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道:“娘娘说的是。”

上官露点点头:“这就好。本宫记得你和凝香一力负责安排她们所有人的分工活计,你们好好思量思量有什么可疑人物没有?——那种单枪匹马的一样可疑,正因为茕茕孑立,身无长物,更可能为了一些金银财宝铤而走险。总之,不能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凝香垂下眼睑,肃然道‘是’,逢春更是拉长了脸,两人麻利的把一众宫女拉到檐下,由凝香负责搜身,逢春去她们的值房,张德全检查宫里的小太监,不多时,张德全最快来回来道:“娘娘管理得当,小太监们并无不妥之处。”

紧接着是逢春,值房是张德全之前就搜过的,她再去看了一次之后得出和张德全一样的答案。

倒是凝香那边有意外的收获,凝香让福全和宝檀两人一块儿把一个宫女反剪着双手背在身后送到了帝后的跟前,再从后面一推,那人噗通一声跪倒,披头散发的,形容无状。

凝香道:“叫主子们受惊了,这人是膳食上的丫头,叫如琢,奴婢在她的发髻里发现了两千俩的银票。”

“两千俩?”李永邦咋舌,“一个丫头哪里来那么多的银子。”

如琢居然还哭丧着脸对李永邦道:“陛下明鉴,这些银子都是娘娘赏的。奴婢冤枉。”

上官露哼笑一声:“娘娘赏的?哪个娘娘啊?”她俯身用手抬起那宫女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你啊,如琢……本宫记得,和谦妃宫里的如秀,仪妃宫里的如霞一样,如字头的,是内侍局送过来的。张公公,你可认得?”

“奴才记得。”张德全回道,“是内侍局出来的,特别是分拨到各宫各院的时候,都是奴才签地字盖地章,奴才多少有印象。但调&*教她们的人是钟粹宫的锦葵姑姑,锦葵是宫里的老人儿了,行事稳重,当不会出什么岔子。”

“本宫也觉得问题不可能出在锦葵和张公公的身上。”上官露望着如琢眯眼笑,“你还没回答本宫的话呢?你说是娘娘赏的,哪个娘娘啊?好大的手笔,你说的不会是本宫吧?”

如琢咽了咽口水,眼珠子不住的转悠,上官露轻笑一声,道:“看来咱们的这位如琢姑娘还需要时间思考一下本宫的问题才能回答。”一边侧头问凝香,“你是怎么发现她有异常的?”

凝香道:“丫头们有丫头们统一的着装,娘娘跟前再得宠的也不能打个那么花俏的髻吧?更何况还是在伙房里当值!其他几个都一根麻花辫,了不得尾巴上再结一根穗。她整的那么隆重给谁看啊?这不是心中有鬼是什么。”

凝香这话激到了如琢,如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梗着脖子道:“可不就是娘娘您嘛。”

上官露‘哦’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说,本宫给了你两千俩?那既然是本宫赏你的,也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你何必把银票藏在发髻里?难道本宫早就知道陛下要来查?”上官露停了一下,一改和颜悦色的态度,一字一顿道,“亦或者你从开始就知道这两千俩有问题,不能让人知道。”

如琢噎了一下,旋即道:“娘娘您贵人事忙,可能忘记了,您之前夸奴婢的手艺好,陛下每次来用的膳食都是奴婢打理的,您特地赏了奴婢两千俩,要奴婢依着陛下的喜好。”

上官露听了一愣,旋即用袖子掩着嘴,风情万种的望了李永邦一眼,嘻嘻笑了起来。

李永邦一脸的无奈,天晓得他有多苦啊,这种话说出来旁的人听着不觉得有什么,他怎么会谁信啊?上官露会像其他妃嫔那样在意他的喜好?还让底下的宫女安排他的膳食?这不是天方夜谭嘛!

他哪回过来不是上官露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一来,他是皇帝,有御膳供应,二来,皇后的小厨房再精致,皇后也不可能拨两千俩给一个宫女让她好好做菜吧?这谎撒的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李永邦盛怒之下,一个茶盏砸下去道:“荒唐!蝼蚁贱婢竟敢诬陷皇后!来人呐,拉到天街上去打到屁股开花再丢出去,生死由命!”

