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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萧仲麟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故意逗她,“你可别吓我,不会是在梦游吧?”
许持盈莞尔而笑。只言片语,说不清心头复杂的情绪,因而只是问道,“我以前其实也说过很多诛心的话,你真的没放在心里么?”
她要是不说,他都没细想过这些。萧仲麟抚着她昳丽的眉宇,斟酌后道:“是你先受了很多委屈,怎么会记在心里。账得从头算。”又和声问道,“这算什么?我的皇后良心发现了?”
“算是吧。”许持盈并没否认。她很清楚,自己气头上说的话,要多刺心有多刺心。但他从没提过,一再容忍、迁就她,并且三番两次照顾她与亲友的情绪。
“实在没事的时候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萧仲麟拍拍她的肩,“快唤人来服侍你梳妆穿戴。”
许持盈笑着点头,扬声唤文鸳。
文鸳的脚步声趋近的时候,萧仲麟举步向外。
许持盈则轻声唤住他。
“怎么?”他笑微微地转头看着她,眼神有着不自知的温柔。
许持盈到了他跟前,踮起脚尖,飞快地亲了亲他的面颊。谁亲谁都一样吧?这瞬间,她比较好奇的是他会不会难为情。
萧仲麟大为意外,心花怒放,继而却是没正形,“真吝啬。”就亲一下,还是亲的脸。
“…”许持盈往外推他,“快出去,先用些茶点。”他一点儿难为情的样子都没有,她却觉得脸颊有些发烧。
萧仲麟逸出畅快的笑声,“总有跟你找补的时候。”
许持盈又气又笑地横了他一眼。她这算不算是把自己坑了?
文鸳转过屏风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心里瞬时敞亮起来。
自宫门到乾清宫的路程不近。萧仲麟与许持盈先后到正殿落座,一面闲闲说话,一面享用茶点,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郗骁、宁王和郗明月才到。
看到宁王的样子,萧仲麟才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以为只是小打小闹,事实却大相径庭:宁王鼻青脸肿,浅色锦袍上有着一片片刺目的血迹,进门时一瘸一拐的。
许持盈对此毫不意外。
郗骁神色如常,气定神闲。
郗明月神色平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流转着冷冽光华。
平阳郡主以冷艳的美貌扬名。萧仲麟与她相见的次数很少,今晚一见,心里浮现出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许持盈的闺中密友,也不是善茬。
成为好友的人,或是性格互补,或是惺惺相惜。萧仲麟猜测着,两个女孩的友情应该属于后者。
宁王踉跄着到了萧仲麟跟前,行跪拜大礼,恨声道:“皇上,臣弟自知衣衫不整,不宜面圣,只是,臣弟总该让皇上亲眼看看摄政王嚣张跋扈到了什么地步。臣弟平白受了这般大的羞辱,还请皇上做主!”
郗骁与郗明月相形行礼,前者语声沉缓:“皇上,臣入夜进宫,实在是迫不得已。宁王今夜潜入摄政王府,天色昏黑,臣府中的下人错把宁王当成了寻常盗贼,失手伤了宁王,固然情有可原,却终究是臣治家不严之过,这一点,臣要请皇上发落。只是,宁王潜入摄政王府,到底是何居心?还请皇上明断。”
“胡说八道!”宁王怒目而视,“你们兄妹分明是设圈套让我落入陷阱,若非自幼学过些拳脚功夫,我这条命早就没了!”说着又转向萧仲麟,义愤填膺地道,“皇兄容禀,臣弟落入的陷阱,井底尽是三寸来长的铁锥,被带到地面之后,臣反复说出自己的身份,摄政王那些爪牙却是充耳不闻,不管不顾地拳脚相加!皇兄,他摄政王府分明是藐视皇室、其心可诛!”
