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带她去什么地方?如果是他的话,他会去哪儿?”雅各布问。
穿制服的男人扭过头,瞥了一眼我们身后的绿山。“前两具尸体是在多盘家峡谷发现的。第一具是在维尔罗杰斯州立公园发现的。”
“我们就朝那个方向去,”雅各布说,“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
当雅各布将我放在卡车的前排座位时,我吓了一跳。他从没让我在前排坐过!可他依然非常紧张,因此我也集中精力,没朝那些冲我嫉妒地汪汪叫的狗狗们咆哮。我们驶出停车场,雅各布拿出那个玩具递给我,我尽职尽责地嗅了嗅。“好吧,小姑娘,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怪,但我想让你搜索。”
听到那个命令,我转过身困惑地瞪着他。搜索?在卡车里?
窗户中有气味飘进来,我顺着那个方向转过去。“好姑娘!”雅各布赞扬道,“搜索!去搜索那个女孩!”
我的鼻子中满满的都是玩具的味道,那就是为什么当一阵微风带着她的味道飘散过来时,我会如此警觉。那个气味中,依旧掺杂着那个男人的气味。“好姑娘!”雅各布说着停下车,全神贯注地望着我。在我们身后,汽车喇叭嘟嘟响。“姑娘,找到了吗?”
我再也没能闻到她的气味。“没事,没事,爱丽。好姑娘。”他说。
我现在明白了——我们要在车里工作。他开着车,我的鼻子探出窗外,竭尽全力摒弃除了玩具之外的其他味道。
上山时,车有些倾斜。与此同时,雅各布身上的失落感越来越强烈。
“我想我们把她给跟丢了,”他喃喃地说,“什么都没有,爱丽?”
听到自己的名字,我转了个身,然后又继续去工作了。
“8-000-6组,现在的位置?”收音机“咯咯叭叭”地响。
“8-000-6,我们正朝阿马尔菲走。”
“有收获吗?”
“日落大道有些线索。然后就没有了。”
“收到。”
我叫了一声。
一般情况下,当我找到气味时,我是不叫唤的。但是这股味道出现时,既强烈又稳定,飘荡在整个驾驶室。“8-000-6组,我们找到点线索了,在阿马尔菲和阿米欧的转角处。”汽车放慢了速度,我一动不动。我仍能闻到她的气味,那个男人的气味也非常强。雅各布缓缓停下来。“好吧,哪条路,爱丽?”雅各布问。
我爬过座位,将脸从他那一侧的车窗外伸出去。“卡布里左侧。”雅各布激动地喊。几分钟后,卡车开始颠簸。“我们在火山路上。”
“10-4,我们上路了。”收音机说。
我全身戒备,直直盯着前方;雅各布奋力开着车,沿着狭窄的公路前进。突然,我们猛地停下来,面对着一扇黄色的大门。“建议,我们需要消防部门,这儿有一扇门。”
“10-4。”
我们跳出车。路边还停着一辆红色的汽车,我机警地跑过去。雅各布拔出手枪。“我们发现一辆红色的丰田佳美,空车,爱丽说这车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家伙的。”雅各布带着我绕车转了一圈,回到车尾,然后慎重地望着我。“车里没有任何人的迹象。”雅各布报告说。
“收到。”
车里的味道没有从峡谷里上来时的味道强烈。一条陡峭的路带着那个男人的味道盘旋而下,女孩的味道很微弱。他带着她。
“建议,嫌犯顺着公路去了营地。徒步。”
“8-000-6,原地待命,等待后援。”
“爱丽,”雅各布将枪放回自己的腰带对我说,“我们去找那个女孩儿吧!”
