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国家元首会面似的一一握手,我跟老姚握一次,老姚跟殿下握一次,最后我跟殿下还握了一次。
这什么毛病?殿下以为这是那里的民风,认为是我忘跟他说明了。
出了站一车直达,我抬眼一望,哟,这到柬埔寨了吧?
“老姚,把情况做一下说明吧。”下车之后,我认为是安全了,问道。白跑一趟没事,万一是叫我到这儿来赶局的,我可就真没有时间陪他们玩了,还有要事在身呢。
老姚把我们领进了当地的一间民房里,还说是租的。真不容易,这房子,搁我们那儿都是用来放柴养猪的,在这儿怎么这么吃香呢?想不明白。
三个人坐在桌边,老姚给我们沏了杯茶,然后说:“小哲详细说过你要找的人的情况,我认为应该错不了,年龄相符,相貌特征也比较接近,就是他说的头发是三七分,我看了一下应该是六四分。”
我一听急了,感觉这事忒不靠谱了,谁没事跑这么远,看人头发几几分啊。
他又接着说:“我们交过三次手,我都没看出来他出千,我跟踪牌的时候才发现他跳张了。听大家喊他的名字,叫柴哥。我这边情报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事情,还是由你亲自去确认比较好。”
“好,奉承的话我不会讲,既然是小哲的兄弟,我想也没有那个见外的必要,这事办完之后,我再行感谢。”我说道。
“屁话,那边可吩咐下来了,要好好伺候着两位。我就是听小哲说过你的事,听说你手法很硬,还破过不少局。到这边来的吧,要不手法硬,要不走偏门,而且还偏得厉害,否则家里可没那么多钱来赎人。”
我都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些什么,也没听他说出个所以然。他把手伸到口袋里,殿下条件反射一样也往口袋里掏。殿下拿出一包烟,老姚拿出一副牌。
“这个,我懂。”我一看牌,就明白了。
他们这边也是什么都赌,但我们要去的地方,只赌纸牌二八杠。我想这边防地带,应该属于蓝道前沿,必定戒备森严。他把规则一讲,殿下的下巴跟漏了水似的,一口茶全漏腿上了。
我也算是赌过千山万水,不设防的局也有,但没听说过有这种空档给人去钻的局啊。
二八杠用到的本来就只有三十六张牌,决胜的也就两张牌,一般老千都挺钟爱这种玩法,但有些地方的规定把这些漏洞都堵上了。这会儿一听我才明白,原来云南是个民风纯朴的地方。
按他们算牌人的眼光来看,防人也就是只在手法上设防,这些对他们的阻碍作用都不是很明显。所以,他不明白殿下的下巴怎么会漏水。得亏我没喝,我喝会喷老姚一脸——这防的不正是我们这号人嘛!
上赌桌之前,我想得先把这游戏规则讲一遍才行。
二八杠,江浙地区民间赌徒原创赌法,因为规则简单、公平,曾风靡一时,并迅速占领各赌博场所。麻将是取四十个,三十六个筒子,加四个白板;纸牌则是取三十六张,两张牌的点数相加之和为定夺大小的依据。如果说诈金花是一种聪明人之间的游戏,那二八杠就是老少皆宜的玩法,精通十以内加减法的人,即可上桌,过目即可速成,一日便能精通。
比较大小时,最大的是对子,比对子小的是二八,就是二加八。再就是点数,相加近九点为大,过十点取尾数,最小的是点数相加为十,俗称比十。
参赌的人最少两人,最多我也没去统计过,反正有很多就对了。牌只能发四家,外头押钱少的没有资格看牌。
座次也有名称,庄家千百年来都是一个叫法,其他三个位置不同地方的叫法不一:天门、出门、末门;上门、下门、砍门……要没到过些地方去赌,还真是不知该进哪个门。之前也说过,座次都按上家来排,要不就一、二、三、四号。
至于庄家这个活计,有钱就能上,还有就是每个地方都为各种赌法制定了一些防老千的规定,虽然没见哪种方法真的奏效了。
晚饭过后,我独自拿了张椅子在外面乘凉,心想:万一是陆小貌怎么办?万一不是陆小貌怎么办?
