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完,李念蓦地站起身,对着日光看起来尤为高大。“假如一人身逢乱世,正值群雄割据,胁天子以令诸侯或许是个好办法。然而倘若生在太平盛世,老百姓安居乐业,兴兵作乱则是与天下人过不去。和天下作对,等同于失了人心。徐敬业连这一层都未曾想通透,可见他绝不会是我的对手。”
自然,徐敬业是绝无可能驾驭李念,将他当成傀儡号令天下的,但偏偏李念给了他一个希望,让他以为自己有机会能胁天子以令诸侯,这就是徐敬业的不智之处,也是他功败垂成的最主要原因。
“人生就像下棋。谋定,落子,机变,事成。” 李念蹲下身来揉了揉我脑袋,几不可闻地叹息。“最引人入胜的地方在于机变,讲求随机应变,需要见招拆招,个中快/感,难以言表。我以为万事尽在掌握,却总难免有算漏的时候。你,就是那个机变。”
他的最后一局和徐敬业全然没有关系,是针对我的,多多少少带些置气的意思。想看看我在萝卜死了以后,究竟会不会嫁给小勇哥。可我割脉这件事,怕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吧…
我和李念作的买卖,就是把自己送到大夏去和亲。对他而言,解决了他的边疆危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换来和平,绝对稳赚不赔。
李念含笑睨了我一眼,“连我母后都说你算盘打得精,你忖着稻草人防鸟吧!表面上看是化解边疆危机,好让大夏停止进犯,实际上你清楚地很,大夏不打我,我也就不好打他们,真是一石二鸟之计。说到底,还是护着杜云景呢…”
唉。
果真不是老狐狸的对手。
我脸红微哂,耍无赖抓住他的袖子。“哪里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就是想快点嫁人啊,你帮帮忙吧…!”
其实是我不知道萝卜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只能自己去找他。
“也不嫌害臊!”他瞪了我一眼,转而去看不远处那累累丰硕桃花,正是灼灼艳红,饱满至极,眼看就要落地。和第一次见面一样,李念摘下那株粉红,点缀到我鬓间。端视良久,唇几欲掀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像一颗石头丢进了深海无垠。轻轻在我额心留下一个吻,浅淡温良。
‘人,都该做个有利于自己的决定。’正如他安排我和小勇哥的婚事,大家对我说的这番话。于李念而言,每个人都有价值,这一次,我将自己换成了筹码,与天下做个衡量。我是最快解决这场战事的方法,也是对他最有利,最轻易就能办到的事。
“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你念的那句诗吗?”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的眼神遥遥指着他身后。
李念回头,看到的正是司徒婉儿在不远处候着。清风之中,眉心一点殷红,若若娉婷。
其实这么明白的心思,我都看出来了,莫非皇太子竟不知道?
全天下女人应该都一样,对于英雄救美毫无召集之力。哪怕他当时救了婉儿是带着目的的,可婉儿将自家哥哥的行踪告知他,对他的感情恐怕就不是恩情这么简单了。
“啊,婉儿啊…”他呐呐地唤了一句,在我大掌推搡之下,脚步些微踉跄少许,继而徐徐向司徒婉儿迈去。
我曾跟眉姨絮絮叨叨抱怨了半天当女流氓的艰辛,其中最痛苦的莫过于蜚短流长,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也有一句话叫作‘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道理连我这样的文盲都晓得,大人物要想明白就再容易不过了。司徒婉儿是老臣之女,她和李念,武眉,是最好的格局。
我做完这些,拍拍双手,跳上屋顶睡个午觉。
皇城内外,九曲千折,眺望远方,是廊街延绵,无穷无尽的广袤天地。
正如我之前的期望,远去他方,追寻他的脚步,是最好的结局。
正文59 头号女流氓——千里抢相公
四月廿二,宜嫁娶,宜出行。皇宫门外京畿道两旁挂满了大红灯笼,百姓人头攒动。
