急事,一切都是这个助理在说谎,便干脆炒了狄亚新。
狄亚新之所以甘愿为李绣冒险丢了工作,原因再简单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开始对李绣展开攻势。李绣得知狄亚新为自己丢了工作也心存感激,一来二去,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便越了雷池。
狄亚新很快便得知了李绣的婚托身份,但他也看得出李绣对这份“工作”的抵触,了解到李绣的难处,狄亚新十分怜香惜玉地选择接受这样一个女人,并且愿意用自己的积蓄帮助李绣,要求李绣立马“辞职”。
李绣有了狄亚新的资助,再加上婚介所的老板早就有炒她的意思,便顺水推舟跟婚托身份告别,转而去一家酒楼继续做服务员的工作。
然而令狄亚新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为李绣丢了工作,不嫌弃李绣曾经做过婚托,还愿意拿出积蓄帮衬她,李绣竟然会主动跟他提分手。
“李绣跟我提分手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狄亚新的笑容里似乎挤得出苦水,自嘲说,“当时我丢了工作,面试又一直不顺利,高不成低不就,好几个月都没找到工作,积蓄也都花光了。她从我这里再也拿不到钱去给她父亲和弟弟,所以干脆就跟我提分手。甚至为了躲避我的纠缠,她干脆玩起了失踪。我心想,这样的女人没了也就没了吧。给她的钱我也懒得再去追讨,就当是我当初看错人付出的代价。”
游亦杨跟着狄亚新也叹了口气,感慨道:“男人成熟的道路上总要有女人给上课的,这样的女老师还大多是美女。唉!”
大乔在一旁笑道:“怎么?你小小年纪也被美女老师上过课?”
游亦杨转过身刚想对大乔的调侃予以反击,便看见红玫瑰李绣正在冲着单面镜那边的狄亚新翻白眼。
“狄亚新不过是我江湖救急需要的一个帮手,我根本没打算跟他有什么未来。”红玫瑰李绣满不在乎地说,“更何况他当时一穷二白,根本负担不起我们一家人的未来。”
李绣玩弄了狄亚新的感情?游亦杨看待红玫瑰李绣的神情中又多了一丝厌恶。
“才不是那样。”白莲花李绣果然也紧追不舍地出现,“我跟狄亚新分手是因为我们根本不合适,他这个人根本不值得依靠。我如果真的在乎钱,就不会放弃婚托那么赚钱的行当,也不会不声不响带着孩子回老家生活,甚至嫁给廖成。”
“笑话,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怎么继续当婚托?带着孩子回老家还不是担心狄亚新追债?嫁给廖成也是江湖救急,不然我一个女人大肚子会被家乡人的口水淹死!”红玫瑰李绣不甘示弱。
“好啦,住口!”游亦杨又被两个李绣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身为一个侦探,他终于硬气了一回,厉声喝止两个聒噪的女人。
一旁的大乔被游亦杨突然的呵斥声惊得往后跳了一步,三秒钟后他又重重叹了口气,嘴里念叨着:“可怜的孩子。”
审讯室中,狄亚新继续讲述,他从刚刚被抛弃的自嘲中走出来,又换上一脸愧色:“是的,关于自杀的说法有很大一部分是我在说谎,我也根本没有想过真的要自杀。我在街上两次偶遇李绣,对她的感情再次被唤醒。我想办法查到了她的住址和现状,更是亲眼见到了李绣的女儿,那小女孩的长相分明有五分像我。我又想起李绣跟我提分手前总是恶心嗜睡,原来她当年怀上了我的孩子!案发那晚,我去找李绣是为了告诉她,这些年我一直无法彻底忘记她,还有就是确认小女孩究竟是不是我女儿。我告诉她现在我有钱了,只要我们俩都离婚,我们就可以在一起。我已经有能力负担她父亲的医药费和弟弟的学费,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团圆啦。”
“案发当晚你去过李绣家?”聂长远双眼放光,急于知道下文,“然后呢?是不是李绣拒绝了你,所以你……”
“当然没有!”狄亚新高声驳斥,还带着些许怒意,“我绝对不会伤害李绣,我爱她!她是我这一生唯一深爱过的女人!更何况,小女孩是我的亲生骨肉啊!”
