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刻舟求剑

我挂了个电话给老姚,说是要返程了,晚上凑一块儿吃个饭,顺便看他是不是要跟我们一起走。
那地方找个馆子吃饭真不容易,得打车到最近的一个镇上。我想要让我们自己找,估计是很难找到个吃饭的地方。
陆小貌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川菜馆里,他说那里的味道还不错,然后我们找了个包厢坐下。我估摸着上菜起码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因为外边爆满。我转身出了包间,找了个商店,买了包烟和一副扑克。出商店门的时候,刚好碰到老姚下车,他提着几袋子行李。我凑上去接过两袋,把他带进了包厢里。
“哟,这哪来两位民工叔叔啊?”殿下看我们这行头,不禁笑了起来。
“靠,我哪知道,他这左一袋右一袋的。”我顺手把袋子扔到了旁边,然后坐了下来。我坐在靠门的位置,按殿下的说法,我是负责端盘子的。
“菜暂时还来不了,先喝点?”老姚坐下来之后,就忙活这事。
“你别光叫唤,满上啊。”殿下也对这事钟情。
“我还有任务,先不能喝醉了。”我把扑克掏了出来,“你们俩先喝,我和小貌探讨一下专业上的知识。”
陆小貌坐我旁边,看我把扑克拿了出来,也明白了什么意思。
老姚把酒倒满之后,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沓现金:“要不,咱先把这玩意给分了吧?放我这没利息,还不安全。”
“你跟殿下去合计,我们不参与讨论。”我转头对陆小貌说,“我的手艺是跟你哥哥学的,他说你的道行要比他高,我想看看。”
“可以啊,首先我们要把这关系给确定了。你从我哥那学的手艺,那算起来,我就是你师叔,对吧?”
殿下停下数钱的手,瞪着我。
“你看我干什么,赶紧叫师叔啊,这孩子,真不上道。”我又转头对陆小貌说,“你打算公报私仇是吧?这个先不谈,拿家伙说话,要没那个本事,做我师叔,那我得有多少师叔?”
我跟陆小貌进行了一场千术公开赛,一场甚是过瘾的比拼。
我才刚把扑克的薄膜纸给揭掉,陆小貌就把扑克拿了过去,看了看:“扑克质量还行,说要玩什么吧。”接着他就把牌洗了一遍,又递了过来。
我把牌接过来,洗了几下,然后递过去示意他切牌。他把牌切掉,我发了六张牌,一人三张。
“你的牌,皮蛋最大,比我的小。”我没动用其他的手法,只是把两家的牌都看了一遍。
“但我不会下注,下注你也不会跟牌。一对9加一张老K,玩玩也可以。”
我的牌的确是一对9加一张K,这又让我感到有些吃力。刚才在赌桌上他跳张了,我就没明白过来。并且他究竟是用什么方法知道自己手上的牌呢?看来他知道这组牌的顺序。用跟踪法不可能这么底气十足,就连老姚都没有这个把握。
我把牌拿过来,换掉一张K,变成三个9,同时一张牌入袖。我想这个动作做错了,这不让陆小貌捉贼拿赃了吗?
“你不怕断手吗?我哥会教你这个?”
“陆小礼是没教我这个,但你有把握说我换牌了吗?”我把那张9扣在手上,还回牌堆,又移牌到中间去,抓是别想抓了,“你如何知道我手里的牌?”
