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会拿掉。”罗里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这把枪呢?”巴克斯特追问了一句。
“没拿掉吧,没有。”
巴克斯特把手放到了头上。
“这是完全合法的,”罗里嚷嚷起来,“我有持枪证。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绝对安全。瞧……”
他转向山姆,后者正在调整摄影机。
“在录了吗?”他问。
“啊?”山姆回应道,他看起来有点担心。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过后,山姆胸前迸出一股暗红色的血流。安德烈娅急忙朝里面冲去,巴克斯特与加兰则惊恐地看着这血如泉涌的场景。山姆丢下手中的螺丝刀,冲着罗里皱起了眉头。
“我本来要先去换下T恤的,你烦不烦啊!”他说着又转向镜头。
“这可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加兰喊道。
他们都以期待的目光看着巴克斯特,她仍然不动声色。
她转向加兰:“我们到外面说句话好吗?”
巴克斯特打开了车门,这样他们就可以有私密的谈话空间了。她把后座的东西扔到了搁腿处。
“我只是想把话说清楚。”她说,“我们不打算让你假死。我觉得这是我听过的最愚蠢的计划。”
“但是——”
“我告诉过你我有一个计划。”
“但你难道不是——”
“我们对这些人可能过于信任了。你能想象吗,一旦伦敦警察厅只能用假死来拯救受保护人性命的消息泄露了,会有什么后果?”
“拯救受保护人的性命,”加兰重复了这句话中的关键字眼,他现在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了,“你说话时就像个警官!”
“我就是个警官。”
“我的性命由我自己做主。”
“我不会这么做的,”巴克斯特说,“这是最后的答复。如果你不需要我的帮助,那无所谓。但我已经有了计划,我要你相信我。”
她被自己刚说出口的话吓了一跳。加兰也同样感到惊讶。他没想到自己会把即将来临的死亡当作泡妞的机会,伸手去拉巴克斯特的手。
“好……我相信你。”他说,接着马上呜咽起来,巴克斯特扭住了他的手腕。
“好,好,好!”他喘息着,直到她放开了他。
“一起吃晚餐?”他镇定地问。
“我告诉过你,你不是我的菜。”
“那哪款才是?成功的?有决断力的?英俊的?”
“命中注定的。”巴克斯特一脸坏笑地看着他脸上自得的表情转瞬消失。
她原本不会容忍他这种低级的追求方式,但因为前一天晚上在沃尔夫那里受了挫,她现在显然相当享受这种奉承。
“很棒的安全网,但如果你不享受一次约会就没意思了。”加兰很快又变得自信满满。
“你说得没错。”巴克斯特笑着说。
“那你的意思就是同意啰。”加兰充满期待地问。
“不。”她的脸上依然带着假笑。
“你的意思也并非是‘不’,对吧?”
巴克斯特思索片刻后回答:“对。”
高高的照明灯将月光似的灯光打在无数份秘密档案上,在一排排金属组合书柜之间投下长长的影子,延伸到狭窄的过道上,好像黑暗中伸出的手指。埃德蒙兹盘腿坐在档案馆仓库的地上,几乎忘记了时间。他周围散乱地堆放着他单子上罗列的第十七号证据箱里的东西:照片,DNA样本以及证人声明。
巴克斯特和沃尔夫都有事在忙,他抓住这个机会去中央存储仓库查资料。这个有着严格安保设施的仓库位于沃特福特的郊区。通过五年令人难以置信的繁复工作,伦敦警察厅的所有资料的扫描、录入和拍照终于完成。但是,实物证据依然必须保存。
那些较少涉及犯罪的证据可能会在审判过后返还给当事人的家属或被销毁,但是所有关于杀人案或连环杀人案的证据都被事无巨细地保留了下来。这些证据会被相关的警察局保留一段时间(这取决于警察局的储存空间和资源),然后被转移到安全的、有温控的档案馆。当有新的证据出现,新的上诉被提出或者科技进步又有新发现时,案件就会被重新提起,所以,这些有关死亡的证物会比相关的人活得更长久。
