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师傅一一记下,笑道,“那我这就给夫人量身?”
“好啊。”顾云筝转去西次间,量尺寸的时候又道,“你若是得闲,只管给我多做几套。”绣娘对颜色的搭配、绣品的图样都能举一反三。
郑师傅点头说好。
量身之后,顾云筝又转到花厅,一一见了郑师傅找来的几位绣娘,其中有两个是郑师傅的得意弟子。这只是走个过场,她们照着郑师傅的吩咐做事拿工钱即可,要的只是她们勤勉,别的都在其次。
送走郑师傅,回到正屋,恰逢徐默进门去通禀事情,到了厅堂门外,她摆手示意丫鬟不必打帘子,站在原地,侧耳聆听。
徐默道:“闹着找您呢,您过去看看吧。我们实在是没法子,哄不了。”
“怎么就哄不了?”霍天北有些不耐烦,“哭闹都随他去。”
“可他不哭不闹,只是不肯吃饭。”
“…”
徐默等了一会儿,说起另外一桩事:“贺冲方才说了,祁——祁公子的人就在侯府周围,要您示下。”
祁公子…顾云筝心头一喜,几乎已确定自己的猜测。祁连城没事就好,等来日萧让现身了,他大概能与萧让联手。
霍天北沉吟片刻,“让贺冲去他那儿走一趟,就说我用那女人换这孩子。他若是答应,我即刻传令,命叶松放那女人出西域来京城。”
顾云筝听得心头一震。叶松是如今的西域总督,听霍天北这话音儿,叶松分明是他的手下,西域仍旧在他掌控之中。至于什么女人、孩子,她就完全不明所以了。
她悄无声息地退后,转到别处。有些事不该是她听到的,惹得霍天北忌惮的话,全无益处。
过了一会儿,霍天北与徐默一前一后走出来。看到她,霍天北脚步一顿,“我去东院,晚间不需等我用饭。”
顾云筝颔首一笑,心里则在猜测:难不成把孩子放在东院了?
两个人走后,顾云筝唤来春桃,“找个人去打听一下,看看东院今日有何异常,侯爷是不是真去了那边。”
春桃应声而去,过了多半个时辰来回话:“自昨夜开始,东院里里外外都加派了护卫,不允正院的人靠近。”
那就是了。所谓的护卫,应该都是死士吧?也对,将孩子放在侯府东院才最稳妥,功勋之家的府邸,任何人都要忌惮,不敢贸然闯入。
眼下正是防卫森严的时候,便是有心看看那孩子,也要过一段时日再找机会。更何况她只是对这件事有兴趣,对那孩子却无意亲近。又想到了李妈妈的神色如常,竟是丝毫口风也不漏。
顾云筝唤来李妈妈,让她先从绣活开始指点自己。坐在一起,也不急着打探霍天北生平诸事,只是闲话家常。
晚间,霍天北回来得有些晚。
顾云筝正在看书,见他趋近,只是一笑。想着他果真是不同于常人,发病时那样严重,可区区三两日,便已不见丝毫病态,也不知是哪位医术高明的给他医治的。
之后,两个都倚着大迎枕看书。
睡前,霍天北将一块怀表放在床头,熄了床头杌凳上的宫灯。
顾云筝也就放下书,熄灯就寝。
黑暗中,他了无睡意,漫声询问:“铺子何时开张?”
“在找伙计了,别的事等人手齐了一并办妥,最快也要六七日之后了。”说完这些,顾云筝想到了他买下来的另外一个铺面,“另外的铺面买下来好像没什么用,不知道做什么才好,侯爷命别人打理吧。”
霍天北语气漫不经心的,“铺子生意不错的话,日后不妨再开个面料铺子。时日久了,伙计心思活络的话,也能相辅相成。”
顾云筝想了想,不得不认可他的话,“日后看情形吧,万一蚀了本,就要另作打算了。”
霍天北无声一笑,“权当个消遣,有事做就好。”
“那倒是。”顾云筝笑道,“一心谋利的话,就不需做这种需得脚踏实地的营生了,尽管雇人开当铺,放印子钱,三五年就能发财。”
霍天北顺着她的话锋闲扯:“放印子钱的确是敛财之道。”
顾云筝笑出声来,“这是朝堂重臣该说的话么?”