20
我们慢慢朝峡谷底走去,我能感觉到雅各布强烈的恐惧,非常强,我只好不停地跑到他身边让他安心。然后,女孩的味道把我朝前拉过去,我奔到前面,飞快地冲向一排低矮的建筑。
我远远看到一个女孩静静坐在一个大门廊的台阶上,一个男人正用什么工具晃着那幢房子的前门。她似乎很难过,也很害怕,但当她看到我靠过去时,还是很高兴地伸出自己的小手。
男人飞快地转过身瞪着我。四目相对时,我后颈上的毛立时竖了起来——从他身上,我感觉到同托德一样的阴暗病态,只是更古怪,也更邪恶。他猛地扬起头,看着我来的方向。
我朝雅各布跑回去。离开时,小女孩喊道:“小狗狗!”
“你找到她了,”雅各布说,“好姑娘,爱丽。带给我看!”
我带他回到房子前时,小女孩仍然坐在门廊前,但男人却毫无踪迹了。
“8-000-6,受害者已找到,没有受伤。嫌犯已逃跑,徒步。”雅各布说。
“原地保护受害者,8-000-6。”
“收到。”
远远地,我听到直升机的螺旋桨在空中呜呜震颤,我们身后的路上传来一阵奔跑声。两个警察从拐角跑过来,汗流浃背。
“你怎么样,艾米丽?受伤了吗?”其中一个人问。
“没有。”小女孩说。她用手指捻着自己衣服上的一朵花。
“上帝啊,她还好吧?小姑娘,你还好吗?”第三个警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将手支在膝盖上问。他比其他两人都魁梧,更高更壮。我从他的呼吸里闻到了冰激凌的味道。
“她的名字叫艾米丽。”
“我能摸摸那只狗狗吗?”小女孩羞怯地问。
“好,当然可以。然后我们就得去工作了。”雅各布亲切地说。
听到“工作”这个词,我连忙竖起耳朵。
“好吧,我……我跟你们一起,”那个魁梧的警察说,“约翰逊,你们几个跟小姑娘呆在这儿。提防他再转回来。”
“如果他就在附近的话,爱丽会告诉我们。”雅各布说。我望着他。我们是要去工作吗?
“搜索!”雅各布说。
到处都是茂密的灌木,下面是松散的沙地。不过,我轻而易举地找到男人的踪迹——他径直下了山。我发现了一根带着他气味的铁棒,于是跑回雅各布身边。“带我看!”雅各布命令道。
我们回到铁家伙跟前,足足等了一分钟才等到了那个魁梧的警察。“我落在了后面……好几次了。”他喘着气。我能感觉他非常尴尬。
“爱丽说他拿着这根铁棒。看起来,他扔了武器。”雅各布观察道。
“好,现在呢?”警察喘着气说。
“搜索!”雅各布命令道。
灌木丛里和空气中到处都是那个人的味道。没过多久,我就听到了他的声音,独自一人拖着脚步。我朝他追过去。一条涓涓细流在空气中散出点点湿润的气息,树木高高地扬起枝干,洒下片片绿荫。他看到了我,躲在一棵树的后面,就像沃里一样。我跑到雅各布身边。
“带我看!”雅各布说。
我紧紧贴着雅各布,慢慢走近树林。我知道男人藏起来了,我能嗅到他的恐惧和憎恨,还有一股恶臭。我直接将雅各布带到那棵树旁边。那个人从树后走出来,我听到雅各布喊道,“警察!别动!”
男人举起手,枪响了。一声而已。大家都向我保证过枪没问题,可是就在他摔倒在地上时,我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一阵疼痛,他温热的血喷射在空气中。他的枪“咔哒”一声掉在了一边。
突然,一条条毫无关联的信息瞬间联系在了一起:外公的枪,伊森放在篱笆上的易拉罐飞起来的样子;托德扔在我身边的鞭炮和骤然的疼痛;树边那个人正在用自己的枪伤害雅各布。
他仍旧站在那儿,用枪指着我们。恐惧和狂暴变成了洋洋得意。
在那一瞬间,一种跟在失火的那个晚上攻击托德时一样的一股原始冲动紧紧攫住了我。我没有怒吼,只是低下头,蓄积力量。在两声巨大的枪声中,我死死咬住那人的手腕。枪掉在了地上的尘土中。他冲我尖叫,但我没有松口,反而更狠命地摇晃自己的脑袋,牙齿深深地嵌进了他的胳膊。他用一只脚狠狠地踹我的肋骨。
“放开!”他喊道。
“警察!别动!”大个子警察喊着跑过来。
“把这狗从我身上拽开!”