“唯一深爱过的女人?”蒙娜玩味着这句话,“看来你这一生有过很多女人嘛。”
狄亚新被蒙娜问得神色慌张,他马上调整情绪,转移话题:“没错,李绣是拒绝了我,她说她现在家庭美满,生活幸福,叫我不要再痴心妄想,赶快离开她家。但我绝对没有伤害李绣!我当时的确很伤心,我甚至指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问她到底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又老又丑又穷的男人,要让我们的孩子叫这样的人爸爸。”
蒙娜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便问:“李绣怎么回答?”
游亦杨侧目去看两个难得保持安静和平相处的李绣,猜想着两人会给出什么答案。他这么一想,两个李绣马上配合着回答。
“老冯比狄亚新强千倍万倍,对欢欢更是视如己出,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是我的福分。”白莲花李绣如是说。
“废话,当时要不是走投无路,我怎么会嫁给老冯那样的男人,还不是江湖救急?”红玫瑰李绣道。
然而狄亚新的回答却彻底出乎了游亦杨的意料。狄亚新攥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李绣被我问得急了,便跟我说了实话,她说她结婚只是权宜之计,她很快就会离开这个老男人,她已经有了下家,是个海归富二代,比我强一万倍。”
游亦杨惊愕地来回望着两个李绣:“先是狄亚新,后来是廖成,接下来是冯焕仁,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海归富二代。李绣啊李绣,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啊!”
白莲花李绣似乎败下阵来,转过身不再说话。倒是红玫瑰李绣颇为自豪:“没错,我结识了一个海归富二代,之前的三个男人都只是江湖救急而已,我真正能够看得上眼的只有这个富二代。如果不是遭遇不测的话,我现在一定是阔太太。”
狄亚新一开始并不相信海归富二代的说法,讥讽李绣一个乡下姑娘根本没有渠道去认识什么富二代。李绣当时的说辞是,她是在网上结识的,两人还是网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对方是富二代,而富二代也为李绣的美貌所折服。后来两人趁寒暑假约会过几次,彼此约定等到明年富二代毕业回国,她就会跟穷教师离婚嫁入豪门。
“在网上结识富二代?”聂长远反问,“我记得李绣家里并没有电脑啊,更别提联网。那个时候也没有智能手机。”
“我当时也不信,说她家根本没电脑。”狄亚新苦笑说,“可李绣告诉我,她一直都是去一条街区外的鑫鑫网吧上网的。从李绣家离开后我还真的去了鑫鑫网吧,我拿着李绣的照片问网管,结果网管告诉我,李绣真的是他们家的常客。李绣没有说谎!”
在网吧上网结识男网友,然后约见,这倒是符合之前对李绣是酒托的推断。但前提是狄亚新没有说谎。至于说狄亚新有没有说谎,这是蒙娜的工作范围。游亦杨心想,待会儿得好好问问蒙娜。
“李绣如此无情地对待痴心一片的你,所以你才一时冲动对她和女儿痛下杀手,更因为憎恨李绣的美貌带给你的一切痛苦,所以毁掉她的脸,是不是?”聂长远厉声质问。他当然不是指望对方能够坦白什么,而是想以此让蒙娜从对方被质问的反应中看出些端倪。
还没等狄亚新和潘律师反驳,审讯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一名刑警走到聂长远身侧俯身耳语了一句。
聂长远的气焰如同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转而问道:“有关那个富二代,李绣还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能让聂长远如此反应的只可能是指纹的比对结果不符合,狄亚新并不是在李绣和李欢欢脸上留下血指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