埃德蒙兹伸开胳膊打了个呵欠。他几小时前还听到有人推着小车经过,但现在,整个大仓库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他小心地把证据放回箱子,没有发现任何与拼布娃娃有关的线索。他把箱子放回架子上,在自己的清单上划去了这一项。这时他才意识到已经是晚上七点四十七分了。他大声诅咒了两句,拖着脚步朝远处的出口走去。
他经过安检后,工作人员把他的手机还给了他。当他从地下往上走时,发现手机上有蒂亚打来的五个未接电话。他必须把公车开回苏格兰场并去办公室转一下,然后才能回家。他拨了蒂亚的手机,想象着她的反应。
沃尔夫坐在温布尔顿大街的“狗与狐”外面,马上就要喝完第二杯埃斯特拉啤酒了。他是唯一一个勇敢地坐在冰冷的室外餐椅上的人,而且这会儿雨云压顶,但他不想在巴克斯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错过拦住她的机会。
晚上八点十分,他看见她那辆黑色奥迪从街角拐了过来,正要停在路边。他丢下没喝完的啤酒朝她走去。距她的车子十米左右时,他听到巴克斯特大笑着下了车。接着副驾驶座的门也打开了,走出来一个沃尔夫不认识的男人。
“这些地方肯定有卖蜗牛的,我去买好了。”那男人说。
“用这个当作你最后的晚餐,我觉得不怎么样。”巴克斯特故意假笑着说。
“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黏滑的、肮脏的软体动物塞进我的嘴里,我是不肯走的。”
巴克斯特打开后备厢,取出自己的包,然后锁上车。沃尔夫觉得局面有些尴尬,在一个邮筒旁踟蹰不前,接着缩着身子躲了起来,没想到对面两个人朝他这个方向走过来了。巴克斯特和那个人走过他身边时才注意到有个人躲在邮筒旁边。
“沃尔夫?”巴克斯特难以置信地叫道。
沃尔夫随意地站了起来,笑了笑,就好像这是他们平时打招呼的方式。
“嗨,”他打了个招呼,向那个穿着时髦的男人伸出手去,“沃尔夫——或者威尔。”
“贾里德。”加兰同他握了握手。
沃尔夫非常惊讶:“哦,你就是……”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他看到了巴克斯特不耐烦的神情。
“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干吗躲在这儿?”
“我担心会打扰到你。”沃尔夫指了指加兰。
“那现在就不打扰了?”她脸红了,“我们能单独聊聊吗?”她对加兰说,他朝着大街走去。
“我来找你是为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事道歉,好吧,其实是为了所有的事情道歉,”沃尔夫说,“我以为我们可以一起去吃点什么,不过好像……你已经有计划了。”
“事情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看上去什么事都没有。”
“好吧,本来就没有什么事。”
“我很高兴。”
“是吗?”
因为那些不曾说出口的话,这场谈话变得很折磨人。
“我要走了。”沃尔夫说。
“你走吧。”巴克斯特回答。
他转身朝着与车站相反的方向走去,就像逃跑一样。巴克斯特心里直骂自己,然后和小路尽头的加兰一起走了。
第十八章
2014年7月4日 星期五 早上5:40
巴克斯特几乎没有睡着。她和加兰在街上的罗杰咖啡馆吃了晚饭,本来想要点蜗牛的,但那里根本没有。加兰假装失望的样子,还没等一脸疑惑的法国女侍者推荐其他的食物,他便很快点了牛排。而她却因为沃尔夫的不期而至感到心烦意乱,因此并没有理会他的那些努力,不过为了商讨保护他的细节,她和他在餐馆一直待到晚上十点。
