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耀一直知道自家女儿是个极有主意的,对她言听计从,反正目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唯有在家喝了十来天的粥,喝得胃里泛酸,下人们再上粥,他远远的看到就开始干呕。原本以为会等到皇帝亲自来慰问的,然而以往百试不灵的苦肉计今次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皇帝压根没有打算要追究他称病不上朝的事情,相反,朝里对于他这个人是否存在好像也无太大的所谓,陆耀是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先帝死了,陆家一家鸡犬升天,孰料没享受几天好日子,又被投闲置散,心底一郁结,连粥也不想喝了,一下子瘦了十来斤。皇帝听闻后,据说急的‘五内具焚’,赶忙派了御医上门替他把脉,当日出诊的恰是董耀荣,诊治后回宫复命,李永邦问:“陆大人的身体怎么样?”御医道:“回陛下,陆大人以往多食的荤腥,一下子斋戒,肠胃似有些受不住,身子也跟着虚浮,微臣已在陆大人的方子里加了山楂开胃,相信多休息几日便可痊愈。”李永邦闻言挑了挑眉,这是玩绝食要挟他?他偏不吃这套,当即对董耀荣道:“朕听太皇太后提起董卿,总是赞不绝口,不知董卿可会针灸?朕那天和陆大人聊起养生,怕是陆大人听了朕的一席话一时急于求成,这可怎么好,倒是朕害了陆大人,朕心里过意不去。不知董卿能否助陆大人一臂之力?干脆把油腻排干净了,从此身轻如燕,精神头肯定也跟着变好。”

话说得这么明白,傻子都懂了。

皇帝是摆明了要整陆耀。

董耀荣于是每天乐呵呵的上陆府去给陆耀扎针,陆耀一身的肥油,宫里也有娘娘总嫌弃自己胖减餐想讨陛下的欢心结果昏倒了,董耀荣于医术上不敢自称巅峰造极,但向来是个喜欢参悟的,今次就拿陆耀做实验,看看对准经络穴位针灸,能否有助于体态轻盈,排除体内毒素。

果然,实验很成功,针灸加上汤药,汤药里都是解毒的材料,陆耀一天至少拉三次,双管齐下,陆耀又瘦了一轮。只是整个过程痛苦万分,满背密密麻麻长短不一的针,扎的跟头刺猬似的,偏这个大夫满脸堆着笑,讲话又客气,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陆耀一没法对太医不敬,二不能也不敢,他要是把太医赶走了,等于变相承认自己没病。

终于等到某一天,陆耀再也憋不住了,把家里的金银珠宝都掏了出来,堆在厅堂里。让夫人备了一碗人参茶,猛灌了下去,再喝了一碗鱼翅羹,吃掉两斤海参,一只烧鹅,一条鳜鱼,三只猪蹄,末了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可算是活过来了。最后擦干净了满嘴的油,穿上朝服进宫面圣去了。

一入勤政殿就跪地哭诉:“陛下,老臣糊涂,病了那么些日拖到现在才来向陛下复命,老臣无能,请陛下责罚。”

李永邦笑道:“舅舅请起,舅舅为我分忧,谈什么责罚不责罚的。这样说,就见外了。再说舅舅身体不豫,更应好好休养才是,瞧舅舅现在这个模样,都瘦脱形了。怎么样,董大人的医术在宫中享誉盛名,连太皇太后都是他亲手料理的,近日来可有帮到舅舅?”

不提董耀荣还好,一提这位董太医,陆耀是发自肺腑的老泪纵横,跪着道:“谢陛下垂爱。老臣疏于职守,令陛下蒙羞,陛下竟敢不单不怪罪,还拨下御医来照顾老臣,老臣实在是羞愧的无地自容,老臣想过了,都是老臣的错,不能叫陛下不明不白的损失了几千俩,既然是在臣手里出现的过失,老臣愿一力承担。”

“哦?”李永邦纳闷,顿了顿,谦虚道:“其实此事已过去了,舅舅无须太过自责,看舅舅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朕心里委实过意不去。”

陆耀连连摆手:“哪能是陛下的过失,是臣,臣的错,臣就算倾家荡产也会把库银里所缺给补齐的,请陛下给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说完,以头点地。

李永邦嘴角一勾,也不推让:“既如此,就按舅舅说的办吧,一来朕可以向天下臣民交待,二来舅舅在朝中为官以后也可以将脊梁骨挺得笔直,三,也是最重要的,太后的寿辰迫在眉睫,皇后为了太后的寿辰四处凑份子,境遇难堪,库银若充裕的话,朕就不必担心了。”

陆耀呐呐的道了声‘是’,退出去之后用最快的速度把银子如数交上去了,张德全带着一干笔帖式在广储司的库房门口一一清点,然后入库,记录在案。

见陆耀耷拉着脑袋,张德全有礼的请他到一边叙话:“陆大人当真清减了,老奴听闻大人近来身子抱恙,给您送过去的鹿茸和灵芝可还使得?”