萧仲麟第一反应是幸灾乐祸,随后才生出疑虑:这到底是郗骁与宁王的苦肉计,还是两个人真的因为什么事翻脸了?不然的话,他们就算看在太后的情面上,都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萧仲麟不由凝眸望向郗明月,“平阳郡主,细说原委。”
作者有话要说: 持盈:居然这样多疑。
黄桑:不多疑死得快。
持盈:真是长出息了。
黄桑:快去做做温柔、撒娇的功课。
皇后:我更喜欢准备红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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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づ ̄ 3 ̄)づ
第021章
021
郗明月行礼称是,语声如山间清泉,悦耳之至,亦清冷之至:“今夜,臣女用过晚膳之后,宁王造访摄政王府,指名道姓要见臣女。彼时兄长尚未回府,但臣女与宁王是表兄妹,自幼相识,便请人到内院花厅说话。
“没料到,宁王一见到臣女,便开始数落皇后娘娘、丞相大人的不是,更说起了相府二小姐与他有私情的事。
“臣女听着实在是不像话,觉着宁王当真是辜负了太后、先帝的教导,更辜负了皇上的厚望,当时实在是惊怒交加,便疾言厉色地请宁王离开。
“宁王便呵斥臣女,问臣女哪来的资格对他呼来喝去。
“臣女自知失言,连忙赔不是,请宁王慎言,不论什么话,都不该当着下人的面儿随口道出,又委婉地送客,说你心里真有什么不平之事,也该找个我方便与你说话的时候再来细说。
“因此,宁王当即离开。臣女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曲解了臣女的意思,当夜竟夜闯摄政王府内宅。幸亏兄长一向谨慎,担心他不在家的时候,有人意图不轨,在内宅设了些机关埋伏,更让下人严加防范。若不然…真不知宁王今夜要做出怎样荒唐的事情。”
郗明月说完原委之后,再度行礼,“臣女恳请皇上、皇后娘娘做主。”
这一番言辞,说得合情合理,但是,直觉告诉萧仲麟:能有三分属实已是难得。
许持盈面色转冷。她知道,明月说的话,没多少是真的,但之所以要这样对萧仲麟讲述,必是被宁王激怒所致。
宁王想从明月身上得到什么?她视线如刀子一般落在宁王的脸上。目光若有形,此刻正在寸寸凌迟着宁王的面容。
宁王望着郗明月,瞠目结舌。
她还真会胡说八道。
萧仲麟视线落在宁王身上,语气凉凉地道:“你与平阳郡主说了什么?与相府二小姐有私情?”
“没有!”宁王当即否认之后,意识到萧仲麟当真追究起来,命许之焕与他当面对质的话,自己脸上只有更难堪,连忙补充道,“臣弟今日是与相府生了点儿误会,与平阳郡主说话的时候,有口无心,提了几句。但是,臣弟绝无抱怨的意思,当时只是怪自己不够谨慎。”
平阳郡主转头望着宁王,冷冷一笑,眼里尽是不屑、鄙夷。
果然是人以群分——那种眼神,伤人的程度与许持盈一般无二。萧仲麟心里思忖着,面上则故意冷声问道:“那么,你与相府二小姐,因何起了误会?”
他已经隐隐猜到了事情始末,不再疑心郗骁与宁王联手糊弄自己。
宁王干咳了两声,瞥一眼郗明月,又扫了一眼许持盈所在的位置。那件事,当着许持盈和郗明月的面儿,他实在是没脸说。
萧仲麟用眼神询问许持盈。她要是有兴趣,只管留在这儿旁听;要是没兴趣,便去偏殿与郗明月叙旧。
许持盈当即会意,颔首一笑,站起身来。
萧仲麟在这时候道:“看起来,平阳郡主受了惊吓,心里觉着委屈。皇后,你带平阳郡主到偏殿说说话,好生宽慰。”
许持盈行礼称是。
郗明月则很是意外,微不可见地扬了扬眉,继而恭声称是,随着许持盈离开正殿。
路上,许持盈刻意放缓脚步,悄声询问郗明月:“没事吧?”
“什么事都没有。”郗明月盈盈一笑,微声道,“千万别担心。”
许持盈莞尔,握了郗明月的手,脚步轻快地去往偏殿,似欢快的鸟儿一般。
两女子离开之后,萧仲麟追问宁王:“与相府二小姐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知道开头、经过,却不晓得结果,自然要逼问宁王。
宁王又迟疑地瞥了郗骁一眼。
萧仲麟却唤人赐座上茶点,抬手示意郗骁落座,继而对宁王道:“你与朕是手足,与摄政王是表兄弟,皇后则是朕的结发之妻——都是亲眷,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着摄政王的面儿说的?”
郗骁唇角微微上扬。
宁王再迟疑片刻,眼含怨怼地望向萧仲麟:“臣弟入夜进宫,是为着请皇上主持公道,皇上却怎么追究起不相干的事情来?”