她独自吃力地把那些包拎上狭窄的楼梯,心想若自己接受了加兰的帮助,这家伙肯定又要想入非非了。她打开房门,蹒跚着走进自己那崭新的单人公寓。她的猫厄科扑上来迎接她。屋顶的天窗透进丝丝凉风,整个房间非常凉爽清新。她在门垫上踢下皮鞋,拎着东西走进卧室,放到厚厚的白色地毯上。喂完厄科后,她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红酒,把笔记本电脑从客厅里拿进来,爬上了床。
她在网上毫无目的地闲逛了五十多分钟,查看了电子邮件,浏览了Facebook上积压了一个多月的动态。她又有一个朋友怀孕了,她还收到了一个去爱丁堡参加单身女子派对的邀请。她很喜欢苏格兰,但她甚至都没查一下自己的日程安排就写了封语气不自然的、女孩子气的道歉信。
她的思绪又转回到沃尔夫那里。前一天晚上,他已经相当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的手臂上还留着今天早上被他拧出来的瘀青,接着,他又出现在那里要和她一起吃晚餐。他这么做只是出于内疚吗?他后悔拒绝她了?她确信他曾拒绝她了吗?想得厌倦了,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并且打开了电视机。
按照凶手的时间安排,加兰星期六之前还不该死,凶手现在应该正靠在座椅上看午夜新闻。新闻里正在说的是靠近阿根廷海岸的油轮泄漏事故,每小时有一千一百多升石油流向福克兰群岛。加兰在晚餐期间魅力值又提升了一点,但她不得不承认,即使到了星期六,他的魅力可能也无法超越那些日渐失去地盘的南极小企鹅。
只有厌倦了那些可以想象到的可供闲谈的话题,如油轮泄漏、股价涨跌、福克兰岛上杂居的野生生物、恐怖分子侵入,还有泄漏的石油是否会漂过大西洋来污染英国的海岸(其实根本不会)等,人们才有可能转向谋杀案,讨论加兰如此明目张胆地靠近威胁背后的根本原因。巴克斯特觉得这些电视节目无法安抚自己的神经,于是关上电视找了本书一直看到凌晨。
早上六点刚过,她就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新闻。加兰的“死者漫谈”专栏受到前所未有的欢迎,每天早上同一时间网站都会上传最新一期,这个专栏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不过,老有视频出现在屏幕中央,有时是香水或化妆品的广告,有时是查理兹·塞隆的电影。等到它最终自动消失时,她和安德烈娅一起准备的简短声明出现在屏幕上。这条消息已经有超过十万次的点击量:
竞价最高者(伦敦时间上午9:30之前)将有机会于星期六早上在伦敦一家秘密旅馆对我进行独家采访。0845 954600。
虽然加兰在文章中公布这个消息已经有一个星期,安德烈娅还是很有信心。一个注定要在某时某刻死去的男人的独家新闻,其诱惑是全世界读者都无法抵挡的。巴克斯特的计划不过是一个简单的障眼法。在安德烈娅的协助下,他们会提前录制一段半小时的访谈视频,这段访谈将会在星期六早上“现场直播”。当全世界的媒体都住进他们在伦敦预订的旅馆,向杀手释放关于加兰下落的错误信号时,他已经在保护人的看护下安全地抵达这个国家的另一个地方了。
这一计划的有效性在于其表面上的合理性:一名贪婪的、自我消费的记者,以及随后将引发的各大新闻媒体之间的狗咬狗,再加上一个看似匿名的秘密约会点。他们已设置好语音信息,要求那些大媒体提出要求并留下具体的联系方式。当然,这都是徒劳的,但这会让安德烈娅和电视台的摄像机出现在酒店这件事变得合理。加兰选择了考文特花园12的ME伦敦酒店大堂作为接待处。巴克斯特问他为什么,他只回答说是为了在镜头中看起来“很炫酷”。
她看了一下时间,关掉电脑,换上健身服。她踏上跑步机时,太阳才刚刚升起,透过窗户照进了她的起居室。她迎着刺目的阳光闭上了眼睛,戴上耳机,把音量调大到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
