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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说:“听着,我们得快点儿去,不然没有好位子了。”
我还没洗澡、没穿衣服,什么都没做。唔,虽然我不需要穿衣服,但还是得准备下。我说:“我12:30到那儿就行。我得,呃,准备准备。”
爸爸皱眉:“唔,我真的想找个视野好的地方,这样可以拍照—”
我打断他:“我可以开我的车去,我开自己的车。”我给他们一个大大的笑容。
“就是嘛!”妈妈激动地说。唉管他呢—好歹是辆车。开自己的商务车总好过开别人的。
我回到电脑前,告诉雷达和莱西(本不在线)我有了辆车的事。
全能词典家96:好消息呀。我到你家把小冰箱放你车里行吗?我得开车带爸妈去毕业典礼,不想让他们看见。
Q此复活:当然可以。我的车没锁。小冰箱干什么用?
全能词典家96:唔,因为大家没在我的派对上喝酒,就剩下了212瓶啤酒,我们把这些就抬到莱西家,今晚她开派对。
Q此复活:212瓶?
全能词典家96:是个很大的小冰箱。
本这时上线了,大喊大叫地说他已经洗完澡正全裸着只需要戴上帽子穿上袍子就万事大吉了。我们聊了一会儿裸体毕业典礼,接着大家全都下线准备去了。我走进浴室,笔直地站着,让水直接冲到我的脸上。水花四溅,我开始思索:纽约还是加利福尼亚?芝加哥还是特区?我现在也可以去了。我有了辆车,跟她一样了。我可以去地图上那五个地方,即便我找不到她,也比留在奥兰多度过另一个燥热的暑假强。可是不行。像闯海洋世界一样,这件事需要一个完美的计划,才能成功实施,然后—也没有什么。然后也就是海洋世界,只不过比平时黑暗一些。她告诉过我:快乐不在于做这件事,而在于计划这件事。
我站在淋浴喷头下,想到的是计划的事。她坐在那座小商业楼里,手拿日记本,做着计划。也许她在计划公路旅行,用地图想象她的路线。她读惠特曼,在“我走在永恒的旅途中”下面画线,因为这是她想象自己要做的事,她喜欢为之做计划的事。
但这是不是她现实中真的会去做的事?不。玛戈知道离开的秘密,我也才刚刚体会出来:只有当你离开某件重要的事、对你来说意义非凡的事,离开的感觉才会好、才纯粹。将生活连根拔起。但只能在你真的生了根以后,才能做这件事。
因此她一旦离开,她就必须离开得有意义。我不相信她离开是为了踏上永恒的旅途。我敢肯定她一定是去了某个地方—可以让她在那里待足够长时间、长到下一次离开会和上一次离开一样好。
世界上有某个角落,离这里足够远,远得没有人知道“玛戈·罗思·斯皮格曼”的含义。玛戈就坐在那个角落,在她的黑色日记本里写东西。
水凉了,我还没来得及用香皂,但我走出浴室,在腰间系一条毛巾,坐到电脑前。
我从雷达的邮件里找到他说的那个全能词典程序,下载了插件。果然很棒。我先输入芝加哥市中心的一个邮政编码,点击“地点”,要求辐射范围为20英里,程序提供了一百条结果,从海军码头到鹿场都有。每条结果的第一句话都显示在我的屏幕上,我用五分钟时间浏览了一遍,没有特别的发现。然后我又输入纽约的卡茨基尔公园附近的一个邮政编码,这一次结果比较少,82条,根据在全能词典上的创建日期排序。我往下看:
伍兹塔克(纽约州)是纽约州阿尔斯特县的一个镇,也许它之所以著名是因为1969年的伍兹塔克音乐会【参见伍兹塔克音乐会】,这场持续三天的盛会包括了从吉米·亨德里克斯到詹妮斯·乔普林的表演,不过詹妮斯·乔普林的表演是在附近一个镇上。
卡特琳湖是纽约州阿尔斯特县的一个小湖,是亨利·戴维·梭罗常去之地。
卡茨基尔公园占地700,000英亩,位于卡茨基尔山脉,由国家和当地政府共同所有,纽约市约占5%控制权,市内的水源大部分来自此公园内的水库。
