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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老板的密室建的像模像样,分成主间、次间,面积要比上面的院落还要宽敞。机关比不得简让在归云客栈里面的密室,但胜在布置得富丽堂皇,只留出了一间用作书房。
此刻,简让在室内缓慢踱步,等着钟离妩过来。她得到的消息是,这密室另有通往外面的出口,她要从那条道进来。
此刻的余老板被捆在太师椅上,面色煞白,惊吓、焦虑让他满头大汗。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这密室会成为自己的囚牢。
贴墙的博古架缓缓移到一边,现出一扇门。
随后,简让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走在前面的步履沉重,走在后面的脚步声轻微。
是阿妩。
赵显如僵硬的木偶一般走进来。
钟离妩看到简让,微微一笑。她肩上挎着一个背囊,进门来把背囊轻轻放在茶几上,从袖中取出了几包药粉,略一思忖,选出一包,递给赵显,“说好了的,你自己了结。”
赵显看向余老板,双膝一弯。
钟离妩扬了扬眉,轻描淡写地道:“你要是跪他的话,就把两条腿送给他。”
赵显下意识的站直身形,随后看都不敢再看余老板,寻了一杯水,快速地服下了一包白色药粉。
钟离妩无奈,“一点点就够了,你吃那么多。幸好死后没什么症状,不然多麻烦。”
简让心里很想笑,又气她没正形,睨了她一眼,“啰嗦。办正经事。”
“嗯。”钟离妩笑了笑,把背囊解开。
“怎么走到哪儿都带着一堆东西?”简让问她。
“有备无患。”
她语声未落,赵显扑通一声仰面栽倒。
“你把他怎么了?”简让是觉得赵显未免太听话了些。
“没怎么。”钟离妩道,“我说他要是不听话,我明日就给他找个爱养男宠的东家——他年纪是大了一些,但皮相还可以。估计他也是活够了,只求死得痛快点儿。”
简让啼笑皆非。
“你去找一条白绫,趁着还没僵,把他吊起来。”钟离妩说着,环顾室内,“应该有吧?”
“有。”简让照着她的意思,把赵显安置成自尽的假象。
钟离妩到这时才看了余老板一眼,“他就是你,好好儿看着你今日是怎么死的。”
余老板恐惧到了极点,但对这句话的深意,并不是很明白。
钟离妩在密室各处查看一番,来回折腾了几次,找来几根红烛、一桶灯油、一坛烈酒,最后搬来了余老板存在密室里的很多火药。
简让硬是猜不出她要唱哪出——她就是这点气人,只做发话的,不给解释。“你是来串门的么?”闲情当真是不小。
“只要是布料、账册、纸张,都拿来。”钟离妩说着话,把背囊里的火药放在地上,取出两个锡盒。
盒子里面是两块冰,她出门前从自家厨房里拿的,现在已经开始融化。她取出一把匕首,耐心地在一块冰周围刻出凹痕。
做完这些,她甩了甩手,拿出一道柔韧的红绳,用一端拴住冰块,放回到锡盒。
简让这时候猜出了她的部分意图,把烈酒、灯油浇在布料、账册上,剩了一些,猜着她兴许还有用得到的地方。
钟离妩拉过一把太师椅,把盛有冰块的锡盒放在靠近座椅靠背的位置,红绳的另一端,拴住了一根燃烧得剩了小半截的红烛。这截蜡烛,要等到临走的时候再点燃。
简让微一思忖,帮她找来一个盛放小物件儿的铁皮箱子里,放在蜡烛向下正对着的位置。
“嗯,比麒麟小虎聪明些。”钟离妩笑得微眯了大眼睛。
简让撇一撇嘴,把余下的灯油倒在箱子里。
等到冰块完全融化,连着冰块和蜡烛的红绳就会一端失力,蜡烛便会下落到箱子里,引燃灯油。
——余老板看出了这一点,险些吓得晕过去。他不知道他们要烧掉、炸掉的人是他还是赵显。
随后,钟离妩如法炮制,将另一块冰块派上用场,只是这一次另一边拴着的是一包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火药。火药的正下方,是几根绑在一起燃烧着的蜡烛。
不论怎样,这里在一段时间之后,都会被炸掉、起火。
赵显是用来代替余老板的。不管怎样,傅家和余洪飞总要命人寻找余老板的骨骸,找不到骨骸的话,就没人认为余老板已经死了。
