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另一名丫鬟却是面色迟疑,“小姐,这样不大好吧?三爷今晚才处置了不少见过您又口风不严的人…”
“你懂什么?”付琳打断了丫鬟的话,“他越是这样,就越要如此,总要看看他护着两位表小姐是真心还是假意,还要看看他是不是…”她没把这句话说完,突兀地话锋一转,“他独断专行,还不准别人私下放把火了?”
丫鬟见劝不动,也便噤声。
**
因着先前睡了一觉,章洛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不自主地琢磨着俞仲尧这个人。
于他而言,多少人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于她而言,经常能接触到的,只是他温和、随性、嗜酒的一面。
为何嗜酒呢?
她又钻进了那个牛角尖。
半夜,她听得舱房外传来隐隐的喧哗声,随即,有轻微的脚步声不断从门前传来、远去。
珊瑚、芙蓉被吵醒了,起身披衣,要去外面看看究竟。
“别去。”章洛扬低声阻止,“我们留在房里就好。”
两个丫鬟醒过神来,称是歇下。
片刻后,门被人推开,虽然声音微小,三个人还是听到了。
章洛扬用力敲了敲墙壁,以此告知沈云荞,随即飞快起身,从枕下摸出短剑。
“谁?”她在黑暗中凝视着来人,为首的身形高大,后面一个被衬得身形娇小,是一男一女。
两个人当然不会搭话,用极短的时间适应了室内光线,直奔珊瑚、芙蓉而去。
“救命啊!”珊瑚、芙蓉身体底子不错,但是并没正经习过武,惊慌之下,只会慌乱的挣扎、大声呼救。
男子一手拎起了珊瑚,迅速回身要走。那女子的力气却是不济,因着芙蓉剧烈的挣扎,无法将人顺利带走。
“住手!”章洛扬手中的剑出鞘,飞身掠了过去。
男子身形分明一滞,随即却是一声狞笑,将臂弯里的珊瑚丢开,活动着双手,“既是你送上门来,那就将你带走,让我家爷乐呵…”
他的话没说完,就见一道银光袭向自己,竭尽全力躲闪,却不想,肩头还是被刺中,疼痛深入骨髓。真是大意了,怎么也没想到,她情急之下将短剑当做了暗器挥出,更没料到的是,她身手竟是如此迅捷。
章洛扬丢下男子不管,转去对付那名女子。
那名女子的身手实在是太过一般,章洛扬又有珊瑚、芙蓉相助,很顺利地将女子捆了起来。
这时候,沈云荞也已匆匆赶至,连声问着:“洛扬,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没事。”章洛扬这才发觉,自己已是手脚发凉,并且手有些颤抖。长这么大,她这是第一次出手将人伤得这么重。
沈云荞匆匆忙忙掌灯,帮着珊瑚、芙蓉将那男子绑了起来,随后才询问是怎么回事。听清楚原委,不由冷笑,“看起来,是有人玩儿了一手声东击西——把值夜的人都引到了别处,他们却趁乱来了你们房里。”随后转头问章洛扬,“把人送到三爷面前去吧?”
章洛扬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点了点头,“好。”

第19章

这时,俞仲尧在甲板上,对着一江夜色独酌。
阿行快步走过来,先是告罪:“方才简先生那边闹得厉害,属下和高大人等人便过去看了看,却没想到,他只是虚张声势,心怀叵测的是付小姐,她命两个随从去了章大小姐房里生事。”
“不怪你。”俞仲尧语气浅淡,“谁也不能护谁一辈子。”
阿行这才道:“章大小姐、沈大小姐过来了,两个生事的人也已带到。”
俞仲尧喝了一口酒,“带过来。”
“是。”
少顷,章洛扬、沈云荞等几个人来到甲板上,还未来得及说话,付琳也赶了过来。
付琳看着那名被捆绑起来的男子,惊讶地道:“表哥,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显而易见,是明知故问。沈云荞撇了撇嘴,却并不急着说话,要看看付琳怎么唱这出戏。章洛扬根本就不是急切的性子,只是冷冷瞥了付琳一眼,沉默着站在原地。
男子连忙道:“表妹,今日我多喝了几杯酒,加之先前章大小姐房里一名丫鬟对我言行暧昧,我…我便趁夜摸了过去…”说这话,尴尬地笑了笑,“酒壮怂人胆,你也知道我是个什么脾性。”
“原来如此。”付琳剜了男子一样,“说过你多少次,总是不听。罢了,日后再跟你算账!”说着话,款步走向俞仲尧,“三爷…”
俞仲尧转身,目光如刀,透着嫌恶。
他抬起手,食指轻摇。
任谁都看得出,是不允许付琳靠近的意思。
付琳的脚步硬生生停下来。他眼中的嫌恶如一把带刺儿的刀,刺得她难受至极。而他眼里的锋芒又是她不敢挑衅的。
她费了一番力气,才忍下满心愤懑。
俞仲尧不理她,径自吩咐阿行:“问问。”
阿行称是,到了男子近前,问道:“你说有丫鬟对你言行暧昧,那么,她叫什么名字?样貌如何?”