如琢抬起头,慌张的神色在眼底一闪而过,匍匐在地,啜泣道:“娘娘,娘娘开恩,奴婢为您尽忠,您可要救救奴婢。”

上官露看着自己刚用凤仙花汁染过的指甲,曼声道:“你为本宫尽忠?笑话!你不知道为谁尽忠呢,你既对你主子那么忠心,那就让你的主子来救你啊,这时候倒想起本宫来了?本宫难道还嫌被狗咬的不够多吗?如琢啊如琢,你太高估本宫了,本宫气量小,心胸狭窄,眼底揉不进沙子,更何况你这种借着我永乐宫的名义藏污纳垢的,本宫一律不会放过,当然了,若是你愿意给本宫交待出这两千俩银子到底是从何而来,本宫或许还可以考虑给你一线生机,你觉得怎么样?”

如琢伏地思考了那么一会儿,半晌抬起头道:“奴婢愿意交待,请娘娘留奴婢一条贱命。”

“好。”上官露拊掌道,“本宫一言九鼎,陛下在这儿,张公公也在这儿,你若肯吐露实情,本宫保你一条命。”

如琢点头如捣蒜一般不停的唠叨着‘谢娘娘不杀之恩……谢娘娘不杀之恩…..’,随后颤着嗓子道:“这两千俩……是……是华妃娘娘给奴婢的。”说完,以头顿地,再不敢抬起来。

“华妃?”上官露蹙眉道,“你说谁?华妃?”

“是。”如琢小声嗫嚅道,“是华妃娘娘命她宫里的绿珠姑娘亲手交由奴婢的,奴婢向天发誓,绝无半句假话。”

“她给你那么多银子干什么?”上官露不解道。

如琢深吸了一口气道:“华妃娘娘要奴婢留意皇后娘娘您的一举一动,然后寻机会向她通风报信。奴婢按着她的旨意做,华妃娘娘打赏奴婢的。”

李永邦傻了。

华妃?

华妃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陆耀贪污指控皇后索贿,皇后宫里搜到的赃款竟是从华妃宫里流出来的,李永邦不禁陷入了沉思,也就是说华妃和太后勾结了吗?因为华妃的银子只可能有两个来历,一,太后与华妃沆瀣一气;二,银子从她的兄弟肖恒处得来。

上官露莫名道:“华妃要打探本宫的起居作甚?”说着,怫然道,“如琢,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莫要再血口喷人。”

“奴婢没有血口喷人。”如琢不住的磕头道,“皇后娘娘明鉴,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奴婢在皇后跟前找不到站的位置,娘娘喜爱凝香姑娘和逢春姑娘伺候,把奴婢打发到了膳食上,奴婢没有什么领赏的机会,想着将来出宫,两手空空未免吃亏,华妃娘娘这个时候着绿珠来和奴婢商量,说是只要奴婢做的好,不单会有赏赐,将来还把奴婢要到重华宫去,在跟前伺候她,奴婢……”如琢哭道,“奴婢一失足成千古恨,请娘娘恕罪。”

上官露深深叹了口气,为难的按住额角。

李永邦替她道:“你觉得皇后打发你到膳食上去是冷落了你?”

“你有没有想过,皇后要不是信得过你,就不会把你放到膳食上!谁知道哪一天好像你这样贪婪的奴才会不会受人唆摆往她的膳食里下毒?”李永邦冷着一张脸,“你说皇后冷待了你,其实皇后是信得过你,可惜了,你不是个经得住使唤的奴才。皇后信错了你,宫里也没有你要寻的前程。”

“张德全。”李永邦吩咐道,“今儿你就把她带回慎行司去。死罪固可免,活罪却难逃。若是熬得过慎行司的刑罚,脱了一层皮,你便出宫去,好自为之。若是熬不住死在里头了,你也没什么好怨的,要怨就怨你自己眼皮子浅。”

如琢愣了一下子,旋即哭天抢地的喊道‘娘娘救我’。

上官露吃惊的看了一眼李永邦,李永邦站起来不耐烦的朝宝琛挥了挥手,示意侍卫赶紧拿人。

几个太监于是上前一起用破布塞住了如琢的嘴巴,跟着把她给拖走了。

第60章 夜私语

人虽然处置完了,李永邦的心情却还是不太好。反倒是上官露这个当事人仿佛丝毫不受影响,用膳时分,胃口一如既往的好,李永邦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撇了撇嘴角道:“你还真是一副天塌下来都不操心的样子啊……就不怕膳食上的人不尽心?真要有人做了什么手脚可怎么办?”

