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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聂玉棠气若游丝的念叨,拇指在云逸之的手背上轻轻摩挲,试图安慰他。
“所以我们不该去怨。”云逸之道,“这样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聂玉棠抿着唇,嗯嗯的点头,他觉得人生得一知己如此,自己果真可以含笑九泉了。
“你在作对的事,好的事,即使我们现在死了也不要紧。但,你若事先愿与我一起来,彼此互相有个照应,杀条蛇也不至于这么费劲,是不是?”
聂玉棠知道他说的都对,张口想解释,想说自己不是不信任他,只是不想再拖累他,原先这件事就是九死一生,龙穴更是有可能有来无回,他欠云逸之太多,再欠下去,不知哪辈子才还得清。但喉咙疼的紧,支支吾吾了许久,怎么都没有说清楚。
云逸之却像完全知道他要表达什么,低声道:“可不拖累,现在也还是拖累了。你怎么不想想,像我们这样,两个人都被蛇咬了,假如你本来要死的,或许我能分掉一半,这样你折寿五年,我也折个五年,分摊下来,我们俩也还是能活很久的。”
这是什么歪理…聂玉棠靠在云逸之的胸口苦笑,心里却有一股暖流缓缓流淌着。他知道这家伙能说这么多话已是极限了,词不达意不要紧,憨钝笨拙不要紧,字里行间的意思却是胜过千言万语的。他都懂。
“大人,你说要与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你自己从来说到做不到。”
“嗯,我不好。”聂玉棠拼尽全力讲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云逸之之所以讲那么许多就是为了不让他睡,可他还是很困,尤其是揽着云逸之的腰,他的胸口暖呼呼的,聂玉棠便安心的睡去。
程铁峰在这个时刻却像个盲头苍蝇,着急的扯掉一大把一大把的头发。
聂玉棠沿路给他做的记号对他这个文盲来讲,根本就是鬼画符。
虽然尚书令用的还是军队里专门的记号,但对于同样军人出身的人来说,破解这点记号可谓毫无难度。于是聂大人别出心裁的加了一点花样,就是传说中的暗号里加密码。此种方法只要稍微留心一下,例如沿途中每个记号里都多了一些什么或少了一些什么就能发现规律,可偏偏程铁峰一门心思全在救人,抓人一系列事上,看记号自然要简洁明了,与聂大人的境界怎可同日而语。
如此,一个时
辰之后,程铁峰不不负众望的在乌溪边境的林子里迷路了。
所幸阿奇格人还不错,看到天上程铁峰放出的烟花信号后,便亲自带人来将他们送了出去,程铁峰这才在林子外的半道上与聂玉棠那匹小白马撞了个正着。
马儿一路将他们领到山崖边上,前方吊桥已毁,再无法前行,程铁峰便下令兵分两路,一队人马继续追击那些逃兵,另一队人马则留在原地重新建一座桥。
一日一夜之后,终于陆陆续续将人都抓到了,桥也修好了。
程铁峰二话不说,一耳光抽在那个名叫小二哥的伙夫脸上,怒道:“聂玉棠人呢?”
小二哥疼的直抽气,但仍咬紧牙关,拒不交待。
程铁峰说:“你不要以为我平日与你嘻嘻笑笑就拿你没法子,对好人,我素来敬重。对付恶人,我会比他们更恶。”
说着,令士兵们牵了五匹马来,将杀手们的其中一个捉住捆好,四肢和头分别绑到五匹马上。而后一声令下,来了个‘五马分尸’的当场演示。
“残害朝廷命官,横竖都要死。既然你们不怕死,那就一个接一个来。”
程铁峰此言一出,有一个年纪最小的杀手挺不住了,瞄了一眼地上同伴的断肢,瑟瑟发抖道:“我说,我说,将军饶命。”
“你个无胆匪类!”小二哥冲过去要咬人。却被程铁峰一脚踢中了膝盖,跪在地上,寸步难行。
“说!”程铁峰喝道。
杀手指着对岸的一处凹陷道:“那儿,就那儿,聂大人背靠在石头上就陷了进去,那里一定有机关。”
小二哥听完哼哼冷笑:“是啊,都进去这么久了,恐怕早就成灰了吧。”
