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持盈开始专心致志地享用自己面前的两道菜。
油盐枸杞芽清火明目,麻辣肚丝单纯是因为她想吃辣一些的菜肴,就地取材做的——小厨房的人都以为她近几日都要在乾清宫侍疾,根本没想到她会回去,甚至亲自下厨。
说是麻辣肚丝,其实是以辣为重,放了很多用蜀椒熬成的辣油。
她一向觉得,自己只是喜欢吃辣这种开胃的味道,至于是哪种菜,真不太重要。
萧仲麟见她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夹了一筷子麻辣肚丝,细细品尝,发现这时期的辣油也是真的很辛辣,有点儿意外——在他的认知中,以为古代的辣菜只不过说得过去,到此刻不由得将之否定。
许持盈瞪了他一眼。
萧仲麟忍不住笑了,“护食的猫似的。”
许持盈又瞪了他一眼,“难得给你做一次菜,你何苦要害得我无法善后?”这是警告他:一口就好,再多吃她一定翻脸。伤势若是再有反复,罪名要算在谁头上?
萧仲麟笑意更浓,“你就是这点儿不好,明白温柔二字的意思么?”在她第三次瞪过来的时候,虚心求教,“这辣油是怎么做的?”
许持盈见他的筷子转向清蒸鲈鱼,这才确定他只是尝一尝,便和声答道:“要用上好的蜀椒熬成。若是品相参差不齐,辛辣之味便也有浓有淡。”
“原来如此。”萧仲麟释然,“你怎么会喜欢吃辛辣的膳食?”
“奶娘是蜀地人,最擅长做这种菜肴。”
“眼下她在何处?”
许持盈想了想,“我七岁那年,她被安置到相府别院荣养了。”
“…嗯?不应该吧?”萧仲麟不由挑眉。能做她乳娘的人,到现在也就三四十岁——九年前就荣养,是不是太早了些?虽然古代一部分人特别有福气,能够早早退休,但也不至于这么早吧?
许持盈扒拉着米饭,想了想,道:“我小时候不听话,丞相夫人就以为我是受了奶娘的影响,早早地把人打发走了。她总需要个由头,证明不是她教女无方,更不是她生的女儿天生顽劣。”
“…那你挺倒霉的。”他说。
许持盈闻言不由笑了。
萧仲麟猜测道:“你小时候,是不是奶娘带大的?”
“可以这样说。”许持盈点了点头,“反正记事起,就是奶娘每日照顾我,只有昏定晨省时才见得到双亲。丞相夫人一直没什么正经事,但是一直很忙,顾不上膝下一堆儿女。”
萧仲麟听得又是想笑又是怜惜,“奶娘离开之后,你与丞相夫人的情分,是不是更为疏远?”
“…嗯。那时候挺恨她的。”这些事情,不算秘辛,他要是好奇,随便指派个人就能打听得清清楚楚,与其让别人在他跟前说起自己,许持盈自然更愿意亲口相告,“幸好爹爹——不,幸好丞相体恤,命临安——不,命许府管家好生照顾奶娘一家。奶娘现在过得很好。”
萧仲麟由此发现,她说起父亲、管家的时候,是特别亲近、柔和的语气,甚而言辞间也不大注意,要在话说出口之后才察觉出不妥。“丞相是真的特别宠爱你,你对丞相也是真的很孝顺。”他说。只有是因为打心底觉得谁最亲近,才会在与人谈及的时候都不设防,忽略掉称谓。
许持盈很诚实也很公允地道:“作为一些女子终身的归宿,丞相中规中矩,找不出什么特别的优点,缺点很多;但作为我的父亲,他是最疼爱女儿的爹爹。”
她的言下之意,是许之焕的妾室、庶子庶女带给她的麻烦、纷扰不少,萧仲麟听得出,宽慰道:“那也没法子。不管怎样,令堂都是很有福气的人。”
“或许是吧。”许持盈笑了笑,“但是,在她那样的人心里,琐事引来的烦恼,分量兴许重过别人耿耿于怀的生离死别之痛。”
“…你可真会煞风景,一句话就扯到了生离死别。”萧仲麟这样说着,放下筷子,揉了揉她的脸,语气特别柔软,“好好儿吃饭。”
她说的是实情,对于部分人来讲,只有生离死别才值得长期记得、不甘、疼痛、怀念;对于部分人来讲,每一日的微末小事,只要不合心意,便是天大的烦恼——每个人心中可容纳的天地不同,朗朗乾坤与方寸之地,都可以是某一个人终生的格局。
而在他看来,这不该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应该领悟的事,可她却随口道出。
所以,他心疼。
·
小厮来禀:“宁王约莫一刻钟之后就到。”
许之焕颔首,继而望向许夫人。
许夫人低声称是,出门去唤人从速把许幼澄从速带来,自己站在廊下翘首以待。
这么长时间了,许之焕对她只言片语也无,就让她在那儿干站着,她实在是揣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过了些时候,换过衣饰的许幼澄到了,陪她前来的是相府三小姐许幼晴。
许幼晴小跑到许夫人跟前,关切地道:“母亲,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许夫人不由扶额,“你怎么也来了?不关你的事。”
许幼晴则道:“方才女儿才得以去探望二姐,才晓得她伤的病的那么重,听闻她要来外院,女儿便送她过来了。”
许夫人立刻问道:“她跟你怎么说的?”