陆耀朝他翻了翻眼皮,不温不火道:“这鹿茸和灵芝可不是库房里掏出来的吧?”

张德全‘咳’了一声道:“这哪儿能啊!这可都是底下的人和老奴一块儿孝敬您的!您也知道陛下把咱们关起门来盘点,奴才们一个个的都吓得魂不附体,可还是冒着杀头的罪过,忠肝义胆的没把您给抖出来。大的账目上陛下都一板一眼的看着,做不的手脚,但一些小事上,咱家就帮大人您给抹了,陛下也不能查到那么细,是不是?”

“嗯。”陆耀叹了口气道,“算你们几个有我的心。以后本官不会亏待了你们。”

“是,是。”张德全弓着腰笑道,同时心中暗道一声好险,还好当初留了一手,就是防着今天他死不成还有半口气。当下涎着脸凑上去道:“请陆大人以后依旧多照应着小的们,小的们跟着您也就安心了。”

陆耀伸出手来冲他抖了抖,张德全忙‘哦’了一声,道:“小的早给您备好了呢。”转头递给陆耀一块新的符牌。

陆耀在手里掂了两下,‘哼’了一声,昂首阔步的出宫去了。

他要去给当日拦着他不给进的几个侍卫好好掌掌眼,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挡他的道。

太后知道了,叹了口气,中午连点心也没用,和彩娥两个人密语道:“吃了那么些苦就是想要熬着等陛下先低头,他倒好,自己憋不住了认了输,眼看着把之前吞进去的都吐了出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说着,觉得嗓子眼发干,让彩娥往茶盏里又添了几朵菊花下火,幽幽道:“当初指着他当内务大臣为的什么?不就是因为这是一个肥差嘛!他要剥一层油我没意见,历来内务大臣哪个不是府里挖了几十米深的地窖藏的都是黄金,咱们就说张德全吧,太监当到他那个份上,宫里八面玲珑,宫外置了个大宅子,养了个青楼出身的女子做挂名的夫妻,多少达官贵人都比不过他显赫!而他不过是区区一个奴才,冬天腿上包的竟然还是金丝猴皮的护膝!”陆燕心有不甘,又恨陆耀办事不够谨慎,被人捉住痛脚,“家里老头子实在是太心急,须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不,活活烫着嘴了!最要命的是还带累了我!真是……”说着,眼睛阖起来,拘着手指按压太阳穴,外间淑兰道长春宫的仪妃求见,关于太后的寿辰,有请太后示下。

陆燕恹恹道:“寿辰?示下?这个时候别说吃什么寿包,就是吃‘龙凤斗’都不是个滋味。”

说起‘龙凤斗’的时候,陆燕的眼睛里射出一道狠辣的目光:“是我小看了上官露,祸国的妖姬,总有一日叫她栽在我手上。”一边收拾了神情让淑兰宣仪妃进殿。

仪妃见人下菜碟,对着陆燕就爱拍马屁,舌灿莲花的把陆燕哄得竟比之前高兴起来。

陆燕道:“之前听人说你能说会道的,哀家还不信,今日可算是见着了,当真是锦心绣口。哀家这里平日没什么人,得了空,常过来坐坐,陪哀家一道看看戏。”

仪妃吐了吐舌头:“论锦心绣口阖宫谁人比得上华妃姐姐呀!臣妾其实愚笨的很,肚子里藏不住话,有什么说什么,常得罪人,不似华妃姐姐那样一团和气,每回臣妾和人斗嘴了,都是她替臣妾兜着的,想来真要谢谢她。”

太后岂会不知这当中纠葛,但看仪妃居然大喇喇的把什么都挂在嘴上,觉得她多半是个只图嘴上痛快的傻帽儿,心里对她的防备不免又减少了几分。

仪妃道:“太后说到看戏,臣妾是这么想的,不妨寿辰当日,一样要在小琅嬛设宴,就请升平署的戏班好好排几出戏,给太后您热闹热闹。”