赵显作为余老板多年的爪牙、刽子手,死有余辜。
安排好一切,简让把通往上面居室的机关毁掉,又将余老板身上的绳索解开,只反绑着他的双手,“走。”语毕,取出火折子。
“我来吧。”钟离妩道,“你先弄他出去。”
简让凝视着她,眼神很是不悦。
钟离妩没法子,只得一笑,“那我等你。”转眼对余老板挑一挑眉,“趁我后悔之前,你最好走快些。”
余老板明明双腿僵硬,可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力走快一些。
他遇到的这对夫妻简直是魔鬼,他不想被炸得粉身碎骨。明知此刻离开也得不着好,但起码不用死成眼前这个凄惨相。
简让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疏漏,将系在红绳上的那根蜡烛点燃,继而走出通往外面的那条密道的门。
这条路上并没机关埋伏,通往宅院后方的一个小树林,应该是余老板用来准备逃生的出路。
三个人顺顺利利地走出了密道。
“不用再让他说话了吧?”简让问道。
“嗯。”
余老板真急了,“不不不,只要你们饶我一命,我…”
简让二话不说,取出一个药瓶,给余老板灌下了一粒药丸。
余老板起初还能出声求饶,试图与钟离妩谈条件,过了一阵子之后,便再也不能言语。
简让挟持着余老板,与钟离妩相形走出小树林。
乔装成车夫的小虎就在附近接应。
简让把余老板扔上马车,“再过片刻,他就动不了了。”
“你先走。”钟离妩吩咐小虎,“带他去秦良的住处。”
“是。”小虎到底还是不放心,把余老板捆结实之后,才赶着马车消失在夜幕之中。
马车上,余老板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但心里还是有着不解之处——炸掉他的密室,就能让人们认定死的人一定是他么?他的儿子再不孝顺,妻子对他再不满,也不可能接受他意外身亡的事实。钟离妩到底要用怎样的方式报复他?
这些疑问,他要在一日之后才能得到答案。
第41章 ?|? ?
黎明前,星月隐退,晨曦未绽,整座无人岛陷入盲了一般的漆黑、寂静。
余老板密室爆炸的沉闷而巨大的声响,使得附近几条街的人都被惊动。住得较近的,清晰地感觉到地面的震动,自梦中被惊醒的人们,初时还以为是暴风雨、地震这般的天灾在这个时节降临,急匆匆逃到室外。
动静虽然大的出奇,但是并没多少伤亡,引发的火势也没蔓延成灾——余老板密室上方的院落,距离别的屋宇都比较远,密室在顷刻间爆炸、烧毁的时候,上面的屋宇随之塌陷下去,浓烟、火苗窜到地面的时候,余家的下人已反应过来,及时取水扑火。
余夫人最初听到丫鬟的通禀,吓得心口疼的老毛病险些复发,缓过来之后,第一句就问:“洪飞呢?他没在那里吧?”得知儿子昨晚从赌坊回来就与儿媳歇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手忙脚乱地披上衣服,赶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余洪飞先一步到了,看着昨日庭院化作废墟,脸上只有震惊。他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就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父亲这是打的什么主意?难不成昨晚被他气得发疯了?
不对,父亲呢?
他连忙问身边的下人,又问母亲。
没人知道余老板在何处,更有人吞吞吐吐地道:“昨日老爷回来之后,就…就进了书房,去了密室…不、不知道有没有出来…”
这意思是不是说,父亲很可能已经随着密室的销毁而身亡了?
余洪飞望向母亲。母子两个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看到的是茫然、惊愕,和少得可怜的悲伤、担忧。
傅先生闻讯之后,当即与傅清晖赶到余家,看着眼前情形,一头雾水。
傅先生询问余洪飞:“令尊在何处?”
