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的话语抬了抬头,果不其然,遇上美女的目光,礼貌性的回笑,复又将她稍稍搂紧了:“我不认识她,真的,我连她姓什么我都不知道。”口气像是对天发誓一样。

她心里想着认不认识反正也和自己无关,手上动作却是极快的,重重扳开他圈在自己腰际的手:“和我无关。”

他益发凑近她,发出低沉的笑,包厢里其他人都各得其乐,也没有人特别留意这边,何况他们坐得沙发也算是在角落。他却只是笑,也不说话,待她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才一把拉起她:“走吧,回去了。”

“你不继续谈了?”她被猛然拉起。

“生意算什么,咱家老婆才最大。”暴发户的嘴脸,听得她只想扁嘴。

到底乖乖听了话,任他一路牵着走了出去。没有再去别的地方,直接回家。到了小区楼下,看着她推开车门准备下车,心中竟是百般留恋,俯身上前,迅速将那车门“嗒”的一下锁住了,回头瞧见她懵懵地神色,心里一欢,恶作剧般地逼近她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笑,右手一揽,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脸逐渐逼近,嘴角有意无意擦过她的耳际,虽然她一直没有吭声,他也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脸颊越来越烫,他禁不住伸出指尖慢慢抚过去,触上细滑一片,竟是不想就此放手了。

一幸推他,声音低低的:“林子衍,你别闹了。”

他哪能就这样罢休了,一只手圈住她,另一只手不规矩起来,趁她不注意,慢慢爬进她的外套内,又去咬她的耳垂,声音带了一丝诱哄:“来,告诉我,我出差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第三十四章


一幸推他,声音低低的:“林子衍,你别闹了。”

他哪能就这样罢休了,一只手圈住她,另一只手不规矩起来,趁她不注意,慢慢爬进她的外套内,又去咬她的耳垂,声音带了一丝诱哄:“来,告诉我,我出差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她终于开始用力推他,努力着把脸侧过去,心里响起雷鸣般地轰隆声:“不想,我干嘛要想你,想你的美女都在排队等你。”

低沉的笑声即在耳边,他又咬了她一下才勉强放开她,贴近她耳边,道:“来,左手伸出来。”

她不知他又要捣什么鬼,乖乖地伸出左手来,无名指上一凉,定睛一看,竟是枚戒指,铂金材质,造型简洁,顶端突出一小块,弯起的弧度稍稍类似人耳,耳蜗中央镶嵌了一颗翠钻,熠熠生辉,戒指内圈竟还有一圈指纹,还是听刘意倾说过,施华洛世奇专门有一款指纹戒指,可为情侣们量身定做。

她看着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尚有些怔忡,他不知何时又拿出一条链子来替她戴上,是一条银链子,下方坠有一块弥勒佛造型的祖母绿玉石,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她一惊,几乎要抽气:“怎么……这么多?”

他指了指那戒指:“这是我的。”又指了指那玉石:“这是我妈的。”说完了作势恐吓她:“一个都不许摘下来,哪天要让我发现你摘下来,看我不好好惩罚你。”

她呆了呆,幸好思维还是清醒的。她一个小职员,身上戴这么贵重的饰品,叫公司那些人看到了,又不知道暗地里会说些什么,更何况,那样贵重的东西,她整天戴着跑,万一不小心弄不见了,到时候一定后悔莫及,想了想,还是迟疑地看向他,商量似的语气说道:“那我把玉石收起来,好不好,太贵重了,我怕弄丢。”停了停又补充道:“我只把玉石收起来,戒指……我带着,行不行?”

他耸了耸眉:“哦,这样啊,那也行,那就把玉石收起来吧。”说完了也不动,整个人懒懒地仰靠在车座上。

车子里只有两个人,没有说话显得极其安静,一幸心里惶惶然,总觉得这样的气氛显得怪异,于是向车窗外看了一眼,道:“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上去了。”

他眨了一下眼,慵懒地打了一个挥手的手势,将车门解了锁,道:“你上去吧,别忘了下个礼拜奶奶回来,我来接你。”

第二天去上班,出了电梯口,一幸便被李姝一把拽住了,一张脸笑得春光明媚又暧昧:“给姐姐从实招来,什么时候请吃喜糖啊?”

