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李存勖是一个颇具军事才能的历史人物,但也有明显的缺点,这就是恃勇好斗,经常亲自率轻骑逼敌营挑战,也数次遇险被包围,被诸将救出,却依然如故,没有丝毫改变。正因为如此,往往导致一些不应有的损失,其中最大的损失便是宿将周德威的战死。有一次李存勖侦知梁军内部发生矛盾,勇将谢彦章被杀,认为有机可乘,决定攻取洛阳。周德威认为时机还不成熟,不宜过早地进行决战,李存勖不听。当晋军进抵胡柳陂时,梁军大批涌至,周德威主张先以小股骑兵袭扰敌军,待其疲惫之时,再大举进攻,李存勖仍不听。他一意孤行,亲率军队应战。混战中周德威父子战死,幸得老将李嗣昭整军反击,才使晋军反败为胜,歼灭梁军数万人,但晋军也因此损失惨重,得不偿失。正因为李存勖存在这样的缺点,所以后梁大将王彦章称他是“斗鸡小儿”,不足为虑。
贞明五年(919年),晋将李存审在德胜夹黄河修筑了南北两城,中有浮桥相连,以加强守御。为了对付晋军,梁军也在德胜上游十八里的杨刘夹河筑垒,造浮桥相连。从此双方在杨刘与德胜之间展开大战,互有胜负。龙德元年(921年),成德节度使王镕被部将所杀,李存勖闻讯急率大军平叛,梁军也乘机反攻,经过激战,晋军虽然平定了成德兵变,并且击败了梁军的进攻,但兵员、物资却损失惨重,老将李嗣昭、李存进等也都在此战中战死。与此同时,后梁内部也发生了内乱,陈州刺史惠王朱友能想乘梁军屡败,重兵皆在前线,后方空虚之机,举兵向汴梁进攻,虽然很快便以失败而告结束,但仍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后梁的实力。
龙德三年(923年)四月,李存勖在魏博加冕称帝,建国号为大唐(为有别于唐,史称后唐),改元同光,定都洛阳。以唐为国号,一则以示他不忘唐昭宗的教诲,标榜忠孝,收拢人心;二则续接唐统,表示处于正统,以此号召天下。
李存勖即位后,决定大举攻梁,一鼓而灭之。梁末帝急命老将王彦章与段凝为大将,统兵前去抵御。王彦章勇猛善战,人称王铁枪,而段凝却无勇无谋,只是因为善于讨好权贵,才得以重用。宰相敬翔深知这两人同时为将,段凝肯定会嫉贤害能,阻挠和牵制王彦章,必然导致战争的失败,于是面见末帝,要求专用王彦章。
王彦章率军至前线后,奇袭德胜,连下德胜北城和藩张、麻家口等寨,并进逼杨刘。双方在杨刘周围展开激战,均损失惨重。不久,梁军康延孝降后唐,王彦章又为赵岩、段凝等人所诬陷,罢去了兵权,改由段凝任主帅。段凝怯懦无谋,人心不附,他不敢主动进攻,竟在滑州决开黄河,东注于曹、濮、郓等州,企图阻止后唐的进军。正在这时,后唐大将李继韬举潞州投降后梁,梁末帝急派军协助李继韬攻下了泽州,切断了后唐军队的退路,并进攻太原,直捣后唐老巢。后梁还调汝、洛之兵进攻成德,使后唐军队前后受敌,处在非常紧张的生死关头。
就在这时,李存勖听取了谋臣郭崇韬、大将李嗣源的建议,自杨刘渡过黄河,绕开梁军主力,然后向西直捣汴梁。这一路后梁没有驻扎重兵,只有王彦章率少数军队进行过阻截,结果不敌,战败被擒。唐兵轻骑兼程袭击汴梁,很快便攻到汴梁城下。守将惊慌失措,只好开城投降。梁末帝走投无路,命侍卫杀死自己。后梁百官见状,纷纷出城迎降。段凝所率的梁军主力,在前线得知其都城失守后,人心涣散,全军解甲投降。后梁至此灭亡,前后历时仅十七年。唐庄宗下诏追废朱温、朱友贞为庶人,毁其宗庙神主。
卖国求荣,后晋开国之主