余洪飞摇头,把下人的话复述一遍,定了定神,道:“若是家父临时去了别处,那最好不过…若是…还请先生留在这里,帮晚辈找些人,看看能不能找到…找到一些蹊跷之处。”真正想说的,是能否找到人的尸骨,可即便是对父亲再不满再漠视,这种话也无法说出口。
傅先生颔首,满口应下。
傅清晖站在一旁,却是若有所思。他对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余老板做贼心虚、众叛亲离之下,自尽了。他这几日都留在家里陪妻子,不曾去过赌坊,但是身边的下人还是会去转转。
余家父子两个近几日一直为着钱财闹腾的事情,他听说了,昨晚余洪飞去赌坊的事情,也了解大致原委。
一个人,活到了余老板那种地步,还有什么盼头?赚再多的黑心钱又能怎样?又不能带着到地下收买阎王爷。
傅清晖故意打了个呵欠,对兄长道:“我对这些不在行,留下来也是添乱,先回家去了。”
傅先生颔首,“你去吧,唤人将你二哥、三哥和归云客栈的掌柜的请来。”
“好。”
红日东升,阳光普照。
附近几条街的人都因为余家的事情凑在一起议论、猜测,很多看戏不怕台高的人,索性到余宅去看热闹。
简宅里里外外一切如常,氛围平和、安静。
正房寝室的房门关的紧紧的。
双福、四喜试探着扒开门,总是不能如愿,只好失落的放弃,回到自己所在的西次间嬉闹。
随着夫妻两个的愈发亲密、形影不离,陪伴它们的时间便少了很多。它们少了以前最亲近的人,整日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只有对方,不可能一直对峙下去。
最主要的原因是,双福是个没心没肺的,只要四喜不冲着它乱叫,它就是很友善的态度,经常自顾自趴到四喜专用的小毯子上玩儿。
四喜起初气得跳脚的叫,后来,不得不慢慢接受甚至习惯双福的气息,脾气也就慢慢的小了。没法子,除了接受眼前这个心大的,它找不到更合心意的伙伴。
寝室内,阳光透过雪白的窗纱,在地上打下片片柔和的光影。
窗台上摆着的盆景里的花开得正好,散发出清浅的香气。
千工床悬着大红色罗帐,随着里面的人偶尔无意间的碰触,泛起明显或轻微的涟漪。
随之起伏不定的,还有夫妻两个时而急促时而凝重的喘息声。
男子的近荞麦色肌肤与女子的白皙形成鲜明对比。
肌肤紧绷的坚实的手臂、宽阔的背脊、窄窄的腰身,形成含有力量、弹性的悦目线条。
女子素白的双手按在枕上,脸颊微扬,漆黑的双眉微微蹙起。她脸颊微红,像被霞光染过。她先是抿唇,继而咬住唇瓣。
末了,她终究是无助地回头,语气有点儿颤巍巍的,“阿让…”
“又不行了?”他迅速的点了点她的唇。
“…”她没说话,手紧紧抓住了绣着锦绣鸳鸯的枕头,咬着唇连连轻哼。
他腾出一手,板过她的脸,缠绵的吻住,“别忍着,我喜欢听。”
她已随着一番甜蜜的风暴身形一软,膝盖滑了滑。
他狭长的凤眼里有了些许笑意,让她反过来面对着自己。
“骗子。”她咬了他下巴一下。他说刚刚那样能快一些,她居然就信了。
他笑着,再度将一腔柔情深埋。
“…嗯…”她因着难耐,手指揪住了薄被一角,攥在手里,又慢慢放开。
他吻了吻她沁出细汗的鬓角,“难受么?”
“…没。”她搂住他,细细凝视着他的容颜,继而摩挲着他的唇。
“又不累了?”
她微笑,“大不了今日不下床。”
他低低地笑起来,无尽缱绻地与她亲吻。
他分担她的责任,陪着她去冒险。在静好的光景之中,让她清清醒醒感知亲吻的绵长美好,感知尘世男女的情意、慾望,让她领略到生命另一面的鲜活、繁盛。
活着,就该如此真实,丰富。
谁会介意偶尔的放纵。
日上三竿时,两个人浑似两只猫,一个餍足,一个倦极,相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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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夫人回到房里洗漱穿戴的时候,有丫鬟发现了首饰匣子压着的信件。
她展开来看,发现那竟是余老板的遗书。
余老板在信中说道:
“一生作孽无数,近来常有冤魂入梦。白日里,与发妻相敬如冰,与儿子剑拔弩张,委实心灰意冷。也许,已到了却尘缘之时。等我死后,唯求你好生打理家产,勿让不孝子嗣染指钱财;等我死后,不需安葬,将我骸骨撒入海中,以此平复冤魂怨气;等我死后,勿与柯家、邢家来往。
“半生愧对,惟愿来生能偿还一二。
“勿念。”
有些言语,让余夫人心生悲凉,有些言语,则让她满腹怨气——不让不孝子嗣染指钱财?你眼中的不孝子嗣,跟你闹了这些年,为的都是想要与我过几天人该过的日子!