“什么也没说啊。”许幼晴失落地道,“不为此,女儿也不会这般担心了。二姐不是去了宫里一趟么?女儿担心…”
“算了算了,你不用管那些。”许夫人烦躁地摆一摆手,转头吩咐下人,“快将二小姐送进去,老爷等着呢。”
丫鬟、婆子称是,手脚麻利地把许幼澄安置在软椅上,抬进外书房。
许夫人、许幼晴先后走了进去。
许之焕看到小女儿,和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许幼晴又把之前对许夫人的说辞说了一遍。
“关你什么事?”许之焕说完这句,转头望向许夫人,“我怎么跟你说的?我是不是让你唤幼澄过来?怎么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妾身…知错了。”许夫人险些落泪,随即望向许幼晴,“还不快走?!”她快疯了,一日之间,三个女儿都上赶着为难她。
许幼晴虽然不甘,却也知道父亲说一不二的做派,心情不好的时候翻脸比翻书都快,何况今日。她压下满腹好奇,行礼退下。
许之焕指一指书房西侧的屏风,吩咐许幼澄:“去那儿等着。唤你出来之前,若是出声,别怪我把你浸猪笼。”
“…”许幼澄嘴角翕翕,预感自己已经大难临头。
许之焕又指一指三围罗汉床下手的位置,吩咐许夫人,“坐下,等着。”
许夫人脸色有些发白了,都没敢出声,行礼之后,转去落座。
没多久,宁王来了。
许之焕与许夫人相形起身见礼。
宁王神色愉悦,寒暄几句之后,主动在客座落座,问道:“丞相派人相请,是为何事?”
许之焕悠然一笑,“今日听说了一桩事,心里大为意外,难以置信,偏生膝下儿女不成器,被问起的时候言辞闪烁,不肯给个明确的说法。是为此事,才请王爷过来。”
宁王忙道:“丞相只管说,只要小王知晓的,定会知无不言。”
许之焕缓声道:“有人传闲话,说许家次女与王爷情投意合。王爷,您怎么说?”
“啊?”宁王满脸惊愕。
他知道今日许持盈传许幼澄进宫的事,但是,许幼澄不可能对她的皇后姐姐和盘托出这件事。那么,许之焕是如何得知的消息?
许之焕继续道:“若此事是外人捕风捉影,以讹传讹,臣定会请皇上下令彻查,决不能坐视王爷陷入流言蜚语。王爷,给个说法。若不然,臣还是会请皇上下令彻查,还膝下女儿一个清白。”
“此事…”宁王飞快地转动着脑筋,想到对方说起的“情投意合”四字,不由释然,赔着笑站起身来,“不瞒丞相,确有此事。我与令嫒无意结缘、一见倾心…”
许之焕眸子微眯,挥手打断他的话:“确有此事?”
“丞相,此事说来话长,…”
许之焕再问:“确有此事?”
宁王只得答道:“的确,我与令嫒情投意合在先,眼下只请…”
许之焕却已望向许夫人,“命人把那孽障带出来!”