显然是手上的戒指被发现了,她几乎都是把手放在口袋里或是藏到衣袖里,好端端的,手上突然冒出个戒指来,她可想那么引人注意。李姝眼尖,一幸正想着怎么回答她,自己的左手便被李姝拉了出来:“瞧瞧,咱林公子的品味,啧啧,简直羡煞旁人哪。”

一幸一下子笑了起来,又听得李姝嘟嚷:“我说你和林公子玩了三年的捉迷藏,这会儿可终于修成正果了,哎,怎么样,结婚的时候,姐姐我给你当伴娘吧,到时候,一定记得把捧花扔给我,姐姐我也沾沾你们的喜气,顺便再沾点儿财气。”

大清早被李姝这样无厘头一说,任谁也忍不住发笑,若不是到了整点工作时间,看李姝那一副滔滔不绝地样式,恐怕是准备了全身的力量来继续八卦的。

吃饭的时候,当然也没有逃过,简直是一番狂轰滥炸,再加上刘意倾,目标话题从那枚戒指一直到林子衍,接着是富家子弟,然后又是香车美酒,最后竟然扯到了时事政事。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这会儿,简直是一个女人一台戏,除开打算一味保持沉默,事实上到午饭结束也没有插上嘴的一幸,这一个多小时,李姝和刘意倾各自演了三台戏,两人女人演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堪堪媲美午间情景剧。

直到离开员工食堂,两个女人才意识到原来她们口中的当事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于是齐齐回头:“咦,你怎么不说话。”

一幸算是彻底见识到了女人的八卦能力,道:“哦,要我说什么?”

李姝转过身,退了几步路,挽住一幸的臂弯:“说说你现在的心情吧,说实话啊。”

心情,她现在的心情应该是什么样子,其实除开林子衍说订婚和昨晚替她戴戒指的时候,她有过惊讶,其余的时候,她一直都处在平静状态。之前和许亦扬的事情,她也调节了很久,一直到现在,她和子衍准备订婚,她倒觉得自己犹如汪洋大海里的一叶扁舟,风平浪静之后便是一番宁和安平,终于可以停顿下来安心享受那份宁静。如果非要说,那便是她不知道这份平和可以维持多久,所以偶尔心里也会生出些隐忧。

李姝紧追不舍:“实话实说啊。”

“其实有时候有点怕。”浅笑吟吟地实话实说。

“哦……”

“哦……”

两道拉长的尾音:“婚前恐惧症啊。”

“婚前恐惧症”。一幸摇头,有些怀疑地看着两个一脸肯定的女人。

两个人不住点头,立马化身婚姻咨询专家,都是未婚的女人,讲起来竟然头头是道,分析到最后,一幸都觉得实在是有理有据,不免相信这种婚前隐忧确是婚前恐惧症的一种典型性表现。

下了班回家,平常都住校的父母竟然也都在家里。一幸父母是高中教师,高中课业压力大,学生老师一样忙得昏天暗地,一幸父母教得均是毕业班,且又是在国家重点高中任教,寻常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回家。

一家人开始吃饭,平常不怎么见面,吃饭的时候也是闲话家常。待吃完饭,一幸妈妈才喊住了一幸,也是责备也是关心:“一幸,订婚的事情怎么不和我们说。”

竟然是订婚的事情,一幸哑然,她不是不说,而是还没来得及说。

一幸爸爸教得是语文,平常便爱修身养性,饭后必是一壶茶,此刻正拿着细纹瓷杯慢慢悠悠喝着茶,半响道:“小林家里怎么说?”

估计这会儿都不用她说了,奶奶一定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明白了,一幸坐到爸爸身边:“子衍说等你们回来了,让家里选个日子,林奶奶下个礼拜才回来,到时候再商量。”

一幸爸爸点了点头,品了一口茶:“订婚的事情可不是儿戏,既然小林说了,那就等林奶奶回来了一起吃个饭,好好商量商量。”说完看了一眼一幸妈妈:“你说呢?”

