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来常往的原因,只说是她与太夫人是姑嫂的原因,提也不提秦姨娘。秦夫人哪里听不出来,却只是笑着称好,“我也听你婆婆说了你主持中馈的事,她说你是个百伶百俐的,我看着也的确如此。想一想,还是你婆婆有福气,儿媳个个能干,不似我,膝下儿女媳妇没一个成器的,一把年纪了还是忙得脚不沾地。”
顾云筝笑语盈盈:“侯府人口简单,您却是家大业大,旁人不历练些年头,怎能如您一般练达?”
两人你来我往,说的热热闹闹,却是谁都不提秦姨娘。近申时,秦夫人起身道辞:“天色不早了,就不叨扰你了。好在你婆婆的五十寿辰将至,到时我再来上门贺寿,我们再好好儿说说话。”
“好啊,到时再聚。”顾云筝亲自将秦夫人送到院外,这才转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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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请安时,大夫人也去了。霍天北与顾云筝俱是有些意外。
太夫人对大夫人也不知是伪装不出还是不屑做戏,神色有些冷淡。二夫人那边,她这几日也实在是生了心结,二夫人声称的几个管事趁机捞油水,在账目上可不是那么回事。她愈发觉得这个儿媳行事实在是上不得台面——比起外面开的铺子,内宅这些收入算得杯水车薪,可二夫人还是放在眼里,不放过任何一点点油水,简直叫人不知说什么好。三夫人已免了晨昏定省,早晚已见不到人影。
由此,太夫人愿意亲近些的,就只剩了一直乖巧听话嘴甜的顾云筝,笑眯眯的将人唤到身侧落座闲聊。
顾云筝趁机询问寿辰当日要太夫人决定的事。
太夫人见她尊重自己的意思,大有做到尽善尽美的意思,很是高兴,和她细细商量着做了决定。
大夫人在一旁看着,始终似笑非笑,偶尔眼中飞逝过一抹嘲讽,也不知是因谁而起。
太夫人无意一瞥,看到了大夫人的反应,心生笑意。是因此,饭前吩咐了杨妈妈几句。饭后,在顾云筝道辞之际,让杨妈妈把一个一尺见方的黑漆描金匣子递给顾云筝,“你以往不曾待客,日后却少不得迎来送往。这些是一些首饰、小物件儿,遇到辈分比你小的闺秀,拿出来做见面礼。”
顾云筝自然乐得接受,脸上却显得很是不安,“这怎么行?我还不曾尽心服侍您,就拿您这么多东西,实在是受之有愧。”
太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如今不就数你最孝顺么?日后多陪陪我就好。我知道你也不缺这些,只是我看你这几日实在劳累,这些东西就权当是我奖赏你的。”又开玩笑,“若是你累得撂挑子不干了,我可就真要慌神了。”
顾云筝甜甜地笑起来,“那儿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哪日得了拿得出手的物件儿,一定送来孝敬您。”
太夫人又瞥了一眼大夫人,催促顾云筝,“快回房吧,早些歇息。”
“嗯!”顾云筝屈膝行礼,“您也早些歇息,明日我再来陪您说话。”
太夫人连声说好。
大夫人眼中已尽是讥嘲。
二夫人脸色发白。
霍天赐、霍锦安俱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只有霍天北,神色云淡风轻,看着顾云筝的目光有着笑意。
大夫人与霍天北、顾云筝相形离开太夫人的院子。
正房位于太夫人院落的前方,大夫人却住在后面的后花园,本不顺路,大夫人是有意与两人同行,自然有话要说。
大夫人对顾云筝笑道:“四弟妹与太夫人倒是相处得融洽,对婆婆当真是恭敬孝顺。”
语声温和,语气却让人听得很不舒服。
顾云筝不动声色,语气柔和:“太夫人对我也很好。”
大夫人嘴角微微一撇,语声倏然转低,“有句话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
顾云筝笑,意味深长地看住大夫人,“可不就是,在这侯府,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情形屡见不鲜,临时抱佛脚的情形也是有的。”
大夫人如何听不出她话中深意,脸色一沉,停下了脚步,等在路边。
等的是刻意落在后面的霍天北。
顾云筝缓步前行,暗自摇头。与太夫人沾边的事,大夫人就全没了淡泊世事的样子,太沉不住气,连奚落别人的事情都做得出。不论有多大的怨怼甚至仇恨,烧香拜佛或者喜怒形于色都是没用的。由此也可以看出,所谓常年礼佛,不过是个幌子。
因着耳力好,大夫人与霍天北的交谈,清晰落入顾云筝耳中:
大夫人对霍天北开门见山:“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何不同意让我抚养熠航?”