“贪官污吏越来越多,赚他们的钱又何妨?”
顾云筝转头,在昏暗的光纤中打量他,戏谑地道:“你现在这份家业,该不会就是这么赚到的吧?”心里补一句,果真如此的话,这人真是让人无从置评了。
霍天北语带笑意,“我就算是想,西域也没有这么多贪官。你就不能把我往好处想想?”
顾云筝笑起来,“闲话而已,哪里会想那么多。再说了,你在外面——”
“恶名昭彰?”霍天北自然而然地帮她把未尽的话说完。
顾云筝心情大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也不能怪别人,谁叫你别的事传得比战功还厉害。”说着话,饶有兴致地撑肘看住他,“跟外人不说也罢了,跟我也不想解释一二?我明白了原委,也就不会人云亦云了。”
霍天北沉默片刻,“懒得说那些乱七八糟的。”
顾云筝翻身躺好,咕哝道:“你这人倒是奇怪得很,有闲心说琐碎之事,却从不说官场、往事,那些不都是与你息息相关的?”
霍天北语声温和地提醒她:“与我息息相关的事,你知道多少?”
这倒是,她只知道传言中的他,他真正涉及的事,几乎算是一无所知,“等我以后知道了,你就愿意说了?”
“与你有关的,我会知会你。”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惯于霸道行事,给句交待已算是给了人莫大的面子?她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
一早,霍天北出门之后,二夫人过来了,先细细打量着厅堂内的陈设,笑道:“侯爷手里的都是好东西,越看越是贵气却雅致。”说着话,抬手轻抚高几上的玻璃花瓶,“这花瓶,倒是与先太夫人的一件陪嫁相似得很。真是那件东西,还是宣国公府又命人送来的?——他们家里的玻璃物件儿可是不少,最要紧是做工分外精致。”
提到宣国公,顾云筝就会想到章嫣,也不知好友这一年多过得怎样。倒是想去看看她,可每每想到自己现在已非旧时模样,便是见了,也未必能得章嫣诚心相待,心思就淡了几分。此刻她觉得二夫人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笑了笑,没搭腔,转身唤丫鬟上茶。
二夫人落座后,寒暄一阵,委婉地道:“你身子好些没有?若是好了,每日就去太夫人房里点个卯吧。太夫人看重你,时常把你挂在嘴边,你每日过去说说话,她会更高兴的。”
顾云筝歉然笑道:“还没好利落。若是过去问安,万一把病气过给太夫人可怎么办?也是因此,只敢去外面走动,不敢叨扰二嫂、三嫂。二嫂放心,等我好了,每日自然会去太夫人房里晨昏定省。”
“也是这个理。”二夫人笑着附和,心里却想着好不好还不是你说了算?之后又意识到,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说话这份儿客气委婉比之以往的不言不语,真是判若两人。
二夫人啜了口茶,闲闲说道:“三弟妹有了身孕,太医定期来给她把脉。下次太医再过来的时候,也顺道给你看看吧?到时还不见好的话,让他给你开个方子。”
好像是打定了主意让她晨昏定省,这关二夫人什么事?