“跟师叔请教问题还不算丢脸,好在我这种情况也不多见。”陆小貌品了一口酒,慢慢道,“挂花,挂侧花。”
换牌的时间是在接过牌的瞬间,将扣在手上的牌,与接过来的牌进行对调。至于换掉的牌自己处理,这要看个人的意思,大部分人愿意将牌放回口袋。
我听他的意思,是把牌换掉了,但我不相信,因为离我这么近的距离,他把牌换了下来,而我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牌换掉了吗?”我歪着脑袋问。
“我可不想断手断脚。”他也只是简单地作了回应,表示并没有将牌换掉。
那就的确是一个奇异的手法了,竟然并没有将牌换掉。陆小貌后来把这个手法告诉了我,窍门就在于洗牌。
我挂一整副扑克的花,大概需要十五秒的时间,这是状态最好的时候,大多老千都长于此道。数牌的时候挂花,我虽然并没有在桌上用过,但练得很勤快,自信比我快而挂得比我好的没几个。
而陆小貌的这种方法,能在瞬间完成,真的是在瞬间,长不过五秒,再长就不能拿出来用了。
我挂花用的方法,前面讲过,就像一个班的学生,每个人有一个座次,比如第7排第1个,我们可以简称为7-1。其实还有更简单的方法,我们可以给他编个号,比如57号。这样,只要是57号,我们就知道,是第7排第1个。可能放这说没什么区别,但放在扑克上,差异就很明显了。这意味着,两个记号被一个记号替代,而更能快速地辨识。
陆小貌的挂花术,也基于这个理论,只用一个记号表示一张牌的位置。不过这有一个难倒了一票人的问题,挂侧花不像挂背花,可以有很大的空间进行第二种特性的放置,挂侧花只能有一个记号。
其实问题的答案往往很简单,虽然我跟他用的不是同一个路数,但我不得不承认,就这个千术而言,他技高一筹。
他决心开发这个挂花术的时候,特意去了一家扑克生产厂,打了几个月的工,目的就是想要了解印在扑克上的图案所蕴涵的意思。
关于扑克出厂时就有的记号,我不愿在此详述。原因非常简单,这会造成一种混乱,混乱过后就是泛滥,而泛滥过后,又是革新。一个连我都非常钦佩的千术,我不愿它遭遇如此的不堪。故此,我将其深埋心底,我能讲的是,扑克牌在出厂之后,大都是有迹可寻的,只是因厂家和制造工艺的不同而有所区别。真正不能被识别的,就是那种带白边的扑克。
能写出来分享的,是原创于陆小貌,号称最为快速的挂花手法。他在我面前展示过几次,我均无察觉,确实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手法,更是一种非常大胆的方法。
他说他只用这一招,赌遍了大江南北,未逢敌手。如果真要在那个二八杠的台子上与他对峙,我赢的希望非常渺茫。当然这有个前提,如果牌在我手上,我绝对会让他渺茫。
其名为:刻舟求剑。
意思很明确,就是在挂上花之后,利用记号来追踪扑克的位置,然后再用精湛的手法取出来。
在剖析这一招千术之前,我想先说说如何让发底牌近真(赌场中的一种说法,指尽量自然流畅,而不让人察觉到手中有动作)。了解了这个之后,再来理解刻舟求剑的疯狂,就不再带有那种浓烈的神鬼色彩了。
发底牌,自称老千的都会用,是最有效、最直接的千术手法之一,虽然时过境迁,但依旧无法遮掩住它那霸道的杀伤力。我想讲的是,如何近真。
我出底牌的位置,是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好多人说练得好的是从中指与无名指之间,这完全是个操蛋的说法,真正从中指与无名指之间出牌的,是外国人,因为他们的牌略宽,需要横着推牌。中国人学什么不好,学这个!
陆小貌的出牌位置更邪,无名指与小指之间,用右小指把牌带出来,中指承住,再发出来。我就不理解了,虽然他手法有比我优胜的地方,但花的时间,足够生一个孩子了,有那必要吗?
首先是持牌的动作,左手食指扣住牌,拇指压在上面——多数人都是这样握的。食指握的地方是关键,拇指得放在整副牌的前端,大概遮住扑克三分之一的样子,其余三根手指,指尖要超过整副扑克,这样在视觉上就会给人留下一个印象,即牌完全被关住。从物理的角度来说,视线无法穿越。这样一来,这个动作就有了两个作用:一是食指放的位置,正好遮住了底下那部分牌,出底牌的时候,就不会被直视到。
二是给人产生一种强烈的暗示,即牌只能从上面出来,其他地方是不可能出来的。
但握牌的手要保持自然,不能僵硬和有蓄力的感觉,否则会适得其反。
这是还没进行动作之前要做的事情,开始动作之后,又有很多事情要做。
左手拇指负责推牌,这也是大部分人习惯性的动作,而这个动作,恰好给老千提供了一个机会,一个用动作误导赌徒的机会。
左手拇指发每一张牌,都要推动,但来回的动作技术含量不同。真推的时候,也就是发顶张的时候,左手拇指习惯在右手接到牌的同时翘起来,还到原位。
有人认为,假推的时候,左手拇指应贴着顶牌回来,因为它要负责将顶牌带回来,这是不对的。而半数以上的老千,觉得真推的时候,拇指应贴着牌回来,这也是不对的。遇上行家,一眼便能洞悉。