萧仲麟轻轻一笑,“凡事有因才有果,你要朕不问青红皂白,只顾及手足情分么?”
“臣弟不敢!”宁王连忙摇头,“臣弟只是…羞于启齿。”
萧仲麟无所谓地道:“你看着办。”横竖都被折腾起来了,了无睡意,耗多久他都奉陪。
“这件事…”宁王额头沁出了汗,不知从何说起。
·
到了偏殿,茶点上来之后,许持盈便遣了文鸳等服侍在侧的人,坐到郗明月近前,笑问道:“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郗明月笑道:“还不是你和丞相快把宁王气疯了的缘故。”
许持盈的笑容更为璀璨,“怎么说?家父怎么整治他的?”
郗明月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讲给许持盈听——
宁王写下凭据,签字画押离开之后,许之焕便将他的凭据誊录一份,派临安送到了摄政王府。
没说什么意思,但是不难想见,许之焕是要告诉郗骁:看看你的表弟做的好事,日后不妨多留意些,敲打敲打。
郗骁今夜要去酒楼赴宴,郗明月先一步看到了那份凭据。
没多久,宁王造访摄政王府,得知郗骁确实不在王府,便要见郗明月。
郗明月当即命人把他请到了二门外的花厅。
宁王落座之后,便开始数落许持盈、许之焕的不是,说原本许二小姐一心要嫁他,却被父女两个恶意阻挠,只能忍痛放弃。此外,着重说了许持盈把许幼澄整治成了什么样子。
郗明月听他说的时候,心里已经大为光火——别说二百五的宁王了,就算是许夫人在她面前数落持盈,她都会当面反驳。但在今日,她料到宁王不单是为了诉苦才造访摄政王府,便压着火气、耐着性子应声敷衍。
随后,宁王委婉地提出了有意娶郗明月的心思,说对她一往情深,而且太后也分外赞同。
郗明月勉强按捺下心头的火气,称郗骁就快回府了,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又暗示他要是真有那份心思的话,不妨晚些时候再来内宅,到内宅后方的照月轩先谈。
她当时只是临时起意,并不能确定宁王一定会上当。宁王走后,她命人加急传话给郗骁。
郗骁当即离席快马回府,吩咐下去:只要宁王中招,便不需客气。
结果,宁王真就上了当,自然落得一身或轻或重的伤。
许持盈听完原委,明眸中尽是笑意。
宁王敢提及的,只有许幼澄这一件事,要求娶郗明月的事,给他胆子他都不敢说。他的婚事,必须是萧仲麟赐婚。赐婚可以不满,可以推脱,却绝对没有自己物色人选的可能。
的确,他是被无缘无故打了、算计了,郗骁与郗明月真就是藐视皇室子嗣。
但那又怎样?
他自找的。
·
宁王磕磕巴巴地把今晚在许家的经历半真半假地说了——与许幼澄的事情,他对任何人都要撒谎,因为,他绝对无法接受娶的女子容貌有损,被人耻笑,除此之外,大都据实禀明。
萧仲麟听了,眉宇完全舒展开来,觉得自己的岳父大人分外可亲。他正要说话的时候,门外有太监扬声禀道:“太后娘娘驾到!”
不想让慈宁宫闻讯,太后还是知道了。
看起来,宁王在宫里的眼线可不少。萧仲麟凝了宁王一眼,转念就把事情反过头来想:眼线多的,其实是太后。单凭宁王这个处事的章法,没人会冒着被他问罪的风险去给太后通风报信。
作者有话要说: 皇桑:下章很甜很甜。
持盈:为什么我是完全相反的看法?
皇桑:这就不乖了。
持盈:凉快着准备红包去。
皇桑:这还用你说?
持盈:╭(╯^╰)╮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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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老规矩,先发红包,之后捉虫。
晚安,爱你们(づ ̄ 3 ̄)づ
第022章
022
萧仲麟坐着没动。
郗骁见状,便也没出门恭迎太后。
片刻后,神色阴晴不定的太后由宫女、太监服侍着走进正殿。
宁王见到太后,很有些心虚,起身行礼时,语声低低的。
郗骁起身问安时,仍是神色平静。
许持盈与郗明月闻讯,相形返回来,向太后行礼、请安。
只有萧仲麟,端坐不动,且是浓眉微蹙,显得很是不悦。
婉容要服侍着太后到次座落座,太后则摆一摆手,主动坐到了萧仲麟左下手。
萧仲麟直言询问:“天色已晚,母后不好生安歇,因何前来?”