随后,她陷入了忽遭变故的茫然失措,呆坐了半晌才清醒过来,急匆匆找到外院,把书信交给傅先生过目。
傅先生唤来余洪飞、赌坊里的账房管事等等,让他们看看是不是余老板的字迹。
人们神色、心绪各异,但是都能肯定,这就是余老板的字迹。
傅先生又命人取来余老板写过的字据、书信,亲自比对,结论与众人无异。
既然如此,有一点便可以确定了——坍塌的房屋下面,埋着余老板的骸骨。
傅先生吩咐人尽快挖掘。
挖掘期间,很多金条、银条和几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有一大部分变形或是损毁。金银无妨,变成怎样的形状都能绞碎了花掉,叫人可惜的是那些宝物。
先有那封遗书,再有这些金银珠宝,都能让人确定余老板自尽这一事实——
岛上要是有人想杀余老板,不可能一丝贪念也无,即便带不走金银,余老板那些从未让外人见过的罕见宝物总能顺走几件。甚至于,完全可以把宝物搬空之后再对余老板下杀手。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在杀人的时候只是杀人,全无别的企图?
到了这时候,余夫人失声痛哭起来。外人只道是毕竟有着多年的夫妻情分,亲眼目睹这样惨烈的局面,如何能不悲恸。可是她自己都不清楚,这痛哭是为那个所谓的夫君,还是为自己。
余洪飞的心情很是复杂,因着昨日的事情、父亲的信件,让他觉得自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其次便是有些气愤,父亲居然到死之前都不肯让他如愿。
他固然相信母亲不会听从父亲的遗言,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担心外人添乱。他视线在人群中梭巡,寻找着赵显。
赵显是父亲多年的心腹,若在此时跳出来与人们控诉他的不孝行径,那…父亲就算已经不在世,他也休想过得轻松。
但他一直没看到赵显。是不是父亲交代给他什么事,他去了别处?又或者,干脆就陪着父亲一起死了?
不管了。
他没跟任何人提及赵显一事,并且巴不得再也不用看到那个人。
到了傍晚,人们找到了一些骸骨。
余夫人为着儿子儿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即吩咐下人换上素服,准备发丧。并且对傅先生婉言解释,余老板生前应该是心绪不宁之故,才在遗书中数落儿子——心绪平静的话,又怎能说出不需安葬的糊涂话。其实他心里还是很疼爱孩子的,只是独独对孩子不善言辞,平时父子二人便总有争执吵闹的时候。
她这个态度尤为重要:自家完全承认余老板是自尽身亡,摆出事情到此为止的意愿,那么凭你是谁,也不能再继续追查原由。即便是人死了,那也是他们余家的家事,不想让外人管,外人还想介入的话,便不合情理。
有些事,她不能不防——如果有居心叵测的人在这时候对他们母子下手,误导人们认定夫君的死是儿子一手造成,儿子儿媳便会被人唾弃,不要说继承家业,能否在岛上立足都不好说。
不管怎样,那个不曾善待过她的夫君已死,儿子的日子还要好好儿过下去。
这其中的轻重,没有谁比她更分得清。
傅先生对这情形喜闻乐见。他毕竟不是坐在大堂等着审案的官员或是衙役,有点儿时间,更愿意在家教导一双可爱的儿女,哪有闲情管这种人命官司。傅家历代的人都有这个义务,但是,岛上的居民除了给他们相应的尊重之外,一般带给他们的都是大大小小的需要解决的是非。
办案的官员衙役有朝廷给俸禄,他们傅家的人,可从来没为这种事得到过银钱——谁给都不能要,要维持家族的清誉。
他也只是个人,有自己家族一大堆事要打理,有妻子儿女要陪伴,很多时候,都希望远远地躲开人命是非——不是仵作,却要时不时地看到人奇形怪状的死状,还要找出死因,任谁心里能好受?人前装得若无其事,暗地里可是做过不少噩梦。
是因此,遇到的事情越大,他越头疼。好友景林在岛上的时候还好些,什么事到了那位高人眼里,三两下就见分晓。眼下景林又离岛游山玩水了,他只求能够快些与简让交好。简让的能力绝不比景林差,日后在岛上的地位定能与景林比肩。那样的话,有事情找简让即可。