后来殿下过来指点迷津:如果是陆小貌就敲折他的腿拖回来,不是陆小貌就别让人家把自己的腿给敲折了。
我第一次不是奔着桌上的钱而上桌,显然要上桌也是个麻烦的过程,不过老姚说很有把握,叫我们放一百个心。
赶了很远的路,我们终于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赌档。我对赌档这种东西比较了解,毕竟自己也在里面做过,可就是没见过这么拿不出手的赌档。这要放在其他地方,不用开门就直接歇业了。
老姚拍着胸脯跟赌档的负责人说我们是他远房的“亲戚”,我们是大老远被他动员过来的,不容易。赌档里的人也挺上道,有生意上门就成,什么关系不关系,只要有钱就是亲戚。
边上两桌已经浴血奋战多时,几个哥们正挥汗如雨。
我扫了一眼,还有几张桌子是空的。我是以老板的身份进来的,殿下是个随从。为了这事,我被他数落了一个下午,午睡更是直接免了。
我凭借对赌档的了解,一屁股坐在一张桌子上。果然不假,照新的暗号来推算,老姚揉了一下眼睛,是正确的意思。这能假吗?桌上写着三个硕大的字:二八杠!
坐定下来之后,陆续有人过来了,我都不带抬头就跟他们玩上了。庄家我懒得去抢,这机会得留给那些后辈上才是,只要能等到陆小貌出现,我这趟局就算是赶完了。
可没人跟我说过,这破地方赌这么大啊,一会儿工夫我就快见底了。桌上坐着的当然只有四个人,老姚跟我坐对家,其他两家不认识,上手是一个中年男人,下手还是一个中年男人,不同的是,下手是庄家。
正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出于无奈,必须出手了,否则陆小貌没出现之前,我就得离开了。
我们正交战得难分难舍之际,陆小貌已经来了,他站在一群赌徒后面跟着扔石头。
扔石头是一种下注的方式,就是放的钱不多,买点外围,放在我们湖南,这玩意叫打鸟。
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桌上的钱,基本上完全进入了一个老千的角色,把那事差不多给忘了。
老姚做了一个不明显的动作,提示我有情况。第一次我没读懂,以为有人要搞动作呢。有动作好啊,有动作就有收入嘛。后来我一细想,不对啊,有动作他是不会给我暗示的,难道出事了不成?
我低眉凝目,扫视着这一片不大的地方,实在没看出有什么异常,后来又扫回来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陆小貌已经来了。果然跟相片上有点不一样了,还真是六四分。
一个算得上清秀的小伙子,打扮高调了点,长得也跟小礼一样,非常上相。殿下已经站在了他的后面,我本来想直接把他拖出去,敲折他的腿再拖回去,但又想起了小礼的话,说这小子在千术上的造诣远胜过他,我也算是混了这么多年的蓝道,自信有两把刷子,就自然而然地对他的手艺非常好奇,想把他拉到桌上一块来玩。
跟殿下过了几个暗语,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这一锅牌(庄家上庄到下庄这段时间叫一锅)也已经打得差不多了,我还没来得及跟庄家大哥套近乎,他就回家看电视去了,然后又一屁股坐下个中年人。我不敢确定这人是否跟陆小貌有关系。
庄家在经历了一番“金融海啸”之后,他的牌被视为不祥之物,给丢掉了,然后档子里又拿出一副新的扑克。牌刚放到桌子上,就有热心群众上去帮忙把牌清出来,一顿洗一顿搓。虽然我想告诉他,这不顶个蛋用,但一看他那天真无邪的模样,也不好当面说出来。
新任庄家上来之后,就继承了上一任庄家的传统。站在后方的陆小貌却依旧不动如山。我粗略估计,陆小貌只是维持在一个平衡状态,即不赢,也没输。这我看不懂,又不用溜局,装什么正人君子?
哦,对,他还没触到牌。
陆小貌押钱的大小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位置换到了我的上手背后,刚好能与我眼神交流,虽然不是那样的含情脉脉。不过好像是出了点情况,他似乎有点如鱼得水的感觉,这让我感到有点不安。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有了动作,而且还瞒过了我的眼睛。我觉得,他能看到牌,但这又好像说不过去,因为他站在那个位置上,是不可能做到的,在桌子底下还是可以的。
在这个过程中,他触牌的机会也就是洗了一次牌而已,不过他手上的动作我有意无意地看了两眼,并未见异常。散家中也有不少人凑过去洗牌的,不足为奇。
从这一点进行分析,如果只是洗了一把牌,而牌发生了转变,那我不信。以我的经验,神棍也干不了这个。这也是让我感到不安的地方,我不相信,他能到这种程度。这让我颜面何存?