“爱丽,没事了。卧下,爱丽,卧下!”警察命令道。我松开那人的胳膊,他跪倒在地上。我嗅到了他的血。他的眼睛望向我,我深深地咆哮了一声。我能感到他的痛苦,但同时也感到了他的狡猾,还有一种他打算带走什么东西的感觉。
“爱丽,来。”警察说。
“狗把我的胳膊撕掉了!”那人大声喊道。他朝自己的身后,警察的左侧挥挥手。“我在这儿!”他喊道。
警察很快转身去看那人在冲谁喊时,那人突然朝前一跃,拾起自己的手枪。我大声吠叫。他开枪了,警察也开枪了。有几枪射中了那个人。他躺在地上。我感到生命正在他体内飞快地溜走,一种阴暗愤怒的病态渐渐松开了他的身体,他静静地滑到一边。
“难以置信,我居然中计了。”警察嘟囔着。他依然用枪指着那个已经死去的家伙,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他的枪踢到一边。
“爱丽,你好吗?”雅各布虚弱地说。
“她没事,雅各布。你受伤了?”
“嗯。”
我焦急地卧在雅各布身边,用鼻子顶顶他毫无反应的手。我能感觉到痛苦正在他体内蔓延,血的味道令人忧心,不知道到底已经流了多少。
“警官受伤了,嫌疑犯死了。我们在……”他抬头望了望天空,“我们在峡谷底的一些树底下。需要医疗运输机。嫌犯10-91.”
“重复确认嫌犯10-91.”
警察走过去踢了踢那个人。“哦,他已经死了。”
“警官是谁?”
“8-000-6.我们需要帮助,现在。”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雅各布似乎并不害怕,但是我感到非常恐惧,不住地喘息、颤抖。我想起伊森被困在火中的那个晚上,我却救不了他,这是同样的无助。警察走回来,蹲在雅各布身边。“他们就要来了,兄弟。你得坚持住,就现在。”
我能从警察的声音中体会到他的担心。当他小心翼翼揭开雅各布的衣服检查伤口时,他周身突然出现的担忧和震惊让我一阵哀鸣。
很快,我听到有人朝我们跑过来的声音,窸窸窣窣。他们将我推到一边,蹲在雅各布身旁,给他上了药,还用绷带将他缠起来。
“艾米丽怎么样?”雅各布虚弱地问。
“谁?”
“那个小女孩。”警察解释道,“她很好,雅各布,一切正常。在那家伙还没来得及下手之前,你就救了她。”
来了更多的人。最后,他们将雅各布抬上一张床。我们回到停车的地方时,一架直升飞机已经在那儿等候了。
他们将雅各布放在飞机上,他受伤的胳膊吊在床的外侧,一个警察一直拉着我。当那个轰隆作响的家伙飞到空中时,我扭动着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在飞机下面奔跑吠叫。我是一只直升机狗狗,他们为什么不带我走?我需要跟雅各布在一起!