还有一些老千,不理会这些,心情好想怎么发就怎么发,这部分人就没有探讨的意义了。
我说过,我认准的就只有一条:最接近正常动作的出千动作,为最成功的千术手法。
所以左手拇指,还是要抬起来,但抬起来是比较讲究的,这当中既要把顶牌复位,又要跟真推拇指回位的动作一致。很简单,用指尖的肌肉带回来就行了,要做到欺骗眼睛的程度那才是这个千术最困难的地方。
进行这个动作的同时,右手也要同时进行,动作并不比左手少。右大拇指要触到牌面,不管是底张还是顶张,拇指在下压之后,把牌带出来的瞬间,拇指本来是平的,指甲正朝上方,但牌出来的瞬间要做一个错误引导,这时指甲应该向内。这样拇指就是个动态的物体,焦点就被聚了过来。
再就是右手食指,食指的动作简单,差不多能接触到左手食指就行。当然,这样做是有目的,为的就是在底牌出来的时候打掩护,把底牌完全遮住。当然,这个过程只在一瞬之间,太做作就过了。
右手中指是最重要的一根手指,它的位置应始终在右手拇指的稍前方,负责接牌,出底张时则自然是负责取牌。
在做这个动作时,会引起一个不小的麻烦,即声音的处理问题。不要小看这个问题,虽然场子大多吵得很,但偶有安静的时候,尤其是下了大注的时候。
有一个误导常人的观念是,出牌的速度越快越好。其实,出底牌的速度应该比出顶张稍微慢一点。出顶牌的时候,会有摩擦的声音,而出底张声音则完全不同。出顶张会有一个持续的声音,而出底牌时是短暂的一声。如果底牌出来的时间过快,对比就会很明显。如果将速度放慢,将起到一点作用,让底牌也会产生一种摩擦的声音。
当然,最重要的不在这儿,而在于左手握牌的角度。这个角度将直接决定声音的差异。
为了掩饰出底张,很多老千通常都会把牌向内侧稍倾,这样一来,顶张声音更为明显,而底牌声音也更夸张。因此,左手持牌的角度,应是平行的,而不能往上翘,往上翘虽然解决了很多麻烦,但直接引出了一个问题,即动作不正常。
再说说这两种声音的处理。由于人思考时一般都是先入为主的,这导致很多人去找底张声音的麻烦。这就不对了,人家本来就是通美声的,你非得要求人家唱通俗,它不是干这事的啊。
解决的方法就在于顶张的声音,尽量将顶张的声音和底牌的声音接近,然后再去要求底牌的声音与顶张的声音相配合。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两者的声音会完全一致,声音的问题也就不再是个问题。
这个问题解决完之后,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情了,就是牌发到桌上去之后,会有“啪”的一声——实际上是两声。这是顶张才有的,而底牌要制造出这个声音的关键在于左右两根中指。
第一声的来源是顶牌的尾巴压在一沓牌的右上方,而脱离之后,由于拇指的按压,已在手中的牌会与整沓牌刮擦而产生声音。
第二声是发出顶牌后,右拇指将牌夹在中指之间,食指在前,扣住扑克,拇指将牌下压到桌面,使之与桌面摩擦产生声音。
取出底牌之后,正常出牌也会有声音。复制第一声时用左中指进行,牌取出来之后,左手中指承担一沓牌的牌的角色,同样拇指下压与左中指脱离,产生声音。
复制第二声比较简单,牌在发到桌上的瞬间,右中指将牌右上角稍稍勾起,同样拇指下压,抽出中指,使牌与桌面产生声音。
说右手中指负责取牌时的动作,应该保持是非动态的,也就是不能引人注意,只要随着手动而晃动即可。由于要制造桌面上的那一个声响,中指会有个抽回的动作,所以在发正常牌的时候,中指也应有抽回的动作,但不管是出顶张还是底张,都应该尽量将中指抽回的动作最小化。如果能以呈现静态的视觉效果而完成需要的动作,是最好不过了。
当练到底牌和顶张出牌动作,表象、声音都一致的时候,才可以去练习底二、中张这些难度较大的手法。
发底牌是我用功比较少的招式,所以讲起来也不像陆小貌一样,一套套的。很多人并不看好这种简单到白痴的方法,但打从学会起,到我洗手不干,我从来没有被人看穿过。虽然与其他方式一同进行是关键,但他本身所被赋予的那种强悍,不会因为众所周知而被遗弃。
发牌的手法差异非常大,但精髓就这么多,还是那句话,接近正常动作即可。
刻舟求剑,是一个比较变态的千术,以我当年的眼光来看是这样。关于这个手法,我并不是没想过,在赌档那会儿,我就想到了这个点子,但由于没有勇气去实行,以致在与陆小貌的比拼中,一直处于下风。
现在,开始正式介绍刻舟求剑。刻舟求剑,从挂花开始。
首先要解决的是挂花的问题,有两种比较直接的解决方法。
一是利用换牌,将整副扑克换成挂上花的扑克。我自信技术能过关,可胆量可能小了点,不敢玩这么大发的。
二是临时挂花,虽然时间长点,但比较保险。
在二者之间,我选了后者。
由于这事我并没干成,也就不能拿来说。
陆小貌的挂花术比较厉害,厉害的地方在于速度,我要做到那种程度不难,只是怎么就没想到呢?