我和殿下倒是有一种玩法,殿下出手做辅助动作,其他动作我来完成。比如,他会在我缠住其他人的时候将扑克换成一副特制的,而这副扑克产生作用的时间,最少都要间隔半小时以上。首先,殿下要处理好刚才调换下来的扑克,其次要淡化他们的记忆,再剩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我还是想不明白,他们两个语言上的交流跟众赌徒是一样的:叫嚷,吵闹。虽然信号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得到很好的传递,但似乎没那个必要。我跟殿下出场,我就一般不赢钱,赢钱的事殿下负责。如果他们也是个组合的话,陆小貌又为什么会进这种明账?
如果是庄家的问题,首先就无法解释,为什么要通过陆小貌这一关,他起的又是什么作用?为了多一个人分钱?没道理吧。
终于,我上手这号人也被挤走了,没人理会他的哀伤,大家都装斯文人,谦让着究竟谁坐这个位子。好像陆小貌跟他们很熟,被举荐成了看牌人。
当陆小貌的屁股坐下来的瞬间,我想,终于齐活了。
第16章 二八杠
我心里已经拟好了计划,得让陆小貌知道我的身份,跟他在这里真正较量一次。
我当时心里是这么想,出手大方点,千年道行一朝上!
看得出来,老姚在收到目的达成的信号后,就不再理会这尘世中的喧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起来,他也想与陆小貌一决高下。
闲杂人等被已经确认的三个老千清了场,这一锅牌完事,陆小貌做庄。我心里暗骂,这人生地不熟的,还真是不方便下手。就这方面,他们占有了一定的优势。
座次顺序是这样的,我坐在靠墙这边,接近窗户的位置,陆小貌坐我上家,老姚依旧是对家,下方坐的是刚才的庄家,后边是一大群喊打、喊杀的热血青年。这场面我相信坐在这里玩牌的人,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不会因为这种无形的外力而对出手产生影响。
同时,为了表示对新庄家的欢迎,牌又换了一副新的。洗第一手牌的还是陆小貌,同样未见异常。
一般情况下,庄家洗牌也没用,其他闲家还要洗牌的,洗完还得打点,但这个时间对于我和陆小貌来说,都是足够了的。陆小貌第一把牌是怎么发出来的,我都不知道。这玩意都知道了,后面可能就玩不下去了。
为表示对新任庄家的信任与支持,我出资五千,表示对这个项目很看好。按我的猜想,经过刚才的交手,演局也差不多了。要实在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也不会客气,若是真凭运气的话,我为什么要怕他?没道理嘛。
庄家开出来是9加3,两点。我翻开一张,是张A,只要不是张9,我基本上就能赢。只是牌是刚开封的,我还没来得及挂花,不知道前面躺着张什么。跟后面的赌徒一样,我血压立刻飙升,心跳加速至一百七十五。
后边一哥们明显憋不住,冲着我手里的那张牌一个劲地吹气。我并不介意他冲着我的牌吹气,但真的不喜欢他的口水把我的手给弄湿了。我用精湛的技术把那张A的花先给挂了,再跟那哥们一起吹,把牌打开,然后再挂上花。一张大吉大利的黑桃4为我方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怎么说第一回交手,也是我赢了不是?
后边那哥们显然还没缓过劲来,居然跳起来“耶”了一声。哎呀,我当时要呕的势头那是相当猛,看来赌这玩意真厉害,不仅老少皆宜,还可返老还童。
点着庄家赔过来的钱,后边那哥们冲我笑了一下,我回了个笑脸。我想,他始终认为这一局赢了,跟他那口仙气是脱不了干系的。虽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还是希望他能尽量文雅一点,毕竟这么吹,一副牌玩不了多久。
我又押了五千,后边那哥们递过来一根烟:“哥们,手气不错啊,跟你走了哈。”
我把烟接过来,心想:行,懂得做人,带你赚点。
可这不是我家开的饭铺啊,说赢就能赢?前面的这一段时间,按以前的套路,我会稍微作一下准备,如果能力够,就会稍微输出去一些,如果不够的话,上手就捞,能捞多少是多少。
主动权并不在我手上,我只是把牌挂上花,在洗牌和切牌的时候掌握点主动权,再把信号传到殿下那边去。本来用这种方法就比较被动,而且还不敢确认,已经栽了好几次,殿下还以为我这是要溜局呢。
就连站我后边的那哥们都撑不住了,把我当明灯搞,买我对家去了,老姚笑得那个于心不忍啊。我现在就连是什么情况也没弄清楚。殿下也收了手,押钱渐渐小了,他知道我这边出了问题,而老姚的作战方针也被打乱。我躁起来了。
花最少挂上了一大半,我决定不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了。陆小貌把牌拿在手里,我切了一下,发出来的第一张是4,黑桃4,错不了,第二张应该是张方片7。这一把牌下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他在跳张。
绝对不是残影这种做法,残影是我耗了非常多的精力磨合而成的千术,对每一个细节,我都非常清楚,有这个动作,我没道理看不出来。这也就排除了出二张,单纯的二张没有手法或者其他方法的辅助就是鸡肋,没什么作用。
底张或是底二?也不可能。从老姚家那先发牌,4在老姚那里,而7在我这里,中间那一张确实可以用底张,但显然底张没动,因此底二还是有嫌疑的。不过切掉的那叠又被放了回来,没有被还原,还原了4和7就不会发出来了。难不成是中张?