我被套上厚重的礼冠,作为一个异性分封的公主,代替真的公主嫁到大夏。史上从没那个女子和亲和的像我这般心急如焚,一哭二闹三上吊应该是保留剧目,徘徊不肯远嫁离开故乡是中心论点。大概只有我,自己把自己打包,还打得心甘情愿。可即使我知道景哥哥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此去还是难免有点忧心,不知道自己这样卯上去强嫁给他,他到底愿不愿意。相信任何一个姑娘,哪怕皮再厚,肉再糙,面对心上人,还是会患得患失。
出城的时候天空飘着细雨,我哥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对于强迫我嫁给骁勇的事情,他所做的补偿是自动请缨当我的送嫁将军。
其实这一路来,到底发生什么,该干什么我都不是特别清楚,说白了是浑浑噩噩,脑子里不停幻想看到景哥哥第一句该说什么,他又会对我说什么。然后,戏本子里出现的剧情转折强烈地折磨本人的内心。比方说,嫁错了人,又或者新郎在大夏已经成亲了,还有个会打酱油的孩子。跟着又想,怎么当后妈……心情实在很跌宕。
结果越靠近大夏,我愈发食不知味,后来干脆只喝稀粥,吃什么都没胃口。
锦儿说,这叫近情情怯。
这个姑娘从大覃跟到大夏,是我的陪嫁宫女。嘴巴很甜,一口一个‘公主’。我听了很不习惯,但她又不肯改口。然而我喜欢她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她长得和红中有七成像,举手投足顶像。
尽管我前头未雨绸缪了各种衰事,但其实抵达大夏之后,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我被隆重的迎进了皇宫,住在景哥哥紫宸宫的偏殿,仅是一院一墙之隔。我摩拳擦掌要去找他,宫人却禀报说,大夏的规矩是,新婚男女婚前不得相见。于是这天夜里,我只能蹲在院子里看着隔壁墙内斜插出来的栀子花,芬芳传袭,染香雕栏玉砌,重楼飞檐。
大夏不同于覃,没有各种繁文缛节,婚礼可以用简单而隆重来形容。吉时一到,钟鼎鸣击,奏乐声中他从另一侧步上天坛祭祀,长身玉立,腰间的流苏一如当年,拂动着我心头鼓噪的想念,撩拨着想要扑进他怀里的冲动。然这庄重的仪式,一生仅此一次。皇恩浩荡,天地作证,我百般按捺,将宫里嬷嬷教的淑女高贵**‘莲步轻移’发挥到底。
皇帝陛下上座,算是我们二人拜的高堂。等到夫妻对拜之时,我弯下身子,他却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背脊挺的老直,神色肃穆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
皇帝轻轻咳嗽一声,从他身后冒出来一个宫人,挥着拂尘到我耳边轻声细语。“万望公主见谅,睿王刚从大覃回来,背部受伤甚重,本不便行礼,但倘若婚事压后,恐对公主不敬,影响两国邦交。方才睿王都以上香行礼,现下这腰背实在是…”
我恍然大悟。难怪要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说,一般情况下,哪个男人要是腰不行,背又不行,在甜水乡估计是取不到老婆了。曾听人家说,这种毛病叫做‘不能人道’。取字面意思,大概是骂人的话,等同于‘不是人,或者不能算人’,细想想实在是很可怜的。
于是,我压低了声音和那宫人说道。“没关系,我不嫌弃他。”
宫人尴尬地笑笑退开,我则透过红盖头看到他眼睛蓦地眨了下,跟着颇为探究地将我上下打量,尔后细蹙着眉头继续站着不动,任人摆布。
初初行礼时,我就纳闷,为何他上香我却在叩首,想说大夏男尊女卑竟如此严重!眼下明白了,这是他腰背不好,‘不能人道’。于是最后夫妻对拜礼成最关键的地方,他干脆香也不上,宫人直接在他手里塞个绣球花,再把红缎绕到我手里,牵着回宫就算成事了。
这些小事如过眼云烟,我也没放在心上,只因深谋远虑的本人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他腰背不能动弹,以后我们剧烈运动的时候,究竟是我在上他在下呢,还是他在上我在下呢?
要是我在下,他动也动不了,反之若是他在下,我要是心情好剧烈了,那会不会把他的背和腰给折断了?