上官露朝他眨眨眼:“你在……不会的吧……”说着,放下筷子,歪着头道:“那可是谋逆的大罪,要诛九族的。”然后嘻嘻一笑,又持箸大快朵颐。

李永邦哭笑不得,但转头还是不忘吩咐福禄再调几个得力的人过来膳食上。

上官露听见‘哦’了一声,算是答应。

膳毕,李永邦亲自去书房教了明宣写他的名字,然而被抱在怀里的明宣看着黑黑的墨汁撇出的一横一捺,丁点儿的兴趣都提不起来,直打瞌睡,脑袋一颠一颠的往下,字没写成,结果磕了一脸的墨水,李永邦又好气又好笑,揉着他的小脸道:“果然是亥猪,好吃懒做兼嘴馋。”

明宣还应景的抽了抽鼻子,把李永邦逗得前俯后仰。

“你说你也到了该启蒙的时候了,都对什么感兴趣?”

明宣睡眼惺忪的望着老子,半晌迸出一句:“母后。”

李永邦道:“色胚。”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吩咐乳母们把孩子抱走,自己人回到卧房。

上官露已经就寝了,他在榉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边坐了一会儿,看她困觉的样子,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想起老古话说得不错,谁带的像谁,明宣睡眼惺忪的样子与她还真有几分肖像。懒洋洋的神态也是如出一辙。

她睡得人事不知,照理说,换着平时,他身上熏的沉水香,一走近便知晓了,今天格外的出奇,他坐了这许久,她愣是没醒,只是眼珠子偶尔动一下,显然睡得不深。

他掀开月胧纱,轻手轻脚的抱起她往里挪了挪,一边小声嘀咕道:“你什么时候能顾一下朕的感受啊。”

上官露‘哼’了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我以为你回去了。”

李永邦除服上榻,将她往怀里一勾,道:“我一个人在未央宫也是用冰,来你这里是两个人共用,想一想发现可以省去不少开支,按舅舅的说法,积少成多,真是个节流的好法子。”

上官露‘嗤’的一笑:“一点点冰,抠成这样……”旋即状似无意的明知故问,“库房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又是要节流又道我索贿的,不能告诉我知晓吗?”

李永邦脱口道:“屁大的事!不就是少了几千俩白银和一点金子嘛,这点儿动静还不至于让我紧张成这样,我就是看不惯舅舅那么大鸣大放的中饱私囊,被捉住了还见谁咬谁,长此以往还了得?把我放在哪儿呢!”他顽劣的一笑,“我借题发挥罢了。”

“到你这里来搜宫我不愿意,只是舅舅这人难缠,上回你家兄的事情他就张罗了好几个附庸他的御史洋洋洒洒写了几十道奏疏,让人不胜其烦。朝中的大学士们都是酸儒,最不乐意管后宫的事,一定充耳不闻,剩下的便是一些骑墙派,风往哪儿吹便往哪儿倒,我要是什么都不做,他为了洗白自己还不得四处喊冤,届时一顶大帽子往你头上一扣,传到慈宁宫去,还要让太皇太后说话,上回是泼你一脸的茶,回头又留你用膳了,咱们这位老祖宗,我也摸不透他的脾气。那时候张德全领了懿旨再到你宫里来,你就被动了,只怕非掘地三尺不可,那可不是打烂几个花瓶的事了。所以不如干脆率先行动。”

“你别说,来这一趟吧,还挺有收获的,人拿住了,又和你没关系,话说回来,华妃该怎么处置?你有想头没有?”

上官露似醒非醒的,朦胧着眼呓语道:“怎么处置啊,她又没把我怎么样,不就是收买了我一个宫女嚒。算了。”她打了个哈欠。

“算了?”李永邦双眼圆瞪,“你说的倒轻巧!性命攸关的事就这么算了?”