中张我没在赌桌上用过,虽然我发起来挺溜,但那玩意对我来说没用。陆小貌显然没有用中张,取中张的人毛病特多,首先要留间隙,没间隙就插跟指头。最厉害的莫过于用牌来进行标位,但是这也绝对逃不过老姚的眼睛,他也觉得不是中张。
而换牌也不可能,换牌的话,就根本没必要在我与老姚之间跳张,这不多此一举嘛?
想着想着,我发现自己的思维又在往胡同里钻,于是赶紧打住往发牌上考虑的想法。难道是道具?
应该不至于啊,能这么逊?这种局还抄家伙过来了?
想着想着,我发现我真成了个二B,把花全部挂上不就知道了嘛。
那会儿刚开押,我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等待着下一局的开始。我忽然笑了,好在不明显。我感觉得装成很有钱的样子:“妈的,今天钱带少了,就带了五万块钱,玩不了大的,我这门押一万。”
有人表示衷心地看好,有人对我这个二B不屑一顾。
然后我又加上一句:“我来洗牌。”
赌桌上就这样,谁下注大谁说话,虽然有人看不惯,却没人放半个屁出来。
我把牌拿在手里,尽量把挂了花的牌洗在一起,然后架了个桥。说实在的,我心里挺没底,桥架得虽然很有技术含量,但不能保证别人往这切啊,那这一万块钱不就打水漂了嘛。
洗完牌之后,我通知了老姚,所以牌是老姚切的,可惜的是挂侧花与挂背花不一样,往背面挂我记十来张没问题,但挂侧花完全靠强记,五张就是我的极限了,就这还得赶上心情好的时候。
陆小貌那罪恶指头把牌侧遮得那叫一个严实。我心一横,我不是放了一万块钱嘛,看着你发牌不算过吧,当然我也没站岗似地去盯着看。终于,这一把牌解开了我的疑惑,却令我更加疑惑。
陆小貌开出来7点,我一对3,我赢他,但这一对3是他凑给我的。算下来,我应该手里会有一张3,但第二张3,绝对不是个巧合。
这是谁家祖坟开了吗?玩到这个点了,还照顾别人的情绪?我把他赔的钱扫过来,又跟他说了一句:“我就算好了牌路,老子押6,中了吧?”
我这不输不赢的,这话一出来,既没人反对,也没人同意。
我是想提醒他,但是他好像没听出来这弦外之音。得,我还能直接告诉他这是受小礼之托不成?
我听到边上的人都叫陆小貌柴哥。我心里有了点眉目,然后回过头去,对殿下说:“哎,陆小礼结婚你过不过去啊?”
殿下考虑了一下,答道:“要去要去,多少年都没回去了嘛,肯定要去聚一下啊。”
果然,陆小貌跟电打了似的,手有些抖,站外围的人都能看出来:“我肚子痛,我出去一下,你们谁来顶我?”
这借口都行!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物是人非,高潮都已经过了。现在还有些不肯让步的赌徒,在边上嚷着要战死沙场。换平时我没意见,可今儿个还有任务,就不能奉陪了。
反正始终是没赢钱,我鼓动着周围几个赢钱的哥们喊散局。陆小貌还没弄清楚情况,局就散了,散得莫名其妙。
殿下是赢得最多的人之一,但始终是个扔石头的,也就不用给喜钱,老姚就得破财免灾了。
按计划兵分两路,我与殿下一组,老姚带钱先跑路。出了门之后,有一条路,向前走一段是个十字路口,老姚往右拐,那是反方向,而我们则继续往前走。为了避免麻烦,我们也是猫在赌徒的后面走。我们与陆小貌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他走在前面,知道我们跟在后边,便故意放慢了步伐。直到其他赌徒把我们甩出相当远的距离,我跟殿下才凑了上去。
“哥们,稍等一下。”在我们步调加快,刚超过陆小貌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这是陆小貌的声音。我那一刻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激动,但又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柴哥是叫我们吗?”
殿下比我装得更厉害,直接没听到。
“两位哥们是江浙一带来的吧?”