罗斯科(纽约州)是纽约州一个小村庄,根据最近的统计,这里有261户人家。
艾格罗(纽约州)是埃索公司于1930年代早期创造出来的一个不存在的村庄,它被放进旅行地图中,作为一个注册版权的陷阱,或曰“纸镇”。
我点击艾格罗的链接,要求看全文,文中写道:
艾格罗位于纽约州罗斯科北部两条土路的交界处,是地图绘制员奥特·G.林德伯格和欧内斯特·艾尔帕斯创作出来的,这一地名是用两人姓名首字母(注:Otto G.Lindberg和Ernest Alpers,两人姓名首字母组成AGLOE。)拼成的。许多个世纪以来,地图绘制时常会出现类似的版权陷阱。绘制员捏造出地标、街道和市镇,暗地里放进他们的地图中。如果这些虚拟的地名在别的绘制者出版的地图上出现,就可以明确指其为抄袭。版权陷阱有时也被称为钥匙陷阱,纸街或纸镇【参见词条“虚构”】。虽然很少有地图绘制组织肯承认它们的存在,但版权陷阱在当代地图绘制中仍然是个普遍特色。
20世纪40年代,纽约州的艾格罗开始出现在别的公司出版的地图上。埃索怀疑存在侵权行为,准备起诉好几家公司,但实际上,果然有一个不知名的居民在埃索地图标明的那个交界处建了家“艾格罗综合商店”。
这个建筑如今还在【需引证】,是艾格罗唯一的建筑物,继续出现在后来的很多地图上,照惯例,记录中的居民人数一直为0。
全能词典的每个词条都有附页,你可以看到所有编辑记录以及全能词典成员们的讨论。艾格罗的页面约有1年没被任何人编辑过了,但最近有个匿名用户在论坛上留言:
编辑本词条的人,请参考—截至5月29日中午,艾格罗的居民人数事实上为1。
我立刻认出随机大小写的特征。大小写规则对句子中间的单词太不公平了。我喉头阵阵发紧,但我逼自己平静下来。这条留言是十五天前写的。它一直待在这里等着我。我看看电脑上的钟:只剩下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了。
这么多星期以来,对我来说,她第一次成了绝对活生生的存在。她活着。至少仍会再活一天。这么久以来我都专心寻找她的位置,不让自己老去想她是不是还活着,因而这么久以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害怕,直到现在,哦,我的老天啊,她还活着。
我跳起来,任由毛巾掉在地上,奔去打电话给雷达。我把电话压在脖子上,边穿内裤和短裤边说:“我知道纸镇是什么意思了!你带着掌上电脑没?”
“嗯。老兄你最好过来,我们这里都在排队了。”
我听见本冲电话喊:“告诉他要裸体!”
我说:“雷达。”我全力传达这件事的重要性,“去看纽约州艾格罗的页面。看到了吗?”
“嗯,正在看。等等,哇,哇,这就是地图上卡茨基尔的那个点了?”
“是,我想是的。很近。快去讨论版。”
“……”
“雷达?”
“耶稣基督啊。”
我狂喊:“没错,没错!”我听不见他的回答,因为我正在套衬衫,我把电话拿回到耳边时,听见他在和本说话。我便挂了电话。
我上网搜索从奥兰多开车去艾格罗的路线,但地图程序从未听说过艾格罗,于是我改搜罗斯科。电脑说,如果平均时速为65英里的话,需要开19小时零4分钟。现在是2点15,我有21小时45分钟的时间。我打印路线图,抓起车钥匙,锁上家门。
“离这里有19小时零4分钟。”我用手机打了过去,雷达的手机,但却是本接的。
他问:“你打算怎么做?坐飞机过去?”
“不,我钱不够,而且那里离纽约市还有8小时。我开车去。”
突然雷达接过电话:“要开多久?”
“19小时零4分钟。”
“谁算的?”
“谷歌地图。”
雷达说:“靠。那些地图程序全都不给出堵车时间。我一会儿给你打回去。你快点儿,我们在排队了!”