意外的是,程铁峰这一次并没有暴怒而起,而是站在那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沉静的神色波澜不惊,无喜无悲,如入化境。但他眼中却有一团黑色的火焰,隐隐跳跃着,是山雨欲来前的征兆。
队伍里有个校尉,曾在北疆当地一座土庙里当过和尚,此刻听到这样的说法,蓦地想起一件往事,急忙跑到程铁峰身边,凑近了耳语道:“将军,他们说的可能确是真话。”
“嗯?”程铁峰示意那校尉说下去。他一边听,一边在心中掂量,计较得失。如果说今天是他自己一个人,那他会毫不犹豫的冲到对面去救聂玉棠,可他如今身负重任
,不但掌握着身边这一队人马的性命,更要紧的是,假如他们被骗堕入陷阱,那么主帅一死,军心动摇,北疆必乱。后果不堪设想。此种情形下,便由不得他贸然行事。而踌躇不前,谨小慎微又与他素来风风火火的性情对而冲之,尤其是此刻聂玉棠危在旦夕,他着急之下不能行动便难免对自己恼火,又有几分无力感,矛盾彷徨,言语不能尽述。他突然忆起初到京城时,聂玉棠在醉仙居门外对他说的一番话,何以要利弊权衡,进退有据,还要对的起天地良心,他不在聂玉棠的位置,尚且都觉得举步维艰,有口难言,又何况聂玉棠呢,想来更是如履薄冰,动辄得咎,时时不得欢颜吧。一时间,程铁峰的情绪纷至沓来,感慨颇多。好在校尉口吃伶俐,讲完关于北疆当地风俗的一件小事,便令程铁峰冷静下来,大约明白此举可为。因为他不像聂玉棠,有云逸之专门讲解过关于龙脉的寻测谈定,他一直觉得所谓风水其实就是旁门左道,神棍伎俩,不可尽信。所以在被记号左右晕头转向的时候,他无法像云逸之或者聂玉棠那样,仅靠五色土去寻龙穴。
校尉说的这则传言也没有多耸人听闻,讲的是关于大覃在定龙脉的初期,途经北疆时出了一点岔子。不知为何,用来巩固山脉的桩子一直打不下去,后去请到了当地的一名得道高僧来看,住持只问了一句:“柱子是否一定要打在此处?”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有山有海似笔架,乃是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住持知道太祖势在必行,便坦言道,自己可以帮忙协助太祖将龙柱打下地去,但同时请太祖在事成之后,务必将北疆的所有寺庙都修建一遍,譬如山上的,或者偏远地区的无名庙宇,实在是落后至极,无法再供僧人修行居住。太祖一口应承。于是到了约定的日子,住持便提着念珠,口中默诵《大藏经》,三跪九叩独上缥缈峰。当天众人等了又等,直至黄昏落日,都未能见到住持下山,便一道上崖顶去查看,这才发现住持早已圆寂,容色安详。是时遍山寒雪,凭空一记怒吼自地底而起,顿时地动山摇,海水也似有灵一般,从两旁裂开。而后又陷入了长久的沉寂,如亘古初开的静谧。神奇的是,待翌日再下桩时,一切安好,并无异常。太祖心知是住持用性命化了造业,便兑现承诺,于北疆广为布施,给佛祖涂上金身,还厚葬了住持法师。而校尉得益于曾经在庙中修行,有幸读过寺中经卷,比别人又多了解一层其中的□,便是龙柱的正确位置,是在缥缈峰的中心。
程铁峰听完后当机立断,点了几个功夫底子最好最干练的亲兵到对
岸去找聂玉棠他们,其余人马则负责将杀手们带回营地,一并交由副帅看管。
*
盐窟内,一片寥无人寂。
程铁峰心底一沉,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通过甬道之后,更是被四周的狼藉与血污惊得有片刻回不过神来。他完全可以想象这里曾经有过一场殊死搏斗的恶战,尤其是越往前走,血迹越多,血腥味越重,血液凝结后地上有些黏糊糊的,像屠宰场一般。他踩着小心翼翼的步子,往血迹拖出的方向去,眼角慢慢有些湿润,完了,他来晚了,只能给聂玉棠收尸了…
未曾料到,这种跌到谷底的心情马上又迎来一个峰回路转,他看到比自己腰还粗的一条蟒蛇被切成一段段,当即嫌恶的用脚踢开,继续往前走,终于见到聂玉棠时真可谓是悲喜交加。
尚书令此时正惨白着一张小脸躺在云逸之的怀里,当然,云逸之也没有好多少,本来就因为连番中毒而惨白的脸,现在有点发青,嘴角也干涩的起皮,虚弱的厉害。
程铁峰赶忙大喊:“来人,快来人!找到他们了!”