“她…”男子求助的看了一眼付琳,嘴里尽力圆谎,“她只说是章大小姐房里的丫鬟,是叫珊瑚还是什么来着?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楚?一个女子而已。”
“继续说。”阿行凝着他。
“她样貌…样貌还不错。”
阿行慢条斯理地道:“你自登船之后,便一直闷在简先生的房里,用罢饭,便去了你表妹付小姐房里。我不明白,你何来的时间与女子攀谈?今晚三爷处理了一些人,勒令谁都不准四处走动,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违背了三爷的意思四处乱晃?”
“…”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撒了一个多么蹩脚的谎。他又看向付琳,神色焦虑。
“三爷,”付琳看向俞仲尧,“我表哥言行无状,定是喝醉了的缘故。他做错了事,容我带回去,从重发落。”
“我也喝醉了,”俞仲尧转身望着江面,“我醉了只一个消遣。”
付琳闻言色变,“他到底是我的表哥,难道还比不得一个丫鬟来得重要?”
“他是你的表哥,”俞仲尧将“你”字咬得有点儿重,“你又算哪一号的人物?从何处认的亲戚?”
“哈!”付琳冷笑出声,“我这还不是跟你俞三爷学的么?你能平白无故多两个表亲,我怎么就不能多一个表哥?”
俞仲尧闻言竟是微微一笑,“我能担保身边人安稳无忧,你可以么?”随即转身望着江面,吩咐阿行,“处置了吧。”
男子身形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他哑声道:“三爷,您…给我个痛快吧。”
阿行等着俞仲尧发话。
俞仲尧问道:“此人以往可有不堪行径?”
阿行如实道:“以前的事属下不知,只是晓得他这一路上强抢了两个良家女子,其中一个刚满十三岁。”
“废双腿,扔到江里。记得善后,别脏了江水。那个帮凶——”俞仲尧谈及与男子同去抓人的女子,“让她一生为奴就得了,你看着安排。”
“是。”阿行吩咐手下,将两个人带走了。
“俞仲尧,”付琳恨恨地看着他的侧影,语气倒还算平静,“你不妨把话跟我挑明,这一路上,我到底要以什么身份自居?”
“人质。”俞仲尧语气平静,“自然,你若寻死,我不拦你;你若生事,我不纵容。我不杀女人,但心思龌龊之辈,便不足以称为人。”
付琳已算是在言语上刀枪不入的人了,到了此刻,声音也因为一再叠加的愤恨变得尖利起来,“你这样的心肠…活该你被多少人诅咒!”
“没有下次。回去。”俞仲尧轻一摆手,随后转身看向章洛扬,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温和,“你留下,我要问你几句话。”
沈云荞与章洛扬对视一眼,笑了笑,轻声道:“我回房等你。”
“嗯。”章洛扬走向俞仲尧,期间与付琳走了个对面,两人视线相接。
付琳对俞仲尧的恼恨转移到了章洛扬头上,只是多了一份不屑。
章洛扬没掩饰心底对这女子的厌恶,冷冷地凝了她一眼,随后目不斜视,到了俞仲尧面前。
俞仲尧说道:“说说经过。”虽说能猜个大概,到底是需要询问清楚的。
章洛扬从厨房的那一幕不快说起,尽量言简意赅地告诉了他整个经过。
俞仲尧问道:“怎么看出了付琳对你的两个丫鬟心怀叵测?”