我说:“我不去了。不能冒险耽误时间。”但他已经挂了。一分钟后,雷达打了过来:“如果你平均时速为65英里,就不能停车,而且根据以往的堵车情况,你大概需要23小时零9分钟。你到那儿的时间刚好是1点多点儿,所以你必须尽可能缩短时间。”
“什么?可是—”
雷达说:“我不是在批评你,但老是迟到的人得听听从不迟到的人的意见。你至少得过来1秒钟,不然叫到你名字时你不出现,你爸妈会气疯的,而且,我只是提一下,不是说这件事多么重要—我们所有的啤酒都在你车里呢。”
我答道;“可我没有时间了。”
本插话:“别犯傻,只花你5分钟。”
“好吧。”我在红灯前右拐,加速—这辆车加速时比妈妈的车好一点儿,但也只是好一点点—往学校飞驰而去。三分钟后我冲进体育馆前的停车场。我其实不是停车,而是在停车场中央刹车,跳下来,奔向体育馆,却看见三个穿毕业袍的身影向我跑来。我看见雷达的袍子被风鼓起,露出细长的黑腿。他身边是本,光脚穿着运动鞋。莱西紧跟在他们后面。
我从他们身边跑过时喊:“你们去搬啤酒。我去跟我爸妈说一声。”
毕业生家长们散布在看台上,我在篮球场上跑了几个来回,才看到爸爸妈妈在看台中央的地方。他们朝我挥手,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在他们身边蹲下时喘得厉害:“是这样,我不能参(喘气)加了,因为我(喘气)觉得我找到玛戈了,我(喘气)必须去,我带着手机(喘气),请你们不要生我的气然后再次谢谢你们送我的车。”
妈妈握住我的手腕,说:“什么?昆汀,你说什么?慢点儿。”
我说:“我要去纽约州的艾格罗,我现在必须走。就是这样。好,我走了。我赶时间。我带了手机。好了,我爱你。”
我不得不挣脱被她轻轻握着的手。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就冲下阶梯,快步跑回停车场。我坐进车里,挂挡,正要起步,突然发现本坐在副驾位子上。
我吼道:“拿啤酒,快给我下车!”
他说:“我们也去。你开那么长时间车会睡着的。”
我转过身,莱西和雷达都在打电话。“我得跟我爸妈说一下。”莱西敲着手机盖,“快走,Q,快快快快快快。”
PART 3 船
第1个小时
每个人都花了一点儿时间向父母解释:1.我们不能参加毕业典礼;2.我们要开车去纽约;3.找一个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的小镇;4.拦截一个在全能词典上发帖的人,因为她帖子里出现随机大小写;5.我们认为这个人就是玛戈·罗思·斯皮格曼。
雷达是最后一个放下电话的人,他收起电话,说:“我想宣布一下,我爸妈对我不参加毕业典礼非常生气,我的女朋友也非常生气,因为我们原本在八小时后有非常特别的事情要做。我不想说得太详细,但这次公路旅行必须非常好玩。”
本说:“你能留住处男之身,对我们是很大的鼓舞。”
我从后视镜看一眼雷达,对他说:“公路旅行万岁!”虽然他极力控制,还是有一丝微笑偷偷爬上他的脸。那是离开的快乐。
现在我们已经在4号州际公路上了,路还算畅通,真是个难以置信的奇迹。我在最左边的车道上,这里限速55英里,我现在每小时超速8英里,因为我曾经听说只要你超速不超过9英里,就不会被要求靠边停车。
我们快速进行了分工。
莱西坐在最后面,负责后勤,她把我们这次旅行现有的全部东西列给我们听:本在我打电话说玛戈的事时吃了半块士力架;车后面放的二百一十二瓶啤酒;我打印出来的路线;她包里的东西—八条口香糖,一只铅笔,几张纸巾,三根卫生棉条,一副墨镜,润唇膏,家门钥匙,基督教青年会会员卡,图书馆卡,几张小票,三十五美元,BP加油卡(注:BP,英国石油集团公司。)。
莱西在后面说:“真令人激动!我们简直是物质匮乏的拓荒者!要是钱再多一点儿就好了。”
我说:“至少有BP加油卡。能加油,能买吃的。”
我看向后视镜,雷达穿着毕业袍,正探头往莱西的包里看。袍子的领口设计得比较低,能看见他的胸毛。雷达问她:“你包里有没有内裤?”
本附和说:“说真的,我们得在GAP店(注:GAP,美国大众服饰品牌。)停一下。”
雷达负责搜索和计算,他已经在操作掌上电脑里的计算器了。他一个人坐在我身后的那排椅子上,路线图和这辆商务车的说明书摊开放在身旁。他正在计算我们到底要多快才能在明天中午前赶到,必须要停多少次车加油,一路上有多少BP加油站,位置在哪里,每次停车要花多长时间,以及每次在出口减速的过程会丢失多长时间。
“我们需要停四次车加油。每次停车时间必须非常非常短,在绝大多数高速公路加油站最多停六分钟。有三条很长的路段正在施工,杰克逊维尔、华盛顿特区和费城还会堵车,不过我们过特区的时候大约是凌晨3点,估计不会堵。根据我的计算,我们平均时速必须在72,现在你时速多少?”