一想到可能有人在她的饮食上动手脚,李永邦心底就窜起一股子邪火,莫名的连杀人的冲动都有了。

上官露的脑袋枕在他手臂上,拍了拍他的胸口道:“不算了还能怎么办?你上个月才封的她,这才过了多久就要废吗?且不说宫里的妃位本来就少,你废了她打算提谁上来?算了!就这么将就着吧,你心里有数就得了。”

“说起来今次也是我运气好,居然让我歪打正着,虽然叫人给检举了,却也无意间帮了我,就当是替我端午节除虫咯。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不打算计较了。”

李永邦叹道:“只是可惜,我原当华妃是个好的。”

上官露戏谑道:“你原来也当我是个好的。”说完,咯咯笑了起来。

李永邦气结:“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嘛!”

上官露道:“我是实话实说嘛……人呢,是很复杂的。”她说着,转过头来盯着他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如同宝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陛下,把华妃提上来吧。”

“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说这种话?”李永邦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为什么?”

上官露没有回答,只往他怀里一钻,闷闷道:“别问为什么,你只说答不答应。”

李永邦问:“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上官露懒得理他,装睡着了,李永邦大手在她咯吱窝里挠了几下,她‘扑哧’一声破了功,李永邦笑道:“屡试不爽。你哪回不怕痒了便可在我跟前装太岁了。”

上官露抿了抿唇,一只手覆在自己肚皮上,淡淡道:“仪妃为人太冲动了些,嘴巴也刻薄,真要来事的话,她振臂一喝没那个人缘一呼百应,谦妃嚒,目光短浅,只顾眼前的利益,当不了大任。只有华妃,依我看,在她们几个之中算是厉害的,没办法,蜀中无大将,大抵她还能和太后对上几个回合。”说完,对着李永邦似笑非笑道:“你适才说了那么多,是在向我解释吗?”

李永邦尴尬着脸,‘唔’了一声。

上官露长长的‘哦’了一声,斜眼看见李永邦忐忑的望着她,像是很紧张的样子,她深深一叹道:“唉,可见你也不是真生华妃的气,尽是做给我看罢了,好让我对你搜宫这件事不那么介意。”

“这你可是冤枉我了。”李永邦单手一撑,支起半个身子来,急切的解释道:“怕你不高兴,会生我的气是真的。我承认。但我不妥华妃也是真的,并不是为了叫你顺气故意做给你看的。我就是想,她在你宫里摆那么一个棋子,她想做什么?咱们拔萝卜似的把人给拔了出来,没有东窗事发,是她运气好,没来得及惹出什么祸事。要是你还蒙在鼓里,她哪一天真想干什么了还了得?她一声令下,如琢照她的意思去做,你还要命不要?”

上官露也侧过身来用手撑着额角,与他对视道:“怎么,你不是很想我死的吗?想杀我也不是一两年了,这会儿到在意起我的生死来了,叫我受宠若惊啊!我倒觉得,若是华妃要真弄死了我,与你又不相干,你坐收渔翁之利,其实是称了你的心意啊!”

“到时候,在文武大臣跟前装模作样的洒两滴泪,每年祭日的时候记得给我写两篇悼文,要感人肺腑的,你要没那个文采,就让文渊阁的大学士们代笔,流传到后世,一定都说你是个痴情深情的好皇帝,你流芳百世了!”

她语调平平,但句句含沙射影,骨中带刺。

李永邦心里很不好受,他知道自己待她不够好,他想改过自新,毕竟以后的路还长,他打算要和她举案齐眉,就要主动投降。但他每次一摇白旗,她就能把他气得打道回府,说来也怪,旁的人要这么阴阳怪气的怄他,他才懒得理会呢,偏她有本事叫他生气。真是老天爷专门派来收拾他的魔星。他闷闷道:“你这样说,我不要和你讲话了。”

说完仰天一躺,容色甚是哀怨,似极了深宫怨妇。

上官露‘嘁’的一声:“你连搜宫我都不和你计较,我随口一说打个比方,你一个大男人竟和我计较。那我也不要和你说话了。”

两个人跟孩子赌气似的背靠背,谁也不理谁。

李永邦苦恼的翻来覆去,大约一炷香后终于是没忍住,从后面摸了摸她的肩头,上官露装模作样的捂着心口道:“干嘛……你搜宫,委实伤害了我的感情。”

李永邦知道那不是真的,从后面抱着她的腰,温声道:“好嘛,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你说我搜宫伤害了你的感情,你看,你总当着下人的面不给我面子,胡说八道我也从来不计较,我就是觉得你老贬低我对你的……”他差点说‘心’,赶忙换了个措辞,道:“感情!你老是贬低我对你的感情,于我也是一种伤害,咱们扯平了。行吗?”说着亲了亲她的鬓发,“横竖你要怎么我都依你,我心里就算不舒服,但你说不处置,那就不处置吧。”

上官露‘蹭’的坐起身来,嘿的一笑:“不处置归不处置,但你都说了你心里不舒服,那我倒有个法子,说给你听听看怎么样?”