太后道:“这样也好,就是劳你费心了。”

仪妃说:“哪能呢,为母后奔走,再辛苦也是应当的。”

又顾左右而言他的聊了几句,太后状甚无意的问道:“你提到华妃,宫里最近都传,说陛下从皇后宫里抓出来一个丫头,是受了华妃的指使安插在皇后身边的,皇后于此没什么看法吗?哀家这里似乎并没听到什么动静。”

“可不嘛!”仪妃一脸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皇后娘娘呀,她除了在宫里嗑瓜子看话本子真不知道还懂什么?!太后,臣妾当您是自己人,同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唉,算了,臣妾怎么就忘了,千万不能在人后编排皇后,真是,怎么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太后蔼声道:“在哀家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仪妃于是道:“皇后娘娘什么都没说。”说着,凑近了太后神秘兮兮道,“太后,不是臣妾瞎说,据臣妾的观察,皇后多半是有了。”

“什么?”太后一个诧异,不留神把手边的饿青釉茶盏挥了下去,碎了个痛快。

彩娥忙俯身去收拾。

仪妃眼底闪过一丝讥诮,转瞬消失不见。

陆燕又问:“此话当真?”

仪妃重重点了几下头道:“估计是皇后娘娘怕动气,暂时先不和她计较,等皇后主子这胎生下来可就难说了。”

太后怔怔的,仪妃偷偷打量她一眼,站起来挥了一下帕子道‘哎呀’:“时候不早了,母后既已有示下,臣妾这就去吧。”

太后失魂落魄的哦哦两声,连仪妃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第62章 鸿门宴

仪妃的心情好极了。

先是皇后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能把之前在华妃那里受的气全都还回去——不是要凑份子嘛……各宫各院的都掏了一点私己出来,连钟粹宫的都合计了三百俩,静贵人和昭贵人共五百俩,她长春宫一千俩势在必行,谦妃与她一样,唯有华妃,在重华宫战战兢兢了几日,帝后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好歹给个说法不是!偏生皇帝决口不提如琢的事,宫里都说陛下果然偏爱华妃,简直是偏心的没边了。华妃如芒在背。皇后那边总该有动静吧?居然也没有!华妃忐忑不已,想找个借口不去请安,又觉得宫里流言四起,此刻若是不去,反显得她做贼心虚,唯有硬着头皮上。

皇后一如既往的和气,和众妃嫔商量着怎么给太后祝寿,华妃为了洗脱嫌疑,只拿了五百俩,仪妃‘嗤’的一笑,讥讽道:“华妃姐姐有那么多好东西,随随便便拿一样出来都是稀世珍宝,两千俩那是用来打发下人的,宫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怎么一到了给太后敬孝心的时候,竟掉链子,不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华妃被她说的面上讪讪的,谦妃也附和道:“就是呀。”顺便故作关切的问华妃,“姐姐可是近日手头上不方便吗?”一边蹙眉自言自语道,“照理说不会啊,姐姐的兄弟不是被提了总兵?”

华妃干笑两声道:“两位妹妹说到哪里去了……”她偷摸的觑了一眼皇后,发现上官露静坐在宝座上眯眼笑,一言不发,她装作若无其事道,“还不是你们两个滑头,来之前也不与我商量,这不是叫我在皇后主子跟前出丑嘛。”

皇后浅笑道:“都是自家姐妹,多少不是问题,关键在于心意。这样吧,横竖本宫这里莫名多了两千俩,陛下说由得本宫处置,那本宫便自作主张,三一添作五,总要起个表率的作用吧,那本宫就作五千俩。至于华妃…….”上官露看向她,“你且随意吧,谦妃和仪妃那是与你开玩笑的。”

华妃尴尬道:“嫔妾怎能落在两位妹妹后头呢,嫔妾便作两千俩吧。”

谦妃与仪妃互换了个眼色,心领神会的默默一笑,夜里像是专门为了庆功似的,邀了皇后去翊坤宫烫火锅,知道皇后不喜吃羊肉,嫌弃有腥味,便杀了一头牛,烫的牛肉片,就着酸菜吃完了,又请御厨在一旁为她们削鱼片,要剔掉骨头,切成薄薄的一片一片,共计吃掉三条。

谦妃向仪妃道:“要不是你提议,这大夏天的,我还真不乐意吃那么烫的。不过也亏得你提议,才知道可以这样吃。”

仪妃道:“你不懂,烫和涮的锅子,不是仅供着冬天吃的,天越是热,吃起来越带劲儿。”