太后定定地凝视着宁王,嘴里则答道:“摄政王与宁王连夜进宫,哀家料想着,必有要紧之事,连忙赶了过来。”
萧仲麟的不悦到了言语间:“谁给您通风报信的?”
太后缓缓转头,凝望着他,“怎么,皇上这是怪哀家多管闲事了?”
萧仲麟却转头吩咐卓永:“即日起,命暗卫在宫中加派人手。其次,彻查是哪一个多嘴多舌,查清之后,杖毙!”
卓永大为意外,即刻称是,心里则因皇帝此刻的火气很是胆怯。
许持盈望着萧仲麟,心生笑意。非要让她说喜欢看萧仲麟什么时候的样子的话,莫过于此刻。
近来诸事累积,她对他有了几分信心。与郗明月对视一眼,笑微微地落座。
太后语气哀怨:“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哀家难道不该担心自己的两个儿子与侄子生出罅隙么?”
郗骁轻咳一声,“太后娘娘这话说的可不对。皇上是九五之尊,谁能与天子生罅隙?臣与宁王有些争执,前来请皇上做主而已。太后就算是多思多虑,说话也不该不分轻重,倘若外人听了去,臣与宁王成什么了?”
语气温和又很柔婉地教训太后:说错了话。
太后扶额,懊悔道:“瞧瞧,哀家真是病糊涂了,打心底觉着这是家事而已。”又对萧仲麟道,“皇上可千万别误会。”
萧仲麟唇角微扬,“既然如此,您回宫歇息就是。不论国事家事,朕自有主张。今日之事,不知要到何时才有论断,您已上了年岁,朕不敢请您跟着熬到太晚。”
语声落地,室内陷入片刻的沉寂。
许持盈见过这种情形,别人却没见过。
饶是郗骁,眼中亦是闪过惊诧之色:以前,萧仲麟凡事都要求着、顺着太后,眼下就算是心性有所改变,也不至于当着众人的面儿让太后下不来台。那些考虑太后正在病中的言语只是托辞,谁会信?
太后心里一阵发寒,沉默片刻,落了泪,“哀家当真是老了,讨人嫌了,身子骨也不争气。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追随先帝而去。也罢,皇上此刻便可下旨,让哀家去给先帝守灵…”说到这儿,抽泣起来,伤心欲绝的样子。
萧仲麟蹙了蹙眉,心说真就该让你去守灵。只是,他好几月都不曾上朝,再与太后闹翻,惹得人猜忌他不孝,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摆一摆手,语气有所缓和:“您要是这般伤心,朕只能去太庙,在列祖列宗面前思过。真担心摄政王、宁王和平阳郡主的话,您就喝口热茶,听他们细说原委。横竖也来了。”
太后心里气得不轻,却止住了抽泣声,没说话。
萧仲麟喝了一口茶,吩咐郗骁、宁王、郗明月:“你们把事情原委告知太后。”
三个人齐齐称是,复述原委的却是兄妹两个。宁王与许幼澄的事情,郗骁也帮宁王如实告知太后。
末了,郗骁深深施礼,对萧仲麟、许持盈道:“皇上、皇后娘娘,宁王这般行径,实在是让臣不齿之至。臣以往曾听闻一些闲话,说宫里有人想撮合臣的妹妹与宁王,不论是谁,不论真假,臣都要说句大不敬的话:臣宁可小妹终身不嫁,也不嫁宁王。”
郗明月当即上前几步,跪倒在地,“禀皇上、皇后娘娘,臣女宁可遁入空门,余生与宁王除了那点儿表兄妹情分,绝不肯再有任何瓜葛。”
太后则是脸色奇差,起身到了宁王跟前,冷声喝问:“那些事,都是真的!?”
宁王嗫嚅道:“儿子并没有诟病皇后和丞相…”话说到这儿,被一记掌掴的声响阻断。
太后手上一根长长的护甲扫到宁王脸上,登时沁出鲜血。
萧仲麟清晰地看到这一幕,最先的反应竟是庆幸:幸亏自己的小妻子没有留长指甲的习惯,不然以最初剑拔弩张的情形,他身上早就被划花了吧?