李存勖建立后唐,史称唐庄宗。唐庄宗灭掉后梁后,外无强大的敌人压迫他。在这相对好过的日子里,他松懈了,有点得意忘形,以为自己的江山是铁打的,开始释放压抑已久的欲望,顺着自己的意做风流天子。唐庄宗李存勖本是出身于沙陀贵族家庭的纨绔子弟,虽然在军事上颇有才能,但在政治上却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他在继晋王位初期,因为面临着生死存亡的问题,尚能克制自己,采取一些改革措施,还是很有作用的。但当渡过危机后,他性格中的劣根性便表现出来了。
他受宦官、伶人挑唆,无端怀疑功臣、大将,对他们任意加以杀戮。他依靠大臣郭崇韬平定前蜀,却听任刘皇后及儿子李继岌将这个大功臣给谋杀了。在郭崇韬以及另一个功臣朱友谦被诛后,朝中的将臣陷入人人自危的境地,尤其是李克用的养子李嗣源,整日如坐针毡。
在如此形势下,对朝廷极度不满的魏州兵士推赵在礼为头,发动了兵变。久受唐庄宗猜忌的李嗣源,力争到领兵平叛的任命,可他到了魏州,却和叛兵合流,掉头打进开封,再逼向洛阳,唐庄宗被乱兵所杀。
同光四年(926年),得了洛阳的李嗣源走上帝位(唐明宗),改元天成。李嗣源,沙陀部人,本名邀估烈,无姓氏,被李克用收为养子后,改名李嗣源。天成元年(926年),李嗣源在李存勖的灵前戴上了皇冠。
登基后,唐明宗实行了一套利国惠民的开明政策:他不好声色,拒受美人,将李存勖留下的千余宫女放出宫外;他废除内库,把贡品全部归入国库;他驱逐伶人,清肃宫廷风气;他大诛宦官,杜绝再次炽起的宦祸;他穷治贪官,救民于水火之中;他奖励清官,以改善官民关系;他不兴土木,以减轻黎民负担;他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建立后晋的晋高祖石敬瑭,人称石郎,祖上为西边少数民族。父亲桌扳鸡,系李克用部将,因战功而任熔州刺史。石敬瑭是桌扳鸡的次子,为表示自己是地道的汉人,自改此名。
子承父业,生于军营的石敬瑭,长大后进入李嗣源的部队服役。他为人沉默寡言,有城府,喜读兵法,崇拜古代名将李牧、周亚夫。李嗣源喜欢这个年轻人,倚为心腹,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让他负责了能攻善战的“左射军”。
李嗣源得了天下,石敬瑭被赐号“竭忠建策兴复功臣”。
爱将、驸马、功臣,集此三个特殊名分于一身的石敬瑭,在新朝中地位显赫,德高望重。他先是入陕为最高军政长官,以清廉立政,未到一年,境内得治。后又去魏博主政,当地民风彪悍,讼事繁多,案子积累无数,他一上任,就着手处理,使得案子大减。
不管到哪里,石敬瑭都带着一个头衔——六军诸卫副使。这个职位是禁军最高副长官,正使是李嗣源的儿子秦王李从荣,石敬瑭了解此人,预测他早晚要出事,婉言推辞了这个职务,在众大臣的帮助下,转领河东节度使,去太原负责军政。
太原是北方重镇,也是后唐的发祥地。石敬瑭赴任后,一边主持着对契丹的防务,一边管理着当地的民政。他生活简朴,不近声色,不设宴会,办公结束以后,常召幕僚谈论民间疾苦和为政得失。他办案精明果断,不为假象所迷惑,作出的裁决能令原告和被告都心悦诚服。
善能理政的石敬瑭自此深得人心,声誉鹊起。
唐明宗逝世,他的第五子李从厚登位(唐闵帝),然而,李嗣源的养子李从珂不服,没出几月,他在凤翔发动兵变,杀向洛阳。唐憨帝敌不过,开门出逃,在道上遇见正要去京师的石敬瑭。石敬瑭忖度了形势和朝中情况,于此之际,不但没伸手帮助这个小皇帝,反而把他囚禁在卫州,并将他的随从全部杀死。