章洛扬回忆了片刻,“付小姐离开厨房的时候,我无意间瞥见她看着两个丫鬟的眼神不对劲,一想起来就感觉怪怪的,便担心她会欺负珊瑚和芙蓉。毕竟,她们不是习武之人,又说了一些让付小姐脸上无光的话。”
“处理得不错。”俞仲尧先是表扬,又道,“有些事到底是你们女孩子之间的争端,我不方便事无巨细地干涉,那样也会让你觉得被整日监视。由此,平日便需得你多加留神。遇到不知如何是好的事情,只管与我说,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章洛扬称是,道谢。
“付琳算是有点儿用处,这是我让她与简西禾同行的缘故。不必忌惮她,更不需礼让。她要是自己活腻了,谁也没法子。”
“但是…”章洛扬道出心中疑惑,“她与您到底有何渊源?”是因为什么缘故,付琳会是那样一副嘴脸?——分明是自恃过高。
俞仲尧牵了牵唇角,“以后告诉你,好么?”
“我也只是随口一问,怎么都好。”
“你怎么会那么在意两个丫鬟的安危?”
章洛扬毫不犹豫地道:“因为她们对我很好,平日很尽心的。”
“嗯。她们对你好,”俞仲尧语声顿住,喝了口酒才继续说道,“我呢?”
“啊?”章洛扬意外,抬头看着他。
他眼中、唇畔都有着柔和的笑意,能让人暖到心里的那种悦目至极的笑。
这人也是奇了。刚刚才发话处死了一个人,此刻竟似全然抛到了脑后,心情很好的样子。换了她,再过十年怕是都做不到。
她不自知地陷入遐思,对着他走了神。
“洛扬!”孟滟堂的呼唤声突兀地响起,使得章洛扬身形一僵,既是被小小的惊吓到了,也是满腹不解的缘故:
何时起,她与孟滟堂这么熟稔了?那厮怎么能唤她的名字呢?
孟滟堂一面快步走向她,一面竹筒倒豆子似的说着话:“我今日睡得早,这才知道你房里出事了,你没事吧?听说柳擎都不是你的对手?原来你是真人不露相啊,起先都说你只是有点儿三脚猫的功夫…”
章洛扬觉得额头发热,要冒汗。她可不就是三脚猫的功夫么?才正经学了几年而已。还有他说的柳擎是谁?被处置掉的那男子么?
孟滟堂急匆匆走到她面前,“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章洛扬下意识地挪动脚步,往俞仲尧近前凑了凑,又忽然想到了他分外厌恶付琳靠近的样子,很担心自己被他一把扔到水里,便又要往别处躲。
是在这瞬间,俞仲尧将她身形轻轻一带,向前半步,将她护在身后。
孟滟堂的神色变了几变,从担心焦虑变为惊讶恼火,末了则是面无表情,定定地瞪着俞仲尧,“你怎么个意思?”


第20章

俞仲尧睨了他一眼,“你此刻该做的,是管好你的幕僚,别做上不得台面的事。”
孟滟堂嘴角一沉,“我的幕僚任你呼来喝去,哪里还会听我的话?”
俞仲尧反问道:“这样说来,简西禾日后便是我的人了?”
“说这天下是你的,怕是都没几个人反对。”孟滟堂半真半假地道,“可惜您俞三爷不稀罕,偏要激流勇退。”
“胡扯。”俞仲尧摆一摆手,“回去吧。”
“回去?”孟滟堂险些跳脚,“我是来看望洛扬的!”
俞仲尧眸光一寒,“礼数呢?”
“…”孟滟堂按了按眉心,心里分外沮丧。怕在她面前言行无状,偏就怕什么有什么——方才听得她房里出了事,心急如焚,便又冒失起来。
这小女子真是他的克星,让他一而再地犯错。
他定了定神,对俞仲尧道:“我跟章大小姐说几句话,这总行吧?”