一幸妈妈道:“只是订婚倒也没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地方,等将来你们结婚,细节问题再慢慢谈也是可以,一幸,你爸爸说的对,订婚虽不是结婚,可也是大事,我和你爸爸平常太忙,顾不上家里,你和小林认识三年,彼此熟悉,也是时候订婚了。”

“以后结了婚,也不比现在,现在是一个人,以后便是两个人,很多事情都要学着去做,学着考虑周全,小林人不错,虽然是个富家子弟,倒也没有一丝纨绔,林家也算是家财万贯,既然今天小林要和你订婚,林家定也没有什么门第观念……”

一幸默不吭声地坐着,这场景,怎么好像她明天便要结婚了一样。

其实很多事情她都明白,她虽性子软, 总是游移不定,却也不是是非不分,不懂分寸。如今听得自己妈妈语重心长一番教导,也明白父母的心思,于是点头道:“我知道了,妈。”

三个人在客厅里又坐着说了一会儿,便各自休息去了,临睡前一幸妈妈又叮嘱道:“等林奶奶回来了,你给子衍打个电话,我们再找个时间细细谈 。”

一幸点头说好,回了房间觉得事情快得如同时空穿梭,事实上,她和子衍在一起并不久,到现在却是在商量着订婚的事情,一切都快得出乎自己的意料,也难怪这几日空闲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又想着是不是和林子衍商量一下把时间往后推迟一些,可每每打了电话或是见了面,撞上他春风满面的神情,原本要说的话,原本想好的理由便统统地消失殆尽。

将手伸了出来,就着床头灯光细看那枚戒指,翠钻通透晶莹,折射出熠熠的光辉来,翻了个身,注视着窗帘上绣着的浅紫花纹,密密麻麻,繁花似锦,一路灿烂至心底,一直看到双眼倦得垂下来,才逐渐睡去。

 

 

第三十五章

林奶奶回来那天,已是一月份的天气,温度降得很低,是下午的班机,林家司机将林奶奶接回林宅的时候正是晚饭时间。

一幸下班的时候便接到了林子衍的电话,喊她在公司等着,他因手头上还有些公事没完,所以便迟来一会儿。自从说起他们要订婚,林子衍几乎是每天一通电话,李姝还笑一幸,说是按了个卫星追踪仪器,走到天涯海角也逃不了。

因为外面气温太低,所以她便在办公室里多坐了一会儿,大概隔了十分钟左右,他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你在哪呢?”

“我在办公室。”

“快点下来。”挂了电话,拿了包便往楼下走。

远远地看见她跑出公司大门,他将车门打开,冷空气乘机钻进车内,暖气和着冷意夹杂着而来,她温润的嗓音也随之传来:“走吧。”

开车的时候不住地看她,看得一幸莫名其妙:“你看什么?”

他不答而笑,视线落到她的手上,她的手垂放在腿上,因为冷,所以冻得有些泛白,倒显得无名指上那枚戒指流光溢彩。

看罢腾出右手来,握起她半拢成拳的左手,拉至自己唇边,勾起一丝笑意来。

“你要干什么?”一幸试着缩回左手,无奈她缩得越厉害他便拉得越近,她的手指几乎要贴上他的唇角,轻易便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而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和她拉扯,双眼却不看她,直直看着前方,一副专心开车的样子。

她敌不过他,只好任由他拉着,他见她不动,才瞥了她一眼,她故意侧过头去,假装看街景。路边的树也是一律的光秃,入眼皆是萧瑟,本就没有什么看头,可总比看他得意的神色来得好。

“光秃秃的树干好看吗?”

一幸连头也没回,忿忿道:“比你好看。”

他一副饱受打击的模样:“哦,难怪你老是不正经瞧我一眼,原来是看树去了。”车子遇上红灯停了下来,他又道:“改天我一定和小五商量一下。”……“一幸,把这里的树全砍了,你觉得怎么样?”

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两句话,她皱了皱了眉,决定忽略他刚才的问题,于是问道:“小五是谁?”

他换挡,加了速,道:“清风和煦。”

一幸摇了摇头,他又道:“江氏的少董事,你们不是替他们做过广告么,不记得了?”