几个亲兵从后面追来,赶紧将昏过去的云逸之和聂玉棠扛起来打包带走。哪知道聂玉棠的手一直抓着云逸之不肯放,掰也掰不开,程铁峰瞬间乐了,伸手拍了拍聂玉棠的脸道:“嗳,嗳,放手,恶心不恶心啊,还嫌害他害的不够?老子来了,现在就带你们回去。你先放手啊…”
诸如此类的话大约来回说了三遍,聂玉棠的手指才有些松动,最后勉强被分开了。
两人回到军营后昏迷了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军医说,两位大人的脉象都很虚浮,危险的很。若是醒的来,一切则安好无虞。若是醒不来,运气好的话一脚去了见阎王,运气不好的话还要再拖个三五年,当个活死人。程铁峰气急败坏,令士兵们去镇上绑了好几个有名气的郎中来会诊,总算将云逸之和聂玉棠的病情先稳定了下来。接着又吩咐军中最有文化的小兵过来拟了一张奏表,将乱臣贼子的恶劣行径描述的天花乱坠,却没有提到到底是谁指使杀手暗害聂玉棠的,只一个劲的将聂玉棠的病情夸大到了一种无法无天的地步,他想,京中的聂府收到消息大约要办丧事了。如此倒是正好,好让那些妖魔鬼怪们以为京中无人坐镇,就会跑出来横行霸道,聂玉棠回去,刚好来个一网成擒。
另一方面,事实也证明,云逸之果然天赋异禀,他最先醒过来,除了身体虚弱以外
,其他任何中毒迹象皆消失了,仿佛从没有发生过被蛇咬的事情一般。只有当人们看到他步伐不似以往快捷,显然是身上多处骨折,行动不便造成的,才会相信他的确是从鬼门关外逛了一遭侥幸活着回来。
云逸之醒来后不放心,亲自去看了一次聂玉棠,替他把了脉,随后动手将几位郎中的方子稍微改了改,就叫几个白胡须的老头儿心服口服,连声道“厉害厉害!”跟着没几天,聂玉棠在喝了云逸之的方子后,像是有转醒的架势,可到底是身子底弱,睁开眼喝了口凉茶,又昏了过去。关键时刻还是程铁峰的刺激大法颇有疗效。他在处理了那几个杀手之后,就留了一个伙夫小二哥的活口。用刀子在小二哥的身上割出一条条鲜血淋漓的伤口,好了再割,痊愈了继续划开,再用绳索将其倒吊起来,蘸进一口大水缸。水缸内有事先准备好的从龙穴里挖出来的盐,灌满水之后,底下生个火盆,煮沸了吱吱冒着气泡。
灼热的盐水将伤口缝隙填满,疼的小二哥几度昏厥。
程铁峰将整个过程起名为‘盐焗人棍’。他觉得做人嘛,要么名垂千史,要么遗臭万年。有争议的英雄才能叫人记得住。好比以前有个皇帝,刚登基时也算英明神武,又挖运河,又开科举的,结果人到中年,不知因着什么缘由,突然间性情大变,变得残暴嗜杀,昏庸无道。还终日流连于女色,迷信长生不老,总之一塌糊涂。最后就这样莫名其妙把自己弄死了。但这并不妨碍后世的人讨论他,研究他。好多经史典籍反复不断的争论这个皇帝为何一夜之间性情大变?是不是有□?于是各种各样的□便顺理成章的占据了整个大覃的地摊市场,随处可见《xx艳史》,《后宫荒淫传》等等。可想而知,程铁峰正儿八经的书没读多少,从小到大都是在这种故事中泡大的,对情节内容绝对可以倒背如流。他给自己设想的未来是,人们提到他英勇退敌忠肝义胆的同时,还会绘声绘色的附凿一些不可考的传闻,例如他吃人肉喝人血啊,喜欢用锯子切割物体什么的…阿奇格对此一点也不意外,围观的时候,甚至还建议程铁峰可以加点辣椒酱,将‘盐焗人棍’升级成‘麻辣盐焗人棍’,更有一番风味。
如此循环往复,三天之后,聂玉棠在小二哥杀猪似的鬼吼鬼叫里悠悠转醒,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操~他~娘~的~老子好不容易睡个好觉。”
侍奉在侧的小兵偷偷笑了:“大人,你骂人一点气势都没有,倒像是病美人生气撒娇,惹人垂怜。”
聂玉棠捂住心口:
“本相刚醒,你要活活气死我嘛。”
小兵见聂大人有心情开玩笑,就知道是真的好了,当即赶紧起身出去给聂玉棠准备吃食。
片刻后,聂玉棠捧着一碗清粥,对着一叠麻油小菜,心中默默泪流,我要吃贵妃鸡…
虽然如此,饿了许久的聂玉棠还是狼吞虎咽起来,期间还不忘调戏一下侍奉他的小兵,直到吃饱喝足了才欣欣然掀开帐子,伸了一个大懒腰。
外面天高云淡,风清气爽,他看到云逸之骑着一匹白马正和程铁峰在草原上互相追逐,绿油油的野草一丛丛,焕发生机,他突然有了一种活过来的感觉,确切的说,是重生。