唉。
我扶额。
独自坐在婚房的床榻上,心头的这个症结令人反复思量。
桌子上红烛火苗蓬蓬,映衬着四周大红的喜色仿佛被镀上一层金。都说**一刻值千金,我等到三更,他还没来,已经不知道浪费了多少金。
按说新娘呆在房里不能拉开红盖头,但那些金步摇和珠钗插地我头痛欲裂,连守在门外的锦儿都忍不住进来探视过六回,于是三更一过,我发狂似的扯掉红盖头大发雷霆。
沿路那些宫人对我来说不过是摆设,随便揪住一个人的领子恐吓两下便得知他人在书房,等我冲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其中一个宫人还试图阻拦,被我狠狠踢飞了。踢飞之前,死命抱住我的腿。“公主啊——!”
我半回头瞪了眼,听他们改口道。“王妃啊——!”
最后,这个忠心耿耿不愿让我打扰睿王秉烛办公的宫人,被我一步一拖给拽到了他的床前。
窗外月亮躲在云层之后,无法照进半点亮光,床上的他却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我伸手放在他鼻翼之下,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王爷…王爷他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重伤,是中了奇怪的毒,御医想破脑袋解了十九味药材,还差最后一种,本来将养着好些了,哪知道…哪知道后来绝食,绝食就…”
我大惑不解,“他绝食做什么?”
“这…这…”
追进来的宫人,宫女跪了一屋子。“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
我实在是不明白他何以要绝食,歪着头楞了半晌,再看看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宫人,大约明白过来一些。“因为,他不想娶我?”
四下里一片寂静,无人敢作答,却在此时响起他的声音,戚戚低回。“小汝…小汝…”
宫人们瞬时脸色发白,齐刷刷磕头。“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王爷他回来后只晓得念叨这个名字…”
我侧过身来坐在床沿,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体内真气紊乱,经脉拧成一团,异常凶险。
手指从他的眉间,顺着到眼角,发鬓,唇际,他清减了很多,像被人抽去了所有血气。趴在他心口,听到心跳不似以前那样稳健有力,相反时而一鼓作气,时而凝滞久长。是毒发之前的征兆,倘若三日内找不出最后一味药破解,势必归西。
他在我耳边呢喃。“小汝,小汝…”
一声一声,比情话甜蜜,比刀子更伤。
以前在家的时候,我时常想,不知道他梦里会不会有我呢…可事实是一次都没有听到他叫我的名字。眼下他昏迷而不自知,失去意识,嘴里却不断呼唤着我。
“景哥哥,我来了。”我轻轻握住他手臂晃了晃,得不到任何反应。
“景哥哥…景哥哥…”
我嗅了嗅鼻子,“你再不醒,我就改嫁。”
“景哥哥,我千里迢迢从那么大老远跑来找你,你不能死啊,不能死在我面前,否则我会活不下去的…呜呜呜。”我趴在他的颈窝处,开始胡言乱语。嘤嘤呜咽引得身旁的宫人跟着我一起哭哭啼啼。
半晌,伴随着熟悉的,暗哑的声音,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腰。“唔…怎么这么瘦…我不在家你没好好吃饭吗?”
“呜呜呜,我吃不下去。”
“啊!”我猛地直起身子,看到他对我微微一笑,虽是虚弱,眼里却是久别重逢的光芒。“啊——!快找御医来啊——!”
宫人被我一吼,作鸟兽散集体去找大夫。
大色狼半支起身子,伸出手来拂去我脸上的泪水。“妆化的这样浓,你一哭就成了大花猫。”
于是大花猫二话不说,冲上去勾住他脖子,良久不肯松开。
他淡淡拍着我的后背,“找什么御医啊,你不就是现成的大夫嘛!该不会连自己不相信吧?”
我颓丧地垂着脑袋,“半桶水哪能成天晃啊晃的,还是老头子们稳妥些,要是吃死你….呜呜呜…”
他轻轻拍我的手背哄着,“别哭了,我死不了,你就是我的解药…”
我身上的大红嫁衣还未脱,袖子抹了把脸。“真的吗?”