我说:“63。限速是55。”
他说:“开到72。”
“不行。太危险了,我会被抓的。”
他又说:“开到72。”我的脚艰难地踏下油门,一部分是因为我对开到72很犹豫,一部分是因为我的车对开到72很犹豫。车开始摇晃,似乎下一刻就要四分五裂。我一直在最左边的车道,不过我仍然不是路上最快的车,别人从我右边超车让我很不爽,但我需要保持前路畅通,因为我和这条路上的其他人不同,我不能减速。我的分工是开车,并且精神相当紧张。我突然发现这个分工和上次一样。
那么本呢?本的分工是他想小便。起初,他的主要分工是抱怨我们没有CD,而奥兰多的广播全都很烂,只有大学广播台还可以,但我们已经超出接收范围。然后他很快抛弃这个分工,因为他最真实迫切的需求是:他想小便。
“我想小便。”3:06时他说。我们已经在路上开了43分钟,大约还剩一整天的车程。
雷达说:“唔,好消息是我们快要停车了,坏消息是停车时间是4小时30分钟后。”
本说:“我想我可以憋一下。”3:10,他宣布:“说实话,我真的想小便。真的。”
我们齐声回答:“憋着。”他说:“可是我—”我们又齐声答:“憋着!”很有趣,本需要小便,而我们需要他憋着。他笑起来,又叫嚷说一笑更想小便了。莱西蹿过来,从他后面咯吱他的腰,他又是笑又是惨叫。我也笑起来,把车速稳定在72。我不知道玛戈是不是故意给我们创造这次旅行—不管怎样,自从上次开车在外游荡了半夜以后,这是我最快乐的一次旅行。
第2个小时
我仍在开车。我们已经向北转入了95号州际公路,一路蜿蜒开往佛罗里达北部。我们的路线靠近海岸,但并没在海岸线上。路旁有很多松树,细高细高的,和我的身材差不多。但大部分时间我的视野里只有路,还有从旁边经过的车。我偶尔被人超车,总是不得不记住什么车在前面,什么车在后面,谁正在靠近,谁已经开远。
莱西和本现在一起坐在长座椅上,雷达在最后,几个人在玩弱智版的I Spy游戏:只能猜非实物。
雷达说:“我用我的小眼睛,看见了一个很时髦但又很悲剧的东西。”
莱西问:“是不是本经常用右边的嘴角笑一下的样子?”
雷达说:“不。别说得这么恶心。”
“是不是毕业袍底下什么也不穿又得开车去纽约,然后其他车里的人都以为你们穿着裙子这件事?”
雷达说:“不。这只是悲剧。”
莱西笑道:“你们会喜欢上裙子的,你们会享受风吹的感觉。”
我喊道:“噢,我知道了!你看到的是24小时商务车公路旅行。时髦是因为公路旅行本来就时髦,悲剧是因为这么烧油会把地球给毁掉。”
雷达否认,他们继续往下猜。我一边保持72的速度开着车,一边祈祷不要被开罚单,一边玩这种暗喻型的“我猜”游戏。最后,时髦但又悲剧的事情是指不能按时归还租来的毕业袍。我呼啸着经过一个把车停在隔离带上的警察,吓得双手紧握方向盘。完了,他肯定要追上来命令我靠边停车。然而他没有。也许他知道我超速是不得已。
第3个小时
本又坐到副驾座位上,仍是我开车。我们都饥肠辘辘,莱西给每人分了一条口香糖,但这一丁点儿安慰于事无补。她写下一长列我们第一次停车时要去BP店采购的所有东西,老天保佑这家BP店最好储备极其丰富,我们一去估计要把它一扫而空。
本的腿上下晃个不停。
“你能不能别晃了?”
“我想小便已经三个小时了。”
“你说过一遍了。”
他说:“我觉得尿已经漫到我胸腔这里来了。我体内充满了尿。哥们儿,现在我体重的70%都是尿。”
“啊哈。”我挤出一个微笑。话很幽默,但是我太累。
“我觉得我可能要哭了,而且哭出来的都是尿。”
这个把我命中了,我笑出了声。
几分钟后,我再次看本,他一只手紧紧抓着胯部,袍子皱了起来。
我问:“你搞什么?”
“老大,我真的要尿了。我掐着那里才没流出来。”他转过身,“雷达,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停车?”
“我们至少再开143英里,才能做到让它只停四次。也就是说,如果Q保持速度的话,我们还有1小时58.5分钟。”
我喊道:“我能保持!”我们现在刚到杰克逊维尔北部,正在接近佐治亚。
“我不行了,雷达。给我个东西让我尿。”
又一次异口同声:不!绝对不行。要像个男人一样地憋着。像维多利亚女人保护她的处女膜一样憋着。有尊严、有风度地憋着,像美国总统必须保护自由世界一样憋着。
“给我个东西不然我就尿在这椅子上。快点儿!”