“你是江浙来的吗?”我对着殿下说。
“你才江浙来的呢,你全家都江浙来的。”殿下知道事情已经差不多妥了,该怎么说怎么说。
“不好意思啊,我们是湖北来的。哦,对了,请问柴哥贵姓啊?”我问。
“陆。”
“陆柴吗?这名字好啊。”我带点挖苦的意味说道。
“陆小貌。”他又讲道。
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路上也没路灯什么的,但是能看到他身后有一个电线杆子。我抓着他的衣服把他挤在电线杆上,二话没说就一个巴掌呼了过去,光听声音就很解气。
殿下急忙把我拉开了。陆小貌一只手捂在左脸上,好像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别动手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殿下劝着我,又回过头去对陆小貌说,“啊,你看你也真是的,我都恨不得打一你顿,难怪方少会动手。”
这真把殿下搞急了,他以为我会搞出什么名堂来,就一本正经地教育起陆小貌来。其实我只是听陆小貌说自己名字时那不急不慢的劲儿,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恨不得揍他一顿扎实的。
“这是替你哥打的,他找了你六年,你还是个人吗?”我指着陆小貌的鼻子。殿下怕我又动手,把我拉开了。
“一大男人为你掉眼泪,你怎么好意思?我告诉你,要不是你哥拜托我来找你,你死都不关我事!”
陆小貌忍不住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别说这事跟你没关系,跟你有关系,我陆小貌也不买你的账。”
本来我出手,还带点打是亲的味道,听他说这话,我是彻底火了,就想抓着他的头发往电线杆上磕,磕醒他,但被他躲开了。我又想在地上找个砖头什么的,把他拍醒也好啊,可实在没找着东西,就抄起鞋子追他。
陆小貌也没还手的意思,只是躲。
殿下一看坏事了,事情搞大了,喜事快搞成丧事了,就过来拖我,还一面语重心长地跟陆小貌讲:“赶紧道个歉啊,这是你哥过命的兄弟,为了你的事没少跑冤枉路,打你一巴掌怎么了?他有资格打你。”
一听这话,我顿时感觉很委屈,好像打一巴掌少了似的。我没说话,站在那里,陆小貌也没说话,盯着我,好像真有点怕我了。
“你哥过两个月就要结婚了,叫方少来找你。方少这些年也是满世界找你,没少跟我唠叨你。”
看着殿下这语重心长的样子,我气也消了,在心里犯嘀咕:我跟他混到一块有几年了?
我估摸着,我这一上来就是一巴掌,这待遇那小子自然是受不了。
“我首先道个歉,但我有我的想法。”
“你有什么想法?不能回家啊?你还有想法?”我反正被这小子给气坏了,嘴里就没一句好话。
殿下丢了根烟给我,又丢了根烟给陆小貌,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他说气话呢。”
“谁说气话?我生气了吗?”我狡辩道。
“你大爷的,你还跟我杠上了是吧,欠收拾是吧?”殿下指着我。看起来我再跟他反抗两句,就会被他给收拾了。我发现自己也有不对,别人都说是有计划的。我自己这些年来为这事费了些神,可不都心甘情愿的嘛。
“我哪敢啊,咱回去吧。”我搭着殿下的肩膀往回走,殿下回过头去看陆小貌。我低声跟他讲:“看个毛,要过来就会过来,不想过来还能拖啊。”
“不好吧,人家就搁那站着,你看你看,人家没过来。”
“你是打算在这过夜是吧?”我回过头去,冲着陆小貌喊道。
他走了过来,笑了,殿下也笑了。都笑了,我也跟着笑吧。我一拳打在他胸口上:“你小子想打回来还是怎么着?”
“打你大爷。”他也一拳打在我胸口上。
“上哪儿去?”其实我知道,殿下就关心这个项目。
“找个地方喝酒去呗。”我接话道,但又想到点事儿,“不行,我得把事给办了。”
我掏出电话,想挂个电话给小礼,也好让他放心一下。
“哎呀,都二十一世纪了,你懂什么叫浪漫,什么叫惊喜吗?双喜临门听说过吗?”这话听着靠谱,到底是殿下。
“反正我们呢,都没带钱出来,但这酒是必须要喝的,你说这怎么办?”我问。
“算我的,来回火车票我都给你们报了。”那小子说。
“少来,我们俩坐飞机过来的,全价票,头等舱,你报吗?”我不依不饶。
“没有,他瞎说的,什么头等舱,二等。”殿下补充道。
“打电话叫上老姚吧。”我感觉到浑身畅快,必须喝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