皇后笑道:“是不错,以后可以常这么着,我喜欢。”

她很喜欢这种市井的氛围,吃完了还想用一碗绿豆沙降火,被谦妃支支吾吾的给止住了,谦妃吞吐道:“娘娘还是罢了吧,绿豆凉性的。”

上官露一脸的不解,仪妃凑过去用手挡着嘴道:“娘娘,阖宫现在该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这绿豆吃了对肚子不好,您还是别吃了吧。回头问问太医再说。”

上官露怔了一下,‘哦’了声道:“原来是这样,本宫倒是从不忌口。”

见谦妃脸色郁郁的,便道:“你们两个也放心吧,你们身居妃位,要是实在喜欢孩子,等将来哪个宫里先有了,本宫下旨让你们抱去养,也未尝不可。”

谦妃听了两眼放光,仪妃也蠢蠢欲动的,上官露笑道:“但是前提是你们两个要争气,哪有自己不努力,光指着别人的肚子伸长了脖子盼的?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本宫的意思是,要是短时间内读迟迟不见信儿,再给你们想办法。”

仪妃和谦妃忙一同行礼道:“嫔妾先谢过娘娘了。”

上官露挥手道:“用膳的时候不必这么多规矩。”

一边把华妃的两千俩拿出来道:“这点儿钱你们两个分了,回头爱打赏下人也好,爱置办些头面也好,你们自己看着办。”

谦妃和仪妃面面相觑道:“娘娘……这是做什么?”

给皇后娘娘办事还有酬劳的?

上官露笑道:“陛下已解决了库银上的问题,如此一来,太后的寿宴也不用愁了,其他几个宫里的我也会悄悄把银子还回去,但这并不是说你们就此乐得清闲了,起码太后的寿礼,你们还是得多费些心思。”

仪妃也不做作,让环珠接过银子,乐呵呵道:“这敢情好!一来一去,嫔妾竟还从华妃那里净赚了一千俩。”

谦妃也道:“就是,那嫔妾可得好好感谢太后,希望她老人家长命百岁,她每年做寿,咱们都能捞上一笔。”

说着,和仪妃呵呵笑了起来。

皇后看她们融洽的样子,心里颇为感慨,这宫里的女人呀,前一刻打得你死我活,恨不得生吞活剐了你,后一刻就像亲姐妹一样坐在一起吃肉片,谈笑风生。可见宫里的女人个个都顶半边天,不但散打使得,还可以组团。

膳后各自回宫,谦妃在如秀的服侍下净了手脸,坐在床边兀自唏嘘。

如秀安慰道:“娘娘可别伤神了,您才养好的身子……”

谦妃长叹一声道:“我这是想起了我那苦命的孩子……”

如秀道:“皇后娘娘不是答应了替娘娘做主嘛,仪妃是最早向皇后主子投诚的,便得了最大的好处。娘娘以后也要警醒着点。”

“是。”谦妃无奈道,“当初是我眼皮子浅,现在想想,仪妃可比华妃好对付多了。”

“皇后当时说的不错,心底里万事也计较的周全,所幸听了她的话,否则岂不是中了华妃的离间计?而今陛下嘴上不提,大部分时间除了在皇后宫里外,也就去仪妃那里坐坐,旁的人是一面也不见的。我心里清楚,他终归是对我当初指认仪妃的事心存芥蒂,以为我有意要搅得后宫不安宁。殊不知我也是中了别人的奸计。”

如秀道:“所以咱们更要靠拢皇后娘娘了,别提她肚子里目下还揣了一个。”

“是啊。”谦妃下定决心,跟着皇后显然走的是康庄大道。

转眼到了太后的寿辰,小琅嬛本是个风景绝佳又雅致怡然的地方,但是一入了夏,四周的花木葱茏,蠓虫便多了起来,槐花开了,还会引来白色的蛾子,要是被叮上一口,奇痒无比。

由于复廊连接着小琅嬛,小琅嬛又背靠两宜轩,寿宴在小琅嬛举行,仪妃便授意张德全为太后搭一个天棚,即一个硕大的蚊帐,将小琅嬛给罩住,连接着两宜轩,挡得住风沙,接的住雨水,最要紧是虫子进不来,再设宝座和八字屏风,面对着戏台,看的一清二楚。