“真的,灵丹妙药。”
“早知道当时就不该放司徒梦走,现在他带着老婆游山玩水,天大地大,我们该去哪儿找呢…”
这当口,陆陆续续进来了三个老头儿,白胡须的,头上没毛的,和说话牙齿漏风的。此三名高级御用大夫向我展示了他们破解的十九味药材,分别是‘当归,白芍,夏枯草…’
我拿着药方,“这些都是清肝散瘀的。”
白胡须老爷爷说,“的确,其实此种毒并非特别暴戾,属于制毒者就地取材。但属下几人苦于无法获悉制毒之人究竟是在何时取于何地,是以只凑齐十九种,独独还缺一剂最关键的,怎么都破解不了。唉,老朽等实在无能。”
我记得当时黑风寨上,林夕吹笛引蛇,蛇是毒物,自然是林夕制毒时随手必取,然而这十九味药材中偏偏没有当时我给自己在脚上抹的七叶一枝花。
仔细斟酌半晌,我开口问道。“敢问几位大人,若是始终找不到最后一剂解药,睿王能拖到几时?”
三人眼角偷偷抬起看了眼萝卜,吞了吞口水答道。“至多七日。”
比我能做到的多争取了四日,可即便如此,三日阳寿和七日其实没有差别。
我叹了口气,将药方还给他们。“七叶一枝花。”
他们不敢置信的抬头,“王妃确定要用七叶一枝花?”
萝卜挥挥手,“听我老婆的,去吧。”
正文60 头号女流氓——温泉过洞房
天亮的时候,送来了第一帖药。
萝卜正靠在窗台上养精蓄锐,日光透过窗棂缓缓爬上来,我以手作扇,对着瓷碗轻轻挥动,药味扑鼻,的确是加了七叶一枝花没错,跟着舀了一羹匙吹冷了送到他嘴边。
他抿了一口,皱起眉冲我吐舌头。“太苦了。”
“良药苦口嘛,都这么大人了,也不是第一次喝。”
“可这次特别苦,一定要加些糖才行。”
“这样啊,好。”我将瓷碗搁在窗台上就要去拿蜜饯,却被他拉住,手指轻点我的嘴唇,同一时间,我的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
“别闹了。”
“谁跟你闹,我不管,你喂我。”他双手环胸,一副耍无赖誓不罢休的模样。“你再不喂我,我就要死了啊。”
无奈之下,我只好含了一口药在嘴里,刚完成这个动作,他已迫不及待的抢先凑过来同我接上一口气。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只是我们刚结束小别,又适逢新婚,于是我被亲的几乎渣都不剩,好不容易松开我,大色狼强词夺理道。“你看,一口一口喂很麻烦,要不然我一鼓作气喝完,但是你的甜头可要给足整碗的量!。”
说完,端起药盏仰天一饮而尽,继而将我迅猛扑倒。
宫人识相的跑到外头候着,怕且正掩嘴窃窃偷笑。
大色狼喜上眉梢,啃地分外投入,不知过去多久,宫人在门外禀报。“主子,史官求见。”
“唔…他来干什么?不见。”
公主和亲与两国缔结盟约这样的大事,史官自然是要记上一笔的。我神魂颠倒之下,还算存着一分半分的理智,轻轻推了推他。“要不见见?”
“没空。”
又过了一个时辰,宫人门外禀报。“主子,万岁爷…看您来了。”
“唔,就说我昏睡。”
“你大哥来了…”我好不容易从窒息之中缓过一口气来,却还是被他无情打断。
“你也知道是我大哥,没关系的,继续。”复又低头猛啃。
日光照着纱帐上的一双影子缠绵,只觉得彼此呵护的温暖令人目眩神迷。
熏香消隐在瓷盘底,又一个时辰过去。
门外宫人的声音夹了几分踌躇忐忑,“主子…这个…”
他猛抬头,额上青筋忍不住抖三抖。“干-什-么!谁来了我都不见,没空!”