许夫人当即站起身来,着实吓得不轻。
屏风后的婆子听到许之焕的话,哪里还需要许夫人吩咐,从速把许幼澄抬到许之焕近前。
宁王望向许幼澄,当即大惊失色,“你怎么…不,你是谁!?”
许幼澄闻言立即掩住面容,低低地啜泣起来。她能说什么?嫡母都是摆明了偏向许持盈,更不要说那个宠爱许持盈到骨子里的父亲了,她若有胆子说是被许持盈害的,父亲一定会把她千刀万剐。
父爱重如山,但落到不受宠爱的儿女身上,则是最冷酷。在父亲跟前小心翼翼过了这么多年,她比谁看得都清楚。
许之焕望着宁王,眼里是满满的不屑、嘲讽,“王爷,这是臣的次女,这些年来,臣一直宠爱有加。臣只问王爷两件事:这是不是与你情投意合的许家闺秀,眼下你要让许家如何应对那些流言蜚语?”
“这个…这个…”宁王搓着手,再一次望向许幼澄。
她双手遮挡住了大部分容颜,但是那暗黄发皱的皮肤是他不能忽视的。方才她充盈着期许、殷切的双眸依然光华流转,但即便如此,看起来也像是凭空苍老了十多岁,若没有那双美目…不可想象。
“本王…”宁王死死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本王不识得这女子,与我生情的女子自称是相府二小姐,与她有几分相像,但绝不是这般年岁。这一点,还请丞相查实!”
“要我查实?”许之焕连对他出于礼节的最后一点儿尊敬都不屑顾及了,“与你生情的女子的底细,是我该帮你查实的?我这丞相,是西越的丞相,还是你宁王的丞相?”
作者有话要说: 持盈:虞绍衡是哪个?有人夸他最深情呢。
黄桑:不关你的事儿,那是那谁谁一个文里的男主。你就认命吧,摊上的就是我这么个男主。
持盈:那谁谁啊,我真没可能换个人吗?
黄桑:那谁谁你出来,我想造反了!
·
到八点多的时候觉得加点儿字数比较好,不想让你们还对丞相存在怀疑什么的~所以,本章的红包征集口令是啥呢?
留言就行^_^
上章红包马上发,最迟九点十分可查收。
晚安,么么哒!

第019章(捉虫)

019
“没有没有,小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宁王连连摆手,急急辩解,“失言了,情急之下失言了。还请丞相勿怪。”
许之焕是什么人?说他手里握着西越的半壁江山,毫不为过。这是先帝生前最为倚重、信赖的臣子,更是朝堂唯一一个能够牵制、制衡郗骁的重臣。
宁王宁可开罪郗骁,也不敢开罪许之焕。
许之焕冷声道:“日后,即便是你不在意清誉,亦不在意有失德之举,也不要连累到许府。这件事往好处说,是你与女子偶遇生情,往难听里说,便是你与女子私相授受,放到何处,都难以恭维。此事倘若闹开来,我会如实禀明皇上,告知百官,为我的女儿正名。”
言下之意是,不准宁王声张这件事,否则,他定会追究到底。
宁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不自在。
许之焕目光伪善,念及另一件事:“方才你说,识得的女子与许家二小姐有几分相像?”
“…”说谎的弊端就在于要圆谎,圆谎比撒谎需要花费更多心力。宁王迅速转动脑筋。
许幼澄则先一步想到了一种可能,手下落,紧紧地扣住软椅负手,万般紧张地望向宁王。
宁王无法忽略她的视线,却不敢回视,沉吟片刻,语气坚定地道:“那些话,的确是出自小王之口。”
许幼澄死死地咬住嘴唇,泪珠无声地滚落,嘴角翕翕,想说话,说不出。
许之焕留意到她的反应,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只需安坐,此刻不准多言。”
许幼澄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是下意识地点头,轻声称是。
许之焕望向宁王,“我膝下三子三女,长女如今贵为皇后,次女便是你眼前的女子,小女儿如今亦未出阁。殿下心里是不是在怀疑,与你暗通款曲的其实是许家三小姐?”