安德烈娅到达精灵星制片工作室那扇有着崭新涂鸦标记的大门前时,加兰已经在里面了。她前天晚上接到加兰的电话,他请求她帮帮他。
“你知道我们可以做成这件事的。”他说。
“但是埃米莉有理由拒绝。”安德烈娅回答。
“她被警方束缚住了,你却没有……求你了。”
“我再去和埃米莉谈谈。”
“她会阻止我们的。”加兰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绝望,“一旦事情成了定局,她就没有选择,只能跟着做了。她和我们一样清楚,这将是我表现的最佳时机。”
安德烈娅沉默良久。
“晚上八点精灵星见。”她叹了口气,但愿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谢谢。”
安德烈娅走进屋里时,加兰正在解自己的衬衫扣子,山姆则在摆弄那个发射器。
“早上好。门上那个新涂鸦是个精美的艺术品。”她表扬了山姆。
“那些该死的溜冰的孩子又想进来了,”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对着加兰咕哝,“我告诉过罗里不要让他们进来。”
“把那带子递给我们好吗?”山姆说着指指她身后的桌上那条厚厚的保护带,这条带子可以消解较弱的爆炸冲击力。
她拿起带子,感觉到那种厚厚的橡胶和外面那层薄薄的材料,然后递给他。加兰没有穿衬衫,显得瘦骨伶仃,整个身子左边布满了难看的点。他的文身仿了大卫·贝克汉姆著名的守护天使图案,这个文身在他的身上显得非常诡异。
“吸气。”山姆说。他把那条带子绑到加兰胸部,在他背后系紧扣上。
然后他把装满假血的避孕套、盒子里的一个小哑炮和手表电池接受器都贴在了他身上。都弄妥后,加兰穿回了衬衫,安德烈娅让山姆再三检查了枪和其他道具。背着巴克斯特做这些让她感觉不太好,她能做的就是保证所有细节都不出岔子。
山姆利用最后几分钟教加兰怎样把死亡演得更逼真些。安德烈娅希望他没在听,希望他能容忍那个“开膛恶魔”发表十分钟的讲话,以及菜鸟警察在他的葬礼上打喷嚏。
在巴克斯特到来之前二十分钟左右,山姆离开了,身上藏着一个巴拉克拉瓦头套、发射器和一支空枪。
“紧张吗?”安德烈娅问道。她听到了巴克斯特的汽车驶上外面的石子路面的声音。
“你问的是明天的话,那是有些紧张。”加兰回答。
“好吧,如果今天早上执行计划……”
“这就是我紧张的原因。我们没法知道,对不对?我们只知道他想杀了我,但万一杀不了,他会不会收手。”
“这就是埃米莉今天晚上要带你尽量远离伦敦的原因——当然,除非她在这之前杀了我们两个。”安德烈娅焦虑地开着玩笑。
巴克斯特走进门来,看了一下表,说:“该走了。”
巴克斯特根本不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但这绝对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她和加兰来到酒店,被人带进黑洞洞的电梯,很快升到大堂那层。电梯门打开,她在光滑的黑色地板上走了几步,接着被眼前超现实风格的接待区惊呆了。
他们站在一座高大的大理石金字塔的底座上。一本大的古怪的书摊开在他们面前,雪白的沙发衬着黑色的地板,给人一种站在水中的感觉。四散分布的边桌和巨大的接待台就像从地板上长出来的毫无瑕疵的黑曜石。一条条活泼的水母的影子被投射到光滑的大理石墙面上,游进了金字塔里,然后在穿过三十多米高的三角窗射进来的炽热阳光中消失不见。“来吧。”加兰很高兴,他终于给一直无动于衷的巴克斯特留下了一个特别的印象。
工作人员给了他们每人一杯普罗赛克白葡萄酒,然后领着他们走向皮沙发。加兰告诉她,他们要在这里会见某个人。如果她认出了其中某个人,也不要表现出来。
“我很喜欢昨天的晚餐。”加兰一边看着水母奋力游进金字塔里一边说。
“是啊,食物总是好的。”巴克斯特的回答多少有些逃避的意思。
“我是说有你在……”
“罗杰咖啡馆?”