“主子,新的药煎好了。”
“哦,这样啊。”他半支起身子,不怀好意的望着我。“来来,赶紧送进来。”
药仍是滚烫,他不由分说一口喝光,眼角笑意浓浓。“你看,下午的量,嘿嘿…”
“嗷——!”我捂住肿起来的嘴巴滚到床角落。
三日之后,他脉象已渐趋平稳,吵着嚷着要出去打两只山鸡回来,被我阻止了。
就这么边吃药边吃糖,将养歇息。短短半月余,他的内伤外伤已好的七七八八,为了实现他毕生都要龙精虎猛的理想,我严禁他外出参与任何暴力活动,源头上杜绝发生危险的可能。并且交待清扫的侍婢,睿王哪怕掉在地上一根头发也要捡起来让我瞧一瞧,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毫发无伤’。
白天,要跟着皇帝陛下派来的人,学习各种宫廷礼仪。盛情难却。夜里,要照顾夫君大人,负责安抚和提供甜言蜜语,没得商量。我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恨不能将自己劈开两半使。
待到五月中旬,史官再度上门,我不得不出去与之应酬一番。说穿了,史官也为是为了混口饭吃,给别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我尽可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我心匪石,什么磐石无转移,将毕生所学的肉麻情诗通通念了一遍。史官感动到几欲掉泪。
可就在这当口,某人吃饱了,体力恢复无处发泄黑着一张脸出来寻我。
“你天天就忙这些?”口气哀怨如同深宫弃妇。
“嗳。”我一边看着史官呈上来的记录,一边答道。
大色狼收起獠牙,用一双饱含冤屈的双眼,愤愤地向史官阐释对我的指控。“她还没和我洞房!!!”
我双颊如火烧,正筹措着如何辩解,史官却显然已不受控制,双眼放出异常光彩,在一旁奋笔疾书,嘴里嘟哝着。“挖掘真相,挖掘真相!”
相公大人不由分说,一把将我扛起来,挂在肩头,大步朝外走去。
我战战兢兢,“干嘛,放我下来。”
“洞房。”
“洞洞洞,洞在哪儿…”
他狠狠朝我屁股一记,“废话少说!”
就这样,我被人像扛大包似的给扛到了紫宸宫后山的温泉谷,山林清脆绿竹,鸟鸣山间,谷内烟雾缭绕,蒸腾出滚滚热浪。
石榴树下,相公大人的色狼本质再次暴/露,毫无顾忌脱光光。
我捂住眼睛,还被他掰开。“干嘛,你又不是没看过…”
“天黑了不行吗?”我求饶。
“行军打仗讲求速度。”说着,他一把将我抱起,跳入温泉池中。
我想起初次见面不过八岁,被他一脚踹到湖里,绿波荡漾,可曾心湖汹涌?忍不住双手捧住他的脸。“我当年还很小,你亲我做什么。”
对于此番指控他有恋/童/癖的说法,大色狼如此辩驳。“那时候老婆的小红桃已经初露端倪,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下流。”我泼了他一脸水,水汽之中,可见眼底深处脉脉温情。
他将我环在心口,额头相抵,世间的距离仿佛消匿,我被吸附在黑色的眸子里,定神不可动弹。
湿润的感觉划过我的唇畔,一路蜿蜒直至耳垂。“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真的。”
说着,握住我的手,手指摩挲着腕间的疤痕。“傻瓜,当时一定疼极了吧。为什么不等等我呢,我总会回去找你的。”
“不能每次都是你回来找我,而我却什么都不做。”这道理正如同月老爷爷在小指上绑的红线,总要缠上两端,方能打成一个结。
他亲吻着我的手腕,舌尖湿濡滑过伤口,在疤痕上打转。“我的心在你身上,哪儿也去不了。总会回来找你的。”
“可我却把你忘了…”说到这个,我还有些委屈。“你当时为什么不理我呢,害得人家脑子也摔坏了。”
他将我揽得更紧些,“二哥与我并不太亲厚,当时却差人来寻我回宫,我大抵也知道会出事,却不想将你与这些事情扯上关系,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活着。再回来时,才发现除了知道你的名字,我连你家在何处也不知晓,想去寻你,又不知道七年后你是否已经嫁人。我在珞珈山等了你三天三夜……后来,二哥派来的杀手将我逼到你家房顶上。”他说到这里停下来笑笑,“有时候世事就是这样难料。”
十指紧扣,是我们掌心对着掌心,当时在他手心里写的四个字是‘我喜欢你’。感情正如同双手捧一掬水,捉的太紧,水自缝隙滑落,反之亦然。而他环住我的动作,小心翼翼,视若珍宝,令我知道,他所说的句句属实。他说,你是我的彼岸,我哪儿也去不了。一次,两次,无论多少次,我总会回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