我无助地原地打转,抬起前腿。大家都望着我。
最后,艾米来将我放在另一辆车的笼子里,笼子里到处都是卡米的味道。她开车带我回到狗舍,将我和卡米交换了一下。卡米小跑着从我身边经过,一跃上了汽车。似乎我在里面呆着是对他的一种冒犯。依然看不到吉普赛。
“有人会照顾你的,我们得想一想你住在哪儿,爱丽。你是一只好狗狗,一只好狗狗。”艾米说。
我躺在狗舍的床上,昏昏沉沉。我觉得自己不是一只好狗狗。咬那个拿枪的人不是搜寻的一部分,我知道这个。雅各布在哪里?我记得他血液的味道,这让我痛苦地哀鸣。
我实现了自己的目标,找到了女孩,她安全了。可现在,雅各布受伤了,不见了。我第一次一整晚都睡在狗舍里。我不由觉得自己正在接受某种惩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对所有人来说,接下来的几天令人忧虑而痛苦。我住在狗舍里,一天只能在院子里转悠一两次,而且总是被一个笨手笨脚的警察领着,还总有出其不意的新规则冒出来。艾米会跟我说一小会儿话,玩一会,但她和卡米大部分时间都不在。
没有一点雅各布的迹象。慢慢地,我周围他的气味变得越来越淡。非常淡,即使我集中注意力,也没有办法再确定他的位置。
有一天,卡米和我一起在院子里。卡米想做的就只是睡觉,即使我给他扔一根那些警察给我的橡胶骨头,他也毫无反应。我不明白他的意义是什么,怎么会有人需要一直总在睡觉的狗狗。
艾米将自己的午餐放在院子中的一张桌子上,卡米终于为了那些吃的主动醒过来。它走到艾米坐的地方,猛地卧倒在艾米脚边。就好像负担太多的忧虑,只有咬一口她的火腿三明治才能痊愈似的。一个女人出来跟艾米坐在一起。
“嗨,马雅。”艾米说。
她长着乌黑的头发和同样乌黑的眼睛,就一个女人而言,她个子很高,手臂也很强健。她的裤子有淡淡的猫咪味道。马雅坐下打开一个小盒子,接着开始嚼什么辣辣的东西。“嗨,艾米。你好,爱丽。”
那女人没有问候卡米,我非常得意。我靠到她身边,她用一只香喷喷地手拍了拍我。我闻到一点点香皂和浓烈的番茄味儿。
“你提交书面材料了吗?”艾米问。
“希望好运。”马雅说。
我卧下来啃一根儿橡胶骨头,这样马雅就会觉得我是一只还算有趣的狗,也许给我一点点午餐,我就会非常关注她。
“可怜的爱丽,她一直很困惑。”艾米说。
我抬起头。午餐?
“你确定你真的想这么做吗?”艾米问。
马雅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很难,但是什么不难,你知道吗?我只是很厌烦了,每天都一模一样。我想试试不一样的东西,做几年不一样的事情。嘿,你要不要尝尝玉米卷?我妈妈做的,好吃极了。”
“不用了,谢谢。”
我坐了起来。玉米卷?我想要个玉米卷!
马雅收起自己的午餐,仿佛我不在那儿。“你们K-9组的人体能都很好。减肥对我来说真是太难了……你觉得我能搞定吗?”
“什么?不,你挺好啊!难道你没有通过体能测试?”