加兰微笑着,听懂了她的暗示。
“之后我们上哪儿去?我是说,在访谈之后?”他悄声问道。
巴克斯特摇摇头,没有搭理他。
“没人会听到我们说话的。”他轻声说。
“受保护的人都会被送到一个安全的住处……”
“你救不了最后一个人。”加兰痛苦地结束了谈话。
巴克斯特没注意到山姆从接待区经过,走进了厕所,但注意到加兰脸上的神色陡然一变。
“他们来了。”他紧张地说。
安德烈娅和罗里一起走进伦敦ME酒店时,正和伊利亚通着电话。电梯门关上后,伊利亚正要给安德烈娅罗列加兰的采访提纲,信号中断了。他要她把握访谈的方向,让加兰挑衅杀手,在整个过程中表现得目中无人。
“没人喜欢杀戮,”他说,“人们喜欢的是争斗。”
走进堂皇的大堂时,她已不想再给他回电话了。罗里已经拍摄了一些巨书和金字塔的备用镜头,虽然他们都相信这些镜头更适合用在他的下一部电影中。某个酒店工作人员没有认出巴克斯特或加兰,但认出了安德烈娅,于是兴奋地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加兰拍卖自己临终访谈的新闻早已传开了。安德烈娅趁那个女人还没走开拦下了她。
“这是一家著名的酒店,”安德烈娅说,“我们可能现在要在这里先排练一下,但我们明天不一定会租用这里来进行直播。因此,我希望你和你的同事们能够最大限度地慎重起来,请确定保他们也明白我的意思。”
“那当然。”那女人微笑着说,好像她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要与拼布娃娃杀手的下一个受害者来张合影的念头。她走向接待处,斥责了那些想偷听她们谈话的工作人员。
“你觉得她会买账吗?”安德烈娅问。
“也许吧,”巴克斯特回答,看上去有些担忧,“我们赶快把访谈做了,然后离开这里。”
埃德蒙兹又在沙发上睡了一晚。昨天晚上他回到家时刚过十点,蒂亚已经睡了,把他锁在了卧室外面。于是他干脆熬夜到凌晨,搜索更多的谋杀案件,以便做进一步调查。
他早上研究了迈克尔·盖布尔-柯林斯的背景信息。杀手把这枚白金戒指戴在拼布娃娃的手指上,说明他想要他们认出这个人,尽管目前还不清楚他这样做的原因。可以肯定哈立德是一切问题的关键,埃德蒙兹不屈不挠地追踪调查,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关联。
那家法律事务所,柯林斯与亨特,曾在法庭上为哈立德做过辩护;但除此之外,迈克尔·盖布尔-柯林斯与此案没有任何关系。他从未参加过庭审,而且,身为合伙人和家庭法专家,他也没有参与任何准备工作,这个案件似乎是由夏洛特·亨特负责的。
虽然这家法律事务所每年会接几百宗案件,但他坚信,他一大早搜索出来的这些绝不仅仅是巧合。他必须把有关哈立德案的完整名单汇总出来。从律师到证人,从工作人员到那些签名进入公共席旁听的人,如果有必要,他要一个一个地调查他们所有人。
安德烈娅对着镜头做了介绍,想到很快会有大量观众批判他们生硬的表演,她感到有点不安。
“……我们今天早上与记者贾里德·加兰在一起,他是拼布娃娃杀手指定的第三个受害者。早上好,贾里德。”
罗里转换镜头,把镜框对准安德烈娅和加兰两个人。他们面对面坐在一张白色皮沙发上。
“谢谢你在如此艰难的时刻与我们对话。让我们从一个最显而易见的问题开始吧: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连环杀手会选中你?”
巴克斯特全神贯注地盯着访谈。她看得出,加兰十分紧张。他很害怕。事情不对劲。男厕所的门开了一条缝,山姆从里面出来,悄无声息地走进大堂。他裹着一身黑衣服,戴着头套,右手拿着一把枪。
“我倒真希望我能知道为什么,”加兰说,“据我所知,霍尔女士,你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新闻从业人员,这份工作并不总能让你交到朋友。”
他们两人发出一阵紧张的笑声。
接待区有个女人尖叫了一声,罗里的镜头转向了那个持枪的男人。巴克斯特本能地冲向那个蒙面男子,即使她认出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依稀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放缓脚步。
“你这该死的东西,贾里德·加兰,你这个狗娘养的!”他即兴表演道。
罗里拍完持枪者,把镜头转回到加兰身上,他非常害怕地站了起来。震耳欲聋的枪声回荡在四壁光滑的大堂里,加兰胸口涌出一股鲜血,安德烈娅立刻尖叫起来。当加兰像计划中那样向后倒在沙发上时,巴克斯特已经牢牢制住了山姆。接着,一阵刺眼的白光从他的伤口处爆出,向黑色的地板喷射着火星。他听到像爆竹引信燃烧一样的咝咝声,火花四处溅开,引燃了缠在他胸口的带子,他开始尖声嘶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