宁王低下头去,不说话。是默认的意思。
这时候,许幼澄望着他的眼神,分外怨毒。
许之焕唤来临安,“把三小姐带过来。”
临安当即称是而去。
许幼澄低低地轻呼一声,喃喃地唤了一声“父亲”,之后终究是不敢再出声。
这下子,连许夫人都陪着许幼澄惊惶起来。
许之焕这是要做什么?次女容貌损毁,便要让小女儿顶替次女么?可幼澄怎么可能接受那样的结局?到时候岂不是要闹得谁都不好看?
许之焕看着妻子、次女的反应,微微蹙眉。
宁王脸色分外颓败。许之焕的意图,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却无法扭转。
许幼晴回到房里没多久,便见到了来传话的临安,心里五味杂陈。她塞给临安一个荷包,嫣然笑道:“怎么回事?父亲因何唤我过去?”
“不知道。”临安转手把她赏的荷包抛给了她身边的丫鬟。
“…”许幼晴无奈地叹了口气,随着临安来到外书房,进门后屈膝向许之焕、许夫人行礼,“父亲唤女儿过来,是为何事?”
许之焕指一指许夫人身侧的位置,“少说话,站着。”继而道,“王爷,这便是我的小女儿,您请过目,是否与我的次女相像?你所指的女子,又是不是她?”
许幼晴愕然地望向许幼澄,见对方本就已经平白苍老许多的面容上尽是悲戚之色,眼里闪过一丝窃喜。
许幼澄与宁王私下往来的事情,她隐隐知道,苦于拿不到证据,便无法向父母告状。如今许幼澄变成了这个样子,父亲又是这般的说辞…是不是有意让她代替许幼澄嫁入宁王府?
思及此,她不由看向身侧的嫡母。
此刻,许夫人神色惊惶地凝望着许之焕,含带几许怨怼。
许幼晴愈发确定心里的猜想,继而则用力掐了掐手臂,告诫自己一定要沉住气。
许之焕喝了一口茶,道:“王爷,给句话。”
宁王望了许幼晴一眼,即刻摇头,“不。不是。”他怎么敢打许家三小姐的主意?不管是许幼澄还是许幼晴,许之焕都不可能让他如愿。他只能实话实说——这是为了圆谎必须要走的一环。
许幼晴身形微微一震。
这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事,但是谁都不会知道,她在这期间,心绪有着怎样天差地别的落差。
许夫人则轻轻地吁出一口气,继而反应过来,不由得怪自己方才误会了夫君。
“王爷可以确定?”
“绝对可以确定。”宁王意态更为谦恭,“小王怎么敢拿这种事开玩笑。”
“那就好。”许之焕颔首,“请王爷针对此事写下一个凭据,我总要给儿女一个交代。此外,日后万一再有这种流言传出,我会让不知轻重的女儿投缳自尽,不会再烦劳王爷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是非出面解释。”
“…好。”
许之焕的意思是说:宁可未出阁的两个女儿自尽,也不会让她们嫁入宁王府。为此,宁王心里已经恼羞成怒,碍于身在许家,不敢发作罢了。
离开许府,宁王思忖整件事,得出结论:许之焕跟自己来这么一出,全拜许持盈所赐。
一定是她今日给许家委婉地施压,许之焕才会对他发难。甚至于,是她把许幼澄弄成了那般丑陋的模样。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吩咐车夫:“去摄政王府!”
·
戌时左右,萧仲麟与许持盈相继歇下。
许持盈担心他睡觉还是不老实,特地吩咐文鸳多备了一条锦被,放在床尾。
萧仲麟心生笑意,躺下之前,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面颊。
许持盈不满,抬手推开他的脸,“今日不准。”
萧仲麟饶有兴致地琢磨她的措辞,“为何是今日不准?”
许持盈认真地道:“谁知道你半夜还会不会抢被子。你保证不会也没用,睡着了又不是你说了算。”睡前给他亲,睡着之后被他闹腾,凭什么?
萧仲麟笑起来,“喜欢你才这样。这种事儿可不能当账算。”语毕,又凑过去,亲了亲她柔软甜美的唇。
许持盈瑟缩一下,再次推他,“…我不习惯。等你痊愈之后再说吧?”
她语声软软的与他商量,让他心里很受用。但是,再受用也不能满口答应,因为不认为什么时候都管得住自己,“这我可不能保证。尽量。”
许持盈点一点头,“快睡吧。”
“嗯。”萧仲麟没唤人,起身熄了灯,回来之后脱掉寝衣。
黑暗之中,她不满地嘀咕:“真不能穿着睡?”