如果可以不用指甲,那最好不用,因为这个东西大家都比较敏感,每个老千应该都曾自己配制过独一无二的挂花油,有了这种油挂花会非常方便。首先是没有痕迹,当然这个没有,是说一般看不到,要真没有不白挂了嘛,自己上哪看去?
这个千术的重要部分在于第一手牌,也就是刚开封的扑克,只要拿到了这个主动权,后面的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我也相信大多数人愿意贡献出这第一次,毕竟自己也少了一块肉。
刚出炉的扑克有一个特性,扑克的排列顺序是有规律的,一共四组牌,这个时候挂花非常适宜。
出于很多很多的无奈,我不能将详细的方法写下来,可以说的是,在拿牌和洗牌的同时,左手拇指负责一组,右手拇指也负责一组,另两组牌由右手无名指负责,但三个指头中有一个是用指甲进行挂花的。
取牌,是整个挂花术的关键之所在,我败也就是败在这个地方,虽然是尽量取相邻的牌进行配对,但这个工作也是很变态的。
陆小貌曾经有三年多的时间在蓝道上销声匿迹,所以我们派出去搜寻的精兵强将,均无功而返。他就是在这个时间内,磨合刻舟求剑。
他说,在他练刻舟求剑之前,那时候的功力与我现在不相伯仲,但现在……说到这里他笑了,但被我们罚酒三杯,理由是歧视同道中人。
以他的道行,在那个阶段,整整练了三年。三年不是一个数字,而是夜以继日地练习。练习,不是一个词语,是在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或许开始可以用新鲜感抵挡一下,但一次次的失败,将你重新打回原点,那种懊恼,那种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感觉,足以让你停下试图前进的脚步。

第18章 准备返程

除了手法上的比拼,对千术以及整个蓝道的看法,我们也进行了非常深入的交流。
我们各自持着自己深信不疑的态度,进行了一场论证。
我的观点是,千术应融会贯通,取百家之长,然后以此为基础,再创出属于自己的技法。
而陆小貌则认为,千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只要将一种技法运用到出神入化,则已成。
我当然是以自己的经验来说的。跟小礼学习手艺的时候,基本上蓝道上常用的、惯用的、能用的,我都学了个遍,然后才去创造只属于我自己的手法。
陆小貌一口否定,首先他认为,我走的路是步他们的后尘,而那一段路完全可以不走。他的意思很明确,只要在各种玩法中,将一种手法练到极致,就可以了。他号称未逢敌手,我也确实没见过手法上能强过陆小貌的人:麻将,他可以做到换掉整手牌;骰子,他能够随心所欲地操控;扑克,更是信手拈来。
一时间,我不知道自己信奉了多年的理念是否真的正确,但不管如何辩解,我也动摇不了他的观念。有时候我就想,有的人穷极一生所追求的,不过只是别人眼中毫无价值的东西,而有的人,天生就有敏锐的方向感。陆小貌两者都不是,他是摸索出来的。
我虽然与他据理力争,但实力上的差距是看得出来的,我佩服的人不多,而陆家一门,占了三个。
轻狂而叛逆,技法高人一等,但不会自负。
这是我对陆小貌的评价。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在手艺上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我一再表明,我比他入行晚了好多年,但他不理会这个,只是说他哥哥怎么能带出这么个徒弟。
按难度来算,我的超强五式,是能够与他分庭抗礼的,只剩下越光与神临;按实用性来讲,当然是敌不过他的自由取牌的。完全可以想象,喜欢什么牌发什么牌,这是一件多么让人心动的事情,尽管过程让人流血、流汗。
越光与神临,这两个千术都是用在赌桌上的,而且神临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掌握得炉火纯青,很多细节都没有处理好,以致直接就被比了下去。这可把殿下乐坏了,我就弄不明白,怎么我出什么事,他老是跟捡了钱似的那么高兴。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终有一天要开发出超过刻舟求剑的技法。
有时候,我教一些朋友简单的千术手法,他们都说很难,但我感觉不到。然后我用左手去练,就会有深刻的体会。这等于是从头开始。不过千术练习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有些手法是相通的,比如发底牌,如果练得很好之后,再练习其他发牌手法就会感觉容易许多。当然,这也是左手验证法所验证出来的答案。
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师叔。陆小礼我都没叫一声师父,却整天叫陆小貌师叔。这情况,搞不懂啊。
“老姚,行程怎么安排?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凑个热闹?”我问。
“我回去啊。那边就不去了吧,我回去还有点安排。以后要聚的话,你来个电话,随叫随到。”
老姚看着我,我望着他,这话我怎么就不能理解呢?