霍天北沉默片刻后才道:“关乎一条人命,我不得不谨慎。熠航在我眼前,又有云筝照顾,不会出差错。”虽是这么说,语气到底还是有些歉意。
大夫人提醒他:“她只是个与锦安差不多大的孩子。”
霍天北不解,反问:“年纪与为人处世有何关系?”
大夫人笑,笑声有些冷,“这话倒是说得对。你十六岁的时候,若不是公公压制你,你说不定在那年就名扬天下了。”
“一定要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么?说这些又能带给你什么好处?”
霍天北语气空前的冷凛,甚而透着暴躁,是顾云筝所不曾听到过的。她由此看出,他极为反感别人提起他以前的事。
大夫人一时沉默,好半晌才讪讪地道:“是我失言了,这也是话赶话,四弟别放在心里。”
霍天北不予置评,大有快速结束这话题的意思:“熠航的事我既已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改变心迹。”
大夫人犹不死心,语调哀伤:“四弟,你想想看,我这些年来,可曾求过你什么事?”
顾云筝已可确定,这件事不论大夫人再说什么,霍天北都不会答应。
大夫人从开始就错了,抚养一个孩子,不是动之以情的事,是最为实际的事。用带有情绪的言语试图打动霍天北,全无作用,甚至会惹得他反感。毕竟,男人面对事情的时候,不会如部分女子一般感情用事。霍天北权衡的事情之一,是大夫人与顾云筝如今在内宅的地位。大夫人今时今日,正应了顾云筝那句临时抱佛脚,全无用处。在内宅站不稳脚跟,如何能给熠航一份平安喜乐?
想通了这些,顾云筝笃定结果,也就没心情再听大夫人白费口舌,略略加快脚步,回了正房。
留在路上的霍天北,却不得不继续应付大夫人:“大嫂不曾求过我什么事。”
大夫人诉诸心迹:“我是想着,能入你眼的孩子,定然是天资聪颖,来日定能大展宏图。我这才起了过继的心思…”
霍天北耐心地解释:“我也只是暂且将熠航养在膝下,几年之后,他就要认祖归宗——他不会成为霍家人,这一点我已跟你说过。”
“就是几年也好。我孤身一人,便是过继孩子,也不能给他什么产业,如今动了这心思,不过是想有个人与我做个伴。”大夫人婉言道,“我这也是为了那孩子安危、为了给你分忧。孩子每日跟随四弟妹,迎来送往的,没个清静日子。我看着四弟妹又是性子活泼不谙世事的,哪日一个不小心,熠航出了闪失可怎么好?”
霍天北耐着性子道:“堇竹、连翘的身手不输徐默,保护熠航不成问题。”之后还是想结束谈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大嫂若是想过继孩子,选别人吧。”
大夫人的意思是顾云筝不适合照顾熠航,霍天北却不接话,她不由冷笑,“四弟这是何意?为何避重就轻?”
霍天北蹙了蹙眉,只好把话说明白:“我就是要熠航过寻常人家的热闹日子。云筝在府中已站稳脚跟,人们就算是看在她的情面上,也不会委屈熠航。而你正相反,以往就已吃过太夫人、二房的亏,我不能用熠航冒险。”
“可是四弟妹与太夫人走得那么亲近,你如何笃定她不会受太夫人唆使害你与熠航?”