是替江氏做过广告,原来那次酒会上出现的年轻人便是他口中的小五,便又问道:“你们很熟?”

他丢了个眼神:“我和小五,那谁和谁啊,哎,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一起上过山,一起下过乡,说了一半突然不说了,神色难得尴尬起来。

一幸心里微沉,因为那最后一句话她知道是什么,以前没有在一起,所以也不会在意过林子衍身边的女人,只是猜测以他那样的才和貌,定是莺莺燕燕,蜂飞蝶舞,应接不暇的。可现下听他未完的那句话,心里竟是微微生出些芥蒂来,只好沉默下来。

他见她不说话,只是将头靠在车窗上,眼也微垂着,只好换了语气逗她:“一幸,我现在是模范丈夫,真的,我守身如玉呢,我外头没有别的女人,真的,我都有你了……”说完了见她只是浅笑了一下,仍是不说话,当下里掏出手机来,塞给她:“一幸,我真清清白白呢,不然你查查我手机,保准没有其它女人的号码。”

她倒是没有那个意思,将手机递还给他:“不用。”

他都有些急了:“不行,你看看,我怎么瞧着你不信我啊。”

她没法,只好在电话簿里作势翻了几下,手机屏幕翻滚,长串长串的名字滑过,她突然停了下来:“嗯,是没有,连我的也没有。”

这回倒是他被逗笑了,接过手机,长指摁了几下:“喏,这不是吗?”

一幸看了一眼,是她的号码,可那姓名栏里写得竟然是“小青蛙”,她不知该生气还是该笑:“为什么我要叫小青蛙?”

他笑得越发厉害:“这记性,你不叫小青蛙那叫什么?”

简直是火星思维,为什么她一定要叫小青蛙,她是哪里长得像青蛙,还是说话呱呱叫了,小青蛙,和她完全没有关系,好不好。

“是吗,林子衍,那你是什么?”

“我啊……”,他略略侧了一下头,“你是小青蛙,我当然是青蛙王子了。”

青蛙王子,听得一幸火冒三丈:“哼,你是癞蛤蟆吧。”

他一点也不介意:“哦,蛤蟆啊,蛤蟆也行,不是常说青蛙配蛤蟆么,说什么咱俩也般配,是不是?”

一路上忙着和他斗嘴,连车子到了林宅也浑然不知觉,林子衍将车驶进车库,还没有下车,右手一勾,乘机亲了她一下:“下车,老婆。”

一幸瞪他:“谁是你老婆。”简直是越来越无赖,越来越流氓。

出了车库,穿过一条鹅卵石小道,便是林家的住宅,是一栋三层的花园别墅,仿欧式建筑,白色墙面,浅红色屋瓦,黑色边框大面窗,白色绣花绉纱,别墅门是与屋瓦颜色相近的红,置身这里,只觉得气派豪华,却又不失清雅。方才她坐在车里,并没有细看,黑色花纹铁门与别墅之间隔了一段距离,路道两侧各有花圃,因为是冬季,只开了几丛小苍兰和几株山茶花。一幸跟在林子衍后头,别墅门口站着一位年约五十的女人,见了林子衍,规规矩矩叫了一声:“少爷。”又见一幸,也是同样的姿势道:“少奶奶。”

一幸见她微微弯腰,当场便被吓住了,这样的阵势,她也只有在电视里见到过,那一声“少奶奶”传来,她早已不知作何反应,只好向林子衍看去。

他几步走回来,站在她身侧,玩笑道:“吴阿姨,您别吓她,她胆子小着呢。”

那一句话便化了尴尬,那被唤作吴阿姨的妇女当即笑出声:“就你贫嘴。”又看着一幸说:“是一幸吧,听太太说过好几次了,常喊子衍带你回来看看,他每回答应了便拖,现在才带你回来,哦,你们先去坐会儿,一幸,你喜欢吃什么,吴阿姨做给你吃。”

林子衍拽过一幸,嚷嚷起来:“吴阿姨,您可没这样对我说过啊。”

那吴阿姨也是脾气温和的人,慢声道:“可不是么,好不容易找了个治得了你的人,我这可是想法设法地替你照顾媳妇呢。”

正说着,便又听见熟悉的声音,三人都转了头,是林奶奶,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依旧是气质雅然。见了客厅里站着的子衍和一幸,慈声道:“回来了,一幸,林奶奶好久没见你了,你奶奶最近怎么样?”