暗香袭(4)

顾云筝心生狐疑,还是笑着点头,“好啊。”
二夫人的来意不过是这一桩事,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便笑着起身,“还要回去听管事回话,过两日再来看你。”
顾云筝笑着说好。
二夫人回去的路上,转头望了后花园一眼,不由得脸色一沉。这个霍老四,把夏莲和穆姨娘丢在了后花园,也不知那两个人是生是死,弄得府里的人都没心情再去后花园观景了。偏生太夫人不以为意,丝毫与他计较的意思都没有,甚至于,还很高兴的样子。
她转念想想,也是,他惩戒那两个人,就是为顾云筝出头,遂了太夫人的心思。
她只是觉得太晦气。
必死无疑的就别惦记了,眼下为秦姨娘、安姨娘筹谋才是正理。那两个可怜人,如今连霍天北的影子都见不到,心焦得很,每日里真金白银的贿赂,只求让她想想法子,让她们每日去顾云筝房里晨昏定省即可。
她就算不看两个人的情面,也要看着钱财的情面帮衬一把,况且,又是举手之劳。
第二日,她就请了一名太医来给顾云筝把脉。
顾云筝正忙着开铺子的事,想等铺子开起来再循规蹈矩,太医到了房里把脉,她说时常周身乏力,让太医给好好儿开个方子。也没说谎,中过毒是事实,只是因为身体底子好,饮食上注意调养就能复原。
太医把脉,诊出了她体内余毒未清,脸色微变,却不敢多问,只委婉地提了两句,好好儿地开了个清余毒的方子。
顾云筝想着这样也好,药从太医署抓回来之后,让春桃负责每日煎药。
自这日开始,顾云筝正经忙碌起来,每日巳时出门,寅时回府。
二夫人看着奇怪,她问过太医,知道顾云筝是真的中过毒还未完全复原,既是如此,怎么还每日往外跑?打听之后,才知道四房要在外面开个绣品铺子,且是打着霍天北的名号。
顾云筝忙了七八天,铺子开张了。霍天北没露面,不少官员却都携家眷去捧场了。
二夫人对此毫无羡妒,手里的铺面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比顾云筝那行当赚钱的,只盼着这个开了窍的弟妹日后安安稳稳留在府中。与太夫人说话时,闲闲提了几句。
太夫人感叹道:“这段日子,小四前前后后在她身上花了几千两。她又没做过这种事,换了我是怎么也不答应的。说到底,小四还是闲钱太多了。”
“说的就是呢。”二夫人神色一黯,“可侯爷与我们总是分得清清楚楚,他有多少产业,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太夫人的笑意一点点消散,语声一沉,“一笔写不出两个霍字,他的产业就是霍家的,是他两个兄长的。这一点,他早晚要认。”
这种事,二夫人从来不能像太夫人那样笃定,也就没搭腔,笑着岔开话题。
霍天北知道顾云筝这些日子的动向,只是报以一笑。看起来,是真打算安心过日子了,总归是好事。她若是能赚点小钱,再好不过。若是蚀了本,也能积累些经验。
这段日子,他被那孩子缠住了,每日午间要特地赶回东院用饭。晚间亦是。
孩子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需要时日适应。因为懂得那种不习惯引发的恐惧、委屈,才愿意迁就。
每一晚,他要等孩子睡熟后才回含清阁,有时她已熟睡,有时仍在看书,睡前能与他闲话片刻。
到了今日,他发现自己是享受这种时日的。对于小孩子和在他眼里是个孩子的人,他付出的耐心,会让自己都惊奇。可是小孩子或者孩子气的人,也会给予他加倍的无形的回报,会让他不自主的笑,心绪愉悦。
这天下午,手边无事,未时三刻打道回府,先回了含清阁。
刚一进门,就见顾云筝脚步轻快地走在抄手游廊上,眉宇间有喜色。看到他,她漾出了纯美澄澈的笑容,“侯爷回来了?那你快来帮我个忙。”
他被她发自心底的笑容感染,含笑走向她,“怎么这么高兴?”
顾云筝献宝似的扬起手里的画卷,“我盯着它看了大半天,怎么看都像是前朝名家的真迹。你见惯了宝物,帮我看看好不好?”
霍天北颔首,“拿到屋里,我看看。”
“嗯!”
两个人到了东次间,顾云筝把画卷铺开在桌案上,坐在桌旁,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他。
霍天北觉得她这样子煞是有趣,“就算是前朝名家真迹,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
顾云筝眉飞色舞地道:“这是我在地摊上买到的,是哪一家都忘了。如果真是卖家不识货,那我不是走运了?”
这种事倒是有,撞到好运的机会比较少而已。霍天北敛目细看,手指落在画纸上,寸寸游移。
他还穿着大红官服,艳色将他的手衬得更加悦目。顾云筝的视线又转移到他脸上。其实黑色、红色衣物都很挑人,能将这两种颜色穿得让人惊艳的人极少。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男子,便是极少数之一。
霍天北将画卷拿起来,到了光线明亮的地方,凝眸审视。
顾云筝愈发确定,自己无意中捡到了宝。如果这幅画是临摹之作,她或他都不会花时间鉴别真伪。
霍天北转身将画卷放回到桌案上。
“怎样?”顾云筝起身问他。
霍天北故意磨她,“我先去更衣。”
顾云筝啼笑皆非,“你先告诉我不行么?”