李永邦表示洗耳恭听。

上官露贼兮兮的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太后的寿辰不是到了嚒,你看,我们宫里闹了那么一出,隔天整个禁宫一定都知道了,我也不打算瞒上瞒下,咱们就把库银失窃的风声和如琢被揪出来的事情放出去,华妃听到了一定着急啊……但咱们按兵不动,我只道太后寿辰来了,库银里的数目不允许咱们有太大的花销,寿辰可能要从简。可太后的第一个寿辰就过的如此惨淡未免太难堪了,不如大家凑份子吧?总之一句话,华妃不是很有钱嘛,就让她再吐一点出来,估计能在宫里安生一阵子。”

李永邦听完发觉这个主意还真不错,他说不如叫舅舅也把银子吐出来吧?

上官露打量了他一眼道:“陛下,那可是您的舅舅,您这么做不会心里不安乐吗?”

李永邦理直气壮道:“他都把我母亲的陪葬品给顺出来了,我还有什么不安乐的。”

上官露总算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横竖我宫里没搜出半点油水来,如琢是他内侍局的,他是如琢正儿八经的主子,如今库银少了,也是他的失职,陆大人那么胖,一看就知道平时吃的太好,不妨就趁此机会熬他个三两油出来?至于名义上嚒,陛下也不要做得太绝,打了自家人的脸,总归不好看。”

夫妻两个在榻上盘起腿来合伙聊着怎么算计别人,居然破天荒聊的非常投机。李永邦说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办。

跟着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上官露道:“干嘛?”

李永邦摇摇头,总觉得她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说不上来,似乎是性子比从前好了,人也养的白白胖胖的,本来就是个水磨豆腐似的人儿,而今隐隐的像是润了一圈,皮肤散发着珍珠的光泽。

和他说话虽然老是龇打他,但是人家不是都说嘛,打是亲骂是爱,她没事刺他几句说明他有存在感,入了她老人家的法眼了,不会看不见,比不搭理他强。

这样一想,他们的关系好像是向前迈了很大的一步呢。

他望着她开心的一笑。

一夜到天亮,心情都是愉悦的。

第61章 锁清秋

翌日,一道旨意悄无声息的下来了。

陆耀照旧当他的内务大臣,但耐人寻味的是,这个内务大臣只负责向皇帝写报告,也就是说,内侍局和皇室宗亲一应相关的,都由原来的张德全料理,从宫里的用度和进项,各类物品的采买,都由张德全说了算。甚至不需要内务大臣的批准和印鉴。张德全只需要知会他一声,再由他这个内务大臣禀报陛下就完事了,说到底,就是彻底架空了他,让他挂个虚衔,领一份俸禄。

陆耀心中不服也没计奈何。

最气人的是,想要进宫问太后讨个主意,谁知道出入宫禁的符牌都换了。

由于内廷都住着皇帝的后妃,一般的情况是,臣子们不得传召不可入宫。

太监们手里持有阴阳符,把守宫门的侍卫拿的是阳符,太监们揣的是阴符,一凹一凸,合得起来的,且符牌上写清楚来者的身份,隶属于什么宫室才准进出。

陆耀身为内务大臣,也有一方符牌,往日里为了避嫌,不怎么使用,这时候亟不可待的进宫,掏出来一示,和侍卫的竟然对不上,也就是说他这个‘内务大臣’和被罢免了差不多。因为他没有符牌,连内侍局都去不了。

心里一气,回到家就病倒了。

消息传到了永寿宫,太后摆下茶盏,揉了揉眼头,道:“病的好,他身子骨健朗,此番真是老天爷相帮,病的正是时候。”说着,吩咐彩娥去和家里安插在宫里的人接头,“和父亲说,让他干脆一病到底,多请几天假,饮食上吃的清淡些,大鱼大肉的一律都免了,甜瓜配上白粥即可,他要是不管饱,多喝几碗白粥便是,直喝到他舒坦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