好像死过一回之后,原先很多看起来十分重要的东西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拨云见雾,世事回归到其原始本来的面目,以最真实的姿态呈现,仿佛自己很久以前生生错过了很多东西,很多美好的东西。
云逸之也看到了聂玉棠,他勒住缰绳,停在原地。两人就这么隔着一片草原默默望了一会儿,四周是云卷云舒的恬淡与静默,聂玉棠挥了挥手,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云逸之也轻轻拍了拍马屁股,大约是心中激动,下手便比意料中厉害一些,马儿立刻不乐意了,蹬蹄子撅屁股要将云逸之甩下来。聂玉棠见了,站在帐子前哈哈大笑,阴霾一扫而空。
☆、尚书大人的江湖生涯
程铁峰在两人病愈之后特地张罗了一场庆功宴,主打还是烤全羊,不过胜在有美酒佳肴助兴,总算叫聂大人觉得自己这一万两用的不算太亏。
期间云逸之谈笑煮酒,聂玉棠妙语吟诗,程铁峰也即兴耍宝闹点无伤大雅的笑话,其乐融融。
程铁峰本意是想借此机会再挽留云逸之和聂玉棠一段时间,等他们休养好了才返京,孰料当天夜里睡去之后,云逸之便趁着天尚未亮,叫醒了聂玉棠,两人悄悄上路,甚至都没有同程铁峰打招呼。
事后看到他们的留书,程铁峰二话不说,立刻骑马去追,一直追出了燕雀岭,到了白梅坞的边上,终于见到前方依稀有两人的身影,恰好天上隐隐有雪珠子在飘,伴随着白梅冷香幽幽渗入到空气里,像进入一场绵长悠远的画境。
何必道别呢?程铁峰想。
他们还会再见面的。待乌溪之事解决,他会回京,届时再与聂玉棠云逸之叙旧,更有别后重逢的欣喜。
如此,江湖再会吧。
他低低笑了起来,拉动缰绳,策马回营。
聂玉棠和云逸之这回走的甚是潇洒,不比之前那样有公务缠身,须从西北绕路,而是径直沿着秦岭回京,一路悠哉悠哉,马踏飞雪,顺利进入平州地界。云逸之提议带聂玉棠去看当地的风景名胜,珞珈山白瓷湖。聂玉棠说好,穿上了他的狐裘,富贵逼人,像是微服私访的王孙,吃穿用度都要顶好的,稍微次一些的东西到了眼前就诸多挑剔。道理却是说的冠冕堂皇:“逸之呀,我这回算是彻底想通了。钱银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当时在龙穴里,我觉得自己必然是死定了,最担心的就是我埋在府里大槐树下的银子,那么多钱,该怎么办哟!早知道就寄回去给大哥算了。呃…”打了个酒嗝又道,“还有那把前朝尚书令用过的檀香扇,大太监的宝贝瓶,就是装那玩意儿得,你知道吧?啧!那些可都是古董啊!小香一直很眼红,我就是没舍得送,闭眼那会儿就想,亏了亏了亏大发了,我若死了这些东西通通得烧掉,砸啦,岂不是可惜。”云逸之含笑劝道:“那大人此次回京就仗义疏财一回,把该送的都送了吧。”“嗯,在理。”聂玉棠点头。
云逸之看聂玉棠还在兴头上,便吩咐小二又上了一碟水晶柚子糕,尚书令正应了那句老话,宰相肚里能撑船,什么吃食到了他手里通通都往嘴里塞,竟然也吃的下去,云逸之瞠目结舌。
付账的时候,一向挥金如土的款爷趴在桌子
上装醉,其实他没喝多少,一路上云逸之都实时监控着,觉得他大病初愈,不能过量饮酒,只给他药酒喝。而且喝得还是蛇泡的药酒,说是大补。聂玉棠与蛇结了梁子,喝起来岂止是豪迈。所以这些市井坊间的小甜酒绝对左右不了尚书令的神智,摆明了是聂玉棠装醉要赖酒资,让云逸之请客。
云逸之无奈的摇头,起身去付钱,他一身绛紫色的长袍袖口镶着银边,头发束起来,干练利落,腰间裹一条墨色云纹宽腰带,别着玉质的璎珞,步行间发出清脆的响动,气度高雅,举止从容,分不清到底是贵公子,还是江湖侠客。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老板娘笑呵呵的接过云逸之递来的银子又退回去一点儿,道:“公子住店吗?住店的话,饭钱给你打个九折,另外刚才的糕点也算小店免费送的。”聂玉棠撇撇嘴,从桌子上抬起头来,一手撑着脸颊道:“住啊,要一件上好的厢房。”云逸之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料到聂玉棠要在山脚下留宿,这里的等级可比不得市集里好一些居所。聂玉棠很肯定的点头道:“住。”而后对着老板娘笑的暖了春风醉了杨柳,竖起一根手指道:“要一间,一间哦!”老板娘吞了吞口水,道了声‘是’,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随后十分识趣的安排了一间雕花四柱大床的天子一号房。云逸之走回聂玉棠身边道:“大人方才还说要阔气,要仗义,现在就这样,真是言行相悖。”聂玉棠拉住他的袖子,放在指间搓了搓,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道:“因为今次用的是你的钱,我得替你省着花。”“……”