“不行,我先去更衣洗漱。”
顾云筝扯住了他衣袖,“你就先告诉我吧。”
他要举步去往室内,她围着他团团转,“不让你走。必需先告诉我。”神色又是气恼又是笑,一团孩子气。
霍天北被她引得心情大好,轻轻一笑,手掌拍了拍她的小脸儿,“前朝的秋江渔隐图,的确是真迹。”
“真的啊?”顾云筝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又扯住了他衣袖,“我听李妈妈说,你库房里有一幅猫蝶寻春图,这两幅画相较,哪个更金贵?”
霍天北不明所以,如实答道:“猫蝶寻春是先帝在位时的名家手笔,价值当然不及你这幅。”
“那就好,那就好。”顾云筝喜滋滋的,“我跟你换行不行?”
霍天北讶然失笑,抬手摸了摸她额头,“烧糊涂了吧?”
“没有。”顾云筝解释道,“我喜欢你那幅,以前见过临摹的就特别喜欢。你跟我换吧,我把它挂在寝室,你也能每天见到。”
“…”霍天北笑着走进寝室,“我得好好儿想想。”
顾云筝跟在他身后,继续商量他:“这还用想么?你又不吃亏。”
“可我不喜欢猫猫狗狗,不想每天看到那些东西。”
“画是假的。”
“假的你还喜欢?”
“猫蝶谐音的寓意是长寿。”
“我不是好人,不用担心我英年早逝。”
“…”
顾云筝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小腮帮鼓起来,大眼睛斜睨着别处。原来还以为他是个凡事果决处理的,却没想到,这人是大事果决,小事磨叽。
霍天北此刻在想的是,如果有人能把她这时的小模样画下来就好了,面上笑意更深,温和地道:“也不是没得商量。”
顾云筝神色缓和许多,“你说吧,我吃点亏都认了。”
“你服侍我一回。宽衣。”
顾云筝含笑挑一挑眉,爽快应道,“那妾身就服侍侯爷一回。”
霍天北挂着笑意,缓缓展开双臂。她动手帮他宽衣时,他敛目打量。
缎子一般浓密的长发绾了高髻,头上只有一根银镶珍珠的簪子。她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打扮,平日总是高绾发髻,花样仅限于三两种,俱是利落而雅致。
低垂的长睫、挺秀的鼻梁、微抿的唇瓣、专注的神色。
一双手不染蔻丹,纤长的手指素如葱白,右腕上的珍珠手钏随着手势上下轻晃。
白色缎子的绣花上衫,裙子正是上衫绣的初绽蔷薇颜色,浅淡娇嫩的粉红。
是不是因为越来越熟稔,才会越来越觉得她——赏心悦目。
他敛去眼中狐疑,在她拿着官服站直身形的时候,抬手量了一下,她身高刚好到他下巴。
“这是做什么?”她问。
“看你这一年长高没有。”
“自幼习武的女孩子,到十四五岁就很难再长高了。”顾云筝转身把官服细心地收起来,“你把我当成东院那个孩子了吧?”
霍天北笑了笑,去了里间,换了件外袍,之后又去洗漱,转回东次间时,看到她正将画卷收起来。
他到了临窗的大炕前,瞥过放针线的藤萝,看到绣绷上正在绣的帕子,落座后拿起来看,“你每天跑出去疯,都没心思学针线了吧?”
“怎么没学啊。每天上午出门之前,都让李妈妈陪着我绣花。”顾云筝快步过去,要把帕子抢到手,“你别看,我绣的不好。”
霍天北却转身闪躲,眯了眸子看着帕子上的花瓣,语带笑意,“别人的绣活要数有几朵花,你的要数花瓣。十多天绣五瓣,李妈妈就没被你急得吐血?”


暗香袭(5)

顾云筝被他的话引得笑起来,“这是我绣的第二条了,第一条针脚不均匀也不平整,不好看。不是熟能生巧吗?我多绣几条就好了。”
“半途而废可不大好。”霍天北手指摩挲着可怜兮兮的几片花瓣,“什么时候能绣好一条送我?”