眼下这件事,要是闹大的话,不知要乱多久。可是余家的人都只求息事宁人,这再好不过。况且据他所了解的一切,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当即颔首表示赞同,又派了一名得力的管事,帮着余家母子两个从速筹备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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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满天的时候,钟离妩忙着督促下人把小厨房布置妥善。
日后,她要时不时下厨,给简让、兰绮、双福和四喜做好吃的。
水苏喜滋滋地站在钟离妩身侧,把听到的余家的事情娓娓道来。
“那封信的作用最大。”钟离妩笑着刮了刮水苏的鼻尖,又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一定要赏,都是你喜欢的金叶子。”
水苏喜笑颜开地道谢,随后才道:“奴婢只是略尽绵力罢了,要没您谋划、亲自动手,事情不会这样顺理成章。”
钟离妩展颜一笑,“那我也犒劳犒劳自己,明日带着双福四喜出门钓鱼去。”
水苏咯咯地笑出声来。
“什么事啊?两个人这么高兴。”季兰绮笑微微地走进门来,“尤其水苏,姐姐怎么夸你了?笑成了一朵花儿。”
水苏只是道:“大小姐——不,夫人明日要带着双福四喜去钓鱼,奴婢想着,又能偷懒了,自然高兴得不行。”
“我才不信。”季兰绮对水苏一笑,转而携了钟离妩的手,“难得你得空,我们去后园走走?”
“好啊。”
姐妹两个相形去往后园。
路上,季兰绮问起余老板的事情。她知道,一定是钟离妩出手了,只是不知原委。
钟离妩便将经过告诉了季兰绮。
季兰绮垂眸思忖片刻,问道:“为何要将赵显弄成上吊的假象?”
“到底是担心事有万一。”钟离妩解释道,“我们对余老板的了解有限,我担心在密室爆炸之前,就算把两条密道的机关都销毁了,还是有能人可以进去。要是那样的话,余老板就是生死莫测,没了下落,知情的只有赵显,但是赵显已经自尽,死无对证。”她笑了笑,“不管怎样,我总要留条后路,避免自己被人怀疑。”
季兰绮又思忖片刻,喃喃地道:“想想就头疼、胆怯,太危险。”她用了握了握钟离妩的手,“日后别这样了,尽量用别的法子。”
钟离妩颔首微笑,“嗯。我晓得。那个人是太叫我不齿,便费了些周折。”随后岔开话题,“关公子这两日时时命人给你送来礼物,不是别具心思,便是名贵之物,可有合心意的?”
那些礼物,有岛上的奇花异卉,还有古玩字画、珍珠宝石。
“喜欢什么啊。”季兰绮扶额,“只是不能不收罢了——他那个小厮特别会说话,还总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我要是不收,就给他几板子,如此回去也好交差。”
钟离妩笑起来。
沉了片刻,季兰绮话锋一转,“不过,明日他要亲自送两匹小马驹过来,给我和你的。一黑一白,听说是岛上最好的。姐,你想不想要?”
“这要看你。”钟离妩笑道,“你喜欢的话,我才能沾光。你不想要的话,那就算了,改日我出高价买回一匹就是。”
“哪用你破费。”季兰绮很不自在地道,“这样说来,你不烦那个人?”能给她做主的,只有阿妩,人要是阿妩打心底看不上的,干干脆脆回绝就是,省得他在自己身上浪费心力财力。
“我为什么要烦他?”钟离妩笑意更浓,“看上我们兰绮的,只要品行过得去,便是慧眼识珠之人。你只管由着心思应对,也不用根本不露面。”说着就没正形起来,“我要是跟你一样,怎么可能与你姐夫成亲?你要总是南楚大家闺秀的做派,那我岂不是先要自惭形秽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