“没有呢。”马雅说。
“哦,好吧,”艾米说,“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想跟我一起跑,我通常都会在下班后去跑步。但是我敢肯定,你会很棒的。”
我感觉到马雅微微焦急。“我的确希望是这样,”她说,“我不愿意让爱丽失望。”
我看出来了,不管他们多少次提到我的名字,这场谈话绝不会产生什么可以食用的结果。我叹了口气,趴在太阳光里,心里盘算着还得有多久雅各布才能回来。
21
马雅带我开车出去兜风时,她非常高兴,也很激动。
“我们要一起工作了,很兴奋,对不对,爱丽?你不用在狗舍里睡觉了。我给你买了张床,你可以睡在我的房间。”
我从她的陈述中筛选了一下:爱丽,狗舍,床,房间。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明白,但是我很高兴能把自己的鼻子伸出车窗外,呼吸除了卡米和吉普赛之外的其他气味。
马雅将车停在一间小屋子的车道上。一进门,我就明白这是她的住处——到处都是她的气味,还有一些非常清晰的、令我失望的猫咪气味。我巡视了一下房间,发现比雅各布的公寓还要小。而且,我很快就遇到一只黄色的猫,坐在桌子边,冷冷望着我。我摇着尾巴靠过去,它张开嘴,嘶嘶吼了一声,但声音非常低,几乎听不到。
“斯特拉,乖点。那是斯特拉。斯特拉,这是爱丽,现在住这儿了。”
斯特拉打了个哈欠,无半点兴趣。我眼角闪过的一抹灰白色引起了我的注意。
“叮当?那是叮铃当,她很害羞。”
还有一只猫?我跟着他走进卧室,结果,又看到一只胖胖的棕黑色公猫!他摆着架子踱过来嗅了嗅我,呼吸中满是鱼的味道。“那是埃米顿。”
斯特拉,叮铃当和埃米顿。究竟为什么一个女人会需要三只猫?
叮铃当藏在床底下,我能嗅到她的气味。埃米顿跟着我走进厨房,好奇地看着马雅给碗里盛满食物,然后仰起头走了,好像他根本不在乎我在吃东西,而他没什么可以吃。斯特拉蹲在凳子上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吃完饭之后,马雅带我来到她的小院子里。那里没有一点狗狗的痕迹。我极其骄傲地撒了小便——至少有几只猫科动物正在注意我。“好姑娘,爱丽。”马雅热情地说。显然,她是那种“很高兴看到你在院子里撒尿”的人。
马雅给自己做了晚餐,闻起来不错,还吸引了斯特拉的注意。她直接跳上桌子,像一只坏猫咪似的转来转去!马雅什么都没说,显然,她也觉得猫咪都是些没有什么价值,并且不懂规矩的动物。
晚饭后,她拉着绳子,我们出去散了会儿步。院子里有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小孩。这让我很不安。我已经好几周没出去工作了,肌肉紧绷得难受。我想要奔跑,搜索,去救人。
马雅似乎留意到了我的情绪似的,开始慢慢奔跑。“想要跑跑,小姑娘?”她问。我加快步伐,按照雅各布教给我那样紧紧贴着她的身侧。很快,她开始喘气。我能闻到她毛孔中的汗味。热量缓缓从人行道上散发出来,涌进我的爪子。我们路过几幢房屋,狗狗们嫉妒地汪汪叫。
然后,马雅突然停下来。“哎呦!”她喘着气,“好吧,现在需要在跑步机上花更多的时间了。肯定的。”
直到那天晚上,我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我躺在一块毛毯上,而马雅洗了澡,穿着一套不一样的衣服,将我叫到她的房间。“好吧,躺在这儿,爱丽,好姑娘。”她说着拍了拍狗狗床。我顺从地蜷起身子躺在上面,但有些困惑。显而易见,我可以在这儿呆一小会儿。但这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吗?雅各布呢?我的工作呢?
第二天早晨,我们出去工作,却有点奇怪。沃里在那儿,像个老朋友一样跟我打招呼,还有一个有时跟我们一起来玩搜索游戏的女人。她的名字叫比琳达,身上总有沃里的味道。所以,我怀疑我们不在的时候,比琳达和沃里自己玩搜索的游戏。
沃里跟马雅呆在一起,而比琳达则走到树林里去。他跟马雅说话,给她教我们工作中使用的手势和口令。然后马雅说,“爱丽,搜索!”我冲了出去,沃里和马雅跟在后面。比琳达坐在一辆车里,这根本骗不了我,然后我回到马雅身边。
“现在看到它的表情了吗?”沃里说,“它找到比琳达了,你可以从它的表情上看得出来。”
我不耐烦地等着马雅告诉我带她看,但是她却忙着和沃里说话。
“我不是很肯定,它看起来跟其他转回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马雅说。
“看着它的眼睛,还有它绷紧嘴巴的样子。它没吐舌头。看到了吗?它很警惕,它想让我们去看什么东西。”
听到“看”这个词,我抖了一下,准备跃出去。可这不是一个真正的口令。
“那么现在,我告诉它带我去看?”马雅问。
开玩笑吧?我们是在工作,好不好?