“送你啊…”顾云筝眼波流转,“以后我送你一条小猫滚绣球的吧。”不是不喜欢猫猫狗狗的么?偏就送他这样的。
霍天北看着她灵动的眼神,笑着点头,“我等着。”想让他拒绝?他才不会那么傻。随即又提醒,“你许我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了,不准赖账。”
“你好意思要,我就好意思送。”顾云筝抿嘴笑着,看了看自鸣钟,“去东院用饭吧,时候不早了。”又把画卷递给他,“拿着。”
霍天北也没推辞,起身接到了手里,边往外走边道:“也好,我替你保管着。”省得这小败家子哪日一高兴又跟人换。
“晚间回来时,把猫蝶带回来吧?”
不知为何,这一句让他心里暖融融的。
他略一顿足,微微一笑,“行。”
**
转过天来,李妈妈服侍着顾云筝用完早饭之后,两人坐在寝室外间的大炕上做针线。
顾云筝问道:“看到寝室里的画没有?”
“看到了,看到了。”李妈妈笑眯眯的。
顾云筝也笑,“这件事是答应了,却怪我学针线不用心。”又把昨日霍天北说过的话跟李妈妈说了一遍。
李妈妈笑了一阵子才道:“夫人学的已不算慢了,只是见惯了绣艺精湛的,对自己的绣活太讲究。”顾云筝只要看着绣的不好,便会换一条帕子重新绣起,愈发用心。不为此,也不会十多天绣成一条图样简单的帕子了。偏生还是不满意,要重头做起。
顾云筝一面慢吞吞绣花瓣一面道:“本来就是啊,府里随便一样东西拿出来都是最好的,我的跟那些一比就难看得刺眼了。”
事实是她以前被郑师傅带的眼光很毒,能入她眼的绣活不大多。如今自己学做绣活,深谙技巧,手法却生疏,和纸上谈兵是一个道理,对自己的东西又挑剔三分,自然免不了百般嫌弃半途而废的时候。
李妈妈笑道:“慢慢来,夫人不必心急。学一阵子,就能亲手绣一条小猫滚绣球的了。”
“是啊。”
也是见她这么喜欢猫儿图案,李妈妈才提起了库房里那一幅猫蝶寻春图,便有了她与霍天北换画的事。
到了巳时,李妈妈起身道:“夫人也该准备着出门了。”
顾云筝却是抿嘴一笑,“今日不出门,日后也不会经常往外跑了,妈妈只管安心坐着。”
李妈妈神色一缓,笑着坐下。
李妈妈说起了顾云筝那间绣品铺子,“听说郑师傅的绣品极出彩,夫人女红入门之后,让她教给您一些绝学,应该不是难事。”
顾云筝笑着点头,“我要抓紧入门,等我偷师学艺成功,也不会忘了妈妈,把学到的都告诉你。”
李妈妈笑得合不拢嘴。
这时候,春桃在外禀道:“夫人,太太过来了。”
太太指的自然是顾太太。
李妈妈不由蹙眉:霍府中人,每月月初才能拿到例银,日子还远着,顾太太怎么这时候就来了?抬眼看看顾云筝,见她也是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
顾太太在厅堂落座,不住眼地打量着焕然一新的陈设。
顾云筝啜了口茶,问道:“您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顾太太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妈妈和春桃,“我们两个说说话就好了。”
顾云筝只好让两人退下。
顾太太这才说道:“你上次从家里拿的一千两银子,也该还给我了吧?这都多少日子了,上次不是说几日就能归还?”
顾云筝失笑连连,之后就意识到,霍天北让人归还银两的事,顾丰还没告诉顾太太,而太夫人这段日子对她趋于明面的纵容,也没告诉顾太太。顾太太若是知道,才不会冒着得罪太夫人与霍天北的风险走这一遭。
沉吟片刻,顾云筝故意气顾太太,笑道:“爹爹说过了,那一千两银子是给我的,不需归还。”
顾太太脸色一沉,“那你就好意思收下?你已经是出嫁的人,怎么还能拿娘家的银两?我们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到了你出嫁之后,不能得到你帮衬,还要继续贴钱?这是个什么道理?”
“那有什么法子。”顾云筝叹惋道,“谁叫我不是男儿身,不能供养你们一辈子。”
顾太太险些拍案而起,“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连这种话都说得出!”
顾云筝也不恼,话锋一转:“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刮多少银子?说出个数来,我看看能不能一次给清,你也省得时不时过来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