午后天气干爽,两人听了老板娘介绍,一同去爬山,据说山顶有个温泉,最适合冬日去的。谁知聂玉棠泡着泡着,竟舒服的睡着了,醒来时发现云逸之不见了踪影,便原路下山去找。
黄昏时分落日熔金,珞珈山下的白瓷湖平静的像一面大镜子,岸边的垂柳似是睡着了,不忍惊动。从山间斜出来的小碎花却是醒着,飘飘然落到碧水上,轻轻浮在水面,白的粉的,小巧玲珑。云逸之站在桥上,望着湖水穿过桥洞,青波微漾。
聂玉棠跑过去,气喘吁吁道:“啊,你在这儿,我…我发现我好像以前来过这里。”
云逸之回过身来,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来过?大人记得了么…”
聂玉棠摸着下巴思索半晌道:“我说怎么横竖瞧着珞珈山的都觉得眼熟,原来应该是来过的。”
“哦?那是何时来的?”云逸之循循善诱。
“像是…像是那
年在书院,大伙一块儿上山郊游来着。”聂玉棠答道,同时有种异样的感觉在心中微微荡开,就如同湖面上那些碎花,令早已褪去色彩的往事霎那灵动鲜活起来,一如昨日般清晰的呈现于眼前。
那一年,聂玉棠随陆世安和一众同学外出郊游。本来说好只在江南一带活动,但嵩阳书院在三个州的交汇之地,只要穿过天翼关就能到平州珞珈山,所以一干孩童们跃跃欲试。
聂玉棠从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全是任凭陆世安带路。可陆世安也不过就一个十二岁大的男孩子,同学又都是差不多的年纪,第一次郊游,毫无疑问就在山里迷了路。
聂玉棠记得很清楚,当时玩的好好的,突然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同学们见状,‘唰’的一下散开,四处逃窜找地方躲雨。陆世安牵着聂玉棠,来到了半山腰的一座破庙,生起篝火等雨停,至此才发现陡然间只剩他们两个,同学们都不见了。
由于天色已晚,聂玉棠又肚子饿,陆世安便外出在附近看看有没有野果可以吃,或者运气好逮个小兔子过来。
打小喜欢就看鬼狐怪志的聂玉棠,想象力超乎常人。他一个人留在了破庙里,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一座木雕的佛像,神色严明,四下里又无人,心里便生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因此当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跌跌撞撞的从外头冲进来,聂玉棠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呀,哪里来的兔子精…
只是再仔细一看,唔,白白嫩嫩的小脸蛋,粉嘟嘟的唇,一双大眼睛清澈的像雪山泉水,便一改先前的想法,觉得这是一个小神仙了…
可见,好色这个毛病绝对是天生的。
此时此刻,聂玉棠仍然能将这件事记得如此清楚,并非有什么特别的情愫在里头,而是当年这件事里牵涉的人物除了陆世安,还有他自己,却全然没有半分云逸之的影子。他也不觉得该有。然而欣然回顾后,发现一直以来自己或许遗漏了什么。尤其是他盯着云逸之的脸庞,视线仔仔细细的描摹,越看越像,越看越…他怯生生的问了一句:“肉包子?”
云逸之唇角单提,罕见的笑的如此顽劣。
聂玉棠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又小声确认道:“那个…你每年都在这里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