太后抬手指着宁王,“你…孽障!怎么会这般糊涂、轻佻?竟然与许家二小姐私相授受?但凡有一个外人得知并传扬出去,许家二小姐便会因你毁了名节,闹大了可是只有自尽一条出路!”
“这就是危言耸听了吧?”萧仲麟把话接了过去,语气寒凉,“您放心,此事只是宁王一厢情愿,并且只是个误会,与宁王私相授受的女子并非许家二小姐。宁王虽然莽撞,也不至于糊涂到那个地步;您就算再生气,也不该话里话外的毁掉许家二小姐的名节。”
不管太后出于什么心思,他都不会成全。宁王自己都说了,已经在丞相府留下字据,证实只是个误会。他不能让许之焕的心血精力白白浪费。
“太后娘娘慎言。”许持盈面若冰霜,目光如冬日寞雪,“臣妾二妹的名节,凭谁也不该肆意损毁。当真病得头脑不清,便不要管这些,凡事自有皇上主持公道。”
许幼澄的确不是个东西,却是许家的女儿,轮不着太后打她的主意。
母子两个是一个路数,先是宁王退而求其次,此刻,轮到了太后。
做梦。
太后转头望向夫妻两个,嘴角翕翕,说不出话来。
萧仲麟微微一笑,“太后不妨安坐。若是您觉着朕不能主持公道,也无妨,明日让摄政王把此事晓谕百官就是。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还有句话,叫做清者自清。”
太后僵在了那里。
婉容反应敏捷,连忙到了太后跟前,服侍着太后落座。
萧仲麟这才对郗家兄妹两个道:“你们说的事情,朕已记在心里,只管放心。”
兄妹两个谢恩。
萧仲麟斟酌片刻,问道:“今日的事,摄政王以为该如何发落宁王?”他思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罚重了,太后肯定跟他要死要活地闹一出;罚太轻,郗家兄妹怕是会认定他先前所做一切都是虚张声势。所以,把难题抛给郗骁最好。却没料到,郗骁恭声道:“不论何事,臣听凭皇上做主。”
又把难题扔了回来。
萧仲麟嘴角一抽。总说这样违心的话,也不怕闷出病来——他腹诽着,转头望向许持盈。
许持盈也正瞧着他,这会儿见他的眼神里有征询的意思,便用口型道:“禁足。”说完,笑容在唇畔徐徐绽放。她不难猜出他方才打的是什么小算盘,回想起来,觉得特别有趣。
萧仲麟片刻失神。如他曾想过的,她由衷的笑靥极美,璀璨、单纯,那双美丽之至的大眼睛,此刻当真是勾魂摄魄。
许持盈见他反应不对,忙匆匆扫视众人,还好,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她敛起笑意,匆匆起身,到了他身边,把茶盏递向他,微声道:“皇上?”
萧仲麟回过神来,连忙接过茶盏,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这是犯花痴了吧?两辈子了,这还是头一遭。
许持盈嗔怪地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走神不行,偏选这时候。
萧仲麟喝了一口茶,理清楚思路,缓声道:“一日之间,宁王两次行差踏错。禁足三个月,朕会派人手好生看管。”
太后站起身来,宁王亦是惊怒交加地望向他。
萧仲麟继续道:“对外,只说是宁王挂念太后与朕的病情,自请潜心礼佛,斋戒三个月,日日在佛前诵经。”他望向郗骁,“摄政王意下如何?”事情传扬出去,总归是不大好:用事实说话,影响郗明月的名声;现编谎言的话,实在是犯不着。由此,不如外松内紧。
郗骁即刻行礼,“臣叩谢圣恩!”
萧仲麟环顾在场众人,“今日之事,不可外传。哪一个胡说八道,朕定会严惩!”
宫女太监都知道,这话是说给太后、宁王听的,更是说给他们听的,忙齐齐称是。
“事情已了,都各自回府安歇。”
郗骁与郗明月恭声称是,行礼退下。
太后则起身道:“哀家能否将宁王…”
萧仲麟权当没听到,站起身来,吩咐卓永:“带人送宁王去太医院,找个擅长治疗外伤的太医好生诊治。朕该服药了。皇后,你来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