俞仲尧不置可否。
章洛扬还是站在他身后。
孟滟堂只好往一旁走了两步,看着她的侧影道:“章大小姐,方才我是太担心你的安危,这才乱了方寸,还请你见谅。”
“二爷言重了。”章洛扬回道,“我没事,毫发无伤。”
“真没事?”孟滟堂上前一步,看到站在暗影中的女孩,长发只用一根簪子绾起,身着素净的浅色衫裙,许是被她前面那个人衬托所致,显得分外柔弱纤细。
让人生出满心怜惜。
他继续道:“明日还是让人给你看看吧,平日不要辛劳,不要为人下厨了。”尤其不要给俞仲尧那厮做饭了——他在心里补了一句。
“…”章洛扬心说,不下厨的话,云荞的日子怎么过?那可是个馋猫。
“明日我命人给你送些补品过去,你可要收下,好生服用。”
章洛扬胡乱地点了点头。
孟滟堂又站了片刻,找不出别的话题了,虽然对现状极其不满并忧心忡忡,却只能道辞回房。
俞仲尧看着孟滟堂走远,转身面对着章洛扬,“你怕他做什么?”
章洛扬沉吟道:“他,是王爷。”
俞仲尧想了想,也是。别人又不能跟他似的不管不顾。
“他很关心你,甚至于,很在意你。”他凝着她容颜。
月光下的女孩容颜,肤色皎洁如玉兰花瓣,眉目清晰如画,双唇嫣红。她是不需任何装饰的女孩。
想到孟滟堂那副方寸大乱的样子,有点儿好笑,也真膈应。恐怕谁都没见过孟滟堂这样,意味着的,是打心底惦记上了她。
章洛扬抿了抿唇,低声咕哝:“又不是自一开始就如此。”她想说的是,有利可图才生出的关心在意,做不得数。孟滟堂是在看到她真容之后才这样那样,想要她为此欣喜,绝无可能。况且,她真不认为自己是貌美之人,由此,就更觉得孟滟堂行径怪诞。
俞仲尧的唇角上扬成愉悦的弧度,“明白就好。”他走开两步,“看看夜色,说说话?”与她说话的时候,他经常是用商量的语气,起先是刻意,不想她害怕,逐渐成习。
“好。”章洛扬抬眼望着天幕,惬意地笑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章洛扬没料到他还记着先前的话题,侧目看了他一眼,笑道:“当然很好了。我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哦?”他笑微微的,“说来听听。”
她认认真真地说道:“以前我和很多人一样,一听到三爷的名讳就会心惊胆战,从未想过会得您照拂。而这一路走来,您对我和沈大小姐照顾有加,是很好很好的人。”
俞仲尧轻轻一笑,“凑巧而已。我这一辈子,也做不了几次好人。”又问她,“要是我遇到难事,你也会帮我么?”
“要是连三爷都为难的事,我想帮也帮不了啊。”章洛扬想了想,“到时候,我也只能陪在一旁。”
嗯,这话说的,让人心里真舒坦。
这就是她的好处,如同孩童一般,说话不会工于心计,一些话反倒更暖心。
最让人消沉的一种情形,不过是风雨来临之时,身边无人相伴。只得自己。
他沉默下去,慢悠悠喝酒。
章洛扬便专心看着江上景致。
夜幕湛蓝,璀璨的群星如一颗颗晶莹闪烁的泪滴,有着令人怅惘的美。
风起,流云在风中舒展着,将半弯明月挡住,又缓缓移开。
江水在星月映照下,波光粼粼,悠然流淌。
这些历经千万年的风景,任凭时光飞逝,始终岿然不动。只要你来,它就在。
是这样的风景,让人觉出自己的渺小,那些烦恼也变得可笑。
她轻轻地吁出一口气,定颜一笑。
俞仲尧说道:“日出时景致更好,江花红胜火,江水绿如蓝。”
他的语声在风中有些飘忽不定。
“嗯,改日我一定来看。”章洛扬想到天色已经太晚,沈云荞又在等着自己,便要道辞,先问了一句,“三爷还不回房歇息么?”
“还不乏,过一阵子再说。”俞仲尧看了她一眼,“你去歇息吧。”
“是。”章洛扬行礼道辞,走出去几步,犹豫一下,转身道,“三爷——”
俞仲尧转身望着她。
“少喝点儿酒,好不好?”她目光诚挚地看着他,“像您这样个喝酒的法子,伤神,也伤身。”
“嗯?”他有些意外,眉峰轻扬。
“…”她不觉得自己的话晦涩难懂,怎么他像是没听懂的样子?