换个人的话,霍天北早就甩手走人了,偏偏面前人是他必须以礼相待的,只得压着心头不耐,继续应付几句:“你惯于将喜恶挂在脸上,可有用处?云筝年纪虽小,心却不糊涂,你们也只在今日见了三两面,笃定对她的看法未免草率。”他拱一拱手,“时候不早了,大嫂回房歇息吧。”语必转身离开。
大夫人站在原地,半晌不曾挪步。
随行的安夏见这样也不是个法子,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道:“大夫人,还是先回房吧。夜里风凉。”
大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望着正房,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转身走向后花园。一面走,一面叹息:“没想到,一番打算还是落了空。”
安夏虚扶着大夫人,宽慰她:“日后您再选个孩子就是,想来侯爷会出手相助的。”
“选谁?”安夏服侍大夫人已久,大夫人很多话也就不瞒她,“娘家是指望不上的。我不问世事已久,他们见我什么都帮不上忙,哪里还会管我的事。”
安夏沉吟道:“可是,侯爷不是也说了,那孩子只是暂时养在他膝下,夫人就算是能抚养他几年,迟早还是会分别。”
大夫人却道:“就因如此,我才起了这心思,拉下脸来求侯爷成全。”
安夏满脸困惑。
大夫人轻叹一声:“若是随意抱养个孩子,孩子资质愚钝该如何?到时不能帮我,反而会成为我的累赘。熠航能入侯爷的眼,资质就不需说了,出身也必是非富即贵。听侯爷的意思,是他亲人皆已不在人世了。我如果能好生抚养他几年,他来日岂会忘了我。等他认祖归宗时,也会记得我这份恩情,照料我安度余生不在话下。所以我觉得,过继孩子的话,还不如抚养熠航。”
安夏这才明白大夫人的打算。是啊,侯爷既然能说出让熠航认祖归宗的话,就意味着他会助熠航一臂之力。而若是出身于寻常官宦人家,又何须认祖归宗?这样想来,熠航定是生于高贵显赫的门第。大夫人若是能将熠航养在名下,生出母子般的情分,日后既能在侯府站稳脚跟,又能分享熠航的锦绣富贵,一世也就不用愁了。
想通了这些,安夏就更为大夫人可惜了,“可惜,侯爷竟是如何也不答应。”
“顾氏能哄太夫人高兴,自然也能哄侯爷。定然是她不同意,说会尽力照顾熠航,在侯爷面前做出贤良的样子,侯爷才会满口回绝了我。以往只当她是个不问世事懵懂无知的,如今看来,倒是我小瞧了她。”大夫人微微挑眉,“这事容我细细思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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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筝回到房里,刚落座,熠航就由连翘带着到了房里。她的笑意就到了眼底:“吃饭没有?”
“吃了。”熠航甜甜笑道,“今晚也吃了桃花面。”
连翘解释道:“今日问五少爷想吃什么,他说起了桃花面,奴婢便询问了春桃姐姐,要小厨房里的人做了一碗。”
“喜欢就好。”顾云筝招手唤熠航到了面前,将他抱起来安置在膝上。
熠航则寻找着霍天北,“四叔呢?怎么没与四婶一起回来?”
顾云筝解释道:“他跟你大伯母商量事情呢,等会儿就回来了。”
“那我等着他。”
“好啊。”
熠航迟疑片刻,“我今晚还能跟你们一起睡么?”
连翘眼中现出了犹豫。夫人与五少爷亲近一些固然是好,可夫人与侯爷也该多一些时间相处。她之前虽在东院,对这边的情形却是清清楚楚,侯爷虽然常歇在这儿,到如今也没…夫人喜欢五少爷,可如果不能得到侯爷的厚待,随时面临被侯爷冷落的危险,于五少爷也是隐患。
顾云筝略一思忖,目光微闪,笑着点头,“好啊,我还给你讲故事,你四叔不会反对的。”
熠航哪里知道连翘与顾云筝的各自的计较,只为了心愿得偿而欢喜。
连翘见顾云筝已经答应下来,自然不好说什么。惦记着两名药膳师傅随时会从东院过来,便笑着退下,转去安排。
霍天北回来后,径自去了书房,唤徐默、贺冲等人问话。
熠航一直乖乖地坐在顾云筝怀里,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安姨娘过来请安,见到这情形,打量熠航的眼神透着好奇、喜悦,“夫人,这位就是五少爷吧?”