回去有安排不能去,可以理解;随叫随到,可以理解;不能去,随叫随到,这玩意读不通啊。
“那你们呢,这行程怎么安排?”老姚回问道。
“我们也……”
“别瞎叨叨。”我打断了殿下的话,想想这小子就没什么好主意。
我对老姚说:“直接就回去,先去小哲那里,这事还是多亏了他的协助。再者,你不也说那小子过段时间有个大型的演出嘛,去看看。”那边的日子也还早,我想带着这两个小子去长长见识。
“我就不去了吧?”师叔可能是感觉跟人家不熟,不好意思蹭这个饭。
我没答理他。
“殿下去吗?”我咬牙切齿地向殿下问道。
“去,去去,哪能不去啊!这兄弟要搞什么活动,能不去捧个场吗?”
殿下是个聪明人,明白一个道理,要是不去,可能会面临经济上的制裁,所以他不能不去啊。
“殿下跟小哲也不认识,你跟小哲也不认识,你看他这心生向往的态度,你能不去吗?”我跟陆小貌说。
我淡定地干了杯子里的酒,安排妥了出行日期。
我们讨论着这些年来道上的一些变化。我最得意的一个看法就是,这条道将走不远了,基本上道上的人都有句口头禅:干完这票就收手了。
我虽然也跟着念过两遍,却没念出什么感觉,我明白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做。什么是该做的?起码在退出之前,我应该有一份正当的事业才好。人说,人算不如天算,结局在意料之外,但都在情理之中。
这当中,要数殿下的理想最为洒脱,他想回家开个店,什么店无所谓,然后找个媳妇,过好后半辈子就成。
师叔想去念书。这话要在平常说出来,会让我们感觉他是不是起早了。不过在那个环境下说,我们一细想,还真应该这么做。
他所说的打算,也就是这个打算,赚够一笔,足够自己读书,然后可以让家里到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境地。遇到我们的时候,是他出关刚不久。前期赚的钱,他寄了一部分回去。当然,那三年没出过局的日子,也是需要维持的。因此,他现在还只是停留在一个比上不足,比下还是不足的尴尬境地。
好在他老哥是个人物,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不用他去为这种事情操心。我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陆小礼那小子走的时候还跟我贷款来着,怎么这么些年过去了,也没有个回音。
老姚是个比较干脆的人,这条道什么时候走不了了,什么时候再另行打算。
那天晚上喝酒喝到什么时候就记不得了,我一般喝醉了就不记事,这可就苦了老姚了。
第二天清早,老姚说要回撤。
我说:“你这大清早的就倒腾,回家相亲去啊?不能够啊,你这条件,啊,你这身段,往街上一站,那女的就直往上扑啊。”
“在这里待久了,认识些人,走晚了可能会不方便。你们在这儿休息,我自己过去就好。”
老姚把行李打包好,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愁容写在脸上。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就不要去送他了,他自己可以搞定。我当然不担心他没钱买车票,但是意思不尽到是不行的。
殿下一直都是属于劳动模范型的,我真是恨不得给他颁发个锦旗。他直接拎着老姚的行李就下楼去了。忘了交代,这会儿我们在宾馆里。
师叔也说要跟着过去,我不同意。在这他应该也是张熟脸,万一碰到了熟人,那就麻烦了。虽然没在桌上闹腾,但我们昨天卷走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可以不节外生枝的,尽量不多此一举。
我们负责送老姚回去,师叔则回去把行李搬过来。我担心他回去会不会有什么不测,他说除了被劫色之外,并没有其他风险。
此言一出,引得殿下一阵骚动,誓死要去保卫师叔的安全。劳模走了之后,我又多分了一袋行李。
“你看你这出息,靠。”我骂了一句。
殿下也不含糊,专业地进行了回答:“你不懂啊,事关重大,生死存亡在一线之间,我略尽绵薄之力,是责任,是义务,也是……”
“行行行,要去赶紧,别在这啰啰唆唆的,受不了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