李从珂得皇位(唐末帝)后,石敬瑭上表废帝,指责他作为养子,不能继位,请立许王李从益为帝。李从益是明宗第四子。废帝当然不肯,下诏削夺石敬瑭官爵,并调兵遣将,讨伐石敬瑭,任命张敬达为太原四面兵马都部署,义武节度使杨光远为副都署,前任彰武节度使高行周为太原四面招抚排阵使,统兵三万驻扎晋安乡(在今太原南)。七日,各地政府军云集太原周围,石敬瑭急忙密派使者向契丹求援,让桑维翰起草议和书,表示向契丹王称臣,并以父礼相待,称契丹王为父皇帝,并约好事成之后,割让卢龙一道及雁门关(在今山西代县雁门关西雁门山)以北诸州土地给契丹。刘知远觉得称父割地太过分,说:“称臣可矣,认父事之太过。厚以金帛赂之,自足致其兵,不必许以土田,恐异日大为中国之患,悔之无及。”然而,此时石敬瑭一心想着做皇帝,哪里听得进!据载,石敬瑭当时四十五岁,契丹国王耶律德光三十四岁。老子比儿子小十一岁,真是闻所未闯!耶律德光接书一看,大喜过望,立即复书石敬瑭,许诺八月时倾国赴援。
长兴七年(936年),耶律德光亲自领兵驰救,大破唐军。为控制中原,耶律德光决定扶石敬瑭上台,建立一个亲契丹政权。
石敬瑭假意推让了一阵,走上了耶律德光为他布置的宝座,成了“儿皇帝”,定国号为大晋(为有别于东、西两晋,史称后晋)、改元天福。“儿皇帝”四十五岁,“父皇帝”三十四岁,子大父小,演出了中国政治史上罕见的闹剧。
皇袍加身后,凭着契丹这座靠山,晋高祖向洛阳发起大反击。后唐军队节节败退,唐末帝举家自焚。
消灭、收降了后唐军队的有生力量之后,晋高祖定都开封。
晋高祖终于圆了皇帝梦,可这梦是以巨大的代价换来的,燕、云十六州的拱手让人,使北方险要之地落入契丹之手,加上无穷无尽的进贡,使政府和民众背上了永难见天日的包袱。大将安重荣说:“贬中国以尊夷狄,困已敝之民,而充无厌之欲,此晋万世之耻也!”
“儿皇帝”不好当,晋高祖受尽了窝囊气,契丹使者来,趾高气扬,任意责骂和欺辱,他只能低三下四,鞠躬俯首,陪着说好话。朝廷中针对契丹的实力和无休止的压榨,形成了主战和主和两派,他摇摆在两派中间,然终究未敢向契丹宣战,忍着窝囊气,继续当他的“儿皇帝”。
为讨得“父皇”的欢心,晋高祖“忍辱负重”对契丹所有侮辱性的言语充耳不闻,对契丹所有挑衅性的行为视而不见,把源源不断的财富送往契丹,尽心竭力维持双边关系。
从维护统治起见,晋高祖恢复了唐明宗的某些做法:发展农业,充实仓库,便利商贾,以通货财,使得中原地区稍许有了些生气。然在登位后,他自身的生活开始糜烂,穷极奢侈,宫殿全都以金玉珠翠为饰。为防止有人犯上作乱,他制定了如灌鼻、割舌、肢解、剖剔、炮炙、烹蒸等许多令人发指的酷刑。他不相信士人,认为士人多为子孙着想,因此大用宦官,致使宦官重新充满朝廷。
石敬瑭依靠契丹自藩帅夺得帝位,所以每年除了向契丹贡奉大量的财物外,吉凶庆吊,从未遗忘,使者相望于道,奉表称臣,称契丹主为父皇帝,其实他比耶律德光还要大十一岁,契丹太后、太子、诸王、元帅以及重要大臣韩延徽等,也都有贿赂相送。每有契丹使者至,必于别殿拜受诏敕,契丹使者稍不如意,多出不逊之语。对于这一切石敬瑭都忍受下来了,但朝野上下咸以为耻,有的大臣也因此而拒绝出使契丹。如兵部尚书王权就是如此,石敬瑭派他出使契丹,向其主献徽号,王权耻于向契丹主跪拜,宁愿丢官,也不愿充使。