顾云筝笑着说是,又对熠航道:“这位是安姨娘。”
语声刚落,安姨娘已恭敬行礼,又道:“奴婢白日里就听说了,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说着话,取出一个翡翠吊坠,“一点心意,还望五少爷不要嫌弃。”
熠航大大方方地接过,礼貌道谢,小脸儿上的笑意却淡了许多。明明知道对方没有恶意,还是会因陌生而戒备抵触。
安姨娘没有久坐,似是不想让熠航不自在,闲话几句就告辞回房。
这一晚,霍天北与顾云筝早早歇下,熠航躺在两人中间,特别高兴。听故事的时候,会说出自己的心思,例如已经听了太多次的故事就不让顾云筝讲了,听得心急的时候也会催促顾云筝快些往下讲。
霍天北倚着床头看书,耳边萦绕着两个人的语声,觉得这日子前所未有的平宁。
第二日,顾云筝去请安的时候,大夫人与二夫人已到了太夫人房里,她想着两个人兴许是有话要跟太夫人说,坐了片刻就起身道辞。
太夫人却唤住了她,打发了大夫人、二夫人:“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回房吧,我有云筝陪着就行了。”她跟大夫人没话说,至于二夫人,是有意晾在一边,过段日子再理会。
两个人只得起身告退,看着顾云筝的眼神,有些不善。
顾云筝不以为忤,留下来陪太夫人说了一会儿话才回正房。
见了管事之后,三夫人过来了,先给了熠航见面礼,又笑盈盈道:“已由三爷陪着去沈大夫那儿看过了,正在服药。他是有几成把握的。”
顾云筝见她满脸喜色,也很为她高兴,“这可太好了。”
三夫人语声真诚:“若是能如愿以偿,第一个要感谢的就是你。”
“又跟我客气。”顾云筝笑起来,又道,“我已关照过厨房的管事,平日你想吃什么,只管让她们做。”
“我看出来了。”三夫人握了握顾云筝的手,“四月十五当天,你肯定特别忙碌,我房里有两个办事还算稳妥的丫鬟,到时让她们帮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顾云筝见她心诚,也就没推辞,“行啊,那天肯定有不少人带着闺秀过来,女孩子心性活泼,少不得要看看后花园的景致,到时就让三嫂的丫鬟帮衬着思烟照看一二。”
能帮到顾云筝,三夫人打心底高兴,“好啊,我让她们早些过来。”
正说着话,二夫人过来了,三夫人的笑意敛去了七八分,低声叮嘱一句“四弟妹对她留心一些”,便起身道辞。
二夫人过来是为了秦姨娘的事,开门见山:“我刚刚去了秦姨娘的房里,这才知道了原由。”意识到自己语调有些生硬,喝了口茶,缓了缓才继续道,“侯爷不让你安排妾室侍寝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顾云筝反问:“这种话是我能乱说的么?”
“那你该劝劝侯爷才是。秦姨娘可是秦阁老的掌上…”
“二嫂,”顾云筝笑盈盈打断了她的话,“你比我早了十几年进门,我平日是该听从你的提点;可是在房里,我也要夫为妻纲,事事听从侯爷吩咐。再有,二嫂一再提及我房里的事,真的妥当么?若是哪一日我去你房里,要你安排哪个妾室好生服侍二爷,你会是个什么滋味?”
二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可是侯爷不同于二爷,我已跟你说过了,秦姨娘…”
顾云筝再次打断了二夫人的话:“我房里只有正室、妾室的尊卑之分,没有哪一家的掌上明珠。霍府也只有一个要守规矩知进退的秦姨娘,没有二嫂嘴里的什么秦家大小姐。秦家想要女儿扬眉吐气,当初就不该同意她为人妾室。”
“你…”二夫人瞪着顾云筝,“尊卑之别我自然清楚,可你知不知道,若是你苛刻秦姨娘,会使得秦阁老对霍家生出怨怼,到时候倒霉的可是整个霍家。你要记得,现在的首辅可是秦阁老!”
顾云筝神色平静,笑若春风,语调低缓:“侯爷晓得我如何管教妾室,且不反对。我知道这些就足够了。”秦夫人都不敢提及的事,二夫人却揪着不放,着实让她腻烦。况且秦府要的只是与霍家的裙带关系,哪里会在意秦姨娘的处境。还是那句话,真看重秦姨娘的话,怎么舍得让她落到为人妾室的地步?
二夫人凝眸审视着顾云筝,竟不能将她与以往那个眼神单纯、笑容纯美的女孩子联系到一起了。那个女孩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气定神闲、从容笃定的样子的?她觉得头脑有些混乱,用力摇了摇头,勉强敛起心绪,冷笑着起身,“既然如此,倒是我多事了,不耽搁你了。”
顾云筝予以谅解的笑容,唤李妈妈送客。
路上,二夫人询问随行的丫鬟金钏:“吴妈妈与梁妈妈有没有按我的吩咐行事?”