帝后于太后两手边列座,其他各妃嫔按帝后的方向一字排开。

至于大臣们,太后特意叮嘱除了自家人一个不请,所以只来了内务大臣陆耀和太后的一个哥哥。

众妃嫔见过陆耀,这位承袭的侯爷是第一次见,倒是不似陆耀一般大腹便便,生的十分苍白瘦削。

两人给太后请了安送过礼便早早离席,并没有一同留下来欣赏戏曲。

倒是永定带着瑰阳赶回来了。

永定已叫皇帝封了淳亲王,小小的年纪,举手投足间有板有眼。

和皇兄寒暄了一句,见了上官露便热情的迎上前道:“臣弟见过皇嫂。”

瑰阳从永定背后钻出脑袋来对着上官露嘻嘻笑,扑上去搂住她道:“皇嫂皇嫂,瑰阳不在这么久,你可有想念瑰阳吗?”说着,又攀住上官露的脖子,“皇嫂,皇嫂,你额头上的伤好了吗?还有人欺负你吗?”

“皇嫂,皇嫂……你给瑰阳做好吃的了吗?”

瑰阳一开口就叽叽喳喳个不停。

这两个孩子心地单纯,富有正义感。上官露很喜欢他们,两只手一边揽一个,瑰阳习惯性的靠在上官露身上。上官露的另一只手正要牵永定,永定却叫李永邦狠狠瞪了一眼,无奈的把手缩回去。

上官露不解的看了永定一眼,只见永定和永邦两兄弟互相瞪的跟乌眼鸡似的,李永邦发现了上官露投来的目光,拳头抵着下巴轻咳一声道:“永定都那么大了,该娶媳妇了。说,这段时间在外头,惹下什么风流债没有?!”

李永定的一张小脸涨的通红,上官露惊诧的看着李永邦:“你浑说什么呢,他还那么小!”

在上官露心里,永定只比明宣大不了多少,瑰阳更是只高一个辈分,和明宣根本就是一样的孩子。

说着,便牵起永定的手,永定得意朝李永邦投去胜利的眼神。

李永邦暗暗磨牙,其时宫里上下几乎都知道了上官露有孕的消息,未央宫多多少少也有些风闻,李永邦最初还不知道,只是每次在永乐宫留宿的时候,她都以‘你搜宫伤害了我的感情’为由拒绝了他,弄得他很失落,直到有一天,福禄揣着一脸古怪的神情跑来跟他说,御膳上有一些无伤大雅的闲话,说是皇后主子近来胃口好的出奇,一顿饭能吃掉平日里三顿的剂量,莫不是有了吧?

李永邦狠狠一怔,揸着狼毫正朱批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问福禄道:“消息可靠吗?御医那边怎么说?”

福禄答道:“皇后主子不让请御医,一般来说头三个月也查不出什么来。谦妃上回也是将近三个月了才肯定,皇后主子只怕是心里有数,先不说出来省的落个空欢喜。再说有些事陛下您不知道,奴才也是听接生的婆子们说的,宫里和民间都有这种说法,说小孩子都十分小气,头三个月不能说破,说破就不灵了,女人家怕孩子出事,非要等三个月整才肯承认。那时候孩子坐胎也坐住了,相比之前,安稳很多,要忌讳的也就不多了。陛下您说很久都没有……唔,奴才瞧着八成是有了,又不能跟您说。”

李永邦开心的什么似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招来了御膳上的厨子问皇后爱吃什么,厨子一五一十的答了,李永邦愈加喜不自胜,拊掌道:“难怪那天太皇太后说什么酸儿辣女,皇后这胎看来多半是个小子。”说着,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十分得意忘形,也不及召礼部和钦天监了,皇后都不能把这事公开他当然也要当一级机密处理。

拿了一张纸看了一会儿后神来之笔似的写下‘明翔’两个字,举起来问福禄道:“禄子公公你觉得怎么样?朕的嫡子就叫明翔。皇后是中宫,执掌凤印,她和朕的儿子叫明翔,凤翔九天的意思实在是再好不过。”

要是位公主呢?福禄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奴才这厢里先恭喜陛下了。”

李永邦拍了拍他的肩,得瑟的好像双脚踩在棉花上,马上就要飞升了。

眼下见她肆无忌惮的拉着两个孩子,李永邦的一颗心简直是吊在悬崖边上。

再度跟上他们的步伐后,拉了永定到自己身边说悄悄话:“别说皇兄不和你交心,交待个任务给你,照顾着你皇嫂,别让瑰阳拉着她到处跑,你皇嫂而今跑不得,跌不得,碰不得,知道吗?”

永定狐疑的看着永邦:“为什么呀——?”