后晋的将帅们也多有不服石敬瑭者,他们也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夺取天子之位。如成德节度使安重荣就是这样一个跋扈的武夫,他常对人说:“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耶!”此话虽出自安重荣之口,却反映了当时藩帅们普遍存在的思想。此人虽是野心勃勃的武夫,但比起石敬瑭来,多少还有些民族气节,史书记载说:他每见契丹使者,必指着鼻子大声谩骂。他不服石敬瑭,遂收聚亡命,收市战马,囤积粮草,准备将来起事。又联合契丹境内的吐谷浑等族以为援,招纳吐谷浑首领白承福等率本族三万余帐内迁,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契丹的实力。他还公然上书,指斥石敬瑭向契丹奉表称臣,贡献中国珍异财宝,并将此书散发给朝中大臣及诸镇藩帅,使得石敬瑭十分恼火。契丹对大批吐谷浑人的内迁也十分不满,接连遣使责备石敬瑭。石敬瑭内外交困,焦虑万分,亲自跑到邺都,连下诏书劝谕安重荣,却毫无效果。天福六年(941年)冬,安重荣大集境内军民,众至数万,向后晋的都城汴梁进军,由于石敬瑭收买了其部将,导致战败。安重荣兵败被杀后,石敬瑭为讨好契丹,竟将安重荣的头颅送给了契丹,表示自己的一片顺服之心。
其实早在安重荣起兵之前,后晋的天雄节度使范延光就已经举兵反叛过了,时在天福二年(937年)。当时义成节度使符彦饶、东都巡检使张从宾等,皆举兵响应。只是由于他们各自为战,相互协调不够,才被石敬瑭各个击破。在安重荣举兵的同时,山南东道节度使安从进利用后晋王朝全力对付安重荣之机,起兵于襄州,并进攻邓州,久攻不克,后来兵败身亡。
后晋诸镇藩帅的这种不稳定状态,使得石敬瑭十分不安。武力镇压,显然实力不足,于是只好采取姑息政策,以保住石氏家族的统治地位。因此后晋统治时期,各地藩帅中骄恣残暴者有之,残酷克剥者有之,专横跋扈者有之,致使当时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晋昌节度使赵在礼,靠兵变起家,聚敛财富,不遗余力。他先后历任十余镇,所到之处,开设邸店,经营商业,积财巨万。他在宋州任上所为不法,百姓苦之,不久有诏移镇永兴,百姓听到后,欢欣鼓舞,互相庆贺说:“此人若去,可谓眼中拔钉子,何快哉!”赵在礼听到后,恼怒异常,特意上表请求再留任一年,昏庸的后晋王朝竟然同意了他的请求。于是他下令境内按户每年增收一千文钱,谓之“拔钉钱”,并且严令各地官吏催督,如不按数交纳,严刑拷打。
泾州节度使张彦骄横不法,憎恨慕僚张式的直言相劝,欲加杀害,张式逃走,朝廷为安其心,竟将张式判处流刑。但张彦还不满足,公然威胁说:“若不得张式,恐致不测。”言下之意,如不按其意办,将会举兵造反。后晋朝廷姑息藩镇,全然不顾朝廷颜面,竟将张式押回送给张彦,结果导致了张式被以“决口、割心、断手足”等非常残酷的手段杀害了。
石敬瑭外有契丹的不断索取和指责,内有不法藩镇的压力,终日处于紧张惶恐之中,郁郁寡欢,最终忧病而亡了。
重整河山,刘知远建后汉
石敬瑭死后,其侄石重贵继位。石重贵的亲生父亲石敬儒,是石敬瑭的兄长,早年在唐庄宗部下为将。其父早死,所以他被石敬瑭收养为子。由于石敬瑭的五个儿子早死,而石重睿年纪尚幼,所以只好立石重贵为帝,史称晋出帝。