一幸道:“奶奶很好,只是您去了国外,她一个人有些寂寞,所以常念叨着您什么时候回来。”

林奶奶向一幸招了招手:“我这次回来,身体都好多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子衍打电话给我,说是你们要订婚,我一听便急着要回来,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再拖着,你们两个一拖便是三年,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等不等得到,依我看啊,这婚迟早都是要结得,不如就不要订婚了,直接结婚吧。”说完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等着他们回答。

两个人都不知道原来老人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回头互相看了一眼,竟然都无语起来。随即又各自转过头,作沉思状态。

林子衍和一幸都没有说话,林奶奶看他们都沉静下来,只当是年轻人怕羞,转念一想,其实中间多了一个订婚也没什么,看着眼前两个年轻人都不急,便打起圆场来:“好了,奶奶也是随口说的,多一个订婚,也热闹一些。”

冷不丁沙发背后传来一声猫叫,是在一幸身后的位置。一幸站起来往沙发背后看去,原来是一只通体黑色的波斯猫,简直肥的不可思议,正懒洋洋地横躺在沙发背后的地毯上,睁了一双绿莹莹的大圆猫眼,爪子在地毯上挠了挠,“喵”一声。

一幸当即笑了出来,那波斯猫慵懒的样子像足了林子衍,一副爱理不理人的模样,她一笑,林子衍也凑了过来:“笑什么呢?”

她笑得眼都弯成了月牙儿:“子衍,那只猫的神态好像你。”

他一听,皱眉,绕过沙发,一把将那只即将再次陷入睡眠状态的猫拎了起来,那猫被突然提到半空中,睁大了猫眼,见是林子衍,又“喵呜”了一声,四只猫爪子凌空乱扑腾了几下。

林子衍将那猫提到眼前,看向一幸:“哪里像了?哪里像了?”

他那神态都有些抓狂,一幸没答他,林奶奶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我也觉得像。”

这下子,他是真的要抓狂了,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人说成像猫,而且还是只母猫,他不急才怪。

手一松,便把那猫扔在沙发上,那猫果真是只懒猫,被那样一番折腾,竟然也只是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猫脑袋一缩,眯起眼又打起盹来。

一幸瞧他那副似气非气的脸色,“咯咯咯”笑出声来。

他将外套脱了下来,拿在手里,朝一幸道:“你上不上去。”

楼上一定没人,她要是上去了,还不就只是他们两个人,她才不要上去,再说上去了也不知做什么,于是摇摇头。

他见她摇头,大致猜出她的顾虑,朝她意味深长一笑,也没再说话,一个人上了楼去。

 

 

番外之两只小青蛙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十岁,年纪尚小。学校放了暑假,随着奶奶去做客,很远的路程,坐了很久的车,到的时候已临近晌午。

是一个宽敞的院子,远远便听到嬉笑打闹的声音,笑声遍布。进了院子,入眼便是那一棵高大粗壮的槐树,郁郁蓊蓊,白色的小花丛杂,满树繁花。

延伸的枝桠上垂下了绳子,秋千架上白衣裙的小女孩一同落入了眼底。

奶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和小朋友们一起玩。”

他点头,却始终没有加入那热闹的阵仗。

有清亮的童声响起:“一幸,你来不来玩。”

秋千架上的小女孩抬起头来,乌盈盈的眸子璨然,声音柔软:“我不玩。”视线掠过他,眉眼弯弯,绽放出和善的微笑来。

枝桠摇摆,绿叶婆娑,白色的花朵被风吹落下来,飘了几许,垂落在她白色的裙角上,她将视线收了回来,缓缓低下头去,捡起裙裾上的花瓣。

有陌生的小朋友及至身旁:“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他抬头看了一眼,中央是一口井,从他进来伊始,便见他们围着那口井玩耍。游戏很简单,踩上水井的边缘走一圈,中途脚落至地面便是输。