金钏忙道:“夫人放心,她们是跟随您多年的人了,自然唯命是从。”
“那就好。”二夫人冷冷一笑,“给她们二十两银子,十两用来十五一早交到四夫人手里认罚,余下的十两是我赏给她们的。到时候四夫人必会乱了方寸,分派不出人手去请那些没到的人——你准备好送请帖的人,要找些能说会道的。”
这样一来,在太夫人那里是虚惊一场,顾云筝却会被外人嗤笑办事没个章程、不懂礼数,关键时候还要她出手相助。顾云筝被人这般诟病,太夫人就会念起她的好,不会再冷眼相待了。
金钏却觉得二夫人绕的弯子太大,仗着胆子道:“若是如此,倒不如在饭菜上动手脚…”
“闭嘴。”二夫人斥道,“厨房里的人都是见风使舵的,用不得。再说,就算她们听我的话,饭菜出了差错,一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到时太夫人只会怪我不识大体,在大喜的日子给她老人家添堵。那样我岂不是要一直坐冷板凳了?”
金钏连忙告罪。
转眼到了四月十五。
早间,顾云筝将房里的大丫鬟唤到面前,包括堇竹、连翘在内,共六个人。她们今日要负责的事早就安排好了,此刻还是要叮嘱几句。
思烟与别人一样诺诺称是,心里却依然疑惑不已——吴妈妈与梁妈妈的事情,夫人一直也没做出安排,难不成是想在事后查明,向太夫人告二夫人一状?真这么想的话,夫人可就太天真了,二夫人固然有错,可她办事不力也是事实。
正这样想着,小丫鬟在门外通禀:“吴妈妈、梁妈妈等几个管事过来了,说有要事通禀。”
别的管事应该是被吴妈妈、梁妈妈怂恿着过来的吧?思烟偷眼看向顾云筝,心说你要是应对不当,这一大早就沦为笑柄了。怪谁呢?早就提醒你了,是你不知轻重。
吴妈妈、梁妈妈挂着笑,施施然走进门来,跟在她们后面的四个管事一头雾水。两个人对她们说四夫人有事吩咐,可以往都是正房里的丫鬟传话给她们,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顾云筝坐在罗汉床上,神色悠闲:“吴妈妈、梁妈妈长话短说,我赶着去给太夫人请安。”
吴妈妈笑意更深,笃定顾云筝便是气急败坏也不会喊打喊杀,今日可是太夫人的五十大寿,稍有点儿脑子的都不会触霉头。只要说完事情,走出这正房,她们就能去二夫人的铺面里当差了。
梁妈妈与吴妈妈想的一样,道:“奴婢两个这几日做事颇觉吃力,使唤不动下面的丫鬟婆子,每日着急上火,头脑不清,竟忘了将夫人交给我们的请帖送到各家内宅。我们知道这是犯了大错,急赶急地准备好了银两,前来认罪。”语必,取出一个钱袋,交给春桃。
吴妈妈连声附和着,也取出一个钱袋送到春桃手里。
春桃气得眼冒金星,恨不得用手里的钱袋子砸死她们。
“是为这件事啊?”顾云筝慢条斯理地道,“还以为你们要到晌午才会到我面前说明呢。”她看向气得粉脸通红的春桃,安抚地一笑,指了指站在门口的四个管事,“四位妈妈这些日子当差尽心尽力,把十两银子给她们去平分。”
四个管事先是被惊得直冒冷汗,眼下则是喜出望外。她们哪一个都是善于察言观色的,听顾云筝的语气,如何看不出吴、梁两人的打算落空了,只是真没想到,跟着来这一趟,会得到这么大的好处。由此连忙上前行礼道谢。
堇竹往顾云筝身边挪了两步,握紧了拳头,骨节声声作响,“四夫人,这两个混账东西——”
“先关到后罩房去。”顾云筝担心她压不住火气动手打人,“今日是太夫人的寿辰,不宜惩戒,明日你再发落她们。”
“奴婢明白!”堇竹与连翘对了个眼神,齐齐动手,将吴妈妈、梁妈妈拎往后罩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