石重贵虽为皇帝,朝中大权却由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景延广掌控。景延广无勇无谋,却狂妄自大,目空一切,不可一世。他自掌权以来,改变了石敬瑭对契丹的一贯政策,拘禁其使者,杀害契丹商人,抢夺其货物。石重贵对契丹称孙不称臣,引起契丹的不满,战争一触即发。景延广不做好战争准备,却口出狂言,声称“晋朝有十万口横磨剑,翁若要战则早来,他日不禁孙子,则取天下笑,当成后悔矣!”契丹主闻言大怒,连年进兵侵扰中原。而后晋王朝内部却有不少野心家也想乘乱夺取皇位,唯恐天下不乱,如石敬瑭的儿女亲家杨光远,原后晋大将赵延寿、北面都招讨使杜重威、李守贞等,无不是此类人物。在契丹与后晋的战争中,幸赖广大军民的拼死奋战,才使契丹军屡次受挫而退,有时还败得很惨。但是由于后晋内部有这些只图皇位,而不惜出卖民族利益的人的存在,最后的失败是不可避免的了。
开运三年(946年),契丹主耶律德光再次发动对后晋的战争。他指示降将赵延寿与瀛洲刺史诈降,送假情报给后晋。出帝不辨真假,急于成功,遂匆忙命杜重威为统帅,统领大军北上抗击。杜重威此次出征是有个人打算的,他想仿效石敬瑭,卖国求荣,当儿皇帝。所以借口此次出战深入敌境,必然要有强大的兵力才能保证成功。石重贵只好给他增兵,致使禁军皆归其麾下,京师空虚。杜重威到前线后,每日置酒作乐,不议军事,只知一味地向晋廷要求增兵运粮。晋军兵多将广,实力强于对方,由于主帅没有任何作为,反被敌军截断粮道,形势极为不利。杜重威正要使晋军处于危险境地,以便受其裹胁投降契丹。他与副帅李守贞商议,派人与契丹联系请降。耶律德光虽然包围了晋军,但晋军毕竟人多势众,且战斗力较强,欲想获得全胜,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当他得知杜重威率军投降的消息后,大喜过望,马上许愿事成后立他为帝。于是杜重威招集诸将,伏甲于营中,宣布投降契丹,诸将中虽有不愿意者,但在刀剑的威胁下,也只好连署降表。当杜重威向全军宣布投降的消息后,全军恸哭,震天动地。
由于晋军主力已经投降契丹,所以耶律德光很快便进入了汴梁,俘获了石重贵及其全家,将他们迁往契丹境内的建州(今辽宁朝阳境内)居住。耶律德光于次年,即公元947年,在汴梁后晋宫中即位。由于契丹军队在中原到处烧杀抢掠,美其名曰“打草谷”,激起了中原人民的反抗。他们聚集起来,多者数万人,少者不减千百,到处打击契丹军队,杀戮契丹派来的官吏。耶律德光无力维持其在中原的统治,只好匆忙立唐明宗之子许王李从益为帝,然后率军北撤,途中一病而亡。
石敬瑭死后,刘知远预感到天下将要大乱,所以着意经营太原。刘知远,本也是西突厥沙陀部人,不知何时其祖先迁居太原,改姓刘氏。史书上说他“弱不好弄,严重寡言,面紫色,目多白睛”。后唐时,与石敬瑭俱事李嗣源。梁、晋争战于德胜时,刘知远舍身救护石敬瑭。李嗣源即位(即后唐明宗)后,石敬瑭把刘知远招在自己麾下,任为牙门都校。石敬瑭任河东节度使时,以刘知远为都押牙,视为心腹。石敬瑭在太原策划造反,刘知远和桑维翰是他的左右臂。后唐张敬达大军进攻太原,刘知远以五千之众抵抗住了十倍于己的敌兵。石敬瑭攻占汴梁,当上后晋的皇帝,以刘知远为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统率禁军。天福三年(938年),刘知远与石敬瑭的妹夫杜重威同加同平章事,他因有佐命大功,耻与庸劣无功的外戚杜重威同列,故愤然不乐,拒不受命。石敬瑭大怒,欲罢其兵权,后经群臣劝说,石、刘二人达成妥协,但从此刘知远与石敬瑭离心离德。天福五年(940年),石敬瑭任刘知远为邺都留守,把他调出朝廷,但仍让他兼任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天福六年(941年),又改任为北京留守、河东节度使,完全免除其统率禁军的权力。