那样的游戏他第一次玩,都是玩心重的年龄段,上了瘾,一个个早都忘了家里的叮嘱。那水井虽早已干竭,可毕竟有几米深,不小心落了下去难免有擦伤。

水井很旧,地面部分的水泥也斑驳不堪,底部甚至生出些青苔来,他玩了几圈,便觉没有意思,退了下来不再加入,只坐在旁边看着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宋一幸,你来不来玩。”

“宋一幸,你是胆小鬼。”

有调皮的小孩搅闹,间或扮着鬼脸,向着秋千架的方向嬉笑。

她略略垂了头,似在思考,隔了一会儿,从秋千架上下来。

双脚踩上井沿,小心翼翼绕着走了起来,他从坐着的地方站了起来,渐渐走近,偶尔听到“哎呀,哎呀“恶作剧的声音。

有人伸出手去,试图拉扯她的裙子,她一惊,右脚斜着滑出去,整个人直直的落了下去。

没有人反应过来,连他自己也尚未反应过来,直觉便是伸出手去拉住她,脚底下青苔太滑,半个身体跌上去,“咕咚”一下,栽了下去,井底是软泥,幸好不算太深,掉下去只觉得有些头晕,两个人爬起来,脸上衣服上都沾染了泥土,灰头土脸的。

上面的小孩终于清醒过来,匆忙跑开去喊大人。

她侧过脸来仔细看他,指了指他的手臂,问道:“你疼不疼?”

这才发觉手臂上有轻微的擦伤,隐隐冒出些血丝,上了学的小男孩,一点点擦伤算什么,摇头:“不疼。”

闻讯赶来的大人正急着去拿木梯子。

两个掉在井底的小孩竟开始说起话来。

“我们这样,像不像井底之蛙,连天空都只能看见一点点。”

他“嗯”了一声算是同意,抬头仰望,只见一际圆形的湛蓝。

回神听见她的笑声:“你叫什么名字?”

“林沐天。”

大人们将长木梯子放入井中,两个小孩从井底上来,没有受伤,也算是虚惊一场。邻家的孩童自知玩笑开得过大,受了惊吓,一味的不说话,表情讪讪。

那次回去之后,家里便搬了家,奶奶的身体时好时坏,所以一直隔了十几年,他都没有再见她。

公司刚建立的时候,少不了的陪着客户歌舞升平,身边的女人走马观花,来了一遭又走了一遭,个个均是摇曳生姿,姿态怡然。

应酬多了,他只冷眼旁观,也有偶尔生出好感的女人,只是多见了几次面,心里便又微微生出排斥来。

有一回接了大单子,全公司的人都聚在一起庆功,他喝酒一向是本分的,接近了底线便再也不沾,那晚却是喝多了,聚会散了以后一个人开车回去,开了许久也不到,心里边毛躁起来,打开车窗呼吸新鲜空气,才发现自己竟将车子开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四周也是黑黝黝一片,并不是大马路,而是僻静的小道,夏季的夜晚,竟还能听到虫子的低声鸣叫。

月华如练,他索性停了车休息,宿醉的头脑不停得叫嚣,盎然的槐树,白色的裙角,枯竭的水井,湛蓝的天际,杂乱无章,时断时续,扰得自己越发头疼起来。

那一晚再也没有开车回去,只在车里睡了一晚上,第二日醒来,看了路侧好久,心里却猛然惊讶起来,这个方向,竟是当年奶奶带他去做客时走得那条路。

起初也是不置信,说出来定也算是个笑话,一见钟情,还是很小的时候,那么小的年纪,怎么会知晓何谓爱情。

一直模糊着,任那道不明说不清的感觉缠绕着自己,也曾想过解脱,试着好好去爱一个人,都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现在不爱,也许以后就爱了,试了才发现,竟是根深蒂固的,原来那个小小的影子早就在心里了,盘根错节早已将整个心脏笼罩了。

只可惜,隔了那么久,他都没有找到她。独自一人的时候也曾想过,毕竟时间长远,即使哪一天,他们彼此相对,兴许也不会认出对方来。

所以一点一点地打消心中的念头,当自己终于可以勉强放下的时候,她竟站在了他面前,面容并未多变,还是一双盈盈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