“嗯。”
“说定了?”章洛扬笑着求证。
衣袂在夜风中轻舞,让她飘然欲飞,笑容绽放时,那双大眼睛里没了清冷,只流转着喜悦,光华璀璨。
这笑容之美,足以让任何人惊艳。
“好。”俞仲尧凝视着她,没了先前的敷衍,颔首一笑,“让我慢慢来。”
“嗯!”章洛扬心满意足了,踩着轻快的步子走远。
她身影消失在眼界之后,俞仲尧才收回视线,手里的酒壶送到唇边,心里却迟疑起来。
他蹙了蹙眉,不明白方才为何要答应她。
可总不能对一个小女孩食言。
这可真是自找的麻烦。
**
翌日一早,孟滟堂派人送来了几样珍贵的诸如人参、何首乌、燕窝之类的补品。
章洛扬想了想,照单全收。云荞之前受伤,身体有些虚弱,这些东西正好可以用来给她滋补。
上午,她和珊瑚、芙蓉没出房门,坐在一起做针线、缝制新衣。下午,循例去了俞仲尧房里。
俞仲尧卧在躺椅上看书。
在拼凑的信纸到了后期容易许多,刚过未时,整页信纸完全拼好了。她仔细检查了几遍,确定没有出错的地方,这才知会俞仲尧:“三爷,您要不要来看看?”说着话,看了看他的手。还好,一手拿着一本书,另一手则在把玩着一并小巧的柳叶刀。
“帮我誊一遍,等信件齐全了再看。”
“哦。”章洛扬寻来笔墨纸,认认真真的抄录下来。晾干墨迹,又问,“那原来的信纸是不是要照原样放回去?”
“嗯。”
章洛扬称是,垂眸看着自己辛苦许久才拼好的纸张,居然有点儿舍不得。
俞仲尧看到她犯难的样子,不由笑了,“若是粘贴起来,又要你劳神劳力。你忙的是信上的内容,不是这张纸。”
“也是。”章洛扬这才一狠心,把纸张扫乱,放回信封内。心里倒是很佩服他,要是换了她,早就迫不及待地看信上的内容了。
但是整页纸都在说着某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很明显,这不是第一页。他不看也好,看了应该会窝火。
胡思乱想着,阿行和高进走进门来,前者神色似是比平日明朗几分,后者则是忍俊不禁的样子。
两人先对章洛扬拱手行礼,随后才转去俞仲尧面前说话。
高进道:“付小姐的脸红肿不堪,奇痒难耐,喊着要找大夫。”
章洛扬听了,立刻就想到了沈云荞,猜测着付琳应该是被好友收拾了一把。
俞仲尧翻了一页书,“不管。”
高进笑着称是,又道:“付小姐还要您彻查,说一定是沈大小姐做的好事,还说您要是连她眼看着就要毁容都不管,她也只能投江自尽了。”
俞仲尧沉默片刻,“让她去,不准阻拦。”


第21章

阿行与高进齐声称是,又说了几句别的事情,道辞而去。
高进出门的时候,对章洛扬眨了眨眼,眼神狡黠。
章洛扬不由回以一笑。看样子,她猜的没错,而高进赞成云荞的做法。
“给我沏杯茶。”俞仲尧语声中有着淡淡的笑意。
“好。”章洛扬爽快应声,环顾室内,见一角的花梨木架上摆着茶罐、茶具,走过去之前,唤小厮打一壶开水。
茶叶有碧螺春、庐山云雾、黄山毛峰三种,她选了碧螺春,用茶匙舀出少许茶叶,放入白瓷杯里。热水送来之后,她先加了少许的水,等到茶叶舒展开来,将水加至八分满,略等了片刻,送到俞仲尧手边。
翠绿纤柔的芽叶缓缓沉入杯底,送到鼻端,清香扑面而来。
茶水入口,馥郁甘醇。
他眉宇舒展开来。她倒是懂得些门道,不似小厮那样,茶叶胡乱丢进杯里,立刻将水加满,再好的茶都会损了原味。
章洛扬便转回去继续拼凑信纸。
过了一阵子,俞仲尧又唤她沏茶。
一连喝了三杯,还不够。
章洛扬犹豫地看着他。
“你总得让我手里有点儿东西吧?”他振振有词。
“茶喝多了也不妥,闹不好会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