为了加强自己的实力,刘知远处死了吐谷浑首领白承福,夺取了大量的财富及数千匹良马。契丹军进犯汴梁时,刘知远既不出兵救援,也不抗击契丹,而是采取了冷眼旁观、静待其变的态度。契丹攻占汴梁、灭亡后晋后,他也曾派人奉表于契丹主,耶律德光呼其为儿,并赐予木拐,相当于中原王朝赐给重要大臣的几杖。在中原人民纷纷起来打击契丹时,诸将劝其发兵攻取汴梁,他却不愿与契丹硬碰,以免削弱自己的实力。待到契丹军队无法在中原立足而北撤时,刘知远看准时机在太原称帝,时在公元947年,为了掩人耳目,他仍用天福年号而不改元,称这一年为天福十二年。当晋帝石重贵一行被押北上时,他假装悲愤,率亲兵以迎晋帝,实际上走到寿阳便又转回太原。然后他亲率大军乘中原空虚之际,渡过黄河,进入洛阳,便迫不及待地杀死了李从益母子,以绝人望。
刘知远是个有心计,也很毒辣的武将。当初,桑维翰向石敬瑭献计,提出向契丹王耶律德光称儿称臣,割让土地,刘知远说:“称臣可矣,以父事之太过;厚以金帛贿之,自足致其兵,不必许以土田,恐异日大为中国之患,悔之无及。”从后来历史的发展看,反对割让幽云十六州土地确实是刘知远远见卓识之处。
开运三年(946年)十二月,契丹攻陷后晋都城汴梁。刘知远分兵河东四境,防备契丹。天福十二年(947年)正月,刘知远派客将王峻奉三表拜见耶律德光,一祝贺耶律德光攻占汴梁;二说明自己不来朝见的理由:太原夷夏杂居,几万大军驻守在境,因而不敢离镇,以免发生意外;三说明自己没有向耶律德光进贡的原因:本来应该进贡,但契丹将刘九一自土门(即井陉口,在今河北获鹿西南)西入境,现正驻扎在南川,对太原造成威胁,等这股军队被召还之后,道路畅通了,必定进贡。刘知远的做法显然与众不同,既上表称臣,又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上述后两条理由虽然不过是借口,但也合情合理。所以,耶律德光不仅没有生他的气,反而赐诏褒美,称呼刘知远为“儿”,赐给他木拐一根。赐木拐是契丹的习俗,以示优礼大臣,如同汉族皇帝赐给大臣手杖一样。在契丹,只有伟王一人因叔父之尊才得到过木拐,可见刘知远是荣耀至极。本来,耶律德光早就青睐刘知远,当年耶律德光护送石敬瑭南下时,曾指着刘知远对石敬瑭说:“这位将军非常勇猛,无大故不要舍弃他。”刘知远不仅勇猛,而且很有谋略,他的做法既未得罪耶律德光,又争取了人心,人们可以这样认为:刘知远同那帮对耶律德光俯首帖耳的文武百官、藩镇将领不一样,是一位能忍辱负重的大丈夫。不久,刘知远又派北都副留守白文珂向耶律德光贡献奇缯、名马,而他自己仍不去朝见耶律德光。耶律德光当然明白刘知远在徘徊观望,就让白文珂转问刘知远:“你不事南朝,又不事北朝,在等什么呢?”蕃汉孔目官郭威说:“胡人很怨恨我们。”王峻认为契丹贪婪、残暴,会丧失人心,肯定不能在中原长期待下去。有人劝刘知远立即发兵夺取中原,刘知远胸有成竹地说:“用兵有缓有急,当随时制宜。今契丹新降晋军十万,虎踞京邑,未有他变,岂可轻动哉!观其所利止于货财,货财既足,必将北去。况冰雪已消,势难久留,宜待其去,然后取之,可以万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