“噢,老天。”雷达解开安全带,爬到后面,把手伸到下面打开小冰箱。回到椅子上后,他俯身递给本一瓶啤酒。
本说:“感谢老天是可以拧开的盖子。”他抓着袍子一角,拧开啤酒瓶,摇下车窗,我从侧后镜里看见啤酒飘过汽车,溅在州际公路上。本把瓶子塞进袍子,想办法不让我们看见据称是世界上最大的卵蛋,我们都坐在那里等待,恶心地不敢去看。
莱西正在说“你就不能憋着吗”,我们就听见了声音。我以前从未听过这个声音—尿打在啤酒瓶底的声音。听起来几乎有点儿像音乐。节奏极快、令人作呕的音乐。我瞟一眼本,他的眼睛里透出放松。他面含微笑,目光悠远。
他说:“等的时间越长,感觉就越好。”尿打瓶底的声音很快变成尿打在尿上的哗哗声。然后,本脸上的微笑慢慢地消失了。
他突然说:“哥们儿,再给我一个瓶子。”
我喊道:“再来一个瓶子,火速!”
“第二个瓶子来了!”雷达爬在后座上,头伸进小冰箱,从冰块里挖出一个瓶子。他打开瓶盖,把后面一个车窗摇开一条缝,把啤酒从缝里倒出去。然后他冲到前面,头伸到本和我之间,把瓶子递给本,本的眼珠正在恐慌地转动。
本说:“呃,切换的难度,呃,比较大。”袍子底下了好大一阵,我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象那里正在发生的事,这时,袍子底下出来了一瓶盛满尿的啤酒瓶(令人震惊的是,看起来和一瓶啤酒很像)。本把已满的酒瓶放进置杯架,抓着雷达给他的新瓶子,大大松了一口气。
同时,我们其他人忍不住都去看置杯架上放的尿。公路不是很颠簸,但汽车的震动让某些事情变得呼之欲出,瓶里的尿晃来晃去。
“本,你要是把我的新车弄上尿,我就把你的两个蛋切下来。”
本一边尿,一边转头看我,笑嘻嘻地说:“那你得准备好大一把刀,哥们儿。”我总算听见流水声慢下来,然后很快就结束了,本闪电般将新瓶子扔出车窗,满的那一瓶随后也扔了出去。
莱西在假装呕吐—也可能是真呕吐。雷达说:“老天,你今天早晨睡醒后喝了十八缸水?”
本现在神采奕奕。他握拳指向空中,胜利地大喊:“一滴都没洒!我是本·斯塔林。首席单簧管,温特高中军乐队成员,倒灌纪录保持者,车中小便冠军。我震撼了全世界!我是最棒的!”
35分钟后,第三个小时快要过去了,本小声地问:“再问一下什么时候停车?”
雷达答道:“1小时零3分钟后。如果Q能保持速度的话。”
本说:“好的。好的。我又想尿了。”
第4个小时
莱西第一次发问:“快到了吧?”我们都笑了起来。我们现在总算到了佐治亚州,我喜欢这个州的唯一原因是:这里限速为72,这意味着我可以把速度提高到77。此外,佐治亚和佛罗里达比较相似。
我们用这个小时为第一次停车做准备。这次停车很重要,因为我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饿而且渴。不知为何,谈论我们要在BP店买的食物竟然缓解了一些饥饿感。莱西给我们每人准备了一张购物单,用很小的字写在她从包里找到的小票背面。她让本探出车窗,看看加油站在公路哪一侧。她逼着我们背诵各自的购物单,然后考我们。我们把去加油站的过程详细讨论了几遍,整个过程必须像赛车进站加油那样熟练地完成。
莱西说:“再来一次。”
雷达说:“我负责加油。我打开加油泵,泵开始工作,这时我原本应该一直站在泵边上看着,但我跑进店里,把卡递给你,然后我回到泵边上。”
莱西说:“我把卡递给收款台的男的。”
“或者女的。”我插话。
莱西答道:“跟这个没关系。”
“我只是在说—别搞性别歧视。”
“噢,Q,别管这个了。我把卡递给收款台的人,我告诉她或他把我们买的所有东西输进去,然后我去上厕所。”
我说:“这时我去找我那张购物单上的东西,然后拿到收款台。”
本说:“那时我在厕所。等去完厕所,我就去拿我的购物单上的东西。”
雷达说:“最重要的是衣服。人们会一直盯着我看的。”
莱西说:“我从厕所出来后去签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