“带我看!”马雅终于喊道。
我们找到比琳达时,她笑着从车里走出来。“真是只好狗狗,爱丽。”她对我说。
“现在你跟爱丽一起玩。这很重要。这是她结束一项很难的工作之后的奖励。”
马雅跟我一起玩,但跟雅各布的游戏非常不同。事实上,马雅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而不仅仅是一些在“带我看”结束后的东西。她有一个从狗舍拿来的橡胶骨头,我站稳脚跟,咬紧牙关,而她则努力地想要把它抢走。
马雅的生活和我曾认识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不仅仅是因为她有太多猫咪的负累,还因为她几乎每个晚上都会跟很多人一起去一间大房子,房子里还有一个闻起来很棒的女人——妈妈。妈妈很像外婆,总是在做饭。每次我们去拜访,总会有一些小孩互相追逐玩耍。孩子们爬上我的背,直到马雅让他们停下来。男孩们跟我一起玩球,我很喜欢;女孩子们将帽子扣在我头上,我只能忍受。
马雅有一个叫埃尔的邻居。他总会跑过来问马雅要不要“帮忙”。你要不要我帮忙拿那些盒子,马雅?他会这样问。不,不,她会这样说。你要不要我帮忙修修你的门?不,不,马雅会这样说。埃尔来时,马雅似乎总是很紧张,她的皮肤发烫,手掌都是汗。但她并不怕他。埃尔走了之后,马雅就变得非常悲伤。
“你有了一只新狗狗?”埃尔问。他伸出手挠挠我的耳朵,我一下就喜欢上了他。他闻起来有纸、墨水和咖啡的味道。
“是,她是搜救队的狗。”
我知道他们在谈论我,于是友好地摇了摇尾巴。
“你需要我帮忙训练你的新狗狗吗?”埃尔问。
“不,不,”马雅说,“爱丽已经训练好了。我们需要学习在一起工作。”
听到“爱丽”和“工作”,我又摇了摇尾巴。
埃尔站起来。“马雅,你……”他张口准备说话。看起来非常紧张。
“我要走了。”马雅说。
“你今天的发型很漂亮。”埃尔红着脸说。
他们两个人注视着对方,都很紧张,仿佛我们正处于被攻击的危险当中。我四下望了望,但没看到什么有威胁的东西,除了从玻璃窗里望着我们的埃米顿。
“谢谢你,埃尔,”马雅说,“你想不想……”
“我会的。”埃尔说。
“哦。”马雅说。
“除非……”埃尔结结巴巴地说。
“除非……”马雅重复道。
“你……你需不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
“没,没有。”马雅说。
马雅和我几乎每天都要工作。马雅会告诉我去搜索,我们跑进树林,有时候去追沃里或是比琳达,有时会去追马雅家里的一个大一点的男孩。
马雅跑得比雅各布慢得多,跑几步就不停地喘气,汗流浃背。她常会感到痛苦,我也学会了耐心地跑回她身边,等着她将手支在膝盖上歇几分钟。有时她会猛然间变得无助而沮丧,还会哭一会儿,但是在我们回去找沃里之前,她总会把自己的脸擦干净。
有一天下午,她和沃里坐在野餐桌前喝冷饮,我躺在一棵树的树荫里。马雅的焦虑非常明显,但是我已经习惯了,并且让自己的工作受到影响。
“我们还不够获得证书的资格,是吧。”马雅说。
“爱丽是我见过最棒的狗。”沃里回答说。我能感觉到他声音里的警惕和谨慎,于是好奇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