“真不能。”萧仲麟语带笑意,“习惯了。”
“…”许持盈翻身向里。
“早点儿睡。”萧仲麟知道她昨晚没睡好,便和她各盖一条锦被。她自在一些,能早些入眠。
“嗯。”
入睡之前,萧仲麟一再告诫自己,要老实一些,别闹腾她。事情放在心里,总能起到一些作用。
他感觉自己也就刚刚睡着,便因为卓永急匆匆趋近寝殿的脚步声醒来。蹙了蹙眉,他问:“何事?”
卓永回道:“禀皇上,摄政王和宁王起了冲突,需得连夜进宫面圣,请皇上做主。”
郗骁和宁王起了冲突?以郗骁那个性情,与人的冲突绝不是指口舌之争。他承认,自己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非常不厚道。
好奇心所致,萧仲麟立刻睡意全消,起身穿衣下地,“摄政王把宁王怎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明明应该把郗骁当成潜在情敌,为什么我总忘记这个事儿?
持盈:你记得又能把他怎么样?
黄桑:这话说的,还是看不起我啊。我要奋发图强!
持盈:不作死我就知足了。
黄桑:不跟你这个煞风景的扯闲篇儿了,发红包去。
持盈:我去准备本章红包。

第020章

卓永恭声回道:“听传话的侍卫说,宁王在摄政王府受了外伤,伤势似乎还不轻。别的眼下还不清楚,二位王爷不便与他们细说。”
萧仲麟唇角上扬成愉悦的弧度,“知道了。传。”
卓永称是,又道:“平阳郡主也来了,说要请皇上和皇后娘娘为她主持公道。”
郗骁与郗明月一母同胞,是老王爷的嫡亲血脉,兄妹两个年少时便获封世子、郡主。平阳是郗明月的郡主封号。
萧仲麟穿好中衣,点亮宫灯。
许持盈拥着锦被坐起来,眼含期许地望着他,轻声问道:“我能见见平阳郡主么?”
“容朕想想。”萧仲麟扬声对卓永道。他故意的。
卓永称是,随后静静等待。
许持盈有些失望,低声抱怨:“有什么好想的?她又不是来串门的。”
萧仲麟险些就笑了。这会儿的她,明眸有着刚醒的慵懒和懵懂,火气都只在言语间,分明是还没到心里。
“这不是为你好么?”萧仲麟继续故意逗她,“事情闹到太晚怎么办?你不如好好儿睡一觉。”
“哦。”许持盈即刻躺下,盖好了被子。
“…”萧仲麟张了张嘴,没词儿了。既然这么无所谓,方才又何必问他能不能见?算了,只当是自讨没趣。他开始慢腾腾地穿外袍。把等着的卓永忘到了一旁。
许持盈闭目躺了片刻,揉了揉脸,再一次坐起来,“那我也得起来,要服侍皇上茶点。”不让她见明月,但他会见。
“你总有得说。”萧仲麟俯身搂住她,“你求求我,我让你和平阳好生说说话。”
许持盈没辙地看着他,“我求求你。”
“…”萧仲麟实在忍不住了,笑起来。她好像是真不知道什么叫做撒娇、温柔,大事小情要么按照她的规矩来,要么就锋芒毕露。怪不得这么招人恨。
“笑什么?”许持盈一脸别扭地坐在那儿,很想把他环着自己的双臂打开。
她不肯主动,没关系。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
许持盈别开脸,“睡前你怎么说的?转头就忘。”
萧仲麟认真地问她:“这是求人的样子?”
“…那好吧。”点头答应之后,她就把话题往别处扯,“卓永还等着呢。”
萧仲麟忍俊不禁,没再难为她,吩咐卓永:“传平阳郡主一并进宫。另外,太后需要静养,不准惊动。”
卓永应声而去。
许持盈穿衣下地,主动帮他穿戴齐整,末了低声解释道:“我跟平阳郡主情同姐妹,很久没见面了。今晚实在是想见见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明白。等说完正事,你们就到偏殿叙旧。平时你只管传她进宫来团聚。”宫里的女子,心放在争宠上,日子好过与否放到一边,起码算得充实。像她